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益卿垂头看着言哥儿, 突然又想起当时在坑洞水中跟言哥儿告别时候的情形。
不知是否真的是骨血相关的原因, 连心都有些情不自禁地丝丝悸动。
那会儿温益卿做出自己当垫脚石的决定之时,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就在顶着姚升送了言哥儿离开后, 他也终于熬至强弩之末。
加上姚升最后那一借力, 温益卿整个人窒息脱力,身不由己地往后仰倒入了水中。
此处的水本来就已经没过人的头顶了, 温益卿又不会水, 猛然跌入水中后便直接昏死过去。
那一刻,他以为自己是必死的。
但是不管如何能送了言哥儿出去, 对他而言就好像完成了最后的心愿一样。
谁知竟还有重见天日之时。
此时此刻, 温益卿迟疑着伸出手去, 手掌有些微微发抖, 最后终于落在言哥儿的头顶。
屋内姚升先看过了小世子, 见那小婴儿肤白如雪,凤眼微挑, 简直像是婴儿时期的荣王殿下,掩不住的俊秀出色。
他不由笑道“小世子真是跟殿下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
说到这里心头一动, 见飞雪就在身边,忍不住便频频打量,虽没说话, 却显然是在端详假如以后他们的孩子,会是长的什么样儿呢。
飞雪仿佛察觉他的意图,瞪了一眼, 转身先出门去了。
姚升讪讪地回过头来,又见温益卿跟言哥儿没进来,他便走到床边,对阑珊道“小舒,有件事我没跟你说,当时送言哥儿出那坑洞的时候,我怕我们不能活着出去了,所以把温侍郎是他父亲的事情告诉了他”
阑珊笑道“我已经知道了。我也明白姚大哥为什么会这么做。”
姚升松了口气,陪笑说“你不怪我就好了。”
阑珊道“其实迟早晚也要告诉言哥儿的,这样阴差阳错而又顺理成章的,倒也好。”
说了这句后,阑珊又看姚升“姚大哥没有别的话跟我说了”
姚升微怔,对上阑珊注视的眼神,姚升的目光有些闪烁,半晌他笑问道“小舒指的是什么”
等到言哥儿陪着温益卿进门的时候,姚升已经起身正欲离开。
言哥儿道“姚叔叔你这就要走吗”
姚升笑的心不在焉“啊,叔叔还有点事要做。”说着便向着温益卿点点头,先出门去了。
温益卿看向阑珊,见她的容颜有些许憔悴,头上蒙着帕子防备风吹,只有目光依旧沉静宁和如许。
他一时却不知要说什么好,想要给“娘娘”行礼,又有些意兴阑珊的,不想要遵循那什么体统规矩。
倒是阑珊先道“侍郎请坐吧,听说你的身体还未大好,何必急着就起来呢。”
温益卿后退一步,果然在桌边坐了,淡淡道“多谢。”
阑珊道“方才我跟木老先生等等的话,侍郎也听见了不知觉着我所说是否有理”
温益卿不置可否的一笑“怪不得他们一直要你过来,若你早些过来,事情怕早就解决了。”
阑珊摇头“倒也未必。或许可以说是机缘巧合吧。”
她这一行,峰回路转,危机之中却又不乏希望。倒像是冥冥之中如有神助。
比如显示温益卿找到锡矿石,又是言哥儿死里逃生,在祠堂给愤怒的寨民攻讦的时候,却又是这个小家伙提前降临。
若不是这孩子的突然出世安抚了寨民们暴躁的心情,此后种种也未必会如此顺利。
阑珊打起精神,望着他道“若不是你先叫言哥儿带了那锡矿石出来,我也想不到更多的。”
温益卿垂着眼皮儿“我其实也不确定那是锡矿石,只是下意识地觉着你一定可以找到症结所在。没想到你果然不负所望。”
阑珊看出他虽然举止应答如同寻常,但精神气儿却极黯淡似的,倒像是对这些事情都不放在心上。
略想了想,阑珊道“先前我是为了安抚木老先生等人,才说我要写紧急公文往京城去,如今侍郎已经恢复,这公文自然得由你来起草。毕竟我并无官职,也不是特使,经由侍郎的手才算是名正言顺。”
温益卿抬眸“名正言顺”
这四个字对他来说,非常的刺心,可是又不能说别的,便只一笑“何必拘泥于这些小节。再说你是荣王殿下的侧妃,也是你把寨子的大局安定下来的,有什么不能写的。”
此刻言哥儿因见他两人说话,便先去看小世子了,跟前没有别人。
阑珊终于道“你是在怪我。”
“我怎么会怪你,又为何怪你。”温益卿仍是淡漠地回答,转头看向别处。
阑珊道“你是怪我知道了那件事后,仍是跟殿下”
“我不想听这些,”温益卿皱皱眉打断了她的话“人各有志,我也不能左右别人的心意。又何必多说呢。”
