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萧暥醒过神来的时候, 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
冰天雪地里, 萧暥脸颊微醺, 口中温热,舌根酥软发麻, 带着那个人清爽又温暖的气息,恍然间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干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他刚才做了个梦, 梦到魏西陵和他在凛冽的风雪中紧紧相拥热吻。
特么的也太刺激了点罢
萧暥舔了舔已经充血红润的唇,有些心虚地看向魏西陵,“西陵”
魏西陵微微侧过脸去,探手去拿披风。
萧暥脑中轰然一响,卧槽,莫非是真的
他迷迷糊糊中强吻了战神
他刚才只觉得口中柔润温湿,一番缠绵吮舐后,那滋味太好,他就开始肆无忌惮地起来,对方愣了下,居然浅浅地回应了,从温柔到热烈, 气息交缠, 连周身的寒冷而退散了。
回想起来, 那人的唇并不柔软,但是唇齿间, 他觉得自己都仿佛要融化在那片醉人的杏花烟雨里, 沉醉缠绵, 这谁能抵得住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萧暥想起魏西陵那一句诗,不由脸红心跳。带着干了坏事的虚怯瞥了眼他。
就见魏西陵的唇棱角分明,线条有致,微微还有些湿润。唇瓣一丝细细殷红血色,不知道是冻裂的,还是被他啃噬出来的
心里紧跟着暗暗一阵狂跳。萧暥长吁一口气,还好他不是妹子,不然早就嫁了,谁禁得住这般的铁血柔情。
所以问题来了。
刚才是你掉水里头,魏西陵给你做人工呼吸,你倒是很顺便地啃上了啊
萧暥捂脸。这便宜占的
魏战神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上一次初吻被他拿下了,算是事故罢,这一次又估计魏西陵此时的内心是崩溃的。所以赶紧赶他走,一刻都不想再看到他了
魏西陵给他裹上披风,“我去找阿季,你身上有伤,先回去,云越在岭外接应。”
萧暥环顾四周,雪地里横七竖八都是尸胎的断肢残躯。不由心惊,刚才自己落水的片刻,看来魏西陵已经把战场都打扫干净了不愧是战神。
紧接着他就听到林间一声嘹亮的马嘶。
是凌霄
这峡谷中诡异得很,马匹不肯前行,也只有凌霄这样训练有素的战马才会进入谷中。
萧暥道,“不行,我和你一起去。”
这地方怪异得很,说不定是苍冥族那群邪教分子的老巢,再看周围那些阴森的断碑残垣,大雪覆盖之下,还不知道潜藏着什么魑魅魍魉。
魏西陵从不信鬼神之道,虽然不会中术,但对付苍冥族那些妖魔鬼怪也没有经验。
萧暥断然道“说好的,我们并肩作战。”
但他话音未落,忽觉背后起了一阵罡风,河水顿时波浪汹涌起来。
“当心”魏西陵情急之下搂住他的腰线,一把将他护在身后,同时长剑一扫,寒光闪过,剑端仿佛劈入了一道诡异的黑影,将其一断为二,那黑影倏然散去。黑暗中有细碎的沙雹霰开。
什么东西萧暥暗暗心惊。
紧接着,翻腾的河水中开始涌出汩汩黑雾。
诡谲多变的琴声渐渐激越铮然。
魏瑄紧皱着眉,像是在极力克制,眉心的焰芒生出刺目的眩光,映着他苍冷的神色更为阴森。
黑雾四下弥漫翻涌,迅速遮蔽了半天的天空。
萧暥仰头看去,天空就像被一面密不透风的黑幕逐渐遮蔽,转瞬之间,白昼变成黑夜,一片冰凉的雪花落在他脸颊上。
他抹了一把,这雪怎么变黑了
紧接着,周围的石塔亮起了森然的鬼火,火苗迅速腾起吞没了石塔。
随着石塔一个个轰然崩塌,那幽蓝的火苗瞬息之间就在林中蔓延开来,成燎原之势,阻断了他们的退路。
萧暥脸色一惨,“这玩意儿是冥火,碰不得”
