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是阿凌啊你想我了没”
“天啊儿子儿子儿子”
母子二人就快隔着世界拥抱在一起。
卫凌没有说今天发生的一切, 包括自己差一点死掉之类的,全部都略过去了, 只说自己从今天开始和温酌住在一起。
“阿凌啊这些年也是温酌在照顾我和你爸他看着不怎么说话, 却是个懂事又有责任心的孩子你住在他那里, 要听他的话他”
以下省略近一万字对温酌的赞美。
卫凌听着听着,就脑袋歪一边,睡着了。
“阿姨,卫凌睡了,我这边就给他挂线了。”温酌这才把脸凑到容兰的面前。
“啊呀丢脸丢死了这臭小子也不说你在他身边”
等到一切安静了下来,房间里的灯光也逐渐暗了。
卫凌侧着身,一只手放在脸颊边, 睫毛很细密轻轻垂着。
其实他还保留着八年前的体型, 隔着被子也能看见他从肩膀到背部的线条,随着他的呼吸轻微的起伏。
像山, 像海,像一切让人觉得美好的意象。
“晚安。”温酌轻轻摸了摸卫凌的额头, 没有离开, 就侧坐在他的身边。
大概是因为这个环境逸舒适,熟睡之后,卫凌的思维一点一点地下坠, 就像是穿过了层叠不休的水流,落在了一张狭窄的、几乎没什么翻身余地的床上。
他懒洋洋抱着一个类似电话的东西, 正在和谁打电话。
这个寝室小到多放个茶杯的空间都没有名副其实的胶囊空间。
头顶上还贴着一张照片, 是自己穿着宇航服在一片孤冷的沙地中蹦起的模样, 远处的星子光亮和人造卫星折射的光斑形成深邃的景致。
卫凌这才明白,这个小小的空间恐怕就是自己在月球基地里的寝室。
门外有人
卫凌一打开门,就看见温酌站在门口。
“温酌”
当温酌抬起眼的那一刻,卫凌所有的思绪在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穿梭,一切失去了控制。
当温酌一步一步地向前,卫凌一步一步的后退,他无法思考,他的一切仿佛都属于眼前的“温酌”。
温酌的指尖触上卫凌的脸颊,无数细微的电流穿透了他的细胞,身体在轻微的震颤着
和他对视的这双眼睛太美了,就像暗夜里悄然绽放的
这不是温酌这不是
温酌是刚强利落的,甚至还有一股子悍冷,他不会不会这样诱惑任何人
卫凌跑了出去,拼命地跑着,而那个伪装成温酌的东西却一直跟在他的身后。
“啊”
脖子好痛被它咬到了被它咬到了
“温酌温酌温酌”
卫凌拼命挣扎了起来,慌乱而无助。
好像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帮不了他,除了温酌。
“滚下去走开走开温酌”
“我在这里卫凌,我就在你身边醒过来,你在做梦”
清晰而坚定的声音在卫凌的耳边响起,瞬间那个慌乱恐惧的场景如同幕布一样被狠狠扯落,温酌的目光嵌进卫凌的眼中。
他周身一颤,完全醒过神来。
就像溺水上岸了一样,卫凌侧着脸大口地喘着气。
“嘘嘘别怕,我一直都在你的身边。”
卫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他的头发还有身上都汗湿了,整个人都颤抖的厉害。
“温酌”卫凌发现自己被人紧紧抱着,对方的胳膊越是用力,卫凌发现自己越是安心。
“我在。”
除了自己粗沉的呼吸和狂乱的心跳,就剩下温酌的“我在”。
“我梦见自己在一个很狭小的房间里像是在月球基地的寝室。然后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家伙进来了他想他想”
后面的话,卫凌说不出口了。
温酌的手指拨开卫凌额前汗湿了的发,用很平缓的声音说“你应该是想起了在月球基地的事了。你梦里的,应该是从培养舱逃逸出来的安奇拉,它那个时候想寄生在你身体里。”
“是这样吗它干什么变成你的样子”
