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寻舟忙关掉手机,编了个原因,“没什么,就是有人觉得你漂亮,所以发到网上给大家看而已。”
“是吗?”阮秋不太相信,那密密麻麻的文字看到她很心慌。
屈寻舟反问道:“难道你觉得我会骗你?我不是别人,是舟舟啊。”
阮秋纠结了几秒,选择相信他,“好吧,那我们睡觉吧。”
如何睡成为一个难题。
病房里只有一张床,比单人床大,比双人床小。他们两个躺上去,几乎翻身都翻不了,只能抱在一起睡。
屈寻舟打算让医院加一张床,阮秋却不愿意,想跟他挤在一起睡,并且保证自己睡觉时绝不乱动,不碰到他的伤腿。
他心一软同意了。
二人躺在这张狭窄的病床上,关掉大灯,只留一盏暖黄色的床头灯,气氛安静又温馨。
屈寻舟嗅到阮秋身上甜甜的奶香,低声道:“你知道吗?在你回来之前,我总是很讨厌睡觉。”
“为什么呀?”
因为他只要闭上眼睛,就总会梦见那场恐怖的火灾。他们几人站在宿舍楼外,眼睁睁看着她小小的躯体被烈焰吞没。
梦里偶尔还会掺杂些其他的,比如跟父亲的决裂、母亲的病逝、刚出道时铺天盖地的黑料……诸如此类,令他对睡眠毫无期待,宁愿沉浸在纸醉金迷里。
是她将他拉了回来。
屈寻舟勾着嘴角,“我怕黑。”
阮秋抱住他的脑袋,轻轻抚摸他的后脑勺,哼着一支不成调的歌。
“小宝宝,快睡觉,妈妈回来了……”
她今天很累,走了很多路,又来了大姨妈,身体早已疲倦,歌没唱完就先进入梦乡。
暖黄的灯光将她照成一个细腻的瓷娃娃,屈寻舟静静地看着她,麻药开始失效,强烈的疼痛感从骨折处传来。
他往她怀里拱了拱,无视身上的伤痛,在甜甜的奶香包围中睡着了。
半夜里,阮秋翻了个身,咚的一声滚下床。
她磕疼了脑袋,张嘴就要哭。突然想起舟舟受伤了,是在这儿住院养伤的,得好好休息才能早点出院。
于是努力将哭声咽了回去,默默地爬回床上,学着妈妈以前的动作帮他掖了下被子,抱着他再次入睡。
早晨,城市复苏,医院里也热闹起来。
一阵敲门声将二人吵醒。
屈寻舟以为是护士来给他换药,就让她进来,不料走过来的竟是苏雯。
她换了一套白色的职业套装,气质干练又沉稳,眼神有些复杂。
屈寻舟问:“你怎么又来了?”
苏雯摇摇头,看向门外,又进来一个人。
来人身材高大,穿一套黑色的亚麻面料中山装,头发是花白的,五官与屈寻舟有五分相似,甚至比他更凌厉,但松弛的皱纹将其气质冲淡了许多,看起来只是冷漠与不可侵犯。
屈寻舟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收回视线,似乎看都不愿看他。
阮秋坐在他旁边,顶着及腰的蓬松长发,迷迷糊糊地问:
“他是谁啊?”
“他是一个混蛋。”
“混蛋?”
男人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冷声道:“放肆!你还有没有规矩?谁教你这样称呼自己父亲的?”
屈寻舟讥嘲地抬起头。
“你还知道你是我的父亲?我以为早在你们离婚的时候,生活里就没有我的位置了。”
屈父深吸一口气,脸色铁青地吩咐:“苏雯,你把这个女人带出去,我要跟他单独谈谈。”
苏雯应声,冲阮秋伸出手。
阮秋不放心地看着屈寻舟,后者握了握她的手,轻声道:
“去吧,我们很快就结束。”
她只好下了床,穿着拖鞋跟随苏雯去客厅,路过屈父身边时偷偷看了他一眼,赶紧收回视线。
房门关上,屈父面无表情地下命令。
“等你把伤养好,就把工作推掉,跟我回公司去。”
屈寻舟漫不经心地望着窗户,靠在床上一动不动,仿佛没听见他的话。
屈父又重复了一遍,见对方仍然没有反应,不由得心底蹿出一股怒火,大步走到他面前,挡住他的视线。
“你听到了没有?”
屈寻舟推开他,望着窗外灿烂的天空淡淡道:“还记得吗?当年妈妈走得时候,天气也像今天一样好。”
世间悲喜不相通,他曾难过得想从楼上跳下去,可灿烂的阳光与人们脸上的笑容告诉他,哪怕他死了,也改变不了任何事。
年幼时,屈寻舟总觉得父母是自己的唯一,长大后才发现,自己并不是他们的唯一。
他们离婚了,各自有了家庭,只有他被寄养在亲戚家里,像个沉默的影子似的,在暗处独自生长。
后来母亲病逝,父亲第二次离婚,重新变成孑身一人,想把他带回去,却万般瞧不起他的事业,认为戏子永远是下九流的行当,一个当戏子的儿子只会令他蒙羞。
天空飞过一群鸟,屈寻舟道:“你走吧,我不会跟你回去的,我的生活也用不着你来插手。”
屈父沉声问:“是因为那个女人吗?”
