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搞事

    夜幕中,一道淡影悄悄落在了船舷上。

    魏瑄的脚尖刚着地, 就见楼船游廊下如火星般一点幽暗的红光一闪。

    他心道不妙, 想都不想,随即只手攀住船舷凌空跃出, 整个人悬荡在船舷外, 脚下就是奔腾咆哮的江水。

    刚才那点红光他有映像,那是千里眼。

    撷芳阁之役时, 就有这东西,用来监视阁内宾客的动静。最后被谢映之布下水镜花月阵给破了。

    当时的撷芳阁内华灯高照, 千里眼那一点幽光完全淹没于煌煌灯火中。

    而此刻, 夜色笼罩下,呢暗弱的红光就像是风中飘摇的烛火,丝毫不引人注意。

    魏瑄心中骇然。既然安插千里眼, 莫非这艘宝船上也布了秘术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甲板上传来笃笃的脚步声。

    一道粗重的男声道“哪里人该不是金先生看走眼了”

    寂静中传来火把燃烧的滋滋声。

    火光越来越近, 脚步声在他头顶停下。

    一个人道,“地上有水渍。”

    魏瑄心中一沉,大意了。

    “什么人”

    他情急中放开船舷,凌空吊住缆绳。屏息凝神间, 巡逻的两人已经到他头顶上方。火光骤得变亮。其中一人探出身子。

    魏瑄赶紧手一松,整个人顺着缆绳直往江心坠去, 脚下就是漩涡暗礁, 稍有不慎就会坠入江中, 灭顶之灾。

    火把的光照在黑沉沉的江面, 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金先生年纪也大了, 看花眼了罢。”

    另一人谨慎地看了看千里眼的位置,指了指嘴型,“噤声,说不定他能听到。”

    “行了,我们赶紧回去禀报。”

    两人的脚步渐渐远去。

    魏瑄这才深吸一口气,江水撞击船身,激溅的水花将他的衣摆都打湿了。

    他思忖着,看来这船上装有千里眼,不是什么秘密。

    苍冥族善匠作,大夏灭国后,摄魂箭、千里眼之类的器物流传到中原也是有的。

    潜龙局的局主既然能集天下珍宝于此船上,弄到千里眼倒也不奇怪。且此间既是博局,船上装千里眼,也许有防诈术舞弊的用意。

    魏瑄知道千里眼监看的范围有限,这艘楼船有三层宝阁,肯定有千里眼看不到的死角。

    他必须先摸清楚状况,再找机会上船。

    这时,一阵江风刮来,一片黄叶徐徐飘落。

    魏瑄心念一转,破指在叶上一点鲜血,随即口中成诀,那落叶忽然逆风而起,飘飘悠悠地向船舷上飞去。

    那是秘术中的造物术之一。以往魏瑄还需要制作一只飞蛾,现在,他已经达到了落叶飞花皆为我用的境界。

    他俯身于落叶之上,视线也随风冉冉升起,飘上了船舷,飞进了楼阁。

    这楼船极为奢华,游廊回旋,雅舍错落,宾客如云,衣冠如雨。这会儿众人正步履姗姗地往一层的大厅中央走去。那落叶夹杂其间,一会儿装作随风飘荡,一会儿悄悄贴着地面潜行,一会儿又沾在人袍摆上跟一阵子。

