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宣最后还是出席了庆典。
不仅是他, 王室几乎所有人都必须出席这一次的庆典, 只有还被关在禁地里的奥卢卡和凯珀尼亚没无法参加。
也许除了各位王殿外,所有人都以为征服王的这一次庆典, 意味着爱奥尼亚的重生,和一切灾难的结束已经建完了王都的君主能够恢复到他从前的圣明, 诸位王殿们也将各司其职, 重新执掌帕提亚大大小小的事务。
然而也许终究只是假设,已经步入衰老期的征服王回不到曾经,诸位早就下了水的王殿更是无法再勠力同心。
新的爱奥尼亚远比曾经的美丽宏伟,它的每一处都仿佛艺术品般耀眼夺目, 所有人身着盛装,随处可见鲜花与美酒。
这一次的庆典简直比丰收节的狂欢还要糜烂,新生的爱奥尼亚确实有媲美着天堂神山的魅力假如忽视王都外荒野中那些贫民的话。
帕提亚的君主驾驶着他的战车,从爱奥尼亚雄伟的拱门中驶出,侍从们为他抛洒着花瓣, 围着主干道的民众疯了一样向他们的君主伸出手, 他们欢呼着, 期待着君主的致辞。
征服王骄傲地展开双手, 仿佛在拥抱他的民众,又仿佛在向世界展示他的梦幻王都。科涅莉亚坐在他侧后方,双眸盈盈, 温柔地望着她的丈夫, 仿佛在望着她的信仰。
战车最后停在了王庭外的城墙下, 征服王登上早就搭好的高台, 向着他的民众们致辞。
“我的臣民们”
高墙上的侍女们向下抛洒鲜红的花瓣,花瓣飘飞在空中宛如花雨,点缀在白色的城池中,旖旎婀娜,仿佛音符在谱写着古老的诗篇。
缪宣靠在高墙上的视觉死角里,沉默地斜着望向斜下方的征服王。
人们密密麻麻围绕着这一片广场,从他这个角度,勉勉强强能瞅见征服王半个脑袋。
能够留在新都中的人都不是普通的平民,他们完完全全是王殿重建的受益者们,征服王的劫掠不会动他们的面包,而增加的税收也在他们的承受范围内。
于是这些狂热的人们看到的从来只有君主的圣明,以及他累累的功绩。
“玛忒斯。”轻轻的脚步声响起,缪宣转身,看着逐渐走近的阿忒奈。
他的状态看起来相当糟糕,甚至眼底还有疲惫的血丝,要知道不超过三天的熬夜对高层神眷者来说根本不会有什么影响。
“阿忒奈哥。”缪宣朝他微笑,然后朝边上让了让,点了点城墙下的广场,“你也要看吗”
阿忒奈似乎有些无奈,他轻轻笑了笑,然后又恢复了眉心微拧,“不用了,我只是来问问你”
“你见到大哥缇琉利乌了吗”
缪宣“”
系统
啊那位竟然不见了吗,这么听起来事情大条了啊
实际上今天的庆典上是有王殿的宝座的,按理说缪宣应该在哪里等待征服王巡城回归,然后大家开席欢庆。
然而缪宣并不想坐着给无数人瞻仰,这种宴会他跑路也不是一次两次,不仅自己熟练得很,其他人对他的缺席也是习以为常。
这一次缪宣也溜了,找了一个基本上不会有人看见的高处角落。
以往在开席前,总会有一个兄长来把缪宣带回去,毕竟缪宣跑路他是不瞒着王庭里的诸位的。
而原本缪宣以为阿忒奈来找他是因为快开席了,没想到竟然是缇琉利乌没出席。
在这一次庆典中,征服王即将宣布重建王庭,那势必会引起臣属与民众的前所未有的大反弹。
这种天时地利一看就是剧情转折点,缪宣猜猜也知道,缇琉利乌是选择在今天摊牌。
所以说事情果然大条了
连缪宣都能猜到的事情,和缇琉利乌相处更久的其他人也能想到。阿忒奈的寻找注定是无用功。
缪宣舔了舔嘴唇“呃我没见到。”
阿忒奈苦笑道“是吗那么我再去找一找他吧,我”
