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发生得太快,阮秋摔倒时还在嚼饼干,于是牙齿咬破了舌头,疼得她直冒眼泪,半天爬不起来。
女人厌恶地扫视她。
“看你这副打扮,又是不知从哪儿钻进来的私生粉吧?是老鼠就该去阴沟里待着,还光明正大地坐在这里,真是笑死人。你滚不滚?不滚我叫人来把你丢出去!”
私生粉?老鼠?阴沟?
阮秋一句也听不明白,茫然地看着她。
她以为她在装傻,张口就喊保安。
远处的助理终于注意到这边,暗道一声不妙,赶紧跑过来展开双臂挡在二人中间。
“她是我带进来的,你不能赶她出去。”
“你?”女人知道他是屈寻舟的助理,已经跟随很多年,关系看起来还不错,不应该得罪他。
然而她话已经放出去了,就因为这个收回来,多没面子?
想了想,她挑眉问:“你有什么证据?”
助理回头歉意地看了眼阮秋,扶着她站起来,牵着她的手说:“她是我女朋友。”
“你女朋友上次不是来过吗?哪儿有这么高?”
“那是……那是前女友。”助理硬着头皮道。
女人半信半疑,他趁热打铁地说:“剧组可没规定不许带家眷进来,她也没有做任何影响拍摄的事,你没权利赶她走吧?实在不行的话,我只好等舟哥拍完这一场,让他和导演来主持公道了。”
这句话戳中了女人的痛处。
她叫薛晓薇,是这部电影的女三,演屈寻舟的同事。本来凭她出道才一年,电影作品为零的资历,是没办法在这种大制作电影里拥有正经角色的,但她有一个别人没有的关系——导演和她爸爸是老朋友。
她打小就叫导演叔叔,年年去他家拜年。爸爸也帮过对方不少忙,所以导演才愿意提携她一把。
屈寻舟才拿下影帝,风头正经,她若是跟他在剧组闹起来,让导演为难,以后这层关系可就不好维持了。
薛晓薇咬了咬嘴唇,越发讨厌面前这个傻乎乎的女人,却不得不开口说:
“好吧,既然这样,我就不……”
她话未说完,导演喊了cut,屈寻舟摘掉头盔,穿着外骨骼衣服朝这边走来。
因衣服的原因,他的脚步声听起来格外沉重。薛晓薇心脏狂跳,后悔不已。
他来到几人旁边,问:“发生什么事了?”
助理看见他就像看见救星,将刚才的事全都说了一遍。他听完皱起眉,低声问阮秋:“摔疼了吗?”
阮秋动了动舌头,舔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如实点头。
屈寻舟转头看向薛晓薇。
“薛小姐,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薛晓薇头疼极了,看看远处的导演,不情不愿地说:“刚才是我不对,不该随便踢她的椅子。可是她也有责任啊,在剧组里打扮成这样做什么?怪不得我嘛。算了算了,我就不计较了,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行不行?”
屈寻舟忍不住笑了一声。
薛晓薇紧张地看着他,“你笑什么?”
“薛小姐,你很天真。”屈寻舟收起笑容冷冷问:“如果我现在打你一拳,再跟你说算了,都是误会,你愿意吗?”
她刷的一下涨红了脸,恼羞成怒。
“那你想怎样?要我道歉吗?虽然你是男主角,是影帝,可是也不能仗势欺人吧?”
助理忍不住插嘴,“到底是谁仗势欺人?你别血口喷人啊!”
二人的争吵引来许多人围观,导演放下剧本,快步走过来问:“怎么了?”
屈寻舟道:“赵导,我还没进娱乐圈的时候就很崇拜您,特别喜欢您的作品。这次能跟您合作是我的荣幸,但有句话不得不说,用人还是要慎重考虑,不能为了所谓的情谊就砸了自己的招牌,您说是吗?”
大家都是在名利场混的,哪个不精?
赵导敏锐的察觉到他的情绪,沉声问薛晓薇:“你做了什么?”
薛晓薇支支吾吾说不出,屈寻舟瞥了她一眼,带着阮秋和助理回休息室。
关上门后,他让阮秋摘掉口罩,看看她舌头上的伤。
阮秋捏着口罩不好意思地望向助理,后者干笑着挥挥手,“你们聊你们聊,我出去倒水喝。”
说完就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休息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阮秋坐在椅子上解开口罩,张开嘴让他看舌头。
粉红色的小舌头可怜兮兮地躺在嘴里,顶端赫然有道小口子,旁边还残留着血迹。
屈寻舟让她张着嘴别动,找来棉签,帮她擦掉血迹,又喷了点西瓜霜,叮嘱道:“这两天要少吃零食,尤其是糖,知道吗?”
阮秋张着嘴点头,模样滑稽。
屈寻舟放下东西,蹲在她面前问:“其他地方痛不痛?”
她摇头,局促地说:“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傻丫头。”
屈寻舟笑了两声,趴在她膝盖上,吁出一口气道:“好累啊,真希望早点拍完,这样就可以天天跟你待在一起了。”
阮秋听得心里暖洋洋的,看着他疲惫的脸,想起自己带来的宝贝锤子,连忙从包里拿出来,在他肩上敲敲打打。
她掌握不好力度,轻得像挠痒痒,屈寻舟却很满意,闭着眼睛微笑。
“你还记得吗?以前上课做游戏的时候,你总是选择跟陈暮生一队,不肯跟我一队。”
“有吗?”阮秋挠挠脸颊,“我忘记了。”
“秋秋,如果……我是说如果,将来有一天你又见到了他,或者薛墨非顾不凡他们,你会跟他们走吗?”
