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暥仰起脸, 醉眼迷离地望着魏西陵,两靥如海棠春雪。
魏西陵将信笺取出来, 扔在案上,“群英会”
萧暥眼色迷离, 装作不知道探身去取看,结果抓了个空, 摔倒在几案上,旁边的酒碗也打翻了,酒水泼溅了半身,好不狼狈。
居然醉成了这个样子
谢映之说过,萧暥这病忌酒,看来这狐狸只要不喝吐血,只要还能蹦跶, 这酒瘾就戒不了。不但是喝酒, 还是跟一群贼寇一起喝酒。倒是丝毫不在乎名声。
魏西陵凝眉一把搀起那只醉得找不着方向的狐狸,铁了心要落草为寇
魏西陵用马鞭抬起他的下颌,眼中寒气四溢,“还记得我以前剿匪,是如何处置山匪的。”
难道要扔大牢里
萧暥神智迷糊间暗暗一凛。
他抬着头看向魏西陵, 醉眼里眸光盈动, 赶紧狡辩,“那我就是被劫上山的”
但山匪劫上来的都是压寨夫人罢, 见过劫个山大王来的
还不老实
这时刘武问, “主公, 这些人怎么处置”
只见聚义厅里一个个蔫头耷脑的山匪首领都已经缴了武器,蹲在地上。
萧暥这一份英雄帖将几乎所有山寨头目全都召集来了聚义厅,正好一网打尽。但是人太多了,没那么多监狱关啊
魏西陵面色沉冷,“全部绑了,原地看押。”
“是”
接着他看向萧暥,“至于这位盟主。”
咳咳
萧暥蹙着秀眉,一只手抚着胸口开始费劲地咳着,咳地身子轻颤像风雨中飘摇的落叶,一双流媚的眼眸光楚楚,迷离的眼色如水色烟波,漾到人心底。
上次来安阳城时他就摸透了魏西陵的性格,欺强而不凌弱。这会儿他装得入戏。
他身子将倾不倾半靠在虎皮椅中,头顺服地倚着,看起来分明是一只弱小可怜又无助,还喝醉了的小狐狸。
所以不是山匪嗷,山大王也可以不当
萧暥已经醉得都看不清人了,还不老实地眼角微微勾起,偷偷瞄着魏西陵,既凄婉又狡媚。
魏大大你看这病得那么厉害,就别捆了嗷
魏西陵目光微微一凝。
萧暥继而得寸进尺地偷偷扯过铺椅子上的虎皮,蜷着身子咳得几乎气绝,“我我先睡一会。”
所以,闲杂人等都可以退下了。
“咳咳,我有点冷。”
快被你冻死了
照顾一下病号吧。
他正装地投入,就感觉到魏西陵上前一步,俯下身。
他感到魏西陵的手落到他额头上,动作并不算温柔,指腹也有薄茧,拂过他清致的肌肤,掠起异样的酥麻感。
萧暥被激得眼梢微微颤了颤,裹着虎皮一动不动,不敢动啊
但他眼睛虽然闭着,那眼尾天然地微微撩起,看上去就很不老实。
魏西陵凝眉,接着不动声色牵住虎皮的一头,用力一拽,某只狐狸就滚了出来。
萧暥
丧心病狂,欺负病号啊
但他还来不及摔在冷硬的地上,就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稳稳接住,然后双脚就离了地。
在一众山匪目瞪口呆的注视中,他被抱了起来。
魏西陵冷冷问,“他的住所在何处”
立即有山匪战战兢兢地表示知道。
魏西陵简短道,“带路。”
片刻后,魏西陵凝视着那张披红带彩的大婚床,一言难尽。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闭着眼睛装死的狐狸,疑道,“他睡这里”
那领路的山匪是黑云寨的,弄不清楚情况,赶紧道,“回大将军,是的。好像这披彩的大床是为了娶压寨夫人准备的。”
萧暥被抱着,脸只好贴着魏西陵胸前,脑子里却憋不住蹦出两个字,泥煤
