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是睡裙, 辛小真特意买了号, 没想到这么大, 这才拿出来给赵纯穿。但他穿着还是略小, 领口的绑带松松垮垮,甚至露出一点胸肌。
她的注意力完全被裙子吸引过去, 但很快回过神, 赵纯跟谁打电话听那语气应该是她大嫂江珊。
赵纯说的那些话, 哪怕她听着, 也觉得太不像话了,怎么能那么跟家人说话
只是辛小真心底清楚,赵纯和他母亲之间的矛盾不是一天炼成的, 必定是积压很久,才会因为自己的死而一下爆发。
然而赵纯似乎认为辛小真听到了他讲电话, 颜面尽失,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他二话不说就往外走。
辛小真连忙追上去, 奈何赵纯腿长, 步子迈得很大,辛小真跑到门前,他已经重重关上门按下了电梯。
“赵纯”她喊了一声, 他听见了,可是没有理会, 结果电梯一到, 他刚一进去, 就被自己的模样给惊到了
电梯门关上。
几秒钟后,他打开电梯门,黑着一张脸看着电梯门外站着的辛小真。
“看我出丑你是不是觉得很好笑”
“行了,出来,别闹脾气,都半夜三点了,先睡觉吧。”辛小真尽量心平气和地说。
赵纯纹丝不动“你偷听我讲电话”
“我不是故意的,你声音太大,我被吵醒了,我就听见了两句而已。好了好了,快从电梯里出来,乖。”
赵纯“”
十分钟后,两人坐在一起,赵纯没有换衣服,用毯子裹着自己,目光无焦距地望着虚空某个点。
辛小真特意只开了一盏小灯,柔和的灯光能让人心灵平静。
“我爸妈离婚的时候,他们打了一个赌,我妈说她一定能把我教好,把我教成完美的继承人。”
辛小真没出声,她心想这也太过分了,夫妻间的矛盾,居然拿孩子来打赌
赵纯下巴压在抱枕上,长睫毛垂下“我不想成为他们商业联姻的牺牲品,所以我故意不学好,可是我妈为了保住颜面,让我撒谎”
辛小真对这句话存疑。
赵纯是“故意不学好”,还是智商不够,这是个问题。
只是她想不到,大嫂江珊居然会教小孩子在亲人面前撒那种弥天大谎
辛小真完全说不出话来了,看见赵纯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我活够了,我恨他们。”
她这才意识到,原来侄子的心理问题已经严重到了这种地步,她不知道要怎么去开导,想了想说“你现在也成年了,有没有想过独立起来这样就可以不受摆布了,你不能为了刺激你妈妈,让她不高兴,故意考差,故意像流氓一样寻衅滋事”
“喂,别乱说啊,”赵纯不满地看她一眼,把桌上的巧克力豆盖子打开,“我没有故意寻衅,是那帮人揍了我兄弟,我是讲义气,是去报仇的。”
他“咯嘣”地咬碎一颗巧克力豆,表情有些神奇,忽然低头看了下包装“哇,这好像是我小时候吃的那个牌子,国内都买不到。”
“我找代购买的。”她乱花钱的毛病根本改不了,总是喜欢买一些无用的东西,以前买了就买了,现在买了钱一下就少了,但还是控制不住的买买买。
两人聊了很久,赵纯说了句“现在觉得,你还可以,配得上我小弟了。”
辛小真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赵纯认真道“左菀也很可怜的,他家里他很喜欢你,你不能辜负人家。”
“我对他没那个意思。”辛小真不想跟侄子聊这种事情,看见天色蒙蒙亮了,说,“六点了,睡觉吧。”
约莫是因为熬夜,辛小真一觉睡得很沉,为了防止赵纯跑路,她还把车钥匙藏了起来。
然而她没想到,她一觉睡醒,赵纯就不见了。
沙发上,自己的睡裙折得整整齐齐。
辛小真在桌上找到他贴的一张便利签,内容是我走了。
