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新年嘉庚,番外合集一

小说:[慢穿]刺客系统 作者:五昂一
    法哈德线

    蔷薇花在春日盛放, 在沙土上渲染出一片鲜妍的色彩。

    然而这花苑中美丽的景色,和在昏暗大殿中的缪宣无关。

    真难得, 这属于太阳王的大殿也有这么暗沉的一天。

    巨大雕花窗户紧闭,沉重的大门牢牢封死,唯一的光源来自半透明的水晶天顶, 它们由各种色彩的水晶拼花, 细碎地凑成了宏伟的神国绘卷。

    而现在,炽烈的光线透过它们,将那神国所有的色彩投射到冰冷的地面上,投射到纯黑色的高大承重柱上,投射到王位上, 以及在王位上敞开身躯的男人身上他的身躯完美得像是艺术品, 肌理的排布流畅又严谨, 阳刚而柔韧, 美得像是软剑出鞘。

    他的胸口原本是偏白的健康肤色, 在染上这些色彩后变得梦幻而绮丽。

    “法哈德,可以把我放下了吗”

    缪宣有些别扭地喘息, 同一个姿势保持久了让他有些不适。

    蜜色皮肤的男人俯身亲吻他的额头“再忍耐一下,我的上将我的皇后,还差一点。”

    缪宣“等一等我回去可以自己弄,你住手”

    “我身为君主怎么能够让我的上将含着它们离开这样太不体面了。”法哈德根本就没有停下, 哄孩子一样道, “子龙喜欢它们的话, 回寝宫我再给你, 好么”

    绮丽的色彩渲染在那具肌理分明的紧绷身躯上,像是弧度完美的弓,一时间大殿里只能听到破碎的呼吸。

    良久后,一声清脆的“哐当”声响起,一对黄金镣铐被它的主人解下扔到地面上。

    紧接着是布料摩挲的声音。

    缪宣伸手捂住了眼角绯红的脸“下次不能让你喝酒了”

    法哈德舔舐皇后的侧颈“这太不公平了,你能随意享用美酒,为什么我不行呢”

    “可是我不会醉。”帝国的上将闷闷道,“而且陛下,不体面的明明是您。”

    “所以你要进谏了吗那么我接受你的谏言。”君主像是昏君一般一口答应,“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缪宣“”

    缪宣艰难道“你上一次也是这么答应我的。”

    法哈德轻轻咦了一声“有么我不记得了。”

    缪宣“”

    酒能乱性,还真是至理名言。

    以及,男人酒后的瞎扯果然不能信。

    缪宣终于整理好自己的衣着,而他的君主早就衣冠齐整,坐在王座上看着他。

    他的姿态不再是最常见的骄傲耀眼,而是柔和而懒散的像是餍足的豹子。

    “走了。”缪宣正了正衣领,“八区的整改已经到了尾声,我们要在两天内赶到您不许再饮酒了。”

    “八区啊”法哈德点了点头,“那么就起航吧。”

    “这是最后一个区域了。一切整改完毕后差不多也该有一个总结了”法哈德若有所思,“子龙,我似乎欠了你良多。”

    缪宣“”

    “有么比如”

    “比如说,一个盛大的婚礼。”

    格里菲兹线

    在一片静谧的黑暗中,缪宣醒了。

    他觉得喉咙很疼,于是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果然,嘴唇也干了,像是在沙漠里行走了许久的旅人一般。

    “咳咳咳”缪宣想说话,然而一开口就是一串咳嗽,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喉咙沙哑得竟然说不出话来。

    他绝得自己可能发烧了难以置信,以他的体质也会因此而发烧。

    缪宣的侧脸被冰凉的手指抬起,这让他面孔上的燥热稍微舒适了一些。

    然后又是熟悉的温度,清凉的冰水终于被喂进了口中,缪宣下意识放松,也就没有拦住随着水流进入口腔中的不速之客。

    水流被搅动,难免有一些溅出来,缪宣被呛到了,想要撇过脸拒绝。

    “喝下去。”一个沙哑粗嘎的声音响起,在黑暗中格外响亮,“不要拒绝它,你生病了。”

