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珍公主满嘴的冠冕堂皇, 实则心中当然不是这样想。
她绝对不是真的愿意让阑珊回到温益卿的身边, 纵然是充当侍妾, 在她而言也是不允许的。
只是因为走到如今地步, 迫于无奈,知道若不说清的话,只怕温益卿将跟自己离心离德, 所以想在温益卿面前假作大度,挽回他的心跟夫妻情分。
可虽如此,华珍仍猜不透温益卿的答复。
假如他的回答是想让她舒阑珊回来呢
难道她真的要去恳求皇后许她恢复真身仍如温府虽然是以侍妾的身份。
毕竟如今温益卿贵为驸马, 是不可能让堂堂公主为她让位的。
不过呢,华珍心里倒也清楚,如果让舒阑珊回来温家,倒也使得, 毕竟捏在掌心里, 总比在外头不可控的要好很多。
只要计姗在自己面前做小,还怕不迟早晚收拾了她吗宫内的手段可是层出不穷、令人想象不到的。
何况若温益卿答应, 舒阑珊的身份势必要捅破出去, 纵然自己答应了去求皇后, 那皇后会不会应允还是个问题呢, 毕竟女扮男装在朝为官的罪名可不小, 倘若“不小心”弄巧成拙, 皇后不敢答应,或者皇上龙颜大怒的话那自然什么都不必说了,不必自己动手, 跟自己无关,也省了此后许多的事
假如温益卿不想让舒阑珊进府,那也不错。
暂时不用多想别的,以后大不了就长远打算。
另外华珍心中还有一个症结,那就是赵世禛。
看荣王殿下显然是对舒阑珊动了真心,所以华珍也在赌,若舒阑珊的身份戳穿,他赵世禛会将如何面对
若是皇上不许,难道荣王殿下会对抗天命吗
恐怕未必吧。
就算赵世禛迁怒跟怪罪自己,她也可以解释为温益卿自个儿猜到的,到时候木已成舟天下大乱的,荣王总不至于为了个舒阑珊把自己如何了。
华珍公主自然极为痛恨那个叫“计姗”的女子,虽然计姗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或得罪过公主。
但是计姗得到过温益卿的满腔真心跟喜欢,且还占着“原配”的名分,对公主而言就已经是不可饶恕的原罪。
在发现了舒阑珊就是计姗后,华珍也曾经无数次想过该如何对付她。
戳穿阑珊女扮男装的身份可以说是最直截了当的。
尤其是在最初的种种阴谋都以失败告终后,华珍的确考虑过用这种一了百了的法子。
但之所以她并未付诸行动的原因,其中症结之一自然是赵世禛,华珍惧怕赵世禛,因为她无法猜测,假如她任意妄为后,赵世禛会如何对付她,赵世禛雨夜那晚在公主府的表现着实吓到了她,让她越发的不敢赌。
至于另一个原因,当然就是温益卿。
她倒不是担心计姗“死而复生”会影响到自己温郎中“妻子”的名分,毕竟她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就算她愿意,皇家的体统跟颜面也不会同意出现这种荒唐的事。
她当时所担心的,就如此刻担心的一样。
华珍怕因为舒阑珊身份暴露后,温益卿的心仍回到计姗身上去,而跟自己决裂
心忐忑不安,华珍静等温益卿的回答。
温益卿面沉似水,无悲无喜,看不出也摸不清是什么情绪。
华珍跟他做了这几年夫妻,头一次发现,自己居然如此不了解枕边人的心性。
光是琉璃花厅之事后温益卿所做的事情,就足以让她骇然了。
那样激烈暴戾,跟他向来的温柔内敛完全不同。
像是等了半生那么久,温益卿终于开了口
“事情说开,心里便清楚很多,舒阑珊在工部同我不太对付,如今却知道原因何在了。”
温益卿长吁了口气,转过身,踱了几步,眼睛盯着外头庭院中的那嶙峋的太湖石,有水流淙淙,那是他很得意的一处设计。