他站起身来,转身要走的时候又停下“对了,忘了恭喜娘娘喜得麟儿。另外,奏折的事情还是您亲自写吧,至于我,我自然也会写公文递向朝廷,按照我所预想的,朝廷十有八九是会准许你的提议的,到时候工部自然得留下人在此地,不管是为了开矿,还是为了湄山寨民的迁徙,都要留妥善的人,我会向杨大人自请,留守于此。”
阑珊双眸微睁“你”他要撇下京城所有留在此处
温益卿又是一笑道“我之所以主动请缨来此,就是想远离昔日的人跟事情,别的我做不成,离开总还是可以的。我也绝不会再回去那个地方。”
一想到京城,他就喘不过气来。
说到最后温益卿笑了笑“这里倒也很好,不是吗。如世外桃源一般。”
说完后他长长地吁了口气,迈步出门去了。
阑珊望着他清瘦的背影消失门口,缓缓低了头。
当夜,阑珊叫木恩找了笔墨给自己,斟酌了半宿,终于写了一封给杨时毅的书信。
写完之后夜已经深了,小世子已经睡了醒的闹了几次,大概是因为不在母亲身边陪着睡,所以闹腾的格外厉害。
西窗心疼的不行,逼得阑珊喂了一次奶,才又哄着睡了。
看着甜睡的小家伙,西窗满脸怜惜,低低地抱怨道“真是亏了我的小世子,若是在京城里,这得多少奶水充足的奶娘们轮换着喂,吃多少吃不得呢,现在却只让小舒子亲自喂养。咱们什么时候能回去叫我说赶紧走。”
阑珊听他碎碎念,却只一笑。
当初阿沅生言哥儿就是亲自喂养的,毕竟没有钱请奶母,所以阑珊也不觉着怎么样,毕竟这山寨里的女人多年无孕,自然没有奶水给小家伙喝,幸亏她们催奶的方子很好,倒也不至于饿着小世子。
阑珊索性就叫他拿了纸笔,就在毯子上铺开了,写了一封很简短的给赵世禛的亲笔信,这才封了起来,让鸣瑟转给康跃,让他安排人紧急送回京城。
因为木族长把湄山的情形同寨民们都告知了,又许多寨民因在祠堂亲眼目睹了小世子诞生的经过,无形之中,对于血脉传承的渴望在心中无比强烈的,就把原先的戾气怨气都打消了许多,加上阑珊的解释又很合情合理,所以除了少数寨民仍是有些不理解外,大部分的人还是听从了族长跟长老们的意见。
此日,原先朝廷所派的工部,兵部以及刑部的特使都来至了村寨之中,拜见了阑珊,其中就有刑部的那位先前病倒的关大人。
阑珊只是把自己的决定又同他们说了一遍,又说已经准备写信回京,也叫他们三人把自己的所见所感都写成折子递送回京,以便内阁能够把此地的情形了解的更加详细些。
阑珊也并没多说别的,吩咐过后便叫他们各行其是。
兵部的郭郎中其实早写了折子回京,毕竟之前调兵之事非同小可,差点儿犯下天大的错,他自然要把来龙去脉解释清楚。
王主事的折子也是现成的,主要的是跟杨时毅汇报此地的锡矿之丰富等等,除此之外,满篇都是对于阑珊的赞扬之词,说她如何发现锡矿,如何安抚民众,让人心悦诚服等等言辞。毕竟矿藏对于工部来说是极大的利好,王主事自然喜形于色,欢呼雀跃的。
至于关大人,他离开之后正要出寨子,迎面却见姚升走来。
关主事止步笑道“姚大人,听闻先前遇险,别来无恙啊。”
姚升道“托关大人的福,总算是死里逃生捡了一条命。”
关主事问道“我听郭大人说起来的时候,还不信呢,怎么就有人想要害温侍郎跟姚大人你呢什么人如此大胆”
姚升道“我要是知道,也不至于差点儿把命丢了。不过呢,寨子里的内奸已经给拿下了,只不过他们很是嘴硬,不肯招供背后的人是谁,我正要去跟族长商议把那内奸交给我,我的手段关主事是知道的,不怕他不招认。”
关主事呵呵笑了两声。
姚升又忖度道“可知这些人害温侍郎跟我还不够,先前还想连侧妃娘娘也一并暗害呢,真是天大的胆子。落在我手中,定要先叫他们剥下一层皮。”
姚升说着要走,关主事忙道“姚大人。”
“何事”姚升止步。
关主事左右看看,见无人留意,才道“借一步说话。”
姚升想了想,便同关主事往旁边的路上走去,沿路走了会儿,便到空旷无人之处,背后便是一侧深谷。
姚升笑问道“这里可适合说话”
关主事笑道“这里颇为适宜。我是想问,先前是姚大人跟温侍郎在一块儿的是姚大人想出了那用死尸假冒温侍郎的主意”
姚升道“这也是给逼得没有办法了,我怕寡不敌众,连我也要给害了。”
关主事瞥着他,突然道“我还有一句话,姚大人临出京之前,莫非没有人跟你说过什么吗”
姚升的脸色一变“你指的是”
关主事盯着姚升的双眼,姚升道“难道关大人你也是东”他欲言又止,只笑道“原来大家是同路人。”