    冰凉的手指仍然稳稳按在他的侧脸上,已经染上了一点他的温度“你发烧了,是我的错。”

    良久后,结着又厚又硬茧子的指腹一点点帮他擦去下巴与咽喉上的水渍。

    “我的总督大人”声音的主人笑了,“您现在,可真诱人。”

    缪宣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问“几点了”

    格里菲兹“凌晨三点。”

    缪宣不再说话,他活动了一下手腕,发现自己身上已经没有了束缚,他撑着起身,摘下了眼罩,周围一片昏暗,但在他眼前算得上明亮。

    男人站在他身边,手中捏着一个空了的透明玻璃杯,玻璃杯上倒映出他的面容。

    “怎么了总督大人后悔想要离开了吗”格里菲兹看着宣子龙沉默的样子,内心忍不住地慌张,明明他是主动方,但是患得患失的、没有安全感的、出言嘲讽的却也是他,“也是啊,毕竟您是我们的恩人,性命无忧呢。”

    缪宣轻轻叹了口气“格里菲兹,何必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格里菲兹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

    “是啊,何必呢”他问,像是在问宣子龙,也像是在问自己,“你说,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绝望而无尽的等待,我可怜而虔诚的囚禁,我痴迷而痛苦的奢求。

    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缪宣叹了口气,测过脸轻轻吻了吻他的手腕“没有人能够拦住我,我的力量能够撕碎所有的牢笼,我仍然在这里,是因为我从未想过离开。”

    “现在,你能放下心了吗”

    “我不走,我陪着你。”

    穆阿威叶线

    穆阿威叶伐开心。

    他的阁下最近似乎在躲着他。

    作为一个一手掌握着长官所有动态与时间表的副官,他失职了。

    每当到了周日,他的长官就罢免了他的追随,独自驾车离开,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长达一个月。

    劝谏被退回,恳求被婉拒,到后来连人都不见了。

    穆阿威叶“”

    这是在逼我逼宫

    他之所以还没有开始造反下克上,主要还是因为在周一到周六都能看到他的阁下。

    然而身为一个间谍出身的副官,他竟然一点线索都抓不住,只能够靠着等待和祈求挽回,这是何等的失态

    曾经的他只需要静静地看着他的阁下就够了,但是人类的贪欲总是无穷无尽的,到后来他开始渴望追随与相伴,而在所有诉求都得到包容、所有冒犯得到原谅后,到了如今他已经不能忍受失去阁下的踪迹了。

    于是穆阿威叶决定不等了,他推了推自己的眼镜。

    让我知道是什么绊住了您的步伐,转移了您的注意吧副官先生决定违规操作。

    在此之前,他一直在试图通过规定内的方法掌握长官的踪迹,但既然这已经无效了,那么就是时候换一个方法了。

    阁下的定位点在十一区的地下冶炼区。

    虽然这个定位很奇怪,但是穆阿威叶还是踏上了千里寻夫的路程。

    冶炼区边是富饶的金属矿藏,半年前还开发了十分难得的水晶矿,如今水晶矿脉的运营已经走上规范。

    这一系列的事情都曾经过穆阿威叶的手,他还真的没想到总督会躲在这里。

    副官先生的权限因为与顶头上司登记了伴侣关系而直线上升,如今在十一区畅通无阻。

    他很容易就在冶炼区里找到了他的阁下,而被找到的人果然没有任何准备,只不过下意识捏紧了拳将东西藏在手心。

    穆阿威叶“”

    哼

    我就知道

    “穆阿威叶,你怎么来了有什么急事吗”他的长官皱着眉询问,自然得好像没有紧紧攥着手中的东西一样。

    一点都不心虚。

    穆阿威叶“阁下,我能询问您,您手里握着的东西是什么吗”

    缪宣“呃”