“找不到的,你心里不是都明白么白费力气做什么”
桀骜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维比乌斯披着一件长袍从阶梯上走来。
缪宣看着他那颗换了发型格外欠揍的脑袋,开始胃疼“怎么你也找过来了”
“我倒是和阿忒奈同病相怜。”维比乌斯双手抱臂,“他是找哥哥,我是找弟弟喂,玛忒斯,该回去了。”
缪宣一想到紧接着即将可能发生的事情,不大想动弹“哦。”
维比乌斯朝他伸手“走了。”
“维比乌斯”阿忒奈皱了皱眉看着维比乌斯,“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维比乌斯漫不经心地看着他“阿忒奈,缇琉利乌选择了今天,难道他没有告诉你吗还是说你不会以为在炎灾后他还能好好当他的第一王殿吧”
阿忒奈撇开了眼看着城墙下的广场“这与你无关。”
维比乌斯差点给他气笑了“无关如果不是有一个傻弟弟我早就死在火海里了你跟我说与我无关”
缪宣“喂你够了啊”
维比乌斯按了按他的头,然后继续道“你走你的阿忒奈,你也是时候做出选择了,犹豫和逃避可不是什么好品质,你好歹有个成年男人该有的样子吧”
缪宣扯了维比乌斯一把,维比乌斯总算是歇了再嘲讽几句的心,干脆地转身,走前最后一句话是
“阿忒奈,我们没有人能置身事外。”
阿忒奈站在城墙上,看着维比乌斯和玛忒斯离开的背影,不知道玛忒斯说了什么,维比乌斯突然跳起来揉他的头,而玛忒斯也没有躲。
他们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远处的大殿里。
卷携着花瓣的春风吹拂过阿忒奈的衣袍,掀起了他淡金色的长发。
缪宣回到他的位置上时,征服王也已经巡游归来,阿忒奈自然没能准时回来,而缇琉利乌也同样不在。
征服王皱着眉看着两个空位,不满地拂开身前的金杯“缇琉利乌呢阿忒奈呢他们在哪里”
没有人能够回答出着两个问题,一时间热闹纷繁的殿堂立刻冷清下来。
缪宣靠在雕刻着鲜花的石座上,视线越过征服王,透过立柱看着远处的天空。
这一次的盛大宴会同样被置办在执政殿中,所有的大门被大开,每一层宽阔的阶梯上都被布置满了鲜花。
执政殿的地势不低,登临执政殿上时能够隐约望见远处的碧蓝海线。
这里的风景原本就极其漂亮,在王都重建后能够望见的建筑则更加美轮美奂,而近日的庆典更是大手笔,风中甚至能传来淡淡的花香。
其实春天已经到来,也是时候该春祭了人们祈愿着种子早日发芽,结出硕果,春日祭祀的主角正是春神与森林之神。
而去年的这个时候,还未完全进入衰老期的征服王亲手猎了一头猛虎,将鲜血满饮;缇琉利乌和阿忒奈一同走出神殿,播种下帕提亚的第一颗种子;旁观祭祀的维比乌斯和奥卢卡幼稚地相互泼着烈酒;科涅莉亚为神灵献上花环
至于涅斯克希斯,他的信中夹了一枝被晒干的紫色小花即使是贫瘠的北方,也有着春日的预兆。
“来人将他们找回来”
征服王的怒喝成功将缪宣从回忆中扯回现实。
侍从们无一人知道第一王殿和祭司去了哪里,而心知肚明的维比乌斯和涅斯克希斯也没有提醒他们父王的意思,至于科涅莉亚,她已经坐上了自己的位置,安安静静地垂下双眸。
满心想与妻儿们好好共度佳节的征服王无疑是愤怒的,随着他的力量衰弱,他的权力欲与掌控欲直线上升。
有过一次忤逆前科的缇琉利乌就罢了,连一向给他面子的阿忒奈都不到场,这立刻就扫了他的兴致。
