天佑法兰西

    1429年3月8日

    在红蔷薇的冠冕下行使您的权利。

    仍旧是那天所见的, 富丽堂皇的宫殿。

    足下的羊绒地毯极其柔软,因人体的重量而微微凹陷,少年看到了不远处的斑斓色块,及遥远的王座。

    王储的目光穿越人群,灼灼燃烧一般, 带着真实的热意。

    立夏有些不适的缩了缩肩,继续死盯着足下的羊绒地毯。

    查理是这么热情的人吗

    那目光给人的感觉,简直就像是

    陷入一场热恋。太宰嗤笑着说出。

    立夏用右掌虚捂着嘴巴, 轻声呵斥道“别乱说。”

    这些人听不到的啦。

    “不”立夏把声音压得比之前更低,“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啦,总感觉王储好像可以察觉。”

    不应该这已经超过了人类的听力范畴。抛开那些比菜市场里讨价还价还更喧嚷的臣子,两人之间的距离, 无论怎么看都有点太远了。

    “唔。”少年含混的应了声,换了话题,“说实话, 我现在要窒息了我大概会成为第一个被臭死的御主。”

    明亮由烛火带来,这里不透阳光。

    或许是吸取了两日前的教训,侍女们为古铜烛台换上崭新的蜡烛, 足以将厅堂明亮一天一夜。

    空气里混合着汗臭与各种香水, 形成一股非常微妙的甜臭, 其内还掺杂着馊了的臭咸鱼的味道。

    真不愧是屎尿屁横流的中世纪, 有的人甚至一生都不会洗澡。于是贵族们发明了掩盖体臭的新办法,香水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诞生的。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臭味会消失掉,只能变成奇怪的甜臭, 除了令人作呕以外并没有什么作用,闻多了还上头。

    再加上城堡的通风性能很差其中的滋味可想而知。

    反人类的气味把立夏熏得眼花,他不得不将呼吸压至最缓。

    说真的,他不想呆在这里,一刻都不

    但是不行,因为,现在是审查委员会对他进行审查的时刻。

    审查团,由王储查理的顾问机构皇家会议所委托的议员与神学者组成。

    他们会根据今天的审查结果进行鉴定分析,得出是否需要贞德的最终结论。

    吉尔元帅告诉他不用在意。

    吉尔君也对他说这些家伙纯粹就是端着最后的唔,所谓的尊严这种东西。并以此来告诉你,你的可有可无。

    比没用的闲谈更加一文不值。少年将手腕上的通讯仪器贴在耳边,才隐约听到了太宰的声音。

    他到底把少年的说法听了进去,将声音压低。

    总之,当成走过场就可以了。他们不会舍弃你的,事实上,从你出现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最优选择。

    太宰带笑的嗓音,通过冰凉的仪器与少年耳鬓厮磨“让那,你别怕。”

    听到太宰称他为让那后,立夏愣了愣。

    所谓戏要做全套,就是说的眼下这么回事了。

    既然选择成为让那达尔克,就要蒙蔽特异点的规则。毕竟规则这种东西非常敏感,稍有不对就会被察觉。

    因此,至少在少年存在于这里的时候,他只是贞德,而不再是藤丸立夏。

    短暂舍弃自己的名字,走上了一条同样崎岖,却更短暂的路。

    与之前的相比究竟那条路更难

    这是加拉哈德想要问,但是不会问出来的话。

    因为立夏不会去思考这样的事,从他坚定说出自己名为贞德的那一刻起一切还未开始,一切都已注定。

    那些贵族们,以居高临下的目光予以注视。

    他们打量着自荐而来的少年,像是在衡量着他的全部价值。

    审查,开始了

    “你的名字”明知故问,毫无新意的开篇。

    少年没有任何停顿的回答道“让那达尔克。”

    “故乡”须发皆白的学者就少年的回答进行记录。

    “香槟阿登大区与洛林大区的交界地,名为栋雷米的村庄。”他一板一眼的回答,绝不从审查员的问话中多做任何延伸。

    目前为止,全都是一些双方全都心知肚明的问题。

    审查团故作不知对少年进行提问。

    而少年,权当做他们的确不了解来回答。

    就像是一场由双方同时开始的粉饰太平。

    让那达尔克这个名字代表什么从何而来,向哪而去谁会不知道呢

    毕竟,那位做出预言的观星者,还侍立在王储身后不是吗

    审查团的所有人,目光一错不错的盯着少年。

    除了他们以外,立夏还能够察觉到,那更远些的目光。

    或直白,或隐晦。

    这些注视中传达而来的情绪都有着细微的差别,但是,仅有一种是例外。

    那就是贪婪。

    贪婪

    他们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吗

    少年有些费解。

    不过这并不重要,目前首先要进行的,是完成针对于他的审查。

    “据我们调查的情报得知,栋雷米已经在英格兰人扔下的一把大火里燃烧殆尽。”

