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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长澜听得, 点一点头。
纵然如此也足够珍贵, 自也是不能同他人提起的。
之后,两人下了山。
城中之人多识得晏长澜容貌, 叶殊便为两人都使了隐身术, 迅速地到城中打探晏城主遗体所在之地。不多时他们就听说,晏城主尸身被放置在城西义庄之内, 由城卫军把守, 等朝廷来人再度验伤结案之后,方会寻一处风水宝地下葬。
然而晏长澜不能在城中久留, 亦不愿让父亲尸身一直暴露在外, 因此便与叶殊一起, 趁夜将他父亲尸身盗走, 又连夜砍树做了棺木,将其安葬在城外的群山之上, 并竖了个无字碑。
叶殊为防山中野物凶猛刨开棺木, 挖出茅屋附近还未彻底无用的玉瓶碎片,在棺木附近布了个迷惑的阵法,而阵法之外又以石子、木头等物再做了个“一阵套一阵”, 彻底将这一片墓地圈住,隐匿起来。
晏长澜在此处体验一番迷阵威力, 对叶殊越发感激。
叶殊道“晏兄同晏城主说上几句话罢, 之后你我便要离开了。”
晏长澜深深呼吸, 微微点头,朝着那无字碑跪拜下去。
叶殊转身而走,在山腰之处等待,他思忖片刻,取了些药材,开始调制起来。
待晏长澜从山腰上走下来时,叶殊端起一碗药膏,说道“此去你当改换容貌才是。”
晏长澜自然是听从叶殊的指点。
叶殊就用这药膏将他面容遮掩,把他从一名英气勃勃的少年郎变为了羸弱黄瘦的贫家子,又让他穿上不甚合身的寻常衣裳,才算满意了些。
随即,两人便自这山中边缘行走,一路往晏北旧友所在郡城行去。
至于晏北城主尸身遗失在鸣山城掀起了何等的轩然大波,便不是两人所在意之事了。
晏长澜如今身上“一清二白”,途中一切花费俱是叶殊所出,他心下颇为不安,每逢在野外露宿时就前往山中打猎,不论是猎来什么样的野物,都将最好的肉块送予叶殊,聊表心意。除此以外,他更主动承担翻烤一事,虽说初时做得难以下咽,但烤得多了,这滋味也好了许多,便再不曾让叶殊动手了。
见他如此上心,叶殊也领了这心意。
大约过了有二十几日时间,两人终于来到了渭郡郡城。
晏北的生死之交在武林中也有不弱的名号,他乃是青河门门主魏有徐,一双崩云掌极为厉害,以他如今的年纪,也算是个宿老了。
青河门在江湖上是一等门派,尽管不及那几百年传承下来的老资格,但新近几十载崛起后,也是响当当,很富裕。
叶殊听晏长澜言,这魏有徐年轻时与其父晏北携手闯荡过一段时日,后来晏北成家立业,被朝廷招揽做了城主,魏有徐迎娶武林中顶尖高手的女儿为妻,从此彻底做了武林正道的大侠。于是晏北与魏有徐渐渐接触少了,逢年过节倒是有书信来往,但真正见面却没有几回,以免引起忌讳。
晏长澜道“魏伯伯的人品,父亲也是盛赞的,此番过去,应不会将我出卖。”
叶殊略思忖“防人之心不可无,但过分猜疑也是不必你既然是投奔过去,再多带上一个我却不太妥当,不若这般,你独自前去拜见,我便在附近寻一处屋子租下,若是有甚万一,也好与你策应。”
晏长澜经由晏西背叛之事,心里也有些计较了,而今听叶殊说的在理,虽说觉着让友人孤身在外有些不好,但也同意下来。
他就说道“若是有所需,到时我来请叶兄一起,还望叶兄莫推辞。”
叶殊道“这是自然。”
两人说定以后,便打探了青河门的所在。
探得之后,晏长澜和叶殊先住进一家客栈,由晏长澜写一封信请人送上门去,叶殊则询问小二附近是否有租房之处,并从中挑选距离青河门最近之处。
青河门在武林中名声不坏,有人送了信去,言明要交到魏门主手中,门房也是规规矩矩把信递了进去。
收到信不足一炷香时间,青河门中便走出了一名中年男子,面带一丝掩不住的焦急,来到了晏长澜所居的客栈。
叶殊自然是率先察觉,立时回避。
果然很快有人叩门,晏长澜将门打开,正与那中年男子照面,便认出此人与父亲予他瞧过的画像一样,正是魏有徐。
魏有徐见到晏长澜,顿时细细打量起来,然而面上却带了几分狐疑“你可是我那长澜侄儿”