我还以为自己要被你那什么了
这想法掠过脑海之后,卫凌整个人差点没从床上炸起来
“大概是因为在月球基地的所有研究员里,你认识最久的人是我。变成我的样子,能让你放松戒备。”
“有道理。”
有个屁道理
卫凌有一种感觉,那个“温酌”将要对自己做的,绝对不是“寄生”那么简单。
那是一种更加难启齿的,像是从深渊缝隙里延伸出来的偏执渴望。
当那个“温酌”与此刻的温酌重叠,同样的五官却有着不同的感觉。
他们都看似温柔,但温酌却像是淬了寒冰的刃,一点点微光就能折射出刚性。
“现在还早,再睡一会儿吧。”
温酌站起身来。
“你要走”
“不然呢你脑子里现在正拿我和安奇拉做对比吧,越想越觉得我们是一个人。难道不会觉得我很可怕”
“你们不一样。”
温酌已经走到了门边,卫凌看着他的背影,意识到温酌身上的衬衫一直没换过。
“能回答我一个疑问吗”卫凌高声道。
“你问。”
“就是医疗基地里原本有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医生,我给他起了个外号小黑框。他的耳朵后面有颗痣,但是那天试图把我带走的小黑框,他的耳朵后面没有痣。”
“你的猜测呢”
温酌还是站在门边,随时要离开。
总算找到一条这家伙从前的坏毛病了和人交谈的时候总是以自我为中心,从来都不会主动离对方近一点。
不过你卫凌哥哥从来不跟你计较
“小黑框在封闭的医疗基地里,不会没事儿去点掉耳朵后面的痣。所以那根本不是小黑框,而是诺亚假扮的。如果刚才我梦里的是真实发生过的,那个温酌其实是安奇拉,意味着安奇拉拥有改变外型的能力那么作为同一物种的诺亚,也有这种能力,对吧”
卫凌撑起自己的上身来,想要坐起身。
和拿一杯奶茶或者勺子不同,这更需要力量。
他的肩膀和手臂轻微颤动,睡衣的领口本就比较松,直接歪到了一边,挂在左肩上。
黑暗让他肩膀那一小段弧形的线条隐隐约约,却又泛着不一样的微光。
“所以呢”
温酌清冷的声音染上了一丝暗哑,喉咙里仿佛着了火,却不动声色地咽下。
“会不会有诺亚变成其他我认识的人,来迷惑我”
卫凌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得到答案不罢休的气场。
“诺亚那边的核心人物,有一位外号是大师。他的能力就是改变生命体的表征。比如说,把某位诺亚改变成基地里某位医生的样子。这种改变甚至细微到包括指纹、声音和虹膜。”
“但是基地里那次,他失误了”
不然怎么会漏掉小黑框耳朵后面的那颗痣呢
“不,漏掉某个细小的细节,是大师的签名。”
“所以他是故意的”
这家伙有意思啊
“是的。”
“这不就像某些赝品仿造师故意在自己的作品上留点什么记号,用来区分原作和仿作”
“算是吧。”
“诶”卫凌忽然笑了起来,“那要是有诺亚变化成我的样子,你认不认得出来”
“当然认得出来。”
“你可真自信。”
“我用来了解你的时间,远多过你了解自己。”
说完,温酌就真的转身离开了。
“啊我都聊的不困了,这家伙却跑了。真是太监讲故事,没有下面”
但是转念一想,温酌出任务之前,就已经照顾自己很久了,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嗯,那就祝你晚安好梦,温小酒。”
卧室门外,温酌背靠着门,抬起自己的下巴,喉间快要沸腾的那口气,终于可以呼出来了。
漫长的夜,只是刚刚拉开序幕。
凌晨三点,联合检测化验中心,一队身着白色防化服的检化人员走进了一间巨大的检化室。
“高队,听说这一次被检测的是从各国抽调过来的专家的尸体。你本来都在休假的,也被叫回来了。”
“嗯,所以要小心谨慎,别出漏子。”
走在最前面的是首席检测化验师高华,他今年二十八岁,年轻冷静。
这是一间大型解剖室,每个解剖台都被双层防化玻璃墙隔离起来。