    在副官的死亡凝视里,缪宣紧张地捏紧了拳,然而因为手心的东西没有打磨好,他的手难免被刺破了。

    缪宣“”

    啊,糟糕。

    “您流血了。”副官看见了那一抹鲜红,他快步上前,直接伸手展开了缪宣的手掌。

    在他的掌心里放着的是两个水晶打磨后的一对半成品戒指,戒指的造型非常简约,流畅的圆环上只装饰着星辰就是这没有完全打磨好的星辰刺破了缪宣的皮肤,鲜红的色泽被抹在星辰上,带着几分惊心动魄的艳丽。

    穆阿威叶怔怔地看着它们,良久说不出话。

    而他的阁下则带着几分歉意“本来想要完成后给你的,但是没想到今天你会找过来很抱歉让你担心了”

    “不,阁下。”穆阿威叶轻轻地笑了,低头亲吻缪宣掌心被刺破的地方,“该抱歉的是我才对。”

    随后他抬起身,拾起一枚星辰,直接戴到了自己的无名指上戒指没有打磨完毕,尖锐的星辰从他的指尖一直切割直到指跟,在穆阿威叶修长的手指上留下了猩红的、长长的血痕,乍一看触目惊心。

    “阁下请看。”穆阿威叶展示着鲜红的星辰,仿佛没有被它割伤一般,“它已经完成了。”

    “它是完美的。”

    涅斯克希斯线

    这原本是一个宁静的破晓。

    在帕提亚帝国的土地上,越是往北方走就越是凄凉,崇山峻岭与凶横异常的猛兽阻挡着凡人们探索的脚步。

    就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自从昨夜起,就一直在发出地鸣的异响。

    大地在微微震颤,飞禽走兽无不夺命奔逃。

    缪宣抬头看着天空仓皇的飞鸟,它们挣扎鸣叫的样子仿佛逃离地狱的亡魂,让看得人都心中一紧。

    就在这时,一只温热的手掌一把按住了缪宣的后脑勺,把他的脑袋掰了过来,缪宣无奈转身,看着身边的涅斯克希斯“”

    “我带你来这里可不是看鸟的哦。”涅斯克希斯一脸跃跃欲试,“好戏即将上演,还请观众不要离场。”

    缪宣摸了摸身下焦躁不安的黑色马匹“可是我的马看起来状态不好。”

    的确,和其他受到威胁的飞禽走兽一样,缪宣所骑的马只是普通兽类,尤其是和涅斯克希斯那稳得一批的白马相比,它看起来就像是快吓尿了。

    涅斯克希斯摸了摸下巴“确实如此要不然就让它先走吧。”

    缪宣“那我骑什么”

    “和我共乘吧。”涅斯克希斯一脸陈恳,“我的赫利俄斯很稳的。”

    白马抬头挺胸,朝缪宣露出睥睨的眼神,缪宣看了看身下那匹小可怜“行叭。”

    而他一翻身下马,涅斯克希斯就突然俯身,一把把他拦腰抱起,直接放在了身前。

    缪宣“”

    涅斯克希斯随手拍了拍黑马的脖子,这只被吓坏的小可怜立刻撅蹄子就跑,眨眼就没了影子。

    “等一下怎么是我坐前面”缪宣开始抗议。

    “赫利俄斯只听从我的指令,这样一会儿不会把你甩掉。”涅斯克希斯仍然板着他那张正义的脸,要不是他搂着缪宣的手臂收得这么紧,缪宣就信了他的邪。

    不远处突然爆发出一声巨响,缪宣应声回头,竟是看到了一座喷发的火山

    火山灰率先被喷出,遮天蔽日般扬起,在原本就昏暗的天空上蒙上了一层厚重的、晦涩的云雾。

    在那蒙蒙的火山灰中,似乎有闪电一般的电光弧线,倏而亮起,乍然消失,即使是远远看着都能感受到它们的暴戾,更何况此时距离火山并不远的缪宣。

    那冲天而起的灰尘,紧随其后灼烈的热浪,耀眼暗红的岩浆,层层递进,道道扑来,天灾的威力带着神罚一般的气势从天而降

    在那一刻,缪宣本能地就想要逃离,然而他还没有付诸行动,身后的人就紧紧抱住了他“不要怕,我在这里,请尽情欣赏它的恢弘壮丽它很美,不是吗”

