缇琉利乌不可能拒绝涅斯克希斯的提议, 他当即道“既然是弟弟的请求,身为兄长的我自然也不能拒绝了涅斯克希斯, 我在伯里克港等你。”
伯里克港口是爱奥尼亚最大的港口, 也是缪宣第一次到达王都时登陆的那个港口。
涅斯克希斯提着他的长短剑“不劳您等待了, 我这就来,维比乌斯,怎么样, 愿不愿意给你的两个兄长做一个见证”
维比乌斯皱了皱眉, 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是最后却只说出了一句话“我的荣幸。”
征服王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这三个自说自话的儿子, 他提起重盾大喝道“你们要去哪儿都给我站住”
“陛下”
就在这时, 科涅莉亚终于站了起来, 她拎起裙摆, 三两步越过王座,挡在了征服王面前。
“陛下请不要阻止他们”
“科涅莉亚”征服王气极,“不要拦着我, 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
“陛下啊请您相信他们吧大王殿的一时糊涂他的兄弟们会规劝他的毕竟孩子们长大了呀”
征服王“缇琉利乌不配为王殿, 你松手”
科涅莉亚索性扑上去抱着她的丈夫,征服王不欲伤害到她,一时间还真束手束脚的。
已经走到大殿门口的维比乌斯下意识转身“母亲”
科涅莉亚回头横了他一样“维斯,快去快回,别让你父王等候得太久”
维比乌斯低声“啧”了一声, 转身快步离开, 追上了他的两位兄长。
四壁已经横生出裂纹的执政殿中, 顿时就空旷了起来,臣属侍从们逃的逃跑的跑,剩下也各自站队。
这里只剩下帕提亚最高贵的一对夫妻,以及仍然坐在位置上的缪宣。
征服王不可能改变自己的决定,即使是面对着爱妻的请求也不行,他也许会多一点耐心,但是绝对不可能被说服。
“相信孩子们吧陛下”科涅莉亚双眸含泪,苦苦劝道,“他们都长大了,他们也有各自的处事原则,而且阿忒奈也在,不会让他们闹出什么伤亡的”
“科涅莉亚”征服王单手抓住了她的肩膀,“最后一次,放开”
科涅莉亚被捏得生疼,她咬着下唇抬头“你捏疼我了赛克斯塔”
征服王立刻松了手“你这个见识短浅的女人,他们根本不是自己闹别扭他们是要一起背叛我连我的老臣都被他们怂恿了这是政变他们这是要弑父”
“怎么可能维斯那么敬爱您”科涅莉亚胡搅蛮缠,“而且您是帕提亚最强大的神眷者,没有人能伤害您啊”
恰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雷暴炸响的声音,是已经离开执政殿的维比乌斯无疑了。
征服王“”
科涅莉亚“”
科涅莉亚心中大感不妙,果然如她所料,刚有一点软化的征服王再次被这一声雷暴激怒“他们竟然敢在爱奥尼亚里动手”
科涅莉亚惊呼“陛下维斯绝对不会啊”
征服王单手揽过她的腰,突然用力将她向侧后方甩过去,科涅莉亚发出一声短暂的惊叫,整个人狠狠地摔在王后的宝座上。
即使后座上垫满了软垫,科涅莉亚还是被这一下弄得够呛。
征服王暴躁地看了看他的妻子,确定她没有受伤后立刻回头,大步走下台阶。
此时他的心中充满了不祥的预感,向来温顺的妻子突然强硬,令他骄傲的儿子们忤逆的忤逆,背叛的背叛;本该顺利执行的命令被联名拒绝
难道真的是预言应验了吗他的时代即将过去了吗难道他真的老了吗
征服王一手持重盾一手持重剑,大步向执政殿外走去。
他的身躯中仍然涌动着力量,他还远远不到倒下的那一刻,只要他还能站在这块土地上,帕提亚的君主就轮不到别人即使是那几个小崽子也不行
执政殿的大门近在眼前,远处的天幕里闪过一道金光,那是涅斯克希斯的力量。
“陛下”科涅莉亚的声音虚弱地从后座上传来,征服王犹豫了一瞬继续坚定地向前。
也许是他不祥的预感应验了,他到底还是被拦住了。
白色的花瓣细碎地破碎在执政殿前长长的阶梯上,身着白色铠甲的青年挺拔地立在执政殿宏伟高大的石门口。
在那一双熟悉的深紫色瞳孔中,征服王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自己。
也许是愤怒已经堆积到了极限,征服王的语气突然就平静了下来,宛如暴风雨前短暂的宁静,他看着眼前的青年,冷冷地问“你也要背叛我吗玛忒斯。”
青年看着他,缓缓从背后抽出了他那杆造型奇怪的武器“是的。”
