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寺隼人视角
……
人是记忆动物。
狱寺隼人和他的同伴们不记得『沢田纲吉』时,他们总是在做伤害沢田纲吉的事,甚至于杀死他就像诛杀彭哥列家族的敌人,绝不手下留情。
人是感情动物。
狱寺隼人和他的同伴们记得『沢田纲吉』却失去对『沢田纲吉』的感情时,他们质疑沢田纲吉存在的合理性,可以轻信任何人的话,毫不顾及地不惜以最大恶意去扭曲他的意志。
而当他们既没有记忆也没有感情时,沢田纲吉便是再普通不过,在他们眼中也不过的冥冥众生如草芥的一人。狱寺隼人和他的同伴因此认不出他来,狱寺隼人和他的同伴所拥有的最为纯粹的某种东西便全部成为了另一个人的。
狱寺隼人怔怔凝望着无字的漆黑的石碑发呆。
自他恢复所有记忆已经很久了,自这块碑石竖立在这里已经半个月了,可狱寺隼人仍不知道应该在这块碑石上镌刻怎样的墓志铭。
像上一世那样,刻上『纲吉·彭哥列彭哥列家族第十代首领』吗?
狱寺隼人想起被所有人诬为家族叛徒而追杀,最终以叛徒身份死在他|枪|下的眼泪和血泪混在一起,湿润了狼狈脸颊的他的十代目;想起被彭哥列底层成员用廉价草席潦草裹住尸身,随便埋在荒野浅坑的十代目的尸首——六个月后,狱寺隼人和他的同伴们在窒息的沉默中又亲手挖出那具腐虫烂臭的尸体,狱寺隼人仔细地帮他的十代目拂去发丝里尘土,只是细微的抖动,却使得尸体腐化的脸颊剥落,连原本勉强可分辨出沢田纲吉模样都无法了。
狱寺隼人全身止不住的颤抖,最终只能跪伏在沢田纲吉的尸身前号啕大哭。
从此狱寺隼人对世间的一切都无法再作依恋了,从此狱寺隼人无比憎恨、厌恶的人只有自己。他无法从镜面,从旁人瞳孔中直视自己的面容,甚至无法行立在日光之下。他的灵魂以瘟疫传染的速度病败,在为沢田纲吉平复了所有污蔑罪名,以彭哥列十代首领大葬在彭哥列家族坟冢,库洛姆的墓旁后,狱寺隼人便彻底倒下,再也无法站起来了。
即使蓝波在总部城堡主楼梯,那面悬挂着历代彭哥列首领照片的旋回墙上,第一张,彭哥列初代首领Giotto的油画后找到了十代目的日记本,也没能让他振作起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那幅油画后有了一个洞,沢田纲吉的日记本就藏在那里。
“是我……是我以前和一平在城堡打闹时,不小心破坏了那里。”蓝波泪流不止地说,“阿纲为了帮我和一平躲过Reborn的训斥和惩罚,偷偷找人补好了油画,又把墙面恢复了……他只会刷墙漆不会补墙,那个洞就一直留在那里了……”
这是沢田纲吉和两个他最疼爱孩子间的秘密。
那本并不厚重的日记里只详细记述下了,自乔·奥斯曼来到彭哥列总部后的突然某一天,在他们、除沢田纲吉之外的所有人身上所发生的叵测变化。每一天,沢田纲吉做了什么,他们做了什么又说了什么,事无巨细地全部加密记下了,此外还写了许多他自己对此的猜想,全部内容都是用的狱寺隼人最为熟悉的G文字。因为沢田纲吉觉得加密后的G文字在某种程度上可以防范母语为意大利语的奥斯曼。
无论是日记的存在,亦或者是G文字意味着——狱寺隼人捧着他的十代目的日记,将已经哭坏了的眼睛哭得更坏了——直到最后,沢田纲吉都是相信他们,相信他狱寺隼人能倚靠自身力量从「奥斯曼的洗脑」中脱身的。但是、但是……整个彭哥列都令他失望了。
于是狱寺隼人陷入了更深的痛苦,他的状态也越来越差,白日醒来时还会带着彻夜不寐的疲惫,深夜失眠是会希望能入眠而思量着死的滋味,狱寺隼人又开始做梦,许多许多的,不同的梦。这些梦境中,唯一可称之为有共通性的,仅有沢田纲吉的存在。
狱寺隼人梦到他年少时——