    “幸存名单,并没有你。”老人的鹰钩鼻上,是一双铅灰色的眼睛,看向少年时无比锐利。

    似是要将他剖开,看到内里的真实。

    “让那达尔克,是已死之人的名字。”

    “因为,我进入了栋雷米东北方的森林。”立夏如此回答道。

    “哗”

    这下不得了,这个殿堂瞬间炸锅。

    人声沸沸嚷嚷的,全都在讨论与争执。

    “肃静”鹰钩鼻的审查员显然有着不低的名望,他的一声大喝,霎时压住了乱作一团的场面。

    “你看到了什么”

    “腐朽的叶下,盖着人与兽的骨骸。”少年的模糊的声音仿佛一场迷梦,诉说出了那些令人畏惧的光景,“我看到了披着头纱的灵魂。”

    “是了,正是这样没错。”鹰钩鼻的中年人,声音颤抖,“是那个死亡之地。”

    那片森林,曾是个繁荣的地方。

    不止是栋雷米,还有其他附近村庄的猎手们,都在那里打猎。

    可以这么说那片森林曾经养了不少人。

    直到五个月的某一天,越来越多的人死在里面,后来渐渐的,也没有了兽类的声音。

    再也没有人敢进去了。

    曾有幸逃出来的人,说自己在森林里看到了死亡。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这是一句质疑。

    “洁白无瑕的光辉,引领我的未来。”少年这么回答着,右手的指尖,依次在眉心与胸口划过,“我遇见了天使圣弥额尔、圣玛加利大和圣加大肋纳。”

    最后,他双手交握,立于身前。

    “天使向你传达福音”

    “然也,我得到了上帝的启示。”

    表面上稳的一比,心里却慌的一批。

    不知道是因为特异点的特殊性,还是一些其他的不可抗因素总之他无法召唤贞德。

    立花那边又是一堆堆的礼装。

    不过,事情总算没有到最坏的那一步。

    礼装引导迦勒底的少女

    达芬奇说得没错,这的确是了不起的强运。

    圣少女将自己的宝具委托与他,将力量借给他,把自己的名字交付。

    把全部的信任,都给予他。

    如此一来怎么能让她失望。

    奥尔良少女所挥动的旗子,是鼓舞着许多人的希望象征。

    无论如何,指引着以胜利为目标的他们,圣女向火焰之路出征。

    “相信前方有着我们自己的光荣之地。”少年念出了,那位圣少女通过礼装向他传达的信念与鼓舞,“我们定能重拾坠落的希望,将其连接明天,夺回失去的土地。”

    他手中的旗帜,绽放微光。

    洁白无瑕的光,通常被视为圣洁的存在。

    是主的光辉,是天使唱出的福音。

    是被庇佑的象征。

    寂静。

    极致的寂静。

    人们眸光明烈,祈求未来。

    立夏感受到了一双双无形的手掌,落在了他的肩上。

    起初轻飘飘的,感受不到存在而后渐渐地,比大山还沉重。

    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愿意背负为了你。

    法兰西的高层,从少年眼中看到了光与决意。

    何等令人心动的,瑰丽的梦。

    气氛变了,有人从梦死醉生的沉溺中醒来,愿意追随这个少年的理想而献上一切。

    生命,忠义,财富,领土。

    这些都没所谓,跟在那个人的身后吧,将讨厌的英国佬赶出法兰西

    眼前这个少年的价值比预想中更高。

    鹰钩鼻的中年人不信神,他相信的是王权,于是自始至终坚定神权应该为王权服务。

    他冷静的看着少年,愈发满意。

    只因为对方能够达到比预期更加完美的效果。

    利用这个少年对法兰西和民族的热忱,以提高军队的士气,解决王权的危机。

    这是一本万利的买卖,稳赚不赔。

    “你来这里的目的”一身华服的中年人笑了,竟有些慈祥与怜爱。

    “我为法兰西而来,愿为未来的法王献上忠与义,直至此身消损殆尽的那一瞬间。”