他怔了怔,没说话。
“苏雯已经把你们的事告诉我了,她到底是什么来历?你要是不说清楚,我绝不会同意她进屈家的门!”
病房陷入沉默,病房外,阮秋坐在沙发上,偏着身体,忧心忡忡地看房门。
苏雯坐在她对面,不动声色地打量她,忽然问:
“你知道他父亲是谁吗?”
阮秋摇头。
“他叫屈成林,林华集团的董事长,旗下的林华超市光晋江市就有十八家,全国总共有一千多家分店,全球加起来已经超过一万家,年营业额达四千多亿美元。”
阮秋对她所说的数字没概念,呆呆地听着。
苏雯说完问道:“你觉得自己能配得上他吗?”
“配?”
配是什么意思?
她的疑问落在苏雯耳中,变成了肯定的回答,忍不住讥嘲。
“你真是自信,可惜光有自信有什么用?他以后要么当全球闻名的影帝,要么继承家业当董事长,需要的是能在事业上帮助他的红颜知己,你会什么?只会哭而已。”
阮秋很不高兴,“我才不是只会哭。”
苏雯冷笑,抱着胳膊说:“那你说说自己还会什么。”
她还会……还会……阮秋按着脑袋使劲回忆,门内突然传出屈父的命令,语气很不善。
“让那个女人进来!”
二人连忙进去,开门时听到他们的对话。
屈父说:“世上没有一个女人不虚荣,我今天就要让你看清楚,她爱得到底是你的人,还是你的钱!”
苏雯特意停了两秒,等他话音落下才推门而入,站在门边说:“她来了。”
屈寻舟坐在床上,脸色很难看。
屈父转身打量阮秋,从口袋里拿出支票本和钢笔,刷刷写下一串数字,撕下递给她。
“这是一百万,你拿去,以后不许再见他。”
阮秋没接,不解地看着他。
他以为对方嫌钱少,又写了一张加上去。
“这是五百万,总共六百万,足够你过几年潇洒的日子了,够了吗?”
阮秋依然不动。
屈父看了她一会儿,将那两张撕碎丢进垃圾桶,重新撕下一张空白支票递给她,一同递过去的还有笔。
“你要多少钱?开个价,只要你答应离开他,我一定满足你。”
阮秋问:“我为什么要钱?”
屈父:“……你在开玩笑吗?”
她有点害怕他,迈着小碎步跑到床的另一边,握住屈寻舟的手蹲下,露出两只大眼睛。
“舟舟,你爸爸好奇怪。”
屈寻舟看着父亲吃瘪的样子,脸色缓和许多,温柔地摸摸她的头,话却是对父亲说的。
“现在你可以滚了吗?”
屈父不信邪,认为数字太没有冲击力,打了个电话给下属。
不到半小时,下属送来一个行李箱和一个手提皮箱。
他当着阮秋的面打开行李箱,里面全是粉色钞票。又打开皮箱,装着的是一整套钻石首饰,闪耀夺目。
屈父站直了身体,傲慢地说:“只要你点头,这些东西就都是你的。我还可以送你一套房子,两百平够不够?三百平?”
钻石实在漂亮,一闪一闪像星星。
阮秋蹲下去抚摸,眼中流露出喜爱的光。
屈父成功在望,得意地看向屈寻舟。
后者一言不发,紧紧盯着阮秋的每一个动作。
阮秋摸了一通,心满意足地站起来,“好漂亮呀。”
屈父循循善诱,“你答应我的条件,它就是你的了。”
“什么条件?”
“……”她是老年痴呆吗?
屈父忍着没发脾气,又说了一遍,“离开他,永远不许见面。”
“不要。”
阮秋傲娇地把脸一撇,跑回床后蹲着。
屈父难以置信,“你确定不换?”
她已经不想再理这个怪爷爷,晃了晃屈寻舟的胳膊道:“我们早上吃冰淇淋好不好?”
“不好,老老实实给我喝粥。”
屈寻舟微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淡淡地说:“如果我是你,不会继续留在这里丢人。”
屈父面黑如炭,骂了一句,甩袖子就走。
下属连忙收起那些东西追出去,苏雯看阮秋的眼神里多了些欣赏。
“看来你还是有优点的,没有差到极限。”
阮秋舔舔嘴唇,“那你可以请我吃冰淇淋吗?”
“……谁留你找谁请去。”
苏雯翻了个白眼,也离开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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