这句“我走了”是什么意思,辛小真不敢深想,她脑袋一下“嗡”地炸了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忽然想起什么,从沙发底下找到了昨晚被赵纯摔碎的手机,手机虽然屏幕碎裂,但还能使用,有一些余电。
然而他的密码是什么,辛小真始终破解不了。
她急了,把赵纯手机的电话卡抽出,插在自己的手机上,却没想到他的电话卡也有锁
要输入密码才能使用。
她急得完全冷静不下来,下楼问门卫,门卫说“好像是八点吧,我看见他出去的。”
她直接打车去了大嫂家的酒店,问前台“我想见你们江总,江珊我有十万火急的事”
前台似乎没有权限接触到江珊那个层次的人“我们经理在这里”
经理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更是冷漠“如果要见江总,请联系她的秘书进行预约。”
“我说了,我有很重要的事”她语气严厉。
“这位小姐,再重要的事,也不能少了流程是不是没有流程,就没了规矩,规矩就是这样的,总不能为了您破例吧”
辛小真已经听不下去了,她没接触过这种打官腔的人,心里气愤不已,奈何涵养所致,导致她都不会用脏话骂人,只能冷冷丢下一句“你的经理干到头了”
那女经理嘲讽地笑了笑,丝毫不在意“请您立刻离开,如果没有地方去,我们大堂有免费茶水供应。”
辛小真大步走出酒店,这时,一辆黑色的车从酒店前的喷泉花园路过,看起来和霍逍那天去恒德拍卖行的时候的那辆车是一样的,她急病乱投医,忙走过去,然而下车的却是完全不认识的人
她才看见,虽然车型一样,但车牌号却完全不同。
“冷静冷静,他不会干傻事的。”辛小真深吸几口气,拿出手机,找到了霍逍的号码。
霍逍没有给过她号码,这个电话号码还是在珠宝盒里找到的,辛小真为了以备不时之需才特意存了下来。
现在派上用场了。
她试着编辑短信“霍先生你好,我是辛小真”打到这里,她顿了顿,继续,“我有件很着急的事想求您帮忙,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赵晋城,他儿子赵纯”
编辑了一段,辛小真打字的手都在发抖,最后还是没有发出短信。
她点了通话键。
“嘟”了几声后,电话被接通。
“喂”自带混音效果的低沉男声从电话听筒里传出。
“霍先生,我是赵予真。”
原主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起眼,留了厚刘海外加黑框眼镜,饶是如此,这一副好样貌也并不像电视里演的那样,说藏就能藏的。
理发师给她剪完头发,想给她拍几张发朋友圈,辛小真拒绝了,东西买太多,她叫了商场的人帮忙送货上门。
回家后,辛小真清点了物品。尽管克制了自己,但零零碎碎买了点衣服和生活用品,也花了一万多光是一套蚕丝被就要三千,她还在感慨“买这么多东西,才花这么点钱。”
要知道她喜爱珠宝,常常买个戒指、项链,都要挥霍上百万,每天出门前必先搭配应景的服装首饰。
清点完,辛小真才空出闲暇接罗秀莲的电话。
“小真,你终于接妈电话了”罗秀莲声音着急,“你怎么这么久不回家你去哪里了妈妈没有你同学电话,你是不是在同学家里啊”
“我不在同学家,我在派出所。”
罗秀莲更是着急,当即喊道“派出所你这孩子你闯什么祸了”
辛小真把吸管插进酸奶瓶,边喝边平静地回答“我没闯祸,我是去报案。我告诉警察继父家暴我,警察叔叔说要抓他,如果他还敢打你,他就会判刑。”
罗秀莲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痛心地道“辛小真,你是在害你曾叔叔他赚钱养你、养家,你怎么能”
“你告诉他,告诉他我报警了如果他还打你,他马上就会坐牢”
“小真,欸。”
辛小真感觉心脏有些抽疼,这应该是原主的感情吧。