高华带着两名助手,进入了第一层防化玻璃,消毒药剂从各个角度喷洒下来,然后他们进入了第二层防化玻璃,来到了解剖台前。
“现在进行脑外科医生洪俊贤的尸体检测。根据尸体样本的初步化验,洪俊贤全身细胞在短时间内脱水、脱氧,导致死亡。现在进行解剖,观察尸体内部情况。”
高华拿起了手术刀,以y字形切开,助理将尸体的胸腔打开。
“肺部、心脏、消化器官全部呈脱水状。”
两个助理小心地将内脏取出来,当他们继续检测的时候,一个助理喊了起来“高队你来看一下洪俊贤是男性吧不可能妊娠这个是什么肿瘤吗可如果是肿瘤,它怎么没脱水”
高华心中一惊,果然看见在洪俊贤小腹的最里面,有个婴儿拳头大小的东西。
高华小心翼翼地拨开周围的组织,锋锐的手术刀不过轻轻蹭过,那个东西就像充满危机感一样跳动了一下。
“老天爷这个东西好像还活着简直就像是孕囊”助理高喊了起来。
“怎么可能还活着这里所有的尸体是通过了生物检测仪的”
最大的可能就是通过生物检测仪的时候,这些孕囊处于休眠状态,没有生物特性,但是现在它们复苏了
冷汗从高华的额角落了下来,防化服里面都配备了通信装置,他立刻开口提醒“各小队请注意尸体内部可能存在活体寄生物,所有检化人员”
这时候,隔壁的解剖台传来用力敲击的声音。
“高队,你快看”
高华侧过脸,看见对面的同事面罩已经破裂了,瞪大了眼睛,惊恐地拍打着玻璃墙,却根本出不来。
就在那个瞬间,他们迅速脱水,呈现木乃伊状,沿着防化玻璃墙滑落了下去。
“我们快出去”
高华的两个助理惊慌失措,摁下摁钮,但是玻璃门却丝毫没有打开。
更加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高华在对讲里高声道“释放零式高速酶释放零式高速酶”
对讲里是一片忙音,他们的无线通信被切断了。
“去你x的”
只听见“噗”的一声,高华迅速转身,发现尸体里的那个孕囊已经破裂了
他立刻握住腰间配枪,但是枪还没完全离开枪套,就感觉到有什么刺入了他的防化手套
一片烟雾之中,泛着淡蓝色的透明物体向着四面八方飙了出去。
那是诺亚
只听见“哗啦”一声,高华的防护面罩裂开了,一个寄生物冲了进来,狠狠扎进了他的脸颊里
高华要紧了牙关,终于把枪抬了起来,对准了自己的脑袋,扣下扳机的那一刻,他的手用力一颤,子弹打偏了。
“完了”
很快,整个解剖室陷入死寂。
这是卫凌度过的最难以入睡的一夜。
明明是柔软宽大的床,自己想怎么翻身就怎么翻身虽然他并没有那么多力气折腾各种姿势,但是卫凌就是觉得哪儿都不舒服。
好像少了点什么。
想了半天,他终于找到了答案温酌没有在他的身边给他翻身
“咸鱼才需要翻身呢”
老子能坐着看明天的太阳升起
黑暗之中,温酌送给他的手表还在手腕上,卫凌笑了笑,开始摆弄了起来。
他这个人,从小玩电子产品,就不爱看说明书,喜欢自己摆弄和研究。
玩着玩着,他发现如果轻敲表的侧面,屏幕就会亮起来。
比如,敲一下,屏幕就会亮起蓝光,敲两下是粉红色的,连敲三下竟然是大红色的,还会有一声很旖旎的“啊”
卫凌总觉得那声音很微妙,就像是从前他看的岛国动作电影里女演员的声音。
大概是为了验证到底和那个声音像不像,卫凌连着试了好几次。
玩着玩着上瘾了,卫凌想试一试连敲四下会不会有什么新奇的颜色或者声音出现,无奈他的手指连敲三下已经到达上限了,他觉得自己这一天的恢复速度有如神助。
说不定明天,他就能上外面骑自行车打球了。
就在这个时候,响起了敲门声。
“咚咚咚”
整栋别墅,会敲他门的只有温酌啊。
但是,卫凌怎么从这敲门声里感觉到了那么一丢丢隐忍着的怒气呢
“那个请进”
门一下子就开了。
温酌走了进来,他终于换掉了那身带着禁欲气质的衬衫西裤,穿着宽大的睡衣。
大概是刚洗完澡,他的发丝还是湿着,有几缕贴在脸颊上,莫名的