此刻,炽热的阳光照在流水上,那光芒粼粼闪烁,甚是刺眼。
温益卿的眼角微红,他盯着那流水,嘴角微挑,说道“我原本也知道公主的心性,只是之前事情不明,未免误解了公主,如今听了你这一番话,来龙去脉甚是明白。这便足够了。”
华珍在他背后,听了这几句,恍若心头大石落地“驸马”
她刚要上前,温益卿又道“如今计姗虽然没死,但是看她的样子,竟连女扮男装这种惊世骇俗之举也做的出来,且跟我当面不认,我忖度着,显然正如公主所说,她早已经对我已经无情,不管是误解也好,还是时过境迁忘情了也罢,总归是如此。”
“是啊驸马,”华珍忙道“叫我看倒不是误解,而是她天生薄凉无情。”
温益卿的喉头动了动,是生生地咽了口唾沫。
蜷在腰间的手重又握紧了些,那血滴悄无声息地没在腰带上,温益卿一笑,道“且我已经尚了公主,就算公主大度能容她,可也不能因而坏了皇家规矩,哪里能够再纳什么妾。何况我跟公主原本夫妻情深,只不过我困于往事不能解释,如今既然都说明了,我自然也懂得殿下的苦衷,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华珍心头甚是宽慰,盯着温益卿感动地叫道“驸马,你能如此说,我所做的种种就不曾白费也没辜负你我夫妻一场的情分。”这连日来她提心吊胆,直到现在才总算放了心,忍不住竟真情实意地掉了泪。
温益卿听出她声音哽咽,却并未回头,只说“何况还有一件事她跟荣王殿下不清不楚的,工部上下虽不知她是女子,却知道他们颇有苟且行径,我原本不知,如今知道了,呵如此荒谬不羁的,她早不是之前的计姗了。我又何必再去纠缠此事,索性就仍是当做她已经死了吧,横竖她有她的阳关道,我有我的独木桥。”
华珍听温益卿说的越发通透,心头喜欢的突突乱跳,又忙道“驸马,她走的是独木桥,你走的是阳关道呢”
温益卿一笑“是,总之从此之后,仍是井水不犯河水就罢了。公主觉着这般如何”
华珍公主之前说什么让阑珊回到温府等话自然是为了得温益卿的心,如今见他竟不肯,她又何乐而不为
当下忙道“我做事从来都是为了温郎,若温郎如此打算,我自然没有二话,都听你的。”
直到现在,温益卿才转身看向华珍,又皱眉道“只可恨她居然还在工部为官,她的身份一日不戳破,倒也罢了,倘若有朝一日给人说破了,我却还担心给一些居心叵测的人利用,会连累于我呢。”
华珍公主一愣,想了想笑道“驸马放心,就算如此,也绝不会连累于你。”
温益卿道“有公主在,明面上的责怪等自然未必会有,可坊间的流言蜚语却也不是好听的。所以我只盼她安安分分的,好歹别露出马脚。”
华珍听他竟是认真担忧这件事,略一想,噗嗤笑了“其实温郎不必多担心这个,你忘了舒阑珊旁边还有个荣王了据我所知五哥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舒阑珊之前又歇在荣王府内,两个人恐怕已经”
温益卿听到这里,双眸中陡然掠过一丝寒意。
华珍虽未察觉,却也并没贸然说下去,只道“以五哥之能,纵然是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五哥恐怕也能保住她无恙的。”
“哦,是了,我倒是忘了还有荣王殿下这大大的靠山。”温益卿双眼微微眯起,语气似冷非冷,“是啊,她先前骂我攀龙附凤,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华珍忍不住抱住他“驸马,不是你攀龙附凤,是我、是我攀附你。”
温益卿垂眸看着靠在胸口的人,眼中的红未退。