逃家,以Smoking Bomb这个诨名混迹街头。为了在黑社会中生存,他曾经数次想要加入黑手党,但都被大人们当作笑话给拒绝了。仅仅因为一个连名字都没听说过的黑手党说了句:“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为了活下去,为了推翻否定在其的旧事物……”就敢接下在卡尔洛的演奏厅安装|炸|弹这种蠢事。并不是因为那个黑手党家族有多么厉害,只因为那是个真正的黑手党家族罢了。如果不是他当作弟弟的尼科洛和熟识的老人,他在那时就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根本不可能在那之后,与沢田纲吉相遇相识,成为十代目的岚之守护者了。
但是仔细想想,或许他没有与沢田纲吉相遇相识,成为他的岚之守护者才更好吧?梦里的狱寺隼人也不肯饶恕自己。说什么守护者,竟然被奥斯曼那个女人以那种无聊的理由而洗脑,亲手杀死了奉若神明,视作全世界,无论何种境地都愿为其献出生命的十代目。
“说到底,隼人你也只是在效忠『彭哥列十代首领』而已。”
不对的,那个女人,乔·奥斯曼说的不对。
如果沢田纲吉没有选择成为彭哥列十代首领,狱寺隼人也会选择放弃彭哥列十代岚之守护者的位置。在初次见面,百支点燃了炸|药中,不顾一切要救下他性命的沢田纲吉便已经抓住了狱寺隼人的灵魂,使他不必彷徨在巨大却没他安身立命之处的世界了。
梦里的狱寺隼人又落了泪。
十代目,他的十代目——
沢田纲吉啊。
与Varia的贝尔菲戈尔为了争夺半戒状态的岚戒而不惜豁出性命,是十代目焦心阻止了他,说想要和他——姑且算上棒球笨蛋和草坪头,一起再看烟花。烟花啊,他们有多久没回并盛,参加烟火大会了呢?他们这么多年,殚精竭力是为了什么?他的十代目为了彭哥列继承仪式上的宣言,熬出了怎样也消不掉的憔悴,陪伴他最长的狱寺隼人再没见过他赖床。
狱寺隼人想起他低血糖那时,他的十代目为他端来的加了许多冰糖的热腾腾的白粥。那股甜一直蜜着他的灵魂,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只是因为一个傲慢女人的无聊,这十年付诸的全部心血,他们之间亲密无间的羁绊……一切都被毁掉了。
狱寺隼人想,这是诅咒,这是迫害。
即使他们是恶名昭彰的黑手党,也做不出这样没有道义的事情。可是凭什么?凭什么他们要为此付出代价,凭什么十代目的善良要成为一切恶的源头?又是凭什么,被伤害最深的不是他们,而是沢田纲吉?他那么温柔,即使向最凶恶无赦的罪犯挥拳都会悲悯的——
狱寺隼人是在彭哥列总部,沢田纲吉曾经的房间中,在深夜饮弹自杀的。他的自杀没有什么征兆,却又到处都透着先兆。
在狱寺隼人的悲剧发生前的三天,他曾同雨之守护者和晴之守护者说过“对不起”、“一切都拜托了”,山本武和笹川了平以为他是因工作的事情才这样说。狱寺隼人在沢田纲吉被葬入彭哥列墓园后,身体每况愈下,似乎要将之前过劳透支的健康一次全部还回去。因此,岚守的工作不得不分别拜托给雨守和晴守。谁也没想到,当时岚守的语锋下便已藏着死绝。
出生在意大利黑手党家族的狱寺隼人是受过洗礼的教徒。教义上,没有圣徒以身殉道的记载,所以信徒不可自戕。自杀的教徒将永不可能进入天堂,而是落入地狱。
作为狱寺隼人仅剩的亲人,碧洋琪为弟弟穿上新衣,帮他打理仪容,为他守夜。“隼人是为了向纲吉赎罪,阿纲那么好的孩子一定是天堂的天使,所以隼人要落到地狱去。”碧洋琪落着泪,是这样同Reborn说的,她语气平静到觉察不到一丝哀恸,只是十分寂寞。
“我们都没有资格向纲吉寻求宽恕。”
“别说蠢话了,碧洋琪。”即使永远的失去了心爱的学生,世界第一杀手Reborn依旧是理智冷静至上的:“我们是黑手党,死后必然会下地狱的”最强杀手无比冷酷道。
但他的言辞明明没有任何温度,却温柔无比的在漆黑的棺柩前停了一束银莲花。
那是狱寺隼人生前,最喜欢的花。
只因为他的十代目曾夸赞这花的美丽。
TBC.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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