卫凌忽然就想起了梦里那个安奇拉。
它变化成温酌的样子,无论是缓慢抬起的眼睛,还是靠近自己的气息,都一点一点地渗透进了卫凌的大脑,甚至悄无声息地掌控着他每一个细胞。
而此时的温酌,比梦里的安奇拉隐隐透露着更加明显和强势的侵略性。
“你是在骚扰我吗”
温酌冰冷的声音响起,仿佛在卫凌的神经线上划过一根火柴,骤然烧了起来。
“什么”
骚扰
这是破了天的胆吧我不要命了啊
“我一直在我自己房间里待着,我怎么骚扰你啊”
卫凌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跟那个词绑定。
怒火中烧想扑上去干架
但他翻下床都困难,只能瞪着温酌。
而且就算冲上去了,对方一巴掌就能把他拍成饼了
温酌把手机扔了过去,卫凌低下头一看,惊呆了。
温酌的手机被来自“卫凌”的短信给刷屏了。
第一条信息晚上一起吃什么
这条信息其实还好,只是卫凌觉得就自己这手残的程度,怎么可能打得出这么多个字嘛
他刚想说“这绝对不是我发的”,下一条信息让卫凌二丈河上摸不着头脑。
第二条信息等着我。
等什么等着一起吃夜宵
这信息肯定不是他发的啊
他读书的时候就知道温酌的性格,晚上八点以后除了水,什么都不会吃了。哪怕把零食凑到他的嘴边,他也是不会张嘴的。
第三条信息,卫凌的眼睛瞪得没爆出来
“这绝对诈骗短信绝对绝对绝对我没发过你是不是把别人的手机号码存成了我的名字”
妈呀这条短信是要命的啊
谁他么的敢给温酌发短信说“今晚我想和你睡”啊
吓得人不是质壁分离,而是无丝分裂啦
“是么。”
温酌的声音还是那么冷,听得卫凌脑仁都在疼。
降调,划重点,“是么”两个字用的是降调
这代表温酌否定卫凌给出的答案,他已经认定了卫凌在口骚扰他
“你怎么不看后面的了。”温酌抬了抬下巴,走了过来,坐在了卫凌的身边。
当床垫那一阵下沉,卫凌忽然有点儿心惊胆战。
那感觉就像小时候跑游戏机室,玩得正嗨,忽然听见了老爸的一声爆喝。
卫凌低下头来,这破手机灵敏度太好了,饶是他的手指僵硬成那样了,还是把后面的信息滑了出来。
今晚我想和你睡
今晚我想和你睡
“怎么样。”温酌问。
还是降调。
“你听着,温小酒有些话,因为放在心里很久了”
“很久是多久”温酌的眉梢轻微地上扬。
“嗯三个多月”
“你把自己醒冻之后昏迷的时间也算进去了”
温酌的潜台词就是,我知道你不要脸,你确定要在我面前这么不要脸吗
“好吧,准确地说是从我醒来之后算起。”卫凌此刻已经转换好了心态,用面对大学论文答辩的认真态度,面对温教授。
对教授不诚恳,那是会被当很惨的
“你千辛万苦,历经八年坎坷,才把我从月球接回来你不分昼夜在我身边照顾我,甚至还把自己的房子都写在我的名下,这么大的恩情,我对你敬若神明,不敢有半点亵渎你比男神还要高贵,比爱因斯坦和牛顿加在一起都更有意义,你是”
好歹高考写过接近满分的作文,卫凌胡诌的时候往往比他正经说话要更动听。
“我们试一下吧。”
温酌倾向卫凌,那一声很轻,每一个字却又清晰无比。
“啊你你说什么”
卫凌下意识向一旁晃了一下,其实并没有动。
“我们试一下吧。”
原本坐在床头的卫凌哗啦一下,栽倒,却被温酌一把勾了回来,有一种快狠准的气势。
几个小时前还让卫凌充满安全感的怀抱,此时竟然充满危险。
“不用不用试,那些信息如果是我发的,我把脑袋剁给你冲厕所”
“你为什么这么想堵住家里的厕所呢”
温酌的声音就在卫凌的耳边,他下意识别开脸,温酌却就着抱他的姿势,抬起了他的手腕。
“明明那么聪明的人,真的被冻傻了吗”
那声音里真的只有一点点的笑意,卫凌却听出来了。
他骤然反应过来。
“是不是因为我敲了手表连敲的次数不同,表盘闪现的颜色也不同,所以我就多敲了几次试试”
“还以为你会一直蠢下去。”
卫凌立刻试了试,在表盘侧面敲了一下,果然温酌的手机上也相应出现一条信息晚上一起吃什么。
