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三人成虎的典故不是没有道理的。
只不过荣王的情形又更加特殊。
因为外力作用让他不记得跟阑珊的深情,但偏偏自己又很执着的在潜意识中对抗着这种外力, 于是, 时不时地又会想起些支零破碎的片段。
一方面他觉着自己必然是深爱阑珊到无可比拟, 另一方面重要的记忆偏又是残缺的,这让他整个人骨子里变得越发的偏执而阴郁, 只是他又清楚这样不对,所以还暗暗地尽量克制着这种燥郁。
在这种情况之下, 很不必三人成虎,只需要两只“虎”就够了。
听鸣瑟转述之后, 又想起了苏镜的话, 这让赵世禛终于忍无可忍。
阑珊再想不到赵世禛会这样问“你听谁说的”
赵世禛道“你不用管, 只要回答本王就行了。”
阑珊看着他冷淡的神色,忽地一笑。
赵世禛皱眉,眼神越发的冷冽“你笑什么有什么可笑的还是说给本王说中了, 你无言可对”
往日这凤眸一冷, 那股威煞就很容易把人吓死。可阑珊却丝毫也不觉着害怕, 反而道“其实,我的确曾经冒出过这个念头。”
赵世禛闻言蓦地站起身来“舒阑珊”他指着阑珊,像是要一掌把她拍死的样子,却又道“你敢再说一遍”
外头的西窗本来以为他们不知有什么悄悄话要说,所以也没有怎么上心偷听, 只突然听到这猛然大声,吓得他一哆嗦。
当下竟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怎么了怎么了”
一看赵世禛怒气满脸的样子,西窗忙道“主子, 有话好好说,小声点儿别吓着小世子”
“滚出去”赵世禛正是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的时候,他不能对阑珊动手,对西窗却是不用客气。
西窗看出他跟以前不同,吓得脸色发白,一刹那竟想起了赵世禛杀死富贵的那一幕。
但虽然如此,他居然没有立刻逃走,也许是已经吓呆了。
赵世禛越发的惊怒“狗奴才,本王连你都指使不动了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可以对本王”
话未说完,就听阑珊轻声唤道“五哥。”
阑珊迈步上前,站在了赵世禛的跟前“我刚刚说的的确是真的。”她一边说着,一边把手在背后向着西窗轻轻地摆了摆。
西窗看到阑珊的手势才好像活了过来似的,悄悄地后退去了。
赵世禛张了张口,怒气快要到达顶点“舒阑珊,你知不知道你多放肆,你以为本王真的不敢对你”
“等等,”不等他说完,阑珊道“你先听我说,说完了后你要怎么样都成。”
“你”赵世禛听见自己的牙齿磨动发出的响声,“你说”
阑珊叹了口气“纵然我跟太子妃关系再好,我也没有那么伟大跟无私,我绝不会因为这个而答应进王府;另外,若我真的这么做了,那对太子妃,对我,乃至对五哥你而言,都是一种侮辱。”
“你没有”赵世禛仍是半信半疑地瞪着她“但你方才明明说了你起过这个念头。”
阑珊点头道“那是因为我听郑亦云放话说要对太子妃不利,我担心你一无所知的,或许给她挑唆,又或者给她的手段蛊惑,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是因为这个,我才起过那种念头。”
赵世禛磨了磨牙“你当本王是什么,会被女色所迷的人吗”
阑珊笑笑,不理这话,只道“所以你该明白,我这念头之所以会冒出来,与其说是担心太子妃,不如说是更担心五哥。这话,是真心的。”
赵世禛脸上的怒意在不知不觉中消退了,却仍哼道“你最好不用甜言蜜语的哄骗本王。若是说谎,迟早晚会给戳破的。”
“我正是不想瞒着你,所以刚才才承认自己曾生过这种念头啊,倒不是怕给戳破,只是不想瞒着五哥而已。”阑珊走前几步一直到了赵世禛的跟前“我不想瞒你,连这点儿私心都不想避而不谈,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舍不得。”
