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
萧暥在床榻上翻了个身,“这里,还有这里。”
上个朝比打一仗还累。
这几天谢映之在埋首绘制暮苍山关城的图纸,萧暥又不敢劳他大驾。
自从谢映之两袖清风地住进府里,府中一切事务都由他总理,云越已经很久没有近身侍奉的机会,手感都生疏了,他揉按地小心翼翼,只觉得那人的身形比以往更显得清减瘦削,替他揉按都不敢用劲。
“肩膀痛,背痛。”萧暥嗑着香喷喷的糖炒栗子道。
散朝时路过街边食铺,萧暥又捎回来一堆蜜酿肉脯、杏仁果干、糖炒栗子,这会儿正嗑地忙着,他也不嫌串味。可惜他卖力地养肥,也没见啥成效,光浪费粮食了。
“腰痛。”
云越托起那精窄的腰,屈起指节在他腰窝里轻轻按捏着。
萧暥这孩子是不是很久没打仗娇养地连手劲都不行了
“重一点,用力。”
可云越觉得手中那柔韧的腰身不盈一握,轻得连目光落下去都禁受不住似得,他哪里敢用力。
萧暥有点不满足地动了动,又道“屁股痛。”
云越如被雷击,脸腾得就红了,他刚才说什么
萧暥以为云越没听清,但他没有重复命令的习惯,干脆把那纤细的腰身又送上去一些,并提议“用点劲。”
云越面红耳赤,不得不面对那流畅的腰身下起伏的线条,顿时气透都不过来了。
萧暥上朝坐得屁股痛,诚实地表达诉求要揉揉
这狐狸没心没肺地把他当工具人了。
云越意识飘忽地把手从他腰间滑到股间,萧暥腰细胯窄,浑身没有一丝赘肉,连这处也是紧实饱满。
云越的手一触上去,脑子里无数念头如火花迸开以后不能说他光浪费粮食了,他虽然看上去很瘦,摸上去还是有点肉的,而且还手感极好,丰韧有弹性
只是他的手指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动作了,他正晕头转向地想此间有哪些穴位,鼻间隐隐飘来一缕玄远幽淡的浅香,忽而神智一清,眼底的余光所及一片纯白袍摆如流水清风。
他心中不可遏制地一颤,心虚地赶紧起身想解释,先生两字未及出口,谢映之清冷的目光淡若无物地掠过,就无声地止住了他的话,随即衣袍如云拂过。
萧暥正嗑着零嘴,忽然感到云越又不动了
他有点纳闷,这孩子以前挺机灵,现在怎么变得有点呆了啊这可不是个好兆头,萧暥不由想到了魏西陵的副将刘武。
他刚想回头看去,忽然腰下被一道细细的电流击中了,陌生的触感激得他丝丝抽着气。他眼梢挑起一线,云越你小子反了,敢碰他尾巴
但他还来不及炸毛,忽觉得刚才还缺乏章法的揉按变得从容不迫起来,下手精准,力道清晰,触感也变得鲜活了,直接舒爽得他哼哼唧唧翻来滚去。
云越这技术怎么突飞猛进了
那手指灵巧无比,不像松骨解乏,倒像有意无意地循着敏感处游走,顺着腰线往下轻拢慢捻,沿着尾椎点到即止,带着好奇的探索意味,距离保持得恰到好处,不动声色间,止于暧昧。
萧暥被撩得扛不住了,翻身一把握住那只手,肌肤细致,骨格匀秀,线条优美,修长的手指上还有一枚寒凉入髓的指环。
他顿时清醒了,“先生”
惊得糖栗子差点撒了半床,身边忽然换了人,谁都是这反应。谢映之进来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云越呢”萧暥左顾右看,云越居然一声都没吭就出去了。这算不算擅离职守
“云先生来了。”谢映之微笑。
萧暥顿时心虚了,他今日朝堂上建议搁置征兵,形同临阵反水坑队友。云渊必然是要来问个明白的。
“今日早朝,听说主公将征兵十万之事搁置了。”谢映之俯下身,清雅幽玄的淡香萦绕上来。
萧暥一动都不敢动,只有纤细的腰身在他指端禁不住地微微颤抖如风中之叶。
“征兵十万迫在眉睫,主公为何搁置”他声音清冷,说的话却和他指间撩人的动作完全对不上,“我想主公必有打算。”
“我没什么打算”萧暥呼吸不稳,舒爽得连脚踝都绷紧了。谢映之这是在逼供,还是在盘狐狸
他可怜兮兮交代问题“他们争了半个时辰没结果,我腿酸,所以想早点嗯啊”
话没说完便泻了声,腰腹间一股激荡的酥爽感顿时淹没了他。
