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决赛即将开始。
按照得分排序, 魏瑄和北宫浔累积得分最高,所以担当两队的队长。
两队的成员则是按照积分排列下来。
于是魏瑄、卫骏、瞿钢、李玦、虞非为一队, 北宫浔、许慈、杨拓、以及北宫浔的两名燕庭卫为一队。
这样能基本保持两组队伍的成员整体实力相当。
这塞单一公布, 刚才寥寥冷寂下来的观众席又喧哗起来, 那些赔了钱垂头丧气的王公臣僚们顿时又目光发亮, 跃跃欲试地开始投注。
萧暥折着手中赛单, 心想,看起来这水很深啊。
这些输红了眼的豪门大户想翻本, 所以桓帝应他们的要求,又天恩浩荡加赐了一场比赛。也就是一场赌局。表面上看是这样的。
但是这加出来的一场局, 就让瞿钢和北宫浔直接在球场对上了。简直是避无可避。
这一手玩得真溜。且无迹可寻, 简直不像是桓帝这智商能想到的。
谢映之说得没错,这次比赛, 是有人想给他招惹麻烦。
看来他拿下襄州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 有些人坐不住了。坐不住就要出来作妖,是时候要敲打一下了。
不过他要先把肚子填饱。
萧暥这一路赶来,早饭午饭都没顾上吃,就塞了点零嘴, 这会儿有点虚。
他让后厨给他煮了碗白粥, 凑合着吃了。
吃饱了就去看比赛。
对于瞿钢,他倒是不怎么担心。
他自己手底下的锐士,他不信他还拿捏不住。
虽然他完全可以一道军令调瞿钢下来, 但是这样会打草惊蛇, 如果对方还有后招, 说不定迫不及待就放出来了,给他个措手不及。
除此以外还有个原因,萧暥阴沉着脸喝着粥,他要让北宫浔那厮吃点苦头,长点记性。
搞清楚了,这里是大梁,不是他可以随便撒野的地方。在别人的地盘上,就得守点规矩
从这方面说,他倒是很乐意看瞿钢把北宫浔胖揍一顿的,也省得他自己出手打人了。只要不把北宫浔打残了就没事。
可他这一碗粥还没吃完,刚才出去打听情况的锐士回来了。
萧暥听完汇报,扔下才喝了一半的粥,“走,去赛场”
此时申时已末。
空气中的燥热已经散去,晚风徐徐,带着田野间的清香。
魏瑄立马于球场中,翘首望了一圈看台上。
看台上遮阳的帷幔已经撤去,落下大片斑驳的树影。天边残阳如血,将每一个人的脸映地彤红。
没有那个人的影子。
他心中顿时一黯。难道推断有错
这时,身后一阵阵激越的鼓声响起。
比赛开始了。
规则很简单,酉时一到,进球多者为赢。
魏瑄强令自己收拢思绪,当即下令,“卫骏,你率李玦进攻”
“是”
“虞非,中场接应。”
虞非不甘不悦地应了声是。
他年近不惑,却要听那么一个唇上没毛的小子指挥,实在心里不是滋味。
最后魏瑄看向瞿钢。
夕阳照着他古铜色的脸堂,刚硬的线条,刀刻一样的五官。
“瞿钢,守护龙门。”魏瑄静静道。
他把瞿钢防守球门的位置,是为了控制他在球场上自由的行动。
“是。”瞿钢沉声道。
没有迟疑,更没有不满。
他刚冷坚毅,不催不折。眼睛里精光硕硕,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
魏瑄心中微微收紧。
此人不动声色,极为沉得住气。几乎感觉不到他的怒火,反倒很扎手。
北宫浔不愧是马球场上的高手,极擅捕捉战机。他自己帅杨拓担任前锋,让沉稳的许慈坐镇中场。
他马术极好,左突右进,让杨拓佯攻,引开卫骏,一杆隔开李玦的围堵,狠狠一抡,绣丸急旋着飞出,扑向龙门。
瞿钢眼中精光一闪,正要抡起球杆。
魏瑄一看那挥杆的方向,顿时心下一凛,他纵马跃起,“瞿钢”
就在瞿钢一回头的片刻,球穿过龙门。
孙霖报道,“北宫世子,得分。”
魏瑄背后已经起了一层冷汗,刚才惊险的一幕难道是他想多了吗
他还以为瞿钢方才抡起球杆是要学杨拓,一球砸瞎北宫浔的眼睛。
得分领先,北宫浔洋洋得意。看来先前让魏瑄得胜,纯属侥幸。
