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叛乱

    大殿里, 昏暗的宫灯照着余先生脸上纵横的沟壑,他躬身垂目道“禀陛下,赫连因已经统一了漠北八部, 成为了大单于。此次他派我来中原打探消息。其志不在小, 陛下要早做准备。”

    “那么说, 你倒是想要投效朕了”皇帝漫不经心道。

    “老奴本是绛雪阁宫人, 受孟婕妤旧恩,愿报效陛下。”说完他双手举过额头,叩拜在地。

    “那朕问你, 你此来可有随行”

    “赫连因派给我两名护卫, 鞮奴和车牙。”

    “那个叫鞮奴的, 什么来历”魏瑄似随口提及。

    “鞮奴是漠南王庭的赫连因旧部, 很得赫连因信任。老奴听说他被绣衣卫逮捕了。是不是他鲁莽冲撞了陛下”

    “没什么, 他让我想起一个人。”魏瑄若有所思道, “算了,你刚才说赫连因已经统一了漠北八部”

    “是。”

    魏瑄目光一凝, 问“那你的主君风长离呢”

    漠北,早春

    冰雪初融,山峦上就已经遍布了细细的绿草。碧蓝的天空倒映在湖水里,微风粼粼。

    “驾”一支猎队踏马过冰湖,马蹄溅起雪尘滚滚。

    春日下,枝头还结着晶莹的积雪。

    栾琪看到一丛低矮的沙棘树后, 有一头麋鹿的身影一晃而过。

    他立即挽弓搭箭,嗖的一声,一箭离弦而去, 穿过了矮树丛。

    “啊”树丛后传来一声低低的女子惊呼声。

    栾琪心中猛地一沉, 莫不是伤了人

    他赶紧驱马上前, 就见一个年轻女子摔倒在雪地里,旁边的雪地里插着一支箭,篮子里的赤松茸滚了一地。

    “姑娘,伤到你了吗”栾琪赶紧翻身下马,就要替她查看伤势。

    贺紫湄怯生生道“无事。”

    说完就扶着树干站起来,但刚走出一步,就痛苦地闷哼一声,又跌倒在雪地里。

    “姑娘怎么了”栾琪上前一把搀起她。

    贺紫湄秀眉紧蹙,轻声道“许是崴了脚。”

    “我带你回大帐,让巫医给你看看。”栾琪焦急道。

    当天夜里,一道窈窕的黑影悄悄地潜入大帐,栾琪在睡梦中隐约闻到一缕幽冷的暗香,紧接着,一把冰冷的短刃就抵在了他的咽喉处。

    大营门口,夜风拂过,吹落云杉上细细的雪沫。

    冰凉的月光底下,树丛后忽然窜出了一条条黑影。

    嗖的一声。一支冷箭带着早春的寒意穿透了守护营门的兵卒的咽喉。

    那人一声不响地从眺望楼上栽倒下来。

    紧接着,嗖嗖嗖又是一阵接连不断的破空声。

    几名守夜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地幡然倒地。尸体砸落在下方的篝火里,顿时火星四溅。

    这时,营地四周巡逻的北狄士兵才发现有情况,赶紧大叫起来“有敌”

    他的话没说完,一冷箭将他的后半句话永远封在了口中。

    “冲进去杀”赫连因一声令下。

    忽然无数黑影从四面八方掩杀过来。

    夜半,朝戈听到营中有动静,立即警觉地起身,拔出佩刀,挑开一点点帐幕往外看去。

    就见惨白的月光照着雪地,无数穿着赤袍赤甲的士兵蜂拥而来,月光下,他们面目狰狞,状如恶鬼,扑面而来的腥臭味让人作呕。

    她倒吸一口冷气,紧接着,帐门被一把掀开。

    朝戈迅速闪身帐后,不假思索地一刀劈下。

    一颗带血的头颅咕噜噜地滚落在地。

    那是一张狰狞的脸,肌肉翻起,眼珠爆凸,不断有腥臭的黏液从那家伙的嘴角流下,失去头颅的身体尤自在地上蹒跚爬行,拖出更多的黏液。

    看来这些红甲的士兵都是所谓的苍炎军

    紧接着,她心中猛地一沉。北小王不知道栾琪现在怎么样了

    但是外面都是苍炎军,她这样贸然出去必然会被擒。

    于是她心一横,伸手扒下那苍炎士兵的盔甲穿上,混出帐外。

    大帐外,一片刀光火影,北狄士兵节节败退,黑压压的苍炎军如潮水般漫卷而来。

    赫连因一马当先,举起栾琪的佩刀道“北小王已经被擒,投降不杀”

    “老子宁死也不变成那种东西”一名北狄战士狂吼道。

    赫连因暴怒,他刚刚转头看去,就在这时,一支羽箭迎面破风而来,正中赫连因左眼

    “啊”赫连因痛呼一声,捂着左眼,从马背上栽落下来。局面一时混乱。

    朝戈利落地翻身上马,“我是逐日部首领朝戈,跟我走”