“吃瘪吧”
卫凌又敲了两下,那条“等着我”也出现在了手机上。
卫凌立刻兴致大增,敲了三下,那条万恶的“今晚我和你一起睡”即刻送达,还有一声旖旎的“啊”
这声音,让卫凌的心脏抽了那么一下。
总觉得有温酌在的场合都是严肃认真的,这一声“啊”实在太尴尬了。
“我根本不知道敲表盘会发送这些信息给你等等,除了你不会还发送给别人了吧”
卫凌灵机一动,转移话题
“不会。申请通信芯片的时候,你的紧急联络人是我。”
“但是,这通信手表现在还是出厂设置吧这都什么默认内容啊”
“这本来就是主打情侣通信的手表,一些简讯本来就是为了恋爱设计的。”
“哈”
你选个情侣手表给我,是几个意思
“给你的是男款,有什么异议吗”
“不是女款,我就没有异议。”
“就算是女款,你有什么异议”
“哈”
“把设置改一下吧。”温酌低下头来,在表面上划了个三角,立刻弹出了设置修改界面。
一开始卫凌还没有太多感觉,但是当温酌向前倾,靠向卫凌的肩膀,卫凌才发觉自己是被对方圈在怀里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温酌的一条腿已经跨了上来,就在卫凌的身边,只是卫凌的双腿在被子里,而温酌是压在被子外面的。
自己的后背正好贴着温酌,对方的体温和呼吸都变得清晰无比,他甚至能隐隐听见温酌的沉稳从容的心跳。
“敲一下,改成回电。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你有要紧事跟我说,就发这条。”
“嗯,可以。”
“敲两下,改成我有危险,定位我。真有危险的时候,别敲错了。”
“可以。”
卫凌点了点头,他明白温酌为什么不把敲一下就设定成“我有危险”的原因,谁知道自己会不会不小心敲一下,这就跟电脑双击一样。单击很可能是意外操作,双击多半是刻意为之。
只要卫凌还有能力敲击表盘,敲一下和敲两下花费的力气和时间没有太大区别。
所以把敲两下设定为“我有危险,定位我”,是最合理的了。
“敲三下呢”
温酌大概是侧了脸,他的气息正好落在了卫凌的颈窝。
“我饿了,要吃饭。”
卫凌坏笑着看向温酌,从这个角度看,温酌的睫毛真够长的,在阴暗之中,每一丝都像拂过卫凌的视觉神经,将他拽进温酌的世界里。
“可以。其他的你自己有什么想法。最多敲五下。”
“我自己来。”
卫凌虽然动作慢,经常点错地方,但还是温酌却坐在他的身边,陪着他完成了所有设定。
“温酌。”
“怎么了”
“你照顾了我那么久,会不会觉得很累如果你是因为八年前我把救生舱让给你这件事,你其实可以放下了。你看我现在平安无事,那八年让我的时间暂停,你成熟了,我爸妈老了,我喜欢过的学姐也成了三个孩子的妈妈了都过去了。”
我的八年,你很煎熬吧。
之前身边的人太多,爸妈、医生、叶语,他没有机会说。
后来温酌对他照顾得太细致,细致的每一分都是他所需要的,所以他没说。
现在真的只有他们两个,卫凌觉得自己可以说了。
“我不觉得累。我希望你,无论任何事情都能慢一点,体会得清楚一点。”
“啊”
“别人的大学要用四年,你只用三年。考研的时候,别人准备三个月的东西,对你来说三周就够了。读博你也比别人快我追赶你追赶得很辛苦所以你慢下来了,我反而不累了。”
卫凌愣在那里,他从来没有想过温酌需要追赶自己。
“哈哈哈哈哈温小酒,你那么聪明,麻烦你也带点脑子行不行”
“什么”
“慢慢读大学、慢慢混研究生,多好啊。我为什么要提前毕业肯定是因为”
卫凌忽然住了口。
“因为什么”
温酌这样看着他,是真的很想知道他的答案。卫凌忽然觉得他可爱死了。
“秘密。你不是很厉害的吗说不定有什么读心的能力。”
“对。”
温酌扶着卫凌躺了回去。
卫凌却不干了。
“诶,等等,你说对什么对你真的有读心的能力你能看到我脑子里想什么”