一旁的刘武比划了下道,“就算是婚床,这也太大了吧,那个萧咳,他想娶个胖子”
那山匪讨好道,“不是的,是想同时娶两房。”
萧暥差点一个激灵摔下来啊,随即腰间一紧,似乎魏西陵揽着他腰的手隐隐用了力。
“啥两个”刘武被雷到了,
他忍不住瞥了一眼萧暥,就撞见自家主公冷峻的神色,赶紧尴尬地笑道,“看不出来,哈哈,看不出来”
这么孟浪啊
萧暥被勒地气息有些不稳,心道,泥煤的刘武,不说能死吗
魏西陵嫉恶如仇,极为厌恶作风不正之人,这会儿,一定以为他是个死变态了
完了完了怎么感到怒气值又上升了
他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已经被放到了床榻上,就听魏西陵道,“刘武,找件替换的衣裳。”
啥萧暥一懵,这才感觉到了右边肩膀到胸口有点凉,刚才酒水全泼在自己身上了。
萧暥此刻穿着的是容绪设计的玄色镶暗金的锦袍,他没啥衣服,只有将这件当做他加冕山大王的礼服了。
而且这锦袍衬里不知道是什么面料,滑溜溜地非常舒服,他就干脆不穿中衣了,所以此刻那湿漉漉的锦袍是直接贴在身上,肩膀有点酸痛起来。
一件衣裳扔在他怀里。
就听到魏西陵道,“起来,自己换。”
萧暥心情复杂。
魏西陵这不会是故意试探他吧
如果他起来换衣裳,是不是就等于他没喝醉,也没发病,那是不是就要捆起来扔大牢里了
唔
他磨磨蹭蹭地正想着这会儿该怎么蒙混过去,忽然就觉得腰间一松,随即听到革带上的玉石碰撞时清脆的声响,当他猛然意识到不对时,紧跟着脖颈间一凉,衣襟也散开了。
就听魏西陵道,“刘武,取热水来。”
萧暥脑子里顿时一空,裹紧他的狐狸皮,卧槽,这是要褪毛了
魏西陵果然是实干派,没工夫跟他墨迹。
他正要替他褪去锦袍,忽然手下一顿。接着他一双凤眼微微睁大,竟有些错愕。
咦怎么了
萧暥眼梢微微撩起一瞧,脑子里紧跟着嗡地一声,简直不能淡定地装死了
泥煤的容绪
这件锦袍居然是两层的两层
现代的衣裳有正反都能穿的设计,容绪这件更绝,是两件套,里面的夹衫也是一件。
而且还是一件丝袍。丝袍就算了,居然还是镂花的更让萧暥绝望的是,这衣缘和袖口居然还是荷叶边这是什么古代的蕾丝
此刻,那半湿的丝袍轻柔如蝉翼般贴在他身上,隐约地透出莹白的肌肤上妖娆的绣纹。
这画面的视觉冲击力实在太大。萧暥自己都觉得不忍直视啊不忍直视
但不愧是魏大大,在短暂的错愕后,已经迅速沉静下来,面色如常了。
刘武已经取来了热水,刚走到门口,只远远一瞥,差点铜盆都摔地上。
魏西陵道,“搁门口,你出去吧。”
刘武如获大赦,“是,主公,”然后又忍不住嘴贱地问一句,“这中衣挺特别啊”
魏西陵冷道,“关上门。”
刘武赶紧闭上嘴巴,关门出去了。
然后他蹙眉,就像剥蒜皮那样,将那贴着萧暥身上的薄纱衣尽数褪去。
房内幽暗的灯光下,只见莹白如玉的肌肤上,一缕花枝蜿蜒而下,顺着他光润的肩膀,穿过清修的锁骨,然后绕到光洁均实的胸膛,肌肉紧致的腹部。
魏西陵注意到他心口的地方有一点旧伤。眉心又渐渐收紧。
他什么时候弄的伤
如同一朵落梅。又像心间的朱砂痣。
他疑问地再看向萧暥,此狐狸经过刚才一番内心挣扎,已经筋疲力尽彻底躺尸。
魏西陵用热水给他擦了身,发现那花枝非但没有褪去,反倒更加鲜妍,映着如雪的肌肤,分外妖治。
他的背后也相应蜿蜒着花纹,估计这东西蔓延了全身。
魏西陵倒吸一口寒气,短短两个多月,竟然把自己弄成这样。这京城里不太平。