    在这一片灰暗暴戾的天幕下,一道金色的光幕徒然升起它将所有的灰尘与岩溶全部阻挡在外,即使是扑面而来的粘稠暗红色岩浆也只能悻悻离开。

    站在这光幕中看着面前的天灾,就仿佛看到了脚下这颗星球在亿万年前新生的那一刻。

    岩石与火焰,毁灭与诞生。

    然而喷薄迸溅的火山挡不住渐明的天色,朝阳早已跃出地表,隔着层层火山灰的涅斯克希斯似有所感,他抬头望着太阳的方向,抬起了手

    无数金色的光芒像是锋锐的刀刃一般撕裂了布满了火山灰的天空,它们恣意地驱逐着一切阴暗,最后凝聚在光幕之下,将它们的主人照耀得恍若神祇。

    缪宣回头,看见了一双与烈阳无疑的金色双眼。

    环在他肩膀上的手臂又紧了紧,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他的耳边。

    “好不容易来到这里”涅斯克希斯低头含住了他的耳垂,“要不要,试一试”

    “绝对不会有人看见的我保证。”

    缇琉利乌线

    宁静的大海是世界上最温柔,也最美丽的地方。

    海风轻柔地拂过海面,飞鸟鸣叫的声音在半空中划过,和煦又不灼热的阳光直射在海水上,层层叠叠的色彩堆叠铺陈,波浪的纹路像是在海面上绽放的别样花朵,连那边沿的白沫都如此可爱软和。

    光线从海面降下,依次将海水点亮,薄荷的淡绿、翡翠的翠绿、孔雀的尾羽、天空的碧蓝、夜色的湛蓝直到最沉重的黑。

    在这一片本该恬静的水域中,水泡伴随着水花翻涌上浮,在海面上轻轻破碎,像是美梦的余晖。

    碧蓝的海水中,白色的衣袍随着水流荡出波浪一般的弧度,假如说它们像是鱼尾,那么它们的主人则完全符合神话传说里一切水魅精华、妖鬼仙灵的幻想。

    那是拥抱在一起的两具身躯,是交尾的鱼,是追逐的浪那样的姿态,简直就像是海王掳走了帝国的公主。

    缇琉利乌淡金色的长发在水中被染上了淡淡的蓝色,但是他碧绿的双眼却在光线的折射下更加深邃。

    缪宣能够在他的双眼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其实比起缇琉利乌,他现在这个样子倒是更加像是水魅仙灵,原本深紫色的眼睛在倒映出海水的波澜后更加神秘,而黑色在发色上向来也是最诱惑最神秘的色彩。

    更不要说他殷红的嘴唇在白肤的映衬下,这一切都显得格外罪恶。

    缪宣推了推男人的胸膛,发现他抱得还挺紧,但是此时他也不想惯着他了,于是高抬起左腿稳稳地蹬在缇琉利乌胸口。

    这么看起来什么海王掳掠公主的形容也不那么恰当,毕竟没有哪个公主能一脚踹开海王,同时还真的把他给蹬远了的。

    缪宣顺势捞起自己的衣袍裹了裹就往水面上浮,在水里泡了这么久,他觉得自己都快要泡皱了。

    缇琉利乌没有阻拦他,相反,他还用水流把他推向水面。

    水面破开,缪宣坐在软垫一样的海面上,单手拧着湿漉漉的头发吐了几口咸咸的海水。

    海水像是绽放的花苞一样涌动,将缇琉利乌托出水面,他原本也披着白袍,不过此时只随意地将袍子拎在手上,湿润的金发紧贴着他雕塑一样的身躯。

    白与蓝,天与海。

    缇琉利乌笑得温和“怎么了对我的表现不满意吗”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缇琉利乌还挺喜欢事后调查满意度的。