“姚大人所说的同路人,我却不知何意。”关主事说。
姚升笑道“关大人何必跟兄弟打哑谜呢,大家不都是为了同一个主子吗”
关主事眯起双眼,道“若真的是为了同一个主子,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姚大人居然会护着温侍郎。”
姚升道“我倒是不想护着他,只不过你们连我也想除掉,是不是有些太狠毒了”
关主事眼神一变“此事我不知情,我只知道姚大人你出尔反尔,你是想要背叛太子殿下吗”
姚升道“我当然不敢。只不过,我从来都不是太子的人而已。”
关主事一愣“你说什么”他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你、你就算不顾自己,也该想想得罪了东宫,你在京城的家人又该如何”
姚升道“我当然是想过了才决定这么做的。”
“什么这么做”关主事很吃惊。
姚升仍是笑意不改,只是眼神却渐渐冷了下来“关大人,你不仁,我不义,是你们先下手害我在先,就怪不得兄弟如此了。”他说了这句之后,猛地举手在关主事肩头一推
关主事大惊“你”
只来得及说了这一声,整个人便往后飘飘荡荡地坠入了底下深壑,那惨叫声也随之戛然而停。
而跟随关主事的两名随从听见动静,正要过来查看,冷不防身后窜出两道人影,一左一右勒住脖子,轻而易举的也解决了。
姚升下手之前已经观察过情形,确定无人发现,此刻便走到山谷前往下张望,以确认关主事已死。
“关大人,你这也是害人终害己”
一句叹息还没说完,就听到有人道“你既然知道是这样,那还做这些事”
姚升一惊,下意识地要握住刀柄,但反应过来说话的人是谁的时候,却又迅速放松下来。
他回头看向身后的人,笑道“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我一点儿也没察觉”
在姚升身后的自然正是飞雪。飞雪盯着他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姚升走前几步“没什么,就是情况有些复杂。”
飞雪冷道“如果没有人授意,你不会用这种手段,是谁,是主子还是”
姚升眉峰一蹙,不过他倾心于飞雪,加上飞雪也不是外人,当下也不想瞒着她。
只是姚升在开口前又把周围打量了一眼“除了你可还有别人在”
飞雪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是黄雀,没有别人了。”
姚升笑道“会不会还有老鹰”
飞雪斥了声“还不快说”
“好好好,”姚升笑着安抚,想了会儿才苦笑道“你刚才有没有听见我们说话”
飞雪道“听见了大半。”
姚升叹道“你既然听见了就该知道,我跟关主事其实在出京之前都受人所托的。名义上应该算是太子殿下安插的棋子。”
飞雪方才听见的时候就已经惊心了,听姚升承认,更是深深皱眉,有些不高兴。
姚升忙又解释“你不要误会,我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的,而且当时的情形也不由得我不答应,因为太子的特使话语之中,是以我的家人来要挟的。”
当时姚升别无选择,虚与委蛇地听从了东宫的命令,随众来到了湄山。
起初山寨的人不满是驸马而来,闹了起来,却正合他们的意思,不料后来情形有所缓和,又得到消息,说是阑珊正往湄山而来。
姚升身边东宫的密探便传了指令,竟要他杀了温益卿,以挑起更大的事端,若是因为驸马之死引起战事就更好了,毕竟追究源头,是工部造堤坝引起的,就算舒阑珊赶到,也是回天乏术,无功而有过。
再加上杨时毅所派的陈大人给他们暗害,姚升知道山寨也有他们的内应,可谓防不胜防,就算自己拒绝,他们也有别的方法。
思来想去,只哄劝那人,骗他们要找个僻静地方动手以保证万无一失。
于是借口去探查坑洞的,几个人相继下去,他把言哥儿调开后,趁着那侍从不备,一刀杀了。
之所以要带着言哥儿,也是怕事情闹出来,留言哥儿一个在寨子里会有危险。
姚升杀了人又换了衣裳,朝坑洞上没下来的人道“那个小家伙跑了,我跟这兄弟去追,你们先把温侍郎的尸体带走吧。”
他做戏做全套,把那死人的头脸往岩壁上一撞又顺着伤口多砍了几刀,才让人吊了上去。