“啊我手滑了。”谢映之毫无诚意道,“主公见谅。”
萧暥被他这一手弄得眼尾湿润,如暮云带雨。不知道为什么,还总觉得他这句话带着明显的报复意味。
但又实在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得罪过他了
萧暥不由憋屈地想,他口中叫着主公,却每次都把他这个主公压在下面算什么
一念及此,反手扣住谢映之的腰间,刚想翻身反压,争回一点做主公的威信。就听谢映之从容道“大统领,说实话。”
萧暥
片刻后,谢映之闲闲理着他的鬓角的发丝,“主公有此打算,为何不与我商议”
萧暥心道不是他不信任谢先生,而是没法跟他商议。谢映之什么人,光风霁月的玄门之首,孤高俊逸的谪仙中人,劫盗那种买卖,他肯定不答应。
谢映之笃定道“既然要做,就做彻底。”
萧暥心头一摔什么谢玄首谢大名士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谢映之淡道“我收到消息,盛京商会有一批财货,约十二车,明日出城,预计两日后会抵达酸枣沟一带。大统领有兴趣么”
早春积雪未融,山间一片荒寒。
伏虎率领三十多名弟兄埋伏在雪地里,就像蛰伏了一冬的野兽,猫腰弓背藏在乱石野蒿间,等待开春第一场狩猎。
过了半晌,前方的树丛簌簌耸动,钻出了一个人来。
“来了,来了”
伏虎脸冻得发红,激动地喝道“伏低”
下方的道路上传来辚辚车声。
那是一支车队,前后一共五部马车,装的是满满当当。伏虎通过望远镜,仔细盯着那深深的车辙印子看了会儿,以他多年的经验,其中至少有两车装的是金银,车轮都要嵌到泥里去了,其他几部车较轻,也许是一些绢帛之物。
因为这些年广原岭匪患平息,所以这支队伍只有十来个私兵押送。
伏虎扔下望远镜,“兄弟们,岁礼的宝车到了抄家伙,跟我上”
黑柱子还是有些犹豫“我们不是不当匪了吗君侯知道了怎么办”
伏虎见魏西陵还是有点发怵,他挠了挠头“这是大统领的军令就算君侯知道,他也得讲理,我们可是执行命令,奉命打劫”
黑柱子觉得他的话有点问题,但又想不出哪里有问题。
就这会儿伏虎登高一喝“兄弟们,抢他丫的,拉回去当军资”
他话音一落,众山匪呼啦啦地从山上了冲下来。
自从被魏西陵收编以后,他们快一年没有打劫了,都憋坏了。
押送的私兵猝不及防,这伙匪徒太凶悍了,简直是一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架势。顿时四散而逃。
与此同时,酸枣沟。
狍子站在山坡上居高临下望去都有点腿软,大统领选的这地形实在太绝了
山谷在这里仿佛被雷电劈开,天然形成了一道裂缝,只见狭道里,一支商队正有条不紊地穿过,前前后后十二部车,首尾相连,每辆车都有五名披甲执锐的武士押运,车上还配有羽箭弓\弩。
他心中不由夸赞,不愧是在乱世里都还能行商无阻的盛京商会的车马。换是以往他们一伙草寇还真惹不起。但是现在,他们可是经过训练有军事素养的草寇,而且还借助这天然的地理优势。
狍子耐心地等到车队完全都进入了山沟中,当即下令,“堵住隘口劫了”
杨府,
“被劫了”杨太宰一口气没提上来,眼前一黑,家仆赶紧架着他到后堂休息。
柳府
柳尚书面色铁青“广原岭的山匪不是已经归顺了吗怎么会把岁礼劫了”
家仆道“这次不是在广原岭遇袭的,是在襄北的广平乡,就快进入雍州地界了。”
柳徽次子柳矫气得跳脚“什么贼人吃了豹子胆,敢劫到当朝尚书令的头上,去问问广平乡是哪个州府的让郡守去查务必要把货物追回还有,襄州时高严的管辖区,居然贼寇如此猖獗明天父亲要弹劾他荒怠”
“闭嘴。”长子柳奉立即道,“中书台正愁没有父亲的把柄,你急着送上去吗”
“大哥,你这什么意思”柳矫不明白。
柳奉道“一旦要查起来,被劫是什么货物父亲当如何说说是岁礼吗”