“舍不得”
“是舍不得,是喜欢你到这种地步,连对面有一点隐瞒都觉着对不起你,所以宁肯承认。宁肯惹你生气也要承认。”阑珊仰头看着赵世禛,眼神明亮而温柔“而且我也知道五哥不是真正生我的气,只是着急,怕我骗你,怕我跟你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对吗”
赵世禛无言以对,心却莫名酸软下来。
他低声道“你、你没骗本王,我是知道的。只是毕竟要你亲口承认才算数。”
荣王说了这句,便有些不自在地把头扭开了。
阑珊看到他脸上浮现的一丝淡红。
她张开双手将赵世禛抱住,笑道“五哥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反而更加可爱了。”
“可爱”赵世禛的心一颤,这下子不禁是脸红,连耳根都红了,“混账,你说谁可、可爱。”
这两个字说出口都觉着无地自容,人人望而生畏的荣王殿下,北镇抚司指挥使,给人说可爱,真想
真想抱紧她。
反正人就在跟前儿,赵世禛索性伸手,把阑珊轻轻抱入怀中。
算了,可爱就可爱吧,横竖不是在别人面前。
只是对她而已。
最后阑珊说道“五哥,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什么事”
“以后别再吓唬西窗、还有鸣瑟他们了。”
“哼。”
“这是答应了吗”
“嗯。”
这夜两人重归于好,吃了晚饭歇下,阑珊正快睡着,朦朦胧胧感觉赵世禛蹭到身边。
起初不知如何,直到赵世禛握住她的手,低低道“睡了”
“唔。”阑珊应了声,“什么事”
手指微热,又有点湿润,是给他轻轻地吻过。
阑珊微睁双眸,迷迷糊糊问“怎么还不睡”
“姗儿”凤眸摇曳,幽淡的光景里令人心惊神驰。
他只是默默地盯着她,却不说别的。
阑珊起初不知道怎么样,慢慢地回味过来,忙把手抽了回来,含羞道“不行,会伤身的。”
“哪里会伤身本王又没碰你。”赵世禛很震惊。
阑珊小声道“我是说你。”
荣王这才反应过来,气道“我多久没有过了伤什么身”
他都不记得这孩子是怎么有了的,只觉着很亏,明明是成了亲,却只能抱着而已。
唯一的那一次,却食髓知味。
只是难以启齿。
阑珊低低笑道“是谁先前大言不惭的说不是个被女色所迷的人啊”
赵世禛又听见自己磨牙的声音。
只是阑珊不肯,他碍于脸面,却也并不肯放下身段去缠着如何,只气鼓鼓地翻身睡了。
次日寅时不到,赵世禛起身洗漱,冷着脸出门去了。
西窗揪心了半宿,恭送了他出门才终于问阑珊“主子到底怎么了”
阑珊笑道“没什么,别理他。”
话音刚落,就听到鸣瑟高声咳了声。
两个人一愣,西窗蹭到门口,才见赵世禛的身影出院门去了。
西窗呲牙咧嘴地回来“刚刚不会又给主子听见了吧”
阑珊忍不住笑道“你瞧他,记忆没了,性子都变的别扭了。”
西窗苦着脸“你还笑呢,得罪了主子他真生气了可怎么办昨儿又到底是怎么回事,吵的那么厉害,本以为好了的谁知又这样。”
阑珊才要开口,又笑道“你快去看看,别又在门口呢。”
西窗当了真,忙又跑出门去左右打量,抬手擦擦额头的汗“阿弥陀佛,还好这次没有。”
阑珊捧着肚子大笑。
西窗才知道自己给捉弄了,气的撅着嘴说道“你也跟着主子学坏了,只知道欺负我,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赵世禛出了荣王府,镇抚司来的锦衣卫已经等在二门上,迎着低低说道“昨晚迎春里出了事。”
荣王脚步略顿了顿“迎春里死了”
那人点头“目前看来是自杀,但属下会派人详查的。”
赵世禛扬了扬眉,继续往门外走去“不用查了。”
那人一愣“王爷”
赵世禛道“皇上那里一定会知道。知道了就行,人活着还是死了都一个样。至于其他,本王心里有数,就此打住吧。”说完之后便握住马缰绳,身法利落地翻身而上。