姚升早想好了借口,本想假装追言哥儿的,不多会儿就上去,只说那个随从掉进暗河找不到了。
谁知顶上的人更绝,将尸首抬走后,趁着姚升不备,猛地推了一块巨石下来。
若非温益卿见情形不对用力拉了他一把,只怕不死也要重伤。
姚升这才知道对方是想斩草除根,但那大石头把坑洞都卡住了,出了也出不去,听到头顶上脚步声响,那些人才走了。
也正因为这样,才有了言哥儿转述的那一场,姚升跟温益卿的对话。
姚升说完了,苦笑着对飞雪道“我实在是没有法子,才跟温侍郎演了这出戏,本想瞒天过海的先保住他们,谁知那些人更是技高一筹,不仅想我要温侍郎的命,且还要我的命呢幸好我们命大。”
飞雪听完了这话,知道他没做对不起阑珊跟赵世禛的事情,才松了口气。
却又问道“既然如此你怎么不留着他,等回京后好问他的罪却反而私自行事将他杀了你可知若是给人知道,你的罪名却是不容分说的”
姚升意味深长地说道“我当然知道,只不过这个人不能留的。”
飞雪疑惑“为什么”
姚升叹了口气“对我来说倒是没所谓,横竖是东宫跟工部、荣王之间斗法。我又不站东宫。但是对有的人来说”他瞅着飞雪,不再往下说。
飞雪皱眉盯着他,突然想起昨儿他去见阑珊,两人秘密地说了很长时间的话。飞雪吃了一惊“难道是小舒”
姚升抬手堵住她的嘴“有些事情,心里想想就行了,千万别说出来,也别记住。没有好处的。”
飞雪甚是惊心“这、不可能。”
“小心点,”姚升见她靠谷边很近,便把她往身边拉了拉,道“小舒当然不可能叫我杀人灭口,她只是让我想法掩盖住此事,但是最好的掩盖法子”
他瞧了一眼旁边的深壑。
飞雪已经想通了道“小舒是为了东宫。不对,是为了太子妃。”
姚升叹道“是啊,之前传来消息,说是荣王殿下负责弘文馆之事,引发朝野震动,荣王殿下身边巴结投靠的人自然也就多了,太子如何能够不着急太子怎么样对小舒而言自然没什么,可小舒跟太子妃关系那样好,她当然不愿意在自己手底下闹出事情来,影响到太子妃。”
关主事是领了东宫的命令在这里乱局,若是事情揭出来,太子的情形当然更加不妙。阑珊一早就察觉言哥儿所说的坑洞之中的情形有些古怪,所以那天才当面询问姚升。
倘若她不知道,姚升自然不会主动告知,但她既然问了,姚升就绝对不会隐瞒。
故而对她和盘托出。
谁知阑珊的意思,却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姚升何等聪明,立刻猜出了阑珊是怕影响到太子妃。
两个人说完了此事,姚升叮嘱飞雪“这件事你就当不知道的,记住了吗否则只会让你自己难做。”
飞雪很清楚姚升的意思,如今的情形却又有点像是当初在京内,她给赵世禛派去跟随阑珊,夹在他两人之间,不知该更偏向于哪个主子。
当下点了点头。
此后,阑珊听从陆婆婆的建议,从山寨搬了出来,住在湄县县城中。
又在城中找了几个合适的乳母,不管什么时候小世子都能喝的饱饱的,西窗这才满意。
外头工部其他的人则跟山寨的工匠跟堪舆师一起,紧锣密鼓地先行寻找新的宜居之地。
半月后京城的回信也终于到了,内阁批示了阑珊所奏请的种种,一概照办,工部已经调派人手赶往滇南,户部的银子也很快会批下来,当地禹州以及湄县地方,全盘协助,不得有违。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惊人的消息传了回来。
因西北狄人作乱,太子奉旨前往巡边,不慎竟落入狄人埋伏。
有说已战死,也有说是给俘虏了,总之目前生死不知。
当时姚升正在给飞雪切木瓜吃,不停地撺掇她多吃,在听见这消息之后,手中的木瓜掉在地上都不知道。
半晌才对飞雪说道“太子这算完了吗这下小舒不用再左右为难了吧”
飞雪把剩下的半个木瓜甩在他头上,跳下地奔向阑珊的卧房,下意识地不想让阑珊知道这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大姚跟小叶这一对,或许可以叫做狠毒夫妇
小叶不,我不是
大姚叫也叫好听点嘛,不如叫摇曳夫妇
小叶呸
小赵其实也没闲着啊只不过三更君今天仿佛要告假了,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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