他的嘴唇微动,却并没有说什么,只又深深地吸了口气“对了,那个孩子呢”
公主闻言,心头微寒,忙松开温益卿。
仰头看了他片刻,公主低头轻声道“那个孩子,驸马不是比我更清楚吗”
温益卿盯着她看了许久,才笑了笑“是,我不该问公主这个,是我唐突了。”
他的语气有了几分和软,华珍听在耳中,略觉喜悦,何况温益卿并没打算认阑珊,且说的如此决绝,对她而言已是意外之喜。
华珍心中飞快地一合计,竟说道“温郎若是喜欢那个孩子,倒也不是难事,那毕竟是温郎的血脉,总有法子要回来的。”
温益卿有些诧异“公主想把言哥儿认回来”
华珍倒是略有些后悔自己的脱口而出,可是骑虎难下,便只得说道“我自然是一心一意地为了驸马好,若驸马愿意又有何不可办法毕竟是人想的。”
温益卿想了片刻,仍是摇头道“还是不必节外生枝了。”他说着笑了笑“她改名舒阑珊,显然是不想活在过去,而我跟公主殿下以后自然也有自己的血脉,流落外头的就不必理会了。”
华珍几乎要喜极而泣,即刻又上前投入温益卿怀中“温郎”
她抱着温益卿,感动之余便又说道“那个言哥儿,倒是有些像是温郎。当初我也怀疑过是温郎的可这正是我所想不通的,她既然都有了孩子,为什么还宁肯流落外头也不愿意跟温郎相认,可见她的心何其之狠,她不在意温郎也就罢了,何苦让小孩子也跟着没名没分,上回我替娘娘去发衣裳,那孩子瑟瑟缩缩的,我只当是什么贫苦人家的孩子呢,还跟采蘋可怜了一阵儿既然她一点儿也不念旧情,温郎跟她斩断过往也是理所应当。”
温益卿呵呵数声“这话很是。”
华珍只觉着雨过天晴,喜欢之余又带三分委屈七分撒娇地说道“这世间没有人比我更爱温郎了,我愿意为你做尽一切。”
沉默片刻,温益卿道“当然,我很清楚,这世上谁是真心对我好。”
华珍只沉浸在类似失而复得的欢悦之中,却完全没有留意到温益卿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冷若冰霜。
半晌后,温益卿道“好了,公主从此后不必再惦记此事,横竖你我夫妻仍旧如故而已。倒是我,之前因为一时想不开,做了一件让杨尚书大人很不喜欢的事情,我总要想办法再弥补过来。”
华珍微怔,却也立刻明白了他指的是西坊那名风尘女子。
却听温益卿又道“殿下,西坊的那名歌姬,就是名叫芙蓉的,殿下能不能答应我,不要叫人去为难她”
华珍忙道“我、我虽然不喜温郎去沾惹这种不干不净的风尘女子,但既然温郎开口,我自然不会跟此类人计较。”
温益卿道“嗯。我自然知道殿下是大度的,只怕底下人没有分寸。”
“温郎放心,我也会吩咐他们。”
解决了心腹之患,芙蓉这边自然不足为虑,华珍一口答应。
温益卿冲着她温柔一笑“多谢公主,公主也只管放心,以后我自是一心都在工部,一则不能辜负杨大人的重托,二来,若我不能青云直上,也对不住公主一片厚意。”
华珍已陶醉于他的柔情笑意之中,痴痴地唤道“温郎,你真好”
温益卿轻轻地在她脸上抚过“好了,这数日公主也劳累了,此刻可以好生休息调养一番,万万别病倒了。我先去家里看过母亲,便回工部了。之前军器局的差事正在紧要关头,若做坏了,杨大人面前不好交代。”
华珍本想跟他好生地缱绻一番,可听他说的句句在理,又是为了她好,自然不能不识大体,当下忙道“温郎且只管去,老太太那边,我也自会照看着,你不必担心。”
温益卿向着她含笑颔首,后退一步,转身出门了。
华珍兀自痴迷地望着他的背影,殊不知温益卿在转身之间,那满面的笑容便已经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森寒的冷意。