    少年离开为他安置的座椅,向前两步。

    抬头,望向高台上端坐的王储查理。

    他身前,距离略显遥远的另一端,是法兰西上层的贵族。

    而被贵族们拥簇的中心地带,则是未来的法王,查理七世。

    少年目光清冽,其内有理想如云。

    “为了法兰西,我视死如归。”

    他高唱理想,大步向前。

    一身清明,怀揣救国之梦,行走至王储座下。

    将半个宫殿的气氛热烈起来的诸多贵族,以及清冷了余下地带的平民少年。

    少年手持半卷起的旗帜,腰间带剑,状如十字。

    他向着未来的王,诵出虔诚的信念“天佑法兰西。”

    崇高而又单薄的身影。

    愿意为了某种东西而奉献一切的眼神何等美丽。

    “真是美丽之物啊,那是男孩吗”有人感叹道。

    吉尔元帅通过英灵美锐的五感,听到了远处人的私语。

    “不,我想他是女孩如果能是女孩就好了。”这个声音的主人在遗憾。

    “他的声音听上去可不像女士们那般甜美。即使如此,萨伏伊卿也依旧认为那孩子是女性吗”故意曲解对方的语意进行调侃。

    “怎么会这个世界再不会有比他更美好的少年。”

    “法兰西出现了贞德,何其有幸。”

    “他如神眷,降临人间。”

    萨伏伊,安茹公爵家族的姓氏。

    看样子人类最后的御主吸引到了不少目光啊。

    但是

    明明已经是紧要关头,却还在谈论与战事无关之物。

    明知前路会是死亡,依旧对前来拯救法兰西的圣徒议论纷纷,言辞轻佻。

    还引以为从容。

    本来就没有鸽子大的脑子,里面竟装了些风月之事,甚至引以为自豪。

    还有得救吗这个国家的高层。

    简直就像是挂在希农城堡墙壁上的油画一样,最后的,腐朽里的色彩辉煌。

    而且那个人,那个懦弱而无作为的查理七世,会害死他。

    无论是贞德,还是藤丸立夏。

    吉尔元帅低垂下头颅去,他很安静,以至于混在喧嚷的臣子中,没有任何存在感。

    身形消瘦,眼窝深陷,肢体细长的青年。并非不英俊,只是吉尔德雷不符合法兰西这个时代的主流审美。

    因为这一点,吉尔元帅在这类社交场合总显得不那么受欢迎当然,这或许与他抬眼看人的时候,总是略带阴郁也有关系。

    所以当吉尔元帅与人交谈时,总会下意识得让眉眼柔和一些,这让他大量减少了与醉酒的贵族之间的冲突。

    但是,现在元帅看向王储查理的目光不能存在半分收敛。

    阴沉而又晦暗。

    那是失去重要之物的目光。

    查理似是对此一无所知。

    他忽略了身旁的所有声音,只面向眼前的少年,允诺权利。

    “马匹,粮草,军队,权威,珠宝,名誉,爵位。”他念出了一长串令人心动不已的词汇。

    这一天,查理头戴象征王权的冠冕。

    珠宝圈护中,丝绒的锦缎红如蔷薇。

    “你是王权的代言,你是战役的总指挥。”

    “不胜荣幸,不负信任。”少年深深俯首,虔诚允诺“必为您带来胜利的荣光。”

    “vive  france”

    他念着未来,画出最美的梦。

    心怀高义,大军开拔。

    “――打到奥尔良去,打到兰斯去打到巴黎去将一切夺回”少年人的目光啊,像是会发光一样的熠熠生辉,“让王储在兰斯大教堂加冕为王――您是至高无上的,天佑之主”

    王储笑了,他看向少年的目光里,终于还是掺杂了其他的东西。

    查理在希农城下,深深的看着他“去吧,我将永远祝福你。”

    “在红蔷薇的冠冕下,我将行使您所给予的权利。”少年单膝落地,从容而去。

    他将率领军队,驰往奥尔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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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香臭混合出来的甜臭以及馊了的臭咸鱼味这是我亲身经历过的orz

    之前网上买了一款豆腐猫砂,结果很劣质,香气太浓烈了,混上貂粑粑后就变成了甜臭。

    以及夏天把我家浣熊色小貂接回来的时候,他再车上跟自己的粑粑呆了一夜,来了之后那个笼子一个馊了的臭咸鱼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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