一行人紧随其后,踏着黎明前的薄曦往长街而去。
宫中。
郑亦云只受了拶指的刑罚,碍于她的身份,雨霁到底留了点情面,只让她“浅尝辄止”了。
虽然如此,郑亦云原先保养的很好的十根手指头仍旧肿的骇人。
可等她见到王氏才知道,自己所受的这点儿刑罚很不够看。
毕竟王氏没有将来的“荣王妃”光芒笼罩,司礼监慎刑司的人没那么客气,拶指,夹棍其实没用多少,王氏也就招认了。
王氏虽然阴毒,却不是个蠢人,知道此事惊动了皇帝跟皇后,绝对不会善了。
她原本还想硬扛一阵儿,没想到司礼监办事这么利落,很快将相识的尼姑也捉拿,拷问之下什么都招了,王氏见状,索性也都招认了。
母女两人相见,郑亦云看王氏蓬头垢面,脸上都带着伤,吓得魂不附体。
若是雨霁的刑罚也跟对王氏这般,只怕郑亦云也未必撑得过。
郑亦云吓得牙齿发颤,几乎不敢靠近王氏,她又怕又惊,便哭了起来,又道“他们说母亲都招认了,是不是真的”
王氏自知死期将至,倒也不觉着怎么怕了,只道“不错,我已经认了是我做的,你是给我连累了的。”
郑亦云听到最后一句,才总算把心又放了回去,大概是有所放松,她竟嚎啕大哭起来。
王氏挣扎着到了她的身边,把郑亦云抱住,低低说道“你听我说,我把罪都认了,他们不会为难你,若是好的话也该牵连不到你不管怎么,你要答应我,出去后一定要替我照顾你哥哥,还有你舅舅家里”
郑亦云浑身发抖,终于哭着大声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王氏以为她说的是为什么自己把罪名都揽到身上,便道“我是想”话未说完,郑亦云将她一推,叫道“你知不知道这么做会连累整个国公府连我都受了刑就算从这里出去,只怕也要被人指指点点。”
王氏睁大双眼。
郑亦云又道“而且,若是太子妃或者侧妃有个什么万一,叫我有什么脸去面对荣王殿下”
王氏这才明白她的意思,她的目光越过郑亦云看向牢房外头,终于彻底回过味来,知道有人监视着。
只不过,这一刻的王氏,不知是该为自己女儿的冷血果断感觉自豪呢,还是心冷。
母女两人相见的情形以及对话等,自然有人暗中窥察着。
郑亦云格外的机警,所以就算在母女相见这般“感人”的场景中,都能保持清醒继续演戏。
雨霁将经过禀告了皇帝,说道“目前看来,这位郑四姑娘是真的不知情的。”
皇帝道“你相信”
雨霁道“至少她跟王氏见面的时候,是这么说的。总不可能面对自己的亲娘也如此绝情的说谎吧”
皇帝想了想“据说这个王氏在内宅里也是个狠角色,郑四是她的女儿,你说当女儿的,会对亲娘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吗那她不是太傻,就是过于聪明,知道大智若愚。”
雨霁一愣,讪讪道“这位四姑娘看起来可不像是个傻的。”
皇帝笑了声“朕倒是宁肯她最好是个傻的,不然的话连自己的亲娘都可以置之不顾的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呢。”
雨霁迟疑“皇上的意思,是该怎么料理此人”
皇帝淡淡道“既然王氏已经把罪名都兜揽了,就不用格外为难郑亦云吧,留着她,还有用处。”
雨霁向来是皇帝的心腹,此刻却有点不明白“用处”指的是什么。
皇帝负手走到窗户边儿的鸟笼旁,看着笼子里的凤头鹦鹉,稍微逗弄了会儿,却又感叹道“容妃真是慧眼独具的给自己挑了个好儿媳妇,她有个至为孝顺的儿子,就想选个最为不孝顺的媳妇这莫非就是缺什么补什么”
雨霁想笑又不敢笑,只好苦笑道“皇上这话说的,叫奴婢不知如何接茬。对了,还有一件事。”
“何事”
雨霁道“之前那老尼受刑不过,恨不得把自己祖宗十八代都交代完毕,所有昔日所犯的案子也尽数招认了,其中有一件奴婢觉着可以留意,原来十几年前她就曾买卖过这乌银,她记得当时,是一个内苑的人去要的这东西。”