温酌却不回答他,替他把被子拉上来。
“你别走啊,你回答我诶”
温酌没说话,只是摸了摸他的额头,然后走了。
他竟然真的走了
卫凌非常不开心,然后带着不开心的情绪睡着了。
简单到只有一张床的次卧里,温酌靠坐在床头,抬起手机的时候,发现上面留了两条信息。
应该是卫凌设置的敲击简讯。
谢谢你。
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温酌抬起手,摁在自己的额头上,放下来的时候,正好压在了手机屏幕上。
一段旧影像释放了出来。
那是许多许多年前的q大的联欢晚会,卫凌抱着吉他,坐在台上,唱了一首当年的校园流行金曲。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从前的锁也好看,钥匙精美有样子。你锁了,人家就懂了”
温酌看了一眼“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我锁了,你却没懂。
一切都太安静了,安静得当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温酌的指尖没来由一颤。
“温教授,事情变得严重了你记得航班上那十二名遇害的专家吗”周主任的声音传来。
“我记得。他们的遇害,应该是诺亚为了把我从医疗基地调开而刻意设计的。”温酌回答。
“你们离开之后,程炮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就把整架航班转移到了联合检化中心。”
从周主任的声音可以听出来,事情很严重。
“在联合检化中心签收这架航班之后六小时,也就是十分钟前航班里的遗体都不见了而今晚负责连夜进行尸检的工作人员一整个小队一共八个人全都出现了高速脱水症状,等到医疗队过去的时候,他们全都和之前航班上的遗体一样了”
“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没有用你得带人去看看遗体怎么会忽然都不见尸检的工作人员怎么会忽然变成那样这是不是有传染性”
“我派连羽过去吧。”
“你必须要亲自去温酌,危墙之下焉有完卵如果诺亚用了什么方式大肆渗透甚至于毁掉整座新城光年,你想要带着卫凌到哪里去生活深山老林还是珠穆朗玛”
“嗯。”
“行,那我现在派连羽和何敛过去亲自保护卫凌”
“不用。你给卫凌准备一个工作证,交给连羽。”
“你你要带卫凌去现场”
“就像你说的,如果光年毁掉了,那么无论卫凌去到哪里,都可能会被诺亚毁掉。那他还是早一点接触现实比较好。”
说完,温酌就把通信中断了。
卧室的敲门声再度响起。
卫凌一旦睡着了,就是天打雷劈他都未必会当回事。
温酌直接把门打开了,走到了卫凌的床边,揉了揉他的脑袋“卫凌,醒醒。”
“”卫凌的脑袋歪到了一边。
温酌懒得浪费时间,直接打开了衣柜,里面竟然正好有两套崭新笔挺的西装。
他托着卫凌的后背,给他把衬衫换上,一粒一粒的扣子扣起来。
感觉到动静的卫凌睁开了一只眼,发觉温酌的脸近在眼前,惊得“啊”了一声。
“怎么了温小酒”
卫凌本想揉一揉眼睛,但是刚醒过来,四肢实在乏力。
“你想知道我除了大学教书之外的工作内容吗”
“想”
卫凌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我们现在就去。”
温酌把卫凌的睡裤换了下来,又将他的腿抬高,这画面太尼玛的不和谐了,卫凌的心脏突突乱跳,总觉得下一秒自己就会怀孕。
他高喊着“我自己穿”
但是温酌已经非常利落地把西裤给他提了上去,“哧溜”一声拉链拉上、扣子扣好,一气呵成啊
当真害羞不过一秒,一切都已经搞定。