他急于求胜,扳回前面输掉的颜面,紧接着加快攻势,在赛场上来回冲刺,如同一匹脱缰的野马,彪悍勇猛,卫骏和李玦联手竟然都拦截不住他。
北宫浔杀出重围后,很快又进了一球。
而魏瑄一方面要紧盯着瞿钢,一方面要顾及场上的局势。两头奔忙,顾此失彼。天色渐晚,酉时将至,眼看就要输了。
北宫浔心绪大震,只要再进一球,魏瑄就绝无翻盘的机会了。
于是他更是急于进攻,他甩开卫骏和李玦的两路包抄,一马当先冲来。
魏瑄赶紧迎上阻截,可他刚要跃马而出,忽然战马侧后方被狠狠撞了一下。
他一把拽住缰绳,心中猛的一震,李拓
不,不对北宫浔单枪匹马冲来,李拓根本跟不上。
那么就是
紧接着,他就看到瞿钢一张森然的脸,眸子里射出野兽一般的凶悍光芒。
“北宫世子,当心”魏瑄来不及解释,策马冲出,只有挺身反撞向瞿钢的战马,试图阻截。
可他的战马刚刚靠近瞿钢的马身,忽然瞿钢手一扬起,一道白光划过。
魏瑄的战马悲鸣一声,脖颈上多出一个血洞,鲜血喷溅射出。
那战马挣扎了一下,颓然倒地,抽搐着不动了。
魏瑄被带着摔下马背,这才看清了瞿钢的手中,竟握着一把锋利的刀
他暗中带了刀
“与你无关,走开”瞿钢怒喝道。
紧接着他举起刀,就照着北宫浔的脖颈劈下
北宫浔慌乱中抄起仗杆格挡,但那木质的仗杆咔嚓一下就被一劈两段。
魏瑄顿时明白过来,瞿钢根本就不是要摔断北宫浔的腿,他要杀人
北宫浔是来参加比赛的,没带武器,他赶紧策马就逃,却被瞿钢追上。
瞿钢一手扯住马缰,一手举刀就刺。
千钧一发之际,魏瑄盯住那战马的眼睛,不顾一切强令催动了驭兽术
瞿钢的战马突然扬起前蹄,暴躁地踢打起来。
乘着这个机会,北宫浔逃出了好几个马身的距离。
但魏瑄此时心绪动荡,他根本无力控制受惊暴躁的战马。
那战马忽然失控人立而起,硕大的马蹄就要照着他的面门狠狠踩落。
魏瑄心中大骇,正要奋力避过致命一踏。
忽然后领被人利落地一提一拽,整个人翻空而起,落在了马背上。
那人一袭黑衣,身上隐约的薄汗里夹带着一丝熟悉的气息,顿时让他心神剧震。
紧接着那人手中长剑如虹贯出,一剑挑落了瞿钢的刀。
“拿下。”
萧暥的声音很低,还糅杂着一丝暗哑。却如同一个惊雷般炸响在瞿钢耳中。
“主主公”
刚才还凶神恶煞般的瞿钢,顿时呆若木鸡。
他赶紧翻身下马,仓皇地单膝跪地。
几名锐士上前,就地拿下。
这一切变化得太过突然。直到瞿钢被带下场。北宫浔才反应过来。
他气势汹汹道,“萧暥,是你指使的手下,想借球赛刺杀我”
萧暥回眸,眼中寒芒一掠,“那你死了吗”
北宫浔顿时噎住,差点被这强盗逻辑当场背过气去
我他娘的死了还能跟你在这里说话
刚才若不是老子久经沙场身手灵敏,现在都已经上阎王判官那里告你去了
好罢,其实最后还是他救的命。
尽管如此,北宫浔额头青筋凸起,切齿道,“把那个刺客交出来,我姑且不跟你计较”
萧暥断然道,“我的人,如何处置,还轮不到外人来插手。”
“你”北宫浔一口气闷在胸腔,被气得够呛,“好,萧将军,那我们只有战场上见”
他说罢调转马头就走。
“站住,”萧暥道。
“萧将军还想当着陛下和众臣僚的面杀我不成”
萧暥长剑一挑,泥地上瞿钢的仗杆凌空飞起,被他一把接住,“酉时未到,赛事未完。”
北宫浔一愕,“你想怎样”
萧暥扬起仗杆,朝他一指,“换跟杆子,我们比一场。你赢了,人交给你处置,你输了,此事就此作罢。”
北宫浔心中一动,早就想和萧暥一战了
这个机会就算没有什么赌注,都求之不得
更何况,离开酉时就剩下一刻了。
他北宫浔这球技九州也是数一数二,还剩下一刻钟,萧暥想反超他,这也太狂妄了。
他一咬牙,“一言为定”
萧暥回头看向魏瑄,淡声道,“殿下,还能一战吗”
魏瑄一抹脸上的灰尘血污,猛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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