屈寻舟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神色很凝重。
阮秋认真想了想,摇头。
“不会。”
他微喜,“为什么?”
“不会就是不会呀。”她眨眨眼睛,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问。
“那……假如是他们其中一个人帮你醒来呢?”
她大大咧咧道:“那就跟他说一声谢谢,送他礼物好啦。唔……送什么好呢?你觉得文具盒怎么样?”
屈寻舟看着她纯真的眼神,心底涌出一抹苦涩。
她太单纯,别人用一根棒棒糖就能骗走。而他已经离不开她了,以后要是被陈暮生他们发现了,肯定会找过来,到时他能留得住她吗?
正想着,阮秋突然低头在他脑门上吧唧亲了一大口。
屈寻舟震惊地抬起头,她笑容灿烂,牙齿雪白。
“我不会跟他们走的,因为我喜欢舟舟呀。”
他鼻根发酸,忍不住站起身要抱她,助理突然敲了敲门,站在外面说:
“舟哥,薛晓薇想来道个歉。”
气氛戛然而止,屈寻舟深吸两口气,摸摸阮秋的头,坐到另一把椅子上,让他们进来。
薛晓薇大概是被赵导教训过了,看起来老实很多,低着头道:
“舟哥,对不起,我不该对她那么凶。”
“被你踹倒的人是我吗?”
屈寻舟问。
她尴尬地咬了下嘴唇。
“跟真正该道歉的人说。”
薛晓薇脸色铁青,掐着自己的大腿忍气吞声看向阮秋,闷声道:“对不起。”
阮秋条件反射地回了句没关系。
“现在可以了吗?”
屈寻舟摇摇头,起身让出椅子,示意道:“你过来坐。”
薛晓薇满头雾水,坐到椅子上。
当他走到阮秋身后,扶着她站起来时,薛晓薇猛然明白他的目的了。
他要这女人用同样的办法对待自己!
“秋秋,踢。”屈寻舟附在阮秋耳边说。
阮秋从来没干过这种事,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出脚。
屈寻舟耐心地教她,她努力踢了一脚,力气太小,椅子纹丝不动。
薛晓薇坐在上面看着二人,表情说不出的难看。
“秋秋,加油。”
随着屈寻舟的一声鼓励,阮秋竭尽全力踢出一脚,把椅子踢翻了,薛晓薇摔在地上。
“好了,你回去告诉导演,我现在就开拍。”
屈寻舟道。
薛晓薇一言不发地爬起来,低着头快步走出休息室。
助理目睹全程,忍不住说:“舟哥,咱们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
屈寻舟挥挥手让他出去,自顾自地跟阮秋说:
“以后再有人欺负你,你就像今天一样,用她欺负你的办法欺负回去,知道吗?”
他会保护她,但他没办法时时刻刻在她身边。为了让她一生安全无忧,必须教会她以牙还牙的办法。
阮秋半知半解地点头,看着自己踢椅子的右脚,心里的感觉既怪异又新奇。
屈寻舟继续拍戏,出去时交代助理别让她坐化妆间外面了,带到导演旁边,方便他随时看到她。
助理搬来一张小凳子,阮秋抱着背包乖巧地坐着,不哭不闹,视线追随着屈寻舟,他走到哪里她就看到哪里。
下一场戏有打戏,重头在屈寻舟身上,他需要被吊上十六米的高空,从高台上跳下来,中途得完成很多高难度打戏动作,落地后还得继续跟敌人打斗。
为了保证画面的流畅度,这将近三分钟的戏份得一气呵成,但凡出了点小失误就要从头再来。
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拍摄难度,甚至将其视作一种演员的荣耀,很坦然地吊上威亚,上升途中还对阮秋笑了一笑。
阮秋也回之一笑,但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在她眼里,屈寻舟像皮球一样被抛上抛下,一会儿被人打,一会儿打别人。那么大的拳头往他脸上砸,他嘴角流了血,血迹是假的,可疼是真的,她清楚地看见他眉头皱了一下。
阮秋想起晚上睡觉时他身上斑斑驳驳的淤青,还有被他形容为“小伤”的伤口,心脏揪紧,难过得快喘不过气了。
助理本来也在看屈寻舟,无意间瞥了她一眼,吓一跳,蹲下身小声问:
“你怎么哭了?”
阮秋摇头不肯说原因,而且怕屈寻舟分心,声音也不敢哭出来,憋在喉咙里。
眼泪从墨镜底下流出来,打湿了口罩。
三分钟的戏份因为不停重来,硬是拍了两个多小时才结束。
屈寻舟被放下来后累得几乎瘫在地上,看见阮秋又有了力气,笑着朝她走过来。
“帅不帅?”
她仰头看他那满头的汗珠,哭着问:“你以后不要工作了好不好?”
“什么?”
“你不要工作了,没钱没关系,我不吃零食也不买新衣服,我不想你受伤……”
阮秋说着蹲下来,抱住膝盖哭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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