    他沿着舷舱一路下行,发现这艘船结构异常庞大且繁复,船的底仓还有一个关闭的舱室,没有点灯。黑暗中,二十名划桨的船工分别在船舷左右,都是肌肉厚实强壮的北狄人。

    大冬天里这些人光着膀子,脚上戴着沉重的镣铐,眼睛似乎被刺瞎了。只能根据着船舱顶上传来的金石声卖力地划着桨。

    魏瑄的心中一诧,这些人莫不是此番北狄战场上的败兵,战后被卖做奴隶,有人暗中在做这个生意吗

    魏瑄的眼睛和野兽一般能在黑暗中视物,但终究不如白天看得真切。在底舱绕了一圈,又转了上去。

    这船上千里眼的位置他大致已经摸清了。这艘宝船上,至少在不同的位置装了十个千里眼。光厅堂里就有四个。每一层的游廊上都有一个,左右船舷各一个。

    除此之外,他还有些地方感觉到了存在法器或者符文之类的东西所制造的结界,但是凭着落叶脆弱的身躯,他无法靠近。

    这艘船让他感到有些古怪,但是若说是有诈,又说不上。毕竟这么大的博局,安装千里眼监看也合情理。而且船上宝器众多,必然有避水火的符咒之类。

    魏瑄正要撤回之时,忽然在宾客中看到一个胖子有些眼熟。那人虽胖,身形却非常灵活,在人群中挤来挤去。

    等等,这人好像是狗仔队长朱琦

    何琰先生因为梦栖山辞话在九州名声大噪之后,作为名士受邀来潜龙局。只可惜他运气不佳,驾车出门摔了腿来不了,只有派朱琦代为前来。

    于是病床上的何先生,还用心良苦地给朱琦安排了一名善画的弟子作为帮手。

    魏瑄见那弟子犯难道“先生,齐意初进出都带着面纱,见不到啊,这让我怎么画像”

    传闻齐意初琼姿仙貌,和谢映之琴箫相和,为玄门的一对璧人。谢映之仙踪不定,而齐意初更是深居简出,没几个人有机会得见真容。

    何琰让他们找机会一窥玄门仙子真容,并暗中画下来。梦栖山辞话下一期热点就是这豪奢盛会和倾国美人了。

    朱琦摆了摆胖手,“师傅也说了便宜行事,举一反三会不会”

    画工摇摇头。

    朱琦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今年容绪先生带来的彩胜美人倾城绝色,懂了吧”

    彩胜美人

    魏瑄的心中咯噔一下,紧接着就听朱琦道,“那美人尚未入局就引得北宫浔和虞珩拔刀相向,差点打起来,连金先生都出面了。以我干这行的经验,待会儿肯定要争破了头,你要把他的模样画下来,越仔细越好”

    朱琦的话没说完,那画工弟子扯了扯他的衣衫。

    朱琦不满被打断想要呵斥,刚张开的嘴就闭不上了,他直愣愣地看向游廊回转处,眼睛瞪得核桃似的。

    周围嘈杂的人群中传来一阵低低的吸气声。

    魏瑄随着他们的目光望去。这一看之下恍如魂飞天外,一切念头都烟消云散。

    只见金碧辉煌的大厅里,十五连盏游龙铜灯交相辉映,那人一袭碧海青天色的衣袍华光流溢,乌黑的长发如水波般垂落腰际,恰到好处地显衬出他纤细的腰线和修长的身段。

    他正沿着游廊往下走去,袍服上栩栩如生的孔雀,翠羽金丝,流光溢彩,烛火交辉之下,他容色胜雪,眉梢额际散落两缕如烟霭般的发丝,掩映着眼角小痣,影影绰绰间晃得人眼迷心乱。简直就像古时传说中

    魏瑄赶紧制住脑中的胡思乱想,把一位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将军偷偷想象成倾国绝色的美人,他不禁狠狠骂自己脑子都是些什么废料。

    接着,有人窃窃低语道“看到他腰间那个玉牌了吗”

    “两千玉子”又是一阵细细的抽气声。

    “散了吧,全局不超过五个人赌得起。”

    彩胜赌得起

    魏瑄懵了下。

    “不就是两千玉子我们凑十个人,每人两百玉子,也凑齐了。”有人不服。

    “输了大家赔,赢了美人归谁家总不能各家轮一圈罢”

    那人嘿嘿一笑,“也不是不行。”

    潜龙局的规矩。如果甲方执两千玉子,乙方只有两百玉子,也不是不能对局。

    只要甲方接受挑战,可拿出其中两百玉子来和乙方搏上一局。

    乙方若胜,赢取甲方两百玉子,累积总共四百玉子,甲方则输了两百玉子,累积一千八百玉子。

    这种情况下,若乙方技艺过人,运气又特别好,那么就能采取徐徐蚕食的战略,慢慢地把甲方的玉子全部赢过来。

    十局不输,就能抱得美人归了。

    只可惜连续十局不输的人,潜龙局开局到如今,从来都没有过。

    潜龙局分为九个局,对应九宫八卦。这九个局采用不同的博注方法,不仅考验运气,还考验眼力、算力、诈力、记忆力、心理素质等等。九局轮下来,人非完人,任何人总有不如他人之处,总有疏漏的地方,不可能一局不输。