晏长澜用水洗去面上易容之物,规规矩矩地朝魏有徐行礼“侄儿晏长澜,拜见魏伯伯。”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和一丝哽咽,“家门不幸,父亲身亡,侄儿”
魏有徐急忙将晏长澜扶起“长澜侄儿快快请起晏北兄遭逢如此不幸,可是苦了你了。长澜侄儿不必担忧,魏某与你父为八拜之交,有魏某一日,必然护你周全”
晏长澜急忙谢过,便跟着魏有徐一同回到了青河门,他感动于魏有徐真挚邀请,但却并未打算在青河门久留。
八拜之交的兄弟之间互相收容遗孤乃是常事,若是晏长澜不知那凶手乃是一名修士,说不得便也安心现在青河门住下了,然而他既然知道,哪里能将祸端带给青河门便是如今他不得已来一次,也是因着青河门所在之地为南北两河相交中枢,往来之人极多,且很是繁华。修士虽与常人不同,但也必然不敢在如此之地如在偏僻小城鸣山城那般灭门闹事,加之炼气二层境界还敌不过早有防备的顶尖高手,而魏有徐也正有如此本事防备。否则,他纵然是饿死,也绝不会上青河门来。
可修士毕竟是修士,晏长澜还是想要尽快离去,能不叫那李姓修士发现什么更好。
幸而魏有徐同晏北相交之事,就连晏西也不甚知道,李姓修士到处寻找他的踪迹,却也未必能寻到青河门来。
晏长澜跟随魏有徐入了青河门之后,叶殊也住进了青河门附近的一条小巷子里。
此处倒是没什么旁的好处,屋舍也颇简陋,但只要一点足够清静,就叫他在这里能住得下去了。
一二日后,晏长澜传信出来,言道还未寻着借钱的契机,要再等上一等。
叶殊也不介意。
他们既然要寻找修士聚集之地,也要找到路子,而今也算是个机会。晏长澜在青河门里可暗探一番,他自己则有意在城中书舍书铺等处看一些游记、传说、随笔之类,自其中挑出可用的消息。
至于晏长澜所担忧李姓修士追来之事,叶殊倒不觉如何若是在此期间李姓修士寻过来,正可将他杀了,也为晏长澜除去一层心魔。
于是,而后数天,白日里叶殊便出去寻找书铺等处,夜间则回来修炼,不断地聚集法力,压入灵露在经由前些时日的跋涉后,近来倒是安闲了许多。
芝华书铺。
叶殊立在一角,手中正翻看一本古旧的书册,其中有一行字尤为引人注目,是谈及曾有一名侠士,在归家的途中遇上一名老道士,见老道士驱鬼,留下一首去时歌之事。
那歌中涉及几个地名,那老道士施展之术也类于法术
正在叶殊思索时,忽然听得一道女音响起
“魏莹儿,听闻你家中近来收留了一个破落户”
叶殊微微一顿。
他五感敏锐,这声音来自于书铺右侧数十步外的脂粉铺,尽管声音不大,却被他听了个一清二楚。他所关注者,乃是“魏”、“近来收留”等字眼。
之后,又有一道同样带着嘲笑之意的女声“听说你同那破落户还有婚约你此番到香脂楼里来,不是为自个置办嫁妆罢”
下一瞬,更清脆的少女嗓音提高了调子“什么婚约只是我幼时父亲与人顽笑,险些定下婚约罢了,由不得你们在败坏我的名声莫说是没得婚约,便是有,谁会嫁给破落户”
听至此,叶殊的眉头微微皱起。
叶殊并未掩饰如今不同,倒非是他不够谨慎,而是他若不“清醒”过来,必然要束手束脚,许多事情也就不易做了。后脑磕伤乃是极好的机会,不趁机恢复,还待何时至于那叶家叶俊,心胸极其狭隘,即便原身傻着也不曾放过,私下里总有手段,但为图名声,亦不曾明面上亲自动手。于如今的叶殊而言,若是这等手段都能将他如何,他也未免太废物了些何况只需给他些许时日,他自能利用那混元珠踏入修行之道,到那时,在凡人地界里,他更无所惧。
如今叶殊最为关注者,除却同原身有瓜葛的叶家以外,便是那少城主了。
而提及少城主,自要提及其父。
鸣山城城主姓晏,其独子晏长澜便是叶殊救命恩人,今年刚过十三。
晏长澜年少意气,心胸开阔,有侠义之风,不说是怜贫惜弱,但只要遇上不公之事,也总会管上一管,颇受城民喜爱。
此子品行乃其父教养而来,可想而知,城民对这一位城主,亦是十分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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