谢映之说过,冥火乃阴幽之火,会吸走人身上所有的暖气,触之,则立即会中寒毒。在大梁城时,他只是居室内的火盆被动了手脚,就中了这冥火寒毒,咳嗽咯血不止,差点丧命。
现在整片的林间冥火熊熊燃烧,周围的温度急剧降低,阴冷无常的感觉顿时包围了他们。
魏西陵剑眉紧蹙,搭弓引箭,一箭如流星飞出,一连穿透了两个雪堆。
那雪堆蠕动了下,崩然裂开,里面有什么庞大的东西轰然倒地。
萧暥倒吸了一口冷气,莫非还有尸胎
紧接着雪堆开始接二连三地崩裂,露出下面覆盖的一个个面色森然,形容枯槁的死者。
那些人和尸胎不同,他们穿着样式怪异的铠甲,身上的战袍已经朽烂,看上去有百来年了,粼粼的冥火映照着他们空洞的眼瞳,刀刃在冥火照耀下刺出森寒的光。
“主君,这些人是我们的士兵”贺紫湄惊异道,
“我跟你说过,此处是埋骨之地,为王战死的士兵,精魄不灭。”
贺紫湄吸了口冷气,“莫非是阴兵”
“紫湄,你知道百年前,我苍冥长老和玄门那一战吗”黑袍人徐徐道,“就是在这里。”
“所以这埋骨之地,就是因为他们最后都葬身于此”
“紫湄,你可以走了,这里你不能再待下去。”
黑袍人说罢,一连窜幽冷的玄音破指而出,震动的琴弦几乎爆出闪烁的阴火。
周围的雪堆不断地崩裂,锈蚀的刀剑在冥火下折射出刺眼的寒芒,他们面目狰狞,举刀冲刺,阴晦腐朽的气息弥漫开来。
萧暥捂住口鼻,只觉得胸中血气翻滚,他用力咽下一口残血,忍着伤痛捡起了地上斑驳的长剑。
另一边,魏西陵箭无虚发,射落了数十名阴兵死士后,箭囊中的羽箭终于用完了。
冥火映射下,萧暥几乎能看到那些阴兵脸上虬起的青色筋脉,腐烂的皮肤似树皮沟壑纵横,他们形容枯槁,眼睛如同黑洞,里面一点冥火的幽光。
他忍着刺鼻的朽味,一剑扫开一个阴兵。
但这些鬼兵行动迅捷,不像尸胎那样只有蛮力。他们速度极快,力大无穷,身形飘忽不定,莫名让他联想到魏瑄如同鬼魅般的身法。
片刻后,萧暥和魏西陵背靠着背,饶是他们剑术极好身经百战。无疑也陷入包围之中。
周围的冥火迅速蔓延,林间的温度紧跟着急剧降低。萧暥只觉得阴寒刺骨,冥火催逼下胸前阵阵悸痛,噬心咒隐隐欲发,手中的长剑沉地提不起来。
萧暥看向魏西陵,只见他神色凛然,岿然无惧,只要想到身后是他,心里就有了底,这一刻生死托付。
“去神庙。”魏西陵道。
萧暥立即想到,这雪地上无遮无挡,早晚会被冥火焚身。
萧暥点头,两人边战边退。
四周的阴兵前赴后继地涌来,冥火的幽光下一张张狰狞的脸近在咫尺,长剑掠过,脓血激溅,天地间一片寒寂。
魏西陵一剑斩下一名士兵的头颅时,手中长剑竟已被冰霜冻结。
黑袍人察觉到了他们的战略意图,指间琴弦如暴雨般急急催响,铺天盖地的琴声如同汹涌的浪涛。雪地上,乌泱泱的士兵像海潮涌来,森然杀机扑面袭来。
冥火迅速蔓延,离开他们只剩下方寸之地。幽蓝的焰光照亮了雪地,将他们的脸色映得森寒莫测。
就在这时,风雪中传来悠远缥缈的箫声。
黑袍人指间琴弦猝然发出一声激响,随即竟自断裂。
他倏然长身而起,极目望去,高台上的朔风卷起他的黑袍烈烈飞扬。
林间重重黑雾,积腐之气弥漫,幽森的冥火映出了一袭飘散如云的白衣,踏过满地血污和残肢,恍若无物地穿过燎原的冥火。
他乌黑的长发在风雪中狂舞,皎洁的衣摆边黑雾翻涌,清冷的箫声穿透了漫天大雪。
一时间,仿佛云破天开,涤尽尘埃。朗月清辉般的人物。
“谢先生”萧暥一惊。
谢映之手执长箫,静静道“将军职责已尽,之后的战争,是我的。”
他说罢从容望向那神庙的断壁残垣。
萧暥第一次在谢映之清冷的容色间看到了一丝寂寂肃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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