    缪宣“”

    虽然泡久了皮肤都要皱了,但是似乎还真不能违心说不好

    似乎是猜到了爱人的腹诽,缇琉利乌轻轻笑起来。

    “看来是喜欢了,好的,我会继续努力的。”

    缪宣“不,你不要想有下一次。”

    “我要回去了,还有你今晚不许过来。”

    缇琉利乌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遵命。”

    海风轻柔地拂过,水光在阳光下潋滟。

    缇琉利乌向前走了几步停在缪宣身边,单膝跪下,那双翠绿的眼眸紧紧盯着身边的人。

    “永远也不要离开我好吗”

    “留在海洋的怀抱里,留在我的土地上,留在我的身边。”

    百里刑线

    汤锅里正滚滚冒着热气,醇香的味道弥漫在厨房的每一个角落里。

    缪宣犹豫了一下,往锅里多加了小半瓶米酒。

    土豆不能放的话,要想增加汤羹的粘稠度就只能选取别的方法了但是直接用芡水似乎也不是最佳的选择。

    缪宣举起了勺子,慢慢撇去汤面上的浮沫。

    他放下了小汤匙,拿起大钢勺,然后面无表情往身后一敲。

    只听一声闷响,钢勺果然敲到了某个硬硬的东西上。

    缪宣感觉手感不对劲,收回手,竟然发现大钢勺被敲变形了。

    缪宣“”

    可以的,不愧是蟒蛇皮。

    一双冰冰凉凉的手臂搂紧了他的腰,湿润浅淡的气息拂过他的后颈“这么不欢迎我吗,小宣”

    缪宣冷酷无情“对,所以你可以出去了。”

    “出去”身后的人沉吟了一会儿,好像真的很认真去思考这个提议了一样,然后他断然拒绝,“我拒绝。”

    他俯身亲吻缪宣的后颈,这个来自冷血动物冰凉而潮湿的吻,让缪宣本能地打了个寒战“别在这里碍手碍脚喂别咬了。”

    百里刑满足地看着青年后颈上细密暧昧的痕迹,然后抬头蹭了蹭他毛绒绒的立耳“好。你怎么没有穿围裙”

    缪宣“为什么我一定要穿围裙围裙脏了,我不想穿。”

    “这样吗”百里刑不失遗憾地叹了口气,“那真是令人沮丧锅里煮的是什么好香。”

    缪宣微微一笑“蛇肉羹。”

    百里刑“”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没穿围裙吗”缪宣继续道,“因为刚才给蛇剥皮的时候把血溅到围裙上了,所以弄脏了。”

    “那条蛇挣扎得到处都是血蛇的精力可真好。”

    百里刑听着缪宣的挤兑,倒是慢慢笑起来。

    “谢谢夸赞,小宣也很厉害。”

    缪宣眼神死“我不是在夸你起开,你戳到我了。”

    百里刑毫无歉意地道歉“啊,抱歉,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毕竟蛇的精力总是很好。”

    缪宣慢慢放下了勺,单手按住了案板上的刀“如果不能控制的话就剁掉好了。”

    “反正割掉一个还剩一个,两个都处理掉皆大欢喜。”

    “这样可是不行的。”百里刑伸手覆在缪宣按着刀的手背上,“这种刀具不可能割破我的鳞片,小宣可以试一试别的方法。”

    “也许用牙齿能够咬断也说不定呢要不要来试试看”

    缪宣“”

    果然比无耻我是不可能赢的

    他想了想,决定和百里刑讲道理“我最后说一次,下次再也不许超过十二个小时。”

    “嗯,好,是我的错。”百里刑千依百顺,把下巴搁在他的肩窝里,“如若再犯错,它们就随你处置。”

    缪宣“”

    “我跟你讲。”缪宣把钢勺往汤锅里一顿,“再有下一次,剥了皮锅里炖的就是你。”