温酌将他扶了起来,把全身镜从衣柜里拉出来,随手就抽了一条黑色领带,看起来毫无款式的领带,只要微微侧一点角度,就能看见淡淡的金属光泽,质感十足。
“站好了。”
温酌的声音低低的从耳边传来,卫凌总觉得心底深处有点痒痒。
卫凌竭尽所能挺直了腰板,温酌的手绕过了他,来到他的颈间,手指非常灵活利落,几秒钟领带就系好了。
紧接着,温酌一手摁着卫凌的肩膀,身长另一手,扯过了衣柜里的西装外套,轻轻一抖,给卫凌穿上。
“我们走。早餐晚点吃。”
温酌的胳膊绕过卫凌,扣着卫凌的胳膊,将他半拎起来,走了出去。
不需要问,卫凌也知道有什么严重的事情发生了。
卫凌以为温酌会开车,但是温酌只是站在门口,喊了一声“温蒂”,院子角落里一个金属小箱子卫凌还以为它是个垃圾桶呢
它就像电影里的迷你变形金刚,忽然伸展开来,变成了一辆平衡车
“昨天,你不是想骑平衡车吗”
“啊是啊”
可是你不是要去工作吗不是很紧急吗
骑平衡车得骑到猴年马月
“我带你骑。”
说完,温酌就示意卫凌站上去。
卫凌抬起一条腿,但是高度还不够,温酌酒低下身来,托着卫凌的脚,帮助他完全曲起膝盖。
就好像,无论事态多紧急,哪怕世界末日了,温酌对于卫凌也永远有耐心。
当卫凌站了上去,温酌就站在他的身后。
他的胳膊绕过卫凌,双手食指交扣,靠在他的耳边低声道“别怕。”
“怕什么”
下一秒,平衡车就猛地冲了出去。
庭院上的草坪一片倾倒。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周围的树木、灯柱飞速倒退,卫凌几乎睁不开眼。
不过几秒,他们已经离开了别墅区,飞驰在了马路上。
他们在各种车辆之间穿行,简直就像坐上了云霄飞车。
一辆卡车从他们面前横行而过,卫凌吓得差点没喊出来,他只感觉到身后的温酌略微曲膝,他们就从卡车的后方绕了过去。
一切发生在转瞬,卫凌的心脏全程紧悬,下意识抓紧了温酌的手臂。
大哥,你千万别松开千万别松开
又是一个大旋转,卫凌用力向后贴着温酌的怀抱,他们的速度绝对赶超法拉利爆缸。
终于,平衡车发出“嗡嗡嗡”的声音,正在逐渐降速。
周围的一切也从“时空隧道”里脱离出来,变得清晰起来。
他们已经离开了市区,周围稍显荒凉,但还能零星看到一些建筑物。
眼前这栋,是一个五六层的建筑,虽然不高,但是占地面积却不小。
无论是楼顶还是四周,都被身着迷彩服全副武装的人戒备保护,到处都是摄像头,看起来防守十分严密。
温酌先下了车,卫凌的小心肝还在扑通扑通狂跳。
科技进步太快现在连平衡车都能飙车了
是不是骑平衡车也要考驾照啊
“温小酒你确定你刚才没超速”
“超速又如何反正拍不到。”
温酌向卫凌伸出一只手,卫凌刚把手放上去,就被用力扣住了。
这时候,留着一头亚麻色短发的年轻人快步走了过来。
“教授,您让周主任准备的工作证。”
温酌接过工作证,挂在了卫凌的脖子上。
“哎哟,莫名的荣誉感油然而生,我也是有工作证的选手了啊”
再仔细一看,上面写着“临时工作证”。
切
“温蒂,代步车。”
见证奇迹的时刻再度来临,之前是金属垃圾桶造型变成了平衡车,现在是平衡车再次变化,成了一辆轮椅。
“说好的代步车呢”卫凌睁大了眼睛,看着温酌。
连羽叹了口气“不就是为了照顾你的自尊心,才没叫轮椅吗”
卫凌心不甘情不愿地不想坐下,那辆代步车就像有感知力一样,直接停在了卫凌的身后,甚至还轻轻撞了一下卫凌的后膝。
卫凌只好坐了下去。
“你是卫凌吧。之前我们在直升机上见过,还记得我吗”
“记得。你叫小羽毛。”
不需要卫凌转轮子,代步车自己会行走,还真够高科技的,卫凌忽然对这个代步车满意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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