    所以,潜龙局的开局史上,连胜六场就已经是极限了。

    当然还有一种方法,就是乙方集资多凑几个人,集齐两千玉子,和甲方搏一把。

    听到这里,魏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萧暥成了彩胜,投入两千玉子,就有机会把他赢回去

    这是谁的主意

    他目光幽冷地移到萧暥身边的人身上。

    容绪环顾四周,无数道意图明显的目光盯着他们,他有点不安,“子衿这样太招摇了,待会儿一开局,想要赢他,和我们对博,怕是应付不过来。”

    谢映之微笑“那不是更好吗我们可以多赢点。”

    魏瑄一惊,赢什么他们在赌钱吗

    容绪摇头“我从来没见过连赢十局的人,输了怎么办”

    谢映之莞尔“容绪先生还是对我有点信心比较好。”

    魏瑄顿时明白,他们将萧暥的容色作为了彩胜筹子,莫非还有赢取帝王剑的打算

    想到这里,他心中掠过一股寒流。

    虽然他知道谢映之必有全盘的谋划,也听说过帝王剑的归属,冥冥中关乎国运。所以就可以拿萧暥做赌注了

    玄门无情,竟无情至此他原本以为谢映之和卫宛不同,现在看来,在他们眼中,任何人不过是以天下为棋局的棋子

    可是,被谢玄首充作彩胜的那个人,对他而言,是雪夜幽窗前一点柔暖的灯火,照亮那乱世中黑暗漫长的一生。

    为此,他可以忍受断云崖底暗无天日、终生的日子。而他们却在背后,将他用于博注帝王剑

    想到这里,魏瑄心中浮起一抹森冷,谢玄首如此自信,从来不会输那么试一试。

    谢映之似乎忽然感觉到什么,微微偏首看去,眼中闪过一缕洞悉天机的目光。

    那一边,在众人热切的目光注视下,萧暥一双隽妙的眼睛旁若无人地四下乱瞟。

    他倒不在意别人的眼光,毕竟以往恨他的人太多了。以往冷淡的、厌弃的、憎恨的、鄙夷的,他什么样的目光没面对过,他没有把这放在心上,他在找那个戴着面纱的姑娘。

    “子衿,在寻什么”谢映之收回目光淡淡道。

    萧暥支吾了一下,总不能说他在找美女罢听上去怎么不大正经。

    “为何不见帝王剑”

    “子衿有兴趣”容绪见机挤上前,很自然地就要去抚他的腰。

    谢映之低咳了声,目光冷淡地掠过容绪,看了眼萧暥腰间玉牌。

    容绪探出的手顿时僵在半空。

    他骤然想起来,潜龙局中有规定,彩胜珍宝价值连城,一旦开局后,宾客不许碰触彩胜。否则取消参局资格。

    容绪悻悻收回手,有些尴尬,“这边走。”

    片刻后,萧暥睁大眼睛,看得目不暇接。

    他两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珍宝

    那是一个近似宫殿的朱台,四面有蟠龙立柱,雕栏玉砌,玉栏两侧是一人高的珊瑚树。拾阶而上,山水屏风前,各种珍宝分门别类,看得人眼花缭乱。

    “此物可做日晷漏刻,用于计时。”

    萧暥心道这不就是古代的钟吗居然还是二十四小时计的,他顿时有种亲切感。

    此刻,铜针正慢慢指向夜里九点。

    “这是风轮。”谢映之道。

    萧暥拨了一下玉轮,清风徐来。

    古代的风扇

    潜龙局规定,宾客不能随意碰触彩胜,但没规定彩胜不能碰触彩胜。

    容绪是发现了,小狐狸手欠,这么多奇珍异宝玩得不亦乐乎,但是有这玉牌傍身,宾客们却对他却只能观赏,不能亵玩。

    容绪这时方才恍然,沈先生绝对是故意的他借着潜龙局的规矩,让席间无数猎美者无从下手。

    谢映之淡漫道“这风轮是大夏皇室的纳凉用物。将冬日收集的冰块藏于地窖,到了炎夏取出,切成小块,置于这风轮之中,自有凉风习习。”

    容绪一方面被谢映之这不动声色的一手搞得兴趣缺缺,感叹这皮毛漂亮的小狐狸,只能看,不能碰。

    他意兴阑珊道“这些都是苍冥族的奇技淫巧罢了。”