征服王举起了他的重剑“怎么,你也要弑父吗”
青年合了合双眼,再睁开的时候,便是一片清明,他一字一字咬得清晰,他说
“是的。”
伯里克港。
海边的礁石在浅淡的水雾中露出模糊的影子,今日原本是一个烈阳高照的日子,按理说不应该出现这些水雾。
不过属于自然的规律,在这里变成王殿们的战场的那一刻,就不再是从前的那一个了。
既然缇琉利乌在这里,那么这些许的水雾,自然也就不奇怪了。
维比乌斯站在一块高耸狰狞的礁石上,望着这偌大的区域。
这里不属于海域,也不属于陆地,它介于海洋和陆地之间,放眼望去海面上没有一只船只,而另一侧的陆地上也没有一个人影,天地间一片宁静,只有爱奥尼亚在水雾中的影子仿佛这座新生的城市,是唯一的旁观者。
风带来了残破的鲜红色花瓣,它们是来自王都庆典的残影。
王殿们突然展开的战斗自然是清了场的,虽然在在场三人的视野中不存在任何一位闲杂人等,但是他们都知道,这一场战斗关系着帕提亚未来的命运,无数人在等待着他们的胜负。
维比乌斯下意识地望了一眼王庭的方向。
他没有想到母亲能拦住父王那么久,按照他们原本的计划,能够拦着不让征服王到场自然是最好,不过考虑到年迈君王的脾性,这一点做到的可能性过低。
当然,即使征服王来到这里,维比乌斯和涅斯克希斯也有办法让他干扰不了他们的动作
他的母亲科涅莉亚是很聪明的人,然而在战争乱世中,她稀世的美貌与孱弱的身躯成为了她无法逾越的障碍。
假如能够拥有强大的神眷者力量不需要太强,哪怕是王殿级力量的一般都够了,科涅莉亚都能在这个世道里立下一番基业。
奈何世间没有假如。
征服王这么久都没赶来,只能是被绊住了,科涅莉亚没有这个力量,能拦住他的只有玛忒斯。
维比乌斯烦躁地皱了皱眉。
真是不是让他别管了吗
怎么偏偏就不听话呢
站在海面上的缇琉利乌并不知道维比乌斯的烦躁,他遥遥望着站在岸上的兄弟“最后一次询问,涅斯克希斯,你真的要与我为敌”
涅斯克希斯抽出了双箭,金铁擦过发出一声冷硬的脆响“缇琉利乌,不是我要与你为敌,而是你选择了与我为敌。”
“”缇琉利乌摇了摇头,似乎是无奈地笑了笑,“涅斯克希斯啊你到现在还不清楚吗我是第一王殿,而帕提亚注定就是我的东西,你对你不应该得到的东西伸了手,难道不应该有断手的觉悟吗”
乱世用重典,帕提亚的法律里明文规定了,凡是被抓住的小偷,应当斩断他们偷窃的那只手。
涅斯克希斯的面容逐渐冷肃“你的东西缇琉利乌,先问问那些火灾里逝去的亡灵们同不同意吧帕提亚是一个国家是无数人的命运是鲜血灌注的荣耀不是你可以恣意玩弄或者写上姓名的玩物”
两人都是意志坚定又身经百战的人,干架经验丰富。而战前嘴炮这个东西,就跟外交一样,属于只要拼命甩锅给对方就对了的事情。
再加上他们的观念有不小的差距,根本不存在一人说服另一人的情况。
缇琉利乌深谙此道,率先动了手,他身后原先还平静无波的海水突然涌起阵阵波涛,波浪一层叠一层,顷刻间一堵水墙凭空伫立而起,这种程度的浪潮,几乎能称得上是海啸级别了。
“既然你不能够理解我而我也无法承认你,那么多说无益,涅斯克希斯,让我来看看你有没有资格对兄长大放厥词”
缇琉利乌单手下压,那海浪也就从静止的水墙变为涌动的武器,直接朝岸上扑来。
涅斯克希斯反手将长剑横扫,一阵耀眼的金光凝聚为一道弧线,迎上了遮天蔽日的海浪
一边是厚重而驳杂的巨大深蓝色帷幕,另一边是轻薄而纯粹的耀眼金色弧线,两者在礁石带短兵相接,撞在了一起
“轰”
像是地震一样的巨大闷响声隆隆扬起,整个爱奥尼亚都为此而震动,原本面无表情的维比乌斯难掩震惊,立刻转头望向爱奥尼亚王城内。
涅斯克希斯的光弧切割海水是根本没有声音的,假如有,那也是失控的海水落下的重击,这种余波的力量根本不至于拥有如此惊人的威力,这一阵令整个爱奥尼亚震动的闷响,它是来自爱奥尼亚内陆的。
或者说,来自坍塌的执政殿。
那是王庭中的权利中枢,爱奥尼亚的心脏,王室的象征执政殿,就在刚才,崩塌了。
缇琉利乌和涅斯克希斯的决斗在一开始就被打断,他们几乎是在同时,与维比乌斯一样朝着王庭的方向望去
那原本应该存在的,属于执政殿的白屋顶,已经不在他们的视野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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