温益卿先回温府,入内见了戚夫人。
戚夫人勉强笑道“你回来了跟公主说的怎么样”
温益卿淡淡地“太太放心,公主已经跟我解释清楚了,当年只不过是一场误会,但时过境迁,我也不会再追究什么,就到此为止吧。”
戚夫人先是惊讶,继而忙笑道“是、是啊,母亲也是这样想的。卿儿,你能想开就最好了。如今、如今家里的日子亦是很好,千万不要再节外生枝之类的呢。”
温益卿垂眸道“太太说的对。”
戚夫人挪到床边握住他的手道“娘先前瞒着你也是、为了你好,为了温家好。”
“我明白,你们都是为了我好。”温益卿微笑着如此说,眼睛里却殊无笑意。
离开温府后,温益卿乘轿回工部。
轿子走到一半,温益卿便叫停轿。跟随的人不知如何,忙落了轿子,温郎中从轿子里冲了出来,跑到墙角边上,俯身呕吐起来。
那些人吓了一跳,侍从急忙赶来“郎中是怎么了”
温益卿一手扶着墙,一手示意他们退后,自己吐的天晕地旋,最后嘴里满是一种苦涩入骨的味道,像是苦胆都给吐了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温益卿才抬起头,他看着天空,想起自己在工部跟舒阑珊第一次会面,想起在翎海两个人的相处,想起从翎海回来的路上她绝望的“谁说她不喜欢你,谁说她不想嫁给你”
温益卿仰着头,泪却仍是从眼角流了出来,纷纷地滑入鬓角,又从发鬓之中胡乱滚落。
随从只当他是因为身子不适,乱吐所致,忙着道“郎中要不要去看大夫”
半天,温益卿才深深呼吸道“不用。只是一时有些呕心。吐完了就好了”
他从袖中掏出一块帕子,擦干了双眼的泪跟唇边的秽物,将那帕子一扔,转身上轿。
温益卿回到工部之后,打营缮所经过,脚步不由放慢了些。
还没到门口,隔着墙就听见欢声笑语一片,其中竟有舒阑珊的声音。
他正觉着诧异,就见一名营缮所的官吏从院内走出,温益卿道“里头什么事”
那人忙行礼道“郎中,是工部原先调拨的一些新差员到了,其中有一位姓葛的,竟是舒丞的旧识。两个人正在叙旧呢。”
“旧识”温益卿念了声,迈步往前,站在门口向内瞧去。
营缮所正厅之中,果然有数道身影,门口处站着的是舒阑珊,她对面是一个身量颀长气宇不凡的青年,两人对面站着,阑珊笑道“葛公子比先前似乎黑了些可见这些日子必然是辛劳了。”
那青年凝视着她,眼中有着异样的神采“是吗小舒看着倒还是往日风采不减,甚至更出挑了。”
阑珊摆手笑道“你这是在说我偷懒不干活吗”
青年笑道“哪里,我就算不在京城,却也听说了很多有关小舒的事,只是别人传的神乎其神,我也不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还要让你亲口告诉我呢。”
自始至终他都紧紧地盯着阑珊的脸,那种炽热的眼神温益卿丝毫也不陌生。
曾经他在荣王殿下的双眼中也看见过。
可是这个人本来是他的啊,本来是只属于他的人。
凭什么要他们一个两个的觊觎着
那边阑珊正要回答,突然察觉门口有人,转头一看,正跟温益卿的冷冽的目光相对。
作者有话要说 小温嘤嘤嘤长得帅又有才是我的错吗
小赵当然你看本王长得帅还文武双全的就没事儿
小舒哼,我看你很有事儿
小赵媳妇听我解释嘛o╥﹏╥o
虎摸,很久没有三更君了,今天试一试昨天忘了预告,二更君在下午三点左右哈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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