    言外之意,知道这些旁门冷僻的知识也没什么了不起,“都是无用之学,子衿看看就是了。”

    萧暥心道,不是的,这特么是科技啊

    就在这时,他瞥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东西。几个衣冠楚楚的宾客正眼神隐晦地打量着那东西。

    这不是容绪先生送给他的白玉灯台吗

    “这个我有过。”萧暥道。

    话音刚落,那几名宾客们齐齐回头看向他,意味深长的目光滑向他纤细的腰线和腰间坠着的玉牌,其中一人抚了抚嘴角,意犹未尽地打量起他的身段来。

    周围气氛顿时变得暧昧了。

    萧暥懵了,补充道“这个不算是珍奇罢”

    谢映之淡然上前,微敛长眉,目光掠过处如秋风拂尘,那几人顿时就散了。

    他方才波澜不惊道“不然,此物用的是软玉。”

    容绪反驳道“玉为石质,哪有软的”

    萧暥按了一下,还真是软的。

    容绪折了颜面,心有不甘,“软玉表面不便雕工,少了很多乐趣。”

    然后他叹了口气,拉长调子别有深意道,“此物的妙用,主簿先生年轻,看来还未曾识得。”

    说罢略带调笑地看了眼谢映之。

    “还有什么用处”萧暥好奇道,他怎么觉得这两人好像在斗学识,而且还是很冷僻的学识

    谢映之淡漫道“此物中空,可将汤药煎热灌入其中,行事之时有颐养之效,软玉之且能够保温三个时辰以上。”

    萧暥似乎抓到了精髓“冬天可以用来焐手”

    打北宫达的时候,东北天寒地冻,军营里,每人发一个

    谢映之失笑,不再就此深入。

    容绪目光幽然看着他,他怎么这么懂

    这沈先生不仅博学,而且声音轻柔低缓,给人一种清风过林,静水流深之感。

    容绪阅美无数,平心而论,他五官只够得上清秀,但不经意的一瞥间,却又堪为惊艳,偶尔的垂眸一笑,看得他这种花间老手久久回不过神。

    看来小狐狸平日被他吃得死死的,这沈先生又熟谙风月之事,说起来坦然自若,怕是小狐狸早就被吃光抹净了。想到这里,容绪心里懊恼不已。

    谢映之一边陪着萧暥闲逛,一边目光所及处,风轮前的白玉牌上沾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水沫,他手指隔空轻轻一弹,倏地蒸去了。

    这是玄门的标记,齐意初之前就来看过了,在需要取用的物品上做了标记。

    大厅里布满了千里眼,能够清楚地看到他们的一举一动,细致到通过口型,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谢映之既然是容绪的主簿,就不能和齐意初有过多联系,要避嫌。

    至于像撷芳阁时用镜花水月来制造假象这一招,在这里就行不通了。这种障眼法骗无相和贺紫湄还可以,但这个局主目前深浅未知,不可轻举妄动。

    一周看下来,谢映之正心算着此番要取的器物,总共需要的玉子数,约莫估算出对局的时间。

    就在这时,山水屏风徐徐展开。人群随之传来一阵低低的呼声,“是王剑”

    帷幔落下处,满室奇珍与山河相比,顿时黯然失色。

    “局主,开场了。”

    幽暗的灯烛,照着墙上一道飘忽的影子。

    “玄门的人都到了么”

    金先生谦恭道“此番谢映之和卫宛没来,来的是齐意初。”

    那人沉吟道“这倒是蹊跷,齐意初深居幽谷多年,不问世事,玄门为何派她来”

    金先生低头不语,这不是他能回答的,局主也不指望他说什么。

    那影子又问,“朱琦如何了”

    金先生道“已经到了,还带了一名画工。”

    “甚好。”

    金先生不解“恕属下多言,那朱琦肥头大耳,其貌不扬,局主为什么请这样的人来”

    那人语意幽深道“何琰的书在九州广为流传,我需要他手中之笔,把今晚的盛会记下来,传于天下。”

