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上旬,深空召开新闻发布会,公布了一系列资本运作方案,发布了新的高级编程语言“fire语言”。
四月份,技术拍卖会如期召开,之后深空并未将换得的生产线和基础工艺留作私用,而是将之作为公司资产的一部分,用来入股其他内地企业。
凭借这些让人眼馋的生产线,在短短三个月内,深空持股的大型企业达到两位数,这些大型企业也通过各种途径获得了深空旗下子公司的股份,双方形成稳定的合作同盟。
直到此时,深空才终于有一家正常企业的模样。但人们不知道的是,楼清焰本人已经不再过问任何日常事务,将其全数交给了邓嘉年,并慢慢卸下公司掌舵人的身份,只做一个白日数钱的董事长。
深空系公司纷纷坠落凡尘,总公司却愈加高高在上、遗世独立。
与此同时,嬴政指令集和fire语言发布数月,终于开始显现威力。
嬴政指令集暂时只应用于脑机接口,而元神一代脑机是一个灵活的可编程系统,许多爱好diy的极客大师用它搞出了不少花样,慢慢意识到这种模式大有可为。fire语言发布后,人们发现它与嬴政简直是绝妙的搭配。运行在x86架构上的fire语言和运行在嬴政架构上的fire语言完全不同,前者已经足够强大却仍然循着一丝传统编程逻辑,后者则是新花样、新玩法。
搭载了嬴政指令集和fire语言的元神脑机,实际上已经是一种新型计算机系统,不同于电脑、不同于手机、不同于过去任何一种微型计算机。楼清焰称其为“新终端”。
“新终端”以脑机为核心载体,以虚拟现实或增强现实为输出设备,通过万物互联技术,连接着网络上一个又一个“端点”。这些端点可以是家用电器、汽车、摄像头……可以是任何一种能联网的物品。
“新终端”之于这个世界的意义,正如曾经的电脑和智能手机,将会从根本上改变人类生活方式。
但目前实验室里的概念机,在楼清焰眼里只是一台用脑机和虚拟眼镜嫁接而成的水货,远远达不到标准。新终
端既然要新,就必须全面革新,包括核心算力。不论虚拟现实还是脑机接口,都要消耗大量运算资源,若无算力支撑,这台机器只是个花架子罢了。
“所以,你们要加把劲儿才行啊。”
楼清焰躺在飘窗沙发里翘着二郎腿,一边吃哈密瓜一边跟江覆视频通话。
江覆辨认出他的背景环境,“又赖在我家不走了?”
“什么你家,现在是我家。”楼清焰拉过抱枕向后一靠,“你别看我天天赖在这里,其实爸妈不知道多高兴。”
他终于过上了从前梦寐以求的生活:自己万事不管然而事业蒸蒸日上,有无数工具人帮着赚钱,偶尔去实验室盯一盯进度,没事就和爸妈朋友出门踏青。
最重要的是,他楼清焰现在也有家可回了。
在城市里的万家灯火中,有一盏暖灯为他而点,在人间俗世的烟火气息中,有一口热饭为他而留。
江覆伸手触碰屏幕里他的眉眼,低声说:“还有一个月。”
“嗯。”楼清焰安静下来。
江覆抱着电脑从休息室出来,迎面碰上项目组的总负责人。
“陈院士,”他迎着对方脸上揶揄的笑容,面色不改。
“小江啊,又跟家里那位视频?”陈院士笑眯眯的,“你俩这一天视频三四次,哎呦哎呦。”
“陈院士您看错了,一天两次而已。”
“哈哈哈,行行行,两次两次。休假那天他来接你吧?到时候咱们一起吃个饭啊。我可早就想见见这位的风采了。”
旁边经过的研究员们起哄道:“对啊对啊,那可是fire大佬耶,有机会必须约饭!”
“行,我问问他。”江覆迅速结束话题,“这边的阶段性总结已经做完了,陈院士您看一下?”
他不能直接替人答应,否则楼清焰的饭局能吃到明年。
来到这里之后,江覆印象最深刻的事不是实验室多么专业,而是……
每个接近他的人,都想通过他认识fire。
哪怕不能吃饭、不能说话,只要能和真人见一面,那些人也会不惜为此百般讨好他。
江覆原先没怎么有危机感,来到这里之后危机感直线上升,第一次深切
意识到楼清焰有多受欢迎。
他的人生态度一向淡然,从不为无意义的事浪费精力,但是现如今,他有几个晚上难以入眠,竟然止不住地想:他是最好的,但我是吗?
好在,江覆有自己安慰自己的一套方式。
具体来说就是想象一下:这个问题如果拿去问楼清焰,对方一定会故作天真地诱惑他,“你是我的小饼干呀,全世界最可口的!”