“内苑”
“据他所说,那人后来好像还飞黄腾达了,成了太医院的什么大人物。”
雨霁说到这里,脸色变得忐忑,频频打量皇帝的神情变化,忖度着要不要继续说。
皇帝道“说下去。”
雨霁的声音变得低且慢,道“奴婢派人查了一下,之前容妃娘娘涉及的那谋害皇嗣的案子里,但凡在内宫行走记名的太医之中,的确有一人,如今成了太医院的院判。”
皇帝眉峰一蹙“是谁”
“是住在迎春里的王院判,可惜的是”雨霁低头,“在奴婢查到他的时候,突然得到消息,他竟在府内无端端的自尽身亡了。”
皇帝听到最后,笑了“真的是自尽吗”
显然皇帝也不相信是什么“自尽”,雨霁道“奴婢的人查探,王家的人说,在此人自尽之前当日,府中层来了一个陌生之人拜会,两人密谈过后当夜,王院判便自缢了,现在看来应该不是巧合。”
皇帝道“好快的手啊,还有比司礼监的手更快的是谁”
比司礼监行事更快的应该就是镇抚司了,但是赵世禛完全没有理由这么做。毕竟这个人的存在,很可能替容妃翻案。
雨霁道“奴婢正在派人追查其中蛛丝马迹以及那人的身份。”
皇帝道“你不如查查,这王院判跟宫内的谁比较亲近。”
雨霁一惊,不敢言语了。
皇帝道“怎么,知道是谁,不敢说”
雨霁忙笑道“其实也不是不敢,就是,就是说了恐怕皇上误会,这王院判原本籍籍无名,后来是皇后娘娘说他脉把的不错,才升起来的。这也是平常的事情,娘娘也常常提拔别人,不足为道的。”
皇帝扬了扬眉。
正在这时侯,外头小太监来报“杨首辅大人到了。”
皇帝叹了口气“里头闹,外头也闹,恐怕又是南边的事情火烧眉毛了,白白的赔上一个驸马都压不住难道真让朕把荣王侧妃弄去混账东西们真的惹急了朕,那就调兵开打”
赵世禛三天没回荣王府。
一天两天的,西窗还坐得住,三天不见人,西窗就忐忑了,跟阑珊道“主子不会真的生气了吧你好歹想法儿哄哄他,让他回来呀。”
阑珊翻看着一本古籍,笑道“看他赌气倒也挺有趣的,而且一定是有事情忙才不得空回来,他忙完了气也消了自己就好了。”
西窗感慨道“以前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胆子这么大呢,竟把主子吃的死死的不成这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阑珊也若有所思地说道“是啊,我发现他没了记忆,反而比先前更好对付了。”说到这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西窗咋舌“你是真变坏了啊。我还担心主子在镇抚司里吃不好睡不好呢,还有他那个情形,你又不是不知道倒是一点儿也不操心。”
因为这句,阑珊才又敛了笑,她思来想去,终于说道“那好吧,你吩咐门上备轿子,咱们去镇抚司看看他如何”
西窗本以为她开玩笑,见她认真的神色,才忙跳起来“那当然好”
毕竟几天没见赵世禛了,西窗也还挺想念的被主子冷脸呵斥的感觉呢,忙催着门上备车轿,又给阑珊更衣打理。
很快准备妥当,出了门上轿往镇抚司而去。
然而当时喜气洋洋的西窗跟暗怀牵挂的阑珊并没想到,就是这一趟,竟出了天大的变故。
作者有话要说 小赵本王就是不会被那啥所迷
小舒那就憋着
小赵媳妇我错了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你猜
这里是友爱而勤奋的三更君,么么哒顺便继续召唤营养液跟霸王票,有的小伙伴记得抛过来啊,鞠躬
感谢在20191221 16:53:4620191221 21:01: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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