其实,在大雍朝,下级官员或者门生故吏,在年末孝敬岁礼,以谢恩师或长官的提携栽培,是很常见之事。但一般情况下岁礼都是些笔墨纸砚或者文房雅玩。到了幽帝年间,奢靡之风日盛,岁礼渐渐成了暗中巴结贿赂之选,像柳徽等岁礼都是几车的金银古董珠玉,一旦捅出去,必然被中书台和众清流们弹劾。
柳矫顿足道“那就这样算了咱们就吃了哑巴亏”
“闭嘴,”柳徽本来就因为岁礼被劫心里郁结,结果柳矫还如此不知深浅,他叩着桌案道“中书台正愁没有老夫的把柄,你急着送上去吗”
柳矫不情不愿地撇了撇嘴,“我就是憋屈。”
柳徽道“备车,去朱璧居。”
朱璧居
“此番被劫持的货物总共绢帛布匹五车,玉器漆具三车,珠玉宝器两车”管家站在一边恭敬道,“另外还有一车金饼,用于南下购货,也被劫了,总共十二车货物被劫。”
这损失也太惨重了,来拜访的杨覆等人都听得都眼皮发跳。
只有容绪若无其事地给古琴调音。
这是一架景帝初年的焦桐琴,前天苏苏蹦下来时,爪子勾断了琴弦,之后容绪调过几次音,总是不觉得满意。
杨覆道“容绪先生,事到如今,你还有心思调琴弦”
容绪淡漫道“千金撒去还复来,杨太宰稍安勿躁。”
容老板果然是家大业大不心疼,但杨覆心疼他那一车岁礼。
他道“岁礼被劫,让我等如何重金招贤,先生之谋怕是也付诸流水。”
容绪恍若未闻,正俯身细细调弦,如同给心爱的女子梳妆。
事到如今,重金招贤已不可行。
如果说萧暥劫了众人的岁礼,还是针对杨太宰等人和他重金招贤的图谋,那么,劫了他盛京商会的财货,就是在警告他了。小狐狸很生气。
容绪想到这里,却又有点忍俊不禁,为了这么点事儿,萧暥竟纵匪打劫,这也太冒失了。就算萧暥不顾名声,不管流言,他身后那位谋士沈先生也这么不持重吗
毕竟他们还是太年轻。沉不住气。
果然,柳徽也道“诸位,当年萧暥表高严为襄州牧,平息广原岭匪患,大言襄州境内已是通途,如今几日之内,襄州境内忽然间冒出多股山匪,诸公不觉得蹊跷吗”
“对啊,”唐隶立即拍案道“我早就怀疑了,萧暥勾结山匪人尽皆知,这一次我等的岁礼齐齐被劫,多半就是他指使山匪所为”
杨覆叹气“即便如此,我等又能奈他如何萧暥是吃准了,这些岁礼被劫,我等不敢声张。”
“那可未必。”唐隶捋须道。
“唐少府,不可冲动。”杨覆道。
唐隶阴笑了声道“冲动的是萧暥,我看此番他是抢得太顺手了,不单劫了我等的岁礼,把盛京商会的财货也给劫了,即使岁礼之事,我等缄口不提,那么萧暥指使山匪劫掠盛京商会财货,我们也不能提吗”
“世人皆知,萧暥勾结广原岭山匪,如今商会地财货在襄州境内被劫,单这一点,我们就大有文章可做。”
“少府的意思是煽动士林舆情风向”
“单写文章还是不够的。”柳徽抬起眼皮道,“明日早朝,还要弹劾。”
杨覆道“可我们并没有萧暥指使山匪劫掠财货的证据,如何弹劾他”
“我不是说弹劾萧暥,而是弹劾高严,高严身为襄州牧虚报政绩,枉称匪患已平,却发生了这样大宗的山匪劫掠之案,难道不该弹劾他这个襄州牧治郡不严吗”
杨覆眼前一亮“柳公言之有理,光是写文章引导舆情,如隔靴搔痒,萧暥本就不在乎名声,但是如果能弹劾高严”
“同时还可以奏请御史台核察他,只要查,总能查出些什么。”
“这个高严,原本也是个声誉颇佳的名士,如今沦为萧暥的走狗,可叹可惜。”
就在这时,铮的一声琴弦清响宛如同龙吟,打断了他们的话。只见容绪终于调完了音,悠然起身。
“我劝诸位不要轻举妄动,此事我思之,总觉得另有蹊跷,明日早朝,诸位宜静观其变,少说为妙。”
别的不说,他这次的货物是在酸枣沟被劫的。
光这个地名就颇值得玩味。
酸枣打劫他的商队还要选这么个地点,总觉得带着一缕讽刺意味。
入夜,云府书房。
云渊看完谢映之托云越转交给他的信后,半晌坐在案前沉吟不语。
云越忍不住问“父亲,先生写了什么”
云渊凝眉道“明日早朝,倘若无人弹劾高刺史,谢先生希望我们来弹劾他。”
云越蓦地一怔,这是什么操作,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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