“这段时间我都不会回去了,不用担心我。妈,如果你想通了,就别管姓曾的了,以后我赚钱养你。”
罗秀莲沉默了,除了女儿,她还有两个儿子,她没办法狠心抛弃任何一个孩子。顿了良久,她才哽咽地道“小真,你回来吧,不要跟你曾叔叔顶嘴,他就不会打你,你”话音未落,辛小真就把她的话打断了,语气尖锐“他为什么打你女儿因为你女儿在保护你可是你宁愿看着你的孩子被打,也不肯带着她离开”
罗秀莲哑口无言“小真”
“不说了,挂了。”
把手机丢在一旁,辛小真就没有再理来电。在她的梦中,原主并不是没有尝试过去求助,她甚至鼓起勇气走进警局,告诉警察自己和母亲一直被虐待的事,最后民警去他们家里,对曾国栋口头教育一番,告诉他这样犯法,就走了。
后来一段时间,曾国栋的确没有动手,但他是个酒鬼,醉酒时难免会发疯,打罗秀莲的时候,原主就会冲过去替她挡着,用憎恨的目光死死盯着继父。
原主身上的伤,就是不久前曾国栋喝醉时打的。
做缩胸手术前,原主曾听见曾国栋打电话,在跟人商讨女儿的价格。
所作所为令人发指。
所以死在手术台上,反而是一种解脱。原主到死都想着要带妈妈脱离苦海,可对于罗秀莲那样的女人懦弱了那么多年都不曾反抗,现在自然也不可能。辛小真没有兴趣做无用功。
睡梦中,她再一次成为原主,一些细枝末节的记忆涌入脑海,甚至在梦中和原主面对面交谈。
原主哭着恳求她“我不知道你是谁,可是我想求求你,救救我妈妈,救救她吧,我想带她离开家,我想考大学”
这梦真的假的
头疼地起床,辛小真走进盥洗室洗漱,站在镜子前,她注视镜中那张标致脸蛋,正是梦中那哭得梨花带雨,惹人心疼的漂亮女孩。
她求自己救救罗秀莲。
辛小真盯着镜子片刻,自言自语“如果我不答应你,是不是太不道德了”
两个小时后,辛小真走进一家律师事务所“有擅长打离婚官司的律师吗”
一位律师助理站起身,有些吃惊地看着这个戴着墨镜的、看起来还在读书的年轻女孩子“您好,是您要打离婚官司”
“是我母亲。”辛小真摘下墨镜,露出一张青春气十足的清纯脸庞,“她长期被我继父家暴。”
她没精力去跟罗秀莲还有曾国栋纠结这种事,只能先花钱为罗秀莲找好律师,罗秀莲不敢离婚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她还有其他两个孩子,最小的弟弟才五岁大,是个小哑巴。
如果离婚,孩子给她,她没有能力照顾,孩子给曾国栋,她根本不会放心。
听她说明委托,律师助理就带她去里面的办公室找到了律师
“这是我母亲电话,这是家庭住址。”辛小真把信息一一写下,“这是两个孩子的名字,大的那个读初中,十三岁,小的那个没有读书,五岁大。”
律师点头表示了解“根据相关规定,官司要当事人委托才可以,请问为什么是一个未成年人来寻求帮助,你们家大人呢”
“哦,我最近离家出走中,她不想离婚,但我看不下去了。律师费我会支付,你们联系我母亲的时候,编个基金会的名头就说是dy基金会为她的帮助。”
dy是她的英文名,基金会是她二十岁那年成立的,迄今为止帮助了大量的妇女儿童。
辛小真顿了顿,继续道“请她诚实说出丈夫对她的暴行。这样,基金会才会为她租房,以后还会每月为她五千块的生活费。”她自知能力不足,五千块是目前最多能保证的了,再多,恐怕谁都会觉得有问题。
而且曾国栋每月工资也才五千,有一半都花在大儿子身上,却只给罗秀莲一千二,这一千二包含三个孩子的零花钱、课本费,包含每天买菜的钱,甚至是家里的水电费。经常不够花不说,曾国栋还常常指责她“今天怎么全是素菜那么多钱你都花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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