男朋友太出名也有好处,那就是全世界都知道他俩是一对,楼清焰是属于江覆的。他的身份终于从“那个搞科研的大明星”变成了“fire的男朋友”。
他不会承认,每当别人对他投以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或者研究室的女同志们好奇追问他和楼清焰的爱情故事时,他心里总感到隐秘的满足。
江覆跟随陈院士来到会议室,商讨项目细节,拉开椅子要坐下的时候,他捂着额头踉跄了一下,连忙用手扶住桌子。
陈院士见状,关心道:“又头晕了?”
“没事。”江覆很快恢复过来,“可能是最近太累了。”
“昨晚又没睡好?”陈院士摇摇头,“你们年轻人拼归拼,也不能拼到不要命的地步啊。你瞧瞧我,下了班就回宿舍,小枸杞一泡,小茶一喝,啧啧……”
话题很快揭过。
离开会议室时,江覆若有所思地抚了抚额头。
深夜,天上下着红色的大雨,质地坚硬的裸岩平原上,两道黑色的影子刀锋般划过。
几乎斩断雨帘、刺破空间。
剧烈的对撞声响起,一束耀目的白光突兀出现,从一道黑影的方位轰向另一道黑影。
后者灵活闪过,白光击打在岩地上,带起一阵地动山摇。
“西泽尔,”低声的声音在雨夜里几不可闻,“你要杀我?”
“你是联盟叛徒,我是联盟军人,我要杀你,天经地义。”
“叛徒……呵。”
战斗越发激烈起来,偶有间歇的对峙,才能叫人看清两个黑影的面貌。它们至少有十米高,造型奇诡,身上流转着冷冰冰的金属光泽。
原来并不是两个人,而是两具单兵作战装甲。
双方都不留手,破坏力极其
惊人。不过片刻,土地已经被毁得面目全非,两具装甲也伤痕累累,双双在哀鸣中倒下。
两个人影从驾驶舱飞出,对视一眼,默契惊人地同时出击。
对招许久,终分高下。
身着黑色作训服的男人因疲累露出了破绽,身着军装的男人立即反应过来,闪电般袭去。
但在身体贴近、面部相对之际,后者突然面露犹豫,被前者抓住机会反击,瞬间将其制服。
军人跪倒在地,被他口中的叛徒擒住双臂,背上压着对方生硬的膝盖骨。难以承受的重量袭下来,使他几乎说不出话。
青年俯下身子,在军人耳边冰冷地说:“所以你之前只是故意接近我,就为了酝酿这让我损失惨重的一击?你成功了。”
长久的沉默。
军人艰难回过头来,望着他的脸,缓慢地说:“我忘记的那个人,是你吗?”
江覆猛然睁开眼。
一分钟后,他下床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水,囫囵吞咽进去。
又是这个梦。
这几日反复失眠,除了因为患得患失瞎想楼清焰会不会离开自己,一大半原因是这个诡异的梦。
连续、有剧情、明明内容空洞却令人该死的心悸。
梦中那两个人,一个叫西泽尔,一个叫楼。他的英文名,楼清焰的姓。
江覆难以理解,只能归结为太久没见到爱人,最近又总是产生危机感,所以潜意识里把两人梦成敌人——也许是就算你要离开我,也必须和我纠缠一辈子的意思?
他摇头失笑,不愿让自己继续瞎想。
只是今晚,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来到桌前,江覆打开电脑,调出之前做到一半的项目。
建模软件里,一个人物模型展臂静立,正是梦中作训服青年的模样。奇怪的是,这人在他梦里名叫“楼”,却和楼清焰长得一点也不像。
把人物模型打包成程序,江覆动了动手指,开始编写代码。
六个月的时间为什么这么漫长?
楼清焰每天都在问这句话。
今天他终于可以对江覆亲自问出口了,但是见到人的第一眼,他早已经将所有问题抛之脑后。
江
覆比他更失态,他不顾围观人群的眼光,将楼清焰紧紧抱住,用力扣着他的肩膀和后颈,几乎要将人揉进自己血肉里。
“天呐,”楼清焰呻/吟道,“你以后再也别离开我了,因为我根本离不开你!”
“一言为定。”江覆说。
见到人的那一刻,他那点患得患失自卑瞎想毫无安全感的臭毛病立刻飞到了九霄云外。他这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患得患失,纯粹就是相思病罢了。
我这么好,谁能把清焰从我身边抢走?
他抬头环视四周的围观人群。听说楼清焰上门接江覆回家,半个研究所的人都跑来了,其中不乏那些嚷嚷着“你做大妇我们做小”的熟面孔。
江覆磨了磨牙根,在众目睽睽之下,低头吻住楼清焰的唇。
随后单膝下跪,在一片起哄中拉过她的手,认真说道:“我们结婚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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