热水擦舒服了后,萧暥只觉得酒意上涌,都不知道怎么的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给他穿上了干净的中衣,拽好丝被,放下帐拢,就站起来起身离去。
走到门口,就听身后一道极轻浅的声音。
“西陵”
魏西陵从来都岿然不动的背影一震,脸色竟苍白了一下。
“何事。”他头也不回道。
“山寨唔我的。”
魏西陵眉间顿时一冷,居然连睡着了都不忘记做他的山大王
他转身折回,居高临下看着那人,“你是铁了心要当贼寇”
“山里,唔,藏起来。抓不到了。”
果然是只野狐狸。
魏西陵忽然想起小时候,刚刚带他回侯府时,他睡不踏实,半夜里还悄悄拽着自己的头发,其实是害怕。
没有家人,没有归宿,连自己多大都不知道。不管表面上装得多强悍,其实心底却虚得很。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魏西陵问,“你怕什么”
萧暥睡梦中眉却紧蹙着,“我没有退路。”
魏西陵心中微微一震,他没有自己的地盘,没有一个狐狸窝。
雍州是秦羽的,京城里各路势力错综勾连,看看他在大梁都把自己搞成了什么样子,而安阳城,四战之地,想要在这里站稳,并不容易。
除非再拿下一州之地。魏西陵眉心微蹙。
第二天萧暥醒来,就看到魏西陵冷若冰霜的一张脸,再一看自己身上换了的干净的中衣。顿时想起了昨晚的事情。
完蛋了莫不是把魏大大当云越使了
云越不在,他这是逮谁都当云越啊,不行,赶紧的,等云越腿伤彻底好了,立即把他调过来
他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百忙中还偷偷瞄着魏西陵,估计这会儿魏西陵的怒气值已经达到顶点了。
果然,魏西陵沉着脸道,“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萧暥心虚得不行,不会昨晚自己酒醉对他做了什么吧,赶紧问,“魏将军,何事”
魏西陵眸光微微一淡。
然后他道,“先吃药。”
萧暥心里忐忑,瞥了眼案上连甘果都没有,只好苦哈哈端起碗。
就听魏西陵道,“我明天撤军,你跟我一起下山。”
萧暥心里一沉,果然,没戏啊不过还指望什么,没有扔大牢里不错了。
“我看你训练的三百人还可用,我会留下司马岱率三千军士,驻守此处,并训练此间山匪,以军法约束之。”
萧暥正在喝药,差点一口呛住。
什么这不就是驻军了吗还训练山匪,魏西陵他肯干这种事情不是势不两立的吗
魏西陵冷冷道,“你不用多想,乱世之中,便宜行事罢了,至于这些头目,我会让高严审讯,若有罪大恶极者,严惩不怠。可用者,编排入伍,驻守山寨,此后你若有合适人手,可替换司马岱”
等等,这驻军,收编山匪,将来让他派人替代司马岱,不就是默认让他当山大王了而且。魏西陵不仅想好了,还有了整套行之有效的方案。
萧暥吃惊地看向他,才发现他的眼底微渗着红丝,难道一宿没睡
萧暥喝完药,抹了把嘴,真是被呛得苦得掏心挠肝。
魏西陵站起身,扔给他一包蜜饯就出去了。
走到门前,他微微一顿,冷道,“下次再敢酗酒,我对山匪的手段,你最好了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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