    铜铁浇筑的山峦莽莽苍苍,水银为大江河流纵横期间,帝王剑就静静地嵌入这九州山河之中,以天下为剑鞘。

    剑柄是黄金雕饰的龙首,紫气赫然,剑身出鞘半寸,一道锐利的寒芒正好落到萧暥眉宇间,风流云散间,雪亮的剑光照出他一双眼睛犹如秋霜利刃。

    从开局以来的风流绮丽顿时散去,秀美绝伦的水光山色中,终于露出了一丝峥嵘。

    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

    金戈铁马之世,除了宝剑烈马,还有什么更能引起一个男人争雄天下之心

    谢映之见他眼梢微微挑起,眼角小痣在火光中妖异地跃动着。

    遂心中了然,在旁淡淡道“帝王剑九千玉子。”

    萧暥蓦一怔,赶紧把自己不老实的心思收敛了些,表示他不想要,没有野心的。

    谢映之面沉似水,兀自道“赢得九千玉子,就可与局主博一局,若胜,以九千玉子换取帝王剑,若败,所有玉子都归局主所有。换下一个人继续跟局主博局。”

    等等,这不大对啊。萧暥立即察觉到,有套路

    “既然赢了局主,为何还要用玉子换剑”

    合着那局主无论输赢都能赚

    容绪道“帝王之剑乃国之重器,九千玉子换帝王剑并不亏。”

    “但局中不止一个人和局主博弈。”萧暥道。也就是说,杀出重围,能和局主一决的人,手中必然掌握大量玉子。玉子对应的就是珍宝。

    照这么想,这潜龙局的局主,每十年放出一件旷世珍宝,吸引天下诸侯贵胄们纷纷入局。将十年内九州奇珍搜罗进局中,借着众人的赌徒心态,最后将大部分珍宝全部吞入私囊。这庄家做的,啧啧

    “这不是圈钱吗”萧暥脱口道。

    谢映之和容绪同时一怔。

    萧暥赶紧住了嘴。这地方有监控。他这是当面拆主办方的台。

    谢映之含笑,觉得这词用得颇有意思。

    “也不能这么说,今年局面或许不同。”

    就在这时,一名锦衣侍者托着个莲花纹银盘恭敬地上前,盘中是一卷玉简。

    “这是什么”萧暥好奇道。

    容绪展开一看,骇然看向谢映之,“十八局”

    金先生笑容可掬“容绪先生此番获得博注惊人。”

    这简册是记录席间对局的。

    凡是席间,相中对方彩胜的宾客,就可以下注对局,和冬日雅集时为仰慕者送花枝有异曲同工之处。但后者并不涉及博弈,只消写几首诗罢了。

    谢映之不动声色放下玉简。江山美人自古难以抉择,没想到世人重色,愿意一尝世间殊色为美人折腰的竟如此之多,居然和帝王剑平分秋色。

    金先生道“两千玉子与九千对博,容绪先生准备好了吗”

    容绪看了眼谢映之,心道,你这是要搞事啊。

    就在这时,萧暥感到一道庞大的影子挡住了一半的灯光,他抬眼看去,就见北宫浔已经站在面前,身后是三名容色各异的谋士。

    谢映之一看就知道这几人不是普通的谋士,而是熟谙各种江湖路数的奇人异士。北宫浔显然是有备而来。

    “看来第一局是和北宫世子。”

    北宫浔粗声粗气道“请。”

    开局是在一间雅舍里,四周由屏风隔开。

    桌案上已经备好了各类博注的棋局。旁边还备置着丰盛的果品茶点。

    每一局规定胜筹是一千玉子,博三局。

    “我这三名谋士,都是博局高手。”北宫浔极为自信,

    他指着一名四十多岁,头戴逍遥巾,面白短须,面容古怪的人道,“这位先生姓邹名涣,人称神通圣手,棋局、卦象、阴阳、算筹等无一不精”

    容绪眼皮微微发跳,看这阵仗就知道难对付。他虽然心里没底,“博局之事,由我府上主簿沈先生应战。”

    北宫浔看向谢映之,觉得此人清寒孤瘦,便有了几分轻慢。

    他抬起下巴“我们三人,主簿先生才一人,显得我们欺负你了,不如你来挑一局”

    谢映之瞥了眼漏刻,时辰不早。

    他拂衣坐下,淡然道“不用挑了,几位一起来罢。”

    什么一起上萧暥以为听错了。

    谢玄首你没问题罢以一敌三

    夜色中魏瑄悄然跃上甲板,他已经摸清了所有千里眼的位置,但是,他要参与博局,首先需要一个身份,其次需要入局的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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