    纷乱的北狄士兵忽然找到了主心骨。

    趁着赫连因受伤坠马,朝戈率领余部杀出了重围。

    次日清早,朝阳照着起伏的雪原草坡。

    朝戈清点了一下,此番从王庭跟她逃出来的部众只有五千余人。也就是说驻扎王庭的数万精锐骑兵和蒲陆、车师、单桓三部的十多万部众都已经落入赫连因之手。

    “首领,我们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她的鹰卫长阿依扎问。

    朝戈道“先去青羊部我的舅舅那里,然后联系漠北各部首领,通知赫连因已经叛乱,让他们防范赫连因,之后我们再设法联系上大单于。”

    将军府,春日烂漫,阳光灼眼,庭院里花木葳蕤。

    亭子里铺着席,席上摆放桌案,凭几,一壶小酒和一碟兰花豆。

    清早,萧暥洗完澡,只穿了一件纯白的丝袍,散着带着水汽的长发,在凉亭里吹着小风看话本。

    阿迦罗挑完水,提着桶,拿着浇花的瓢走到庭院里,微风拂面,隐隐吹来一缕淡淡的芜兰香,阳光下氤湿的乌发映着雪白的容颜。

    阿迦罗顿时看得怔住了。

    以前他只知道萧暥野性彪悍,像一只皮毛漂亮的狐狸。

    可是此刻,那如春风般的容颜融入了晨光中。他慵懒地靠在凭几上,敞开的衣襟里肌肤莹白润泽,散发着淡淡的水色光华。仿佛一座温润剔透的玉雕,皎洁清宁,恍若天神。

    一只白蝴蝶轻轻地围绕着他翻飞,花神

    这一刻,阿迦罗只觉得神魂都被夺走了。

    察觉到身后滚烫的注视,萧暥忽然回过头,手忙脚乱间话本就从膝盖上掉了下去。

    卧槽,他正在看最新一期的梦栖山词话,何琰先生写得那是个香艳大胆

    众所周知,看这种书的时候警觉性是很强的。所以阿迦罗一盯着他,萧暥就察觉了。

    天晓得,他还以为是云越。被他看到自己一大早又看这种低俗,有损他的光辉形象。

    阿迦罗走上前捡起那本话本,“我打扰主人看书了吗”

    萧暥见是他,暗暗松了口气,因为他不识字啊

    萧暥接过书,装模作样地合上,放好。表示你可以退下了。

    可阿迦罗大概是没听懂,却还不走,阳光下,这魁伟的男人正用一种热忱到接近虔诚的目光看着自己,看得他还怪不好意思的。

    “那个,鞮奴,我来教你写字吧”

    “写字”阿迦罗蓦然怔了怔。

    “对啊,写字。”萧暥突然来了兴致,“阿翁,给我们拿些纸笔来”

    萧暥把纸张在几案上铺开,压上铜虎钮镇纸,阿迦罗笨拙地在长案边坐下,然后拿起墨石研墨。

    墨研地很匀,萧暥提笔在纸上写下鞮奴两个字。

    “这是什么字”阿迦罗问。

    “你的名字,来,”萧暥把笔递给他,“写写看。”

    阿迦罗生硬地抓过毛笔,学着一笔一划地在白纸上画这两个字。

    但是中原文字的笔画过于繁杂,阿迦罗画来画去,画成了一团乱麻。

    “来,我教你。”一只白皙的手搭在了他粗糙的大手上,萧暥贴近他后背,俯下身,有温热的气息缓缓地拂到他颈侧。

    近在咫尺,阿迦罗只觉得脑袋里嗡地一声,全身的热血都涌了上来。

    他以前也不知多少次强抱着萧暥,但结果都不免要打架,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即使不带欲望,也让他如此怦然心动。

    “手不要抖,”萧暥认真道。

    他靠在阿迦罗背后,握着他的手,一笔一划地在纸上写字。

    写着写着,怎么越来越热了

    春衫单薄,两人又贴得很近,在若即若离的碰触中,萧暥感到阿迦罗身上出了汗。

    “别紧张。”萧暥道,“写错了也没关系,我们多试几次。”

    淡淡的芜兰香萦绕鼻间,晨风吹拂,带起缕缕清凉的发丝拂到阿迦罗脸颊。让他心猿意马。

    “别走神。”萧暥轻声提醒。

    半个多时辰后,阿迦罗已经能写出整首的鹅鹅鹅,曲项向天歌了。

    萧暥觉得有趣,阿迦罗看着案上刚才萧暥看得津津有味的话本,试探问“主人,能教我读书吗”

    “当然能了,我什么都能教。”萧暥甩着大尾巴道。

    大殿里,魏瑄眉心猛地一沉。

    什么都能教

    他居然对那个蛮人说什么都能教

    他以后还想教那蛮人什么

    魏瑄想了想,“传旨,即刻诏大将军与皇叔入宫议事。”,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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