“罢了”征服王挥开他的披风,大马金刀坐到了王座上,“先开宴,不等他们的请罪了。”
舞乐声立刻响起,臣属们纷纷高举酒杯赞美着新王都。
征服王的兴致逐渐昂扬,他一口饮尽杯中美酒,自得地宣布“既然我的爱奥尼亚要成为永恒,那么她就要有永垂不朽的王庭我要将王庭全部重建要比我复活的爱奥尼亚更加宏伟”
大殿里的臣属们一瞬间像是全部被掐住了脖子,赞美之声顷刻间消失,只余下软绵的乐曲无力地奏响。
缪宣觉得他假如是王座下的臣属,在这一刻心中定然开始素质百连。
征服王当然知道他的臣属们是不愿意重建王庭的,但是他笃定不敢有人反抗他。
他是他们的君王,他就是帕提亚的神灵。
为了建立新的爱奥尼亚,征服王没有少杀人,那些激烈反对者的鲜血绝对能漫过执政殿的所有地砖,这还不算上被暗杀的人。
然而这一次,几位身披红袍的老者沉默地走出臣属的序列,其中领头的那一位满脸悲愤,大声道“陛下您要毁掉帕提亚吗”
征服王很明显没有料到会有人这么明显地反对他,而且还不只是一个,这些站出来的人,几乎包括了帕提亚全部的开国元老。
一个君主的提议被他所有的属下回驳,这对那位君主来说简直是侮辱。
糜软的音乐也终于停了,一片死寂里,领头老者结结实实地跪下,但是看他的神情,那分明是慷慨就义的样子。
征服王的手背立刻爆出青筋,难得他没有立刻下达斩杀的命令“西塞,你今天跪在这里,就是为了反对我的吗”
这个名为西塞的老人高高昂起他的头颅“是的陛下啊请停止您傲慢的罪行,即使帕提亚是您一手建立的国家,但是即使是您也没有毁掉她的资格”
“西塞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这是背叛”征服王暴怒,他一手击碎身前的桌子,猛地起身,碎裂的石块哗啦啦崩了一地。
西塞不仅不后退,还顶着征服王的威压往前走了几步“请您更正您的错误帕提亚不能有一个亵神的暴君”
老人也是纵横过战场的神眷者,只不过比起他的君主来他的实力差了太多,而且他也步入了衰老期。
“你们,你们你们”征服王指着王座下的几个老人,给他们定下了罪名,“叛国者该死”
藏身立柱后的士兵们立刻举着武器上前,而征服王尤不解恨,他竟是硬生生掰下王座扶手的一角,朝着老人掷去
这可不是他扔向奥卢卡那一次能比的,这一回征服王动了杀意,这纯金镶嵌的宝石不仅能置老者于死地,砸碎执政殿的地面都是轻轻松松的事。
不知道是谁传出了不受控制的尖叫声。
缪宣轻声叹了口气。
他在感慨些什么呢大概是注定的命运也许是必然的未来又或者说是
所有人共同选择的结局。
征服王的攻击戛然而止。
被投掷的宝石被水流包裹,卸去力道后浮在空中,水流四散而开,宝石无助地落地,发出沉闷的声音。
缺席的缇琉利乌终于出现了,但是他的迟到并不是征服王设想中的请罪,而是彻彻底底的决裂。
他这个羽翼丰满的儿子,穿着着他的铠甲,大步跨入执政殿的大门。
“我的父亲啊,”他温文尔雅地笑着,“为什么要判处西塞大人死刑呢毕竟他说的并没有错。”
一时间执政殿内寂静无声,唯有水流潺潺流动的声音。
缪宣抿了抿唇,戳了戳系统统统准备一下,一会儿等我的指示换装备。
系统喵喵喵秒哥怎、怎么了
缪宣垂下双眸,无奈道还能怎么当然是要准备刺杀目标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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