    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放在他腰间的双手徒然收紧,百里刑闷闷的笑声在他耳边响起。

    “好啊,我等着你来杀我。”

    “用你的绞死如何”

    百里钺线

    远东战线的夜晚永远都是这样寒冷。

    白雪簌簌落下,蓬松地在地面上堆积,一层层堆砌直到成年男子的腰部那么厚。

    即使高耸的岗哨上有净雪装置,定点还有军士来清雪,这里仍然是一片素白,连绵的岗哨好似冰雪雕刻的长城,在寒风中屹立。

    雪花夹杂着冰渣落在缪宣身上,他只穿着单薄的背心,却一点都不觉得冷。

    他的身后是密封的简易移动帐篷,帐篷内跳跃着小小的火光,给这片冷肃的天空添上了一点软软的橘黄。

    一个冰冰凉凉的大型物件“ia”一声贴到了缪宣后背上,一口凉气吹着他的侧脸,冻得人打了个哆嗦。

    大型物件哼哼唧唧道“哥哥,汤好了。”

    缪宣一边抖落头发与耳朵绒毛中的冰渣一边道“你怎么出来了外面这么冷。”

    “因为帐篷里也冷啊哥哥不在的地方,有什么区别吗”百里钺细心地帮助兄长清理尾巴里的冰渣碎雪。

    缪宣“等等别摸哪里”

    百里钺“可是不把冰渣抖下来一会儿进去会化成水,哥哥会被打湿的。”

    “早就没有雪在里面了”缪宣一把扯着懒洋洋的弟弟往帐篷里走,“这么冷你不应该是想睡觉吗这么精神还真好”

    “为什么”百里钺轻轻咬了咬哥哥的后颈,“当然是因为哥哥是暖的啊。”

    帐篷的门重新封上,小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人,顶端挂着橘黄的灯,将缪宣的银发与白色的毛染成暖色。

    地面中央则点着小小的火焰,火焰上架着一口锅,国内是冒着泡的红色汤汁,帐篷负责换气的系统发出轻轻的嗡嗡声,与这咕嘟咕嘟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演奏着世俗的温馨。

    缪宣喝了一口汤,觉得还不够醇厚粘稠,切了一些土豆倒入“下一次不要这样胡闹了在岗哨上也没地方清理。”

    “为什么要清理”百里钺看着雾气对面朦朦胧胧的兄长,蠢蠢欲动,“留在里面不好吗哥哥嫌弃我了吗”

    缪宣“”

    缪宣“对,我嫌弃你了。”

    百里钺绕过火堆就往缪宣身上倒“不行,我不许哥哥嫌弃我。”

    “别动锅要翻了”缪宣眼疾手快稳住锅,“你身上还是很冰远东军区不适合爬行纲,你任职的时候怎么就选了这里”

    牢牢地将缪宣抱在怀里,百里钺得逞地笑了“选了远东军区,当然是因为哥哥也在这里啊。”

    “哥哥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秦越线

    “老师我明明完成了,为什么不给我一个优上”秦越盲拆着手中的零件,委屈地道,“您这是以权谋私啊。”

    他面前的桌子上已经放了一排整整齐齐的零件,就算是让缪宣来拆也不会比他做得更好了。

    缪宣合上光脑,不自在地偏过头“因为你超时了你整整超过了两个小时。”

    “这样啊两个小时。”秦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随后他笑了“老师这是不满意吗我下次一定改。”

    缪宣没听明白“你说什么”

    “两个小时啊。”秦越笑得阳光开朗,露出口腔中尖锐的獠牙,“果然还是太短了吧不能让老师满足。”

    缪宣“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吗”秦越偏了偏头,双眼中闪耀着赤金的色彩,“那又为什么不给我优上我不是命中了吗百,里,老,师。”

    他刻意慢腾腾地念出这个尊称来,那四个字仿佛在他的唇舌间被细细舔舐过一次,流淌着旖旎而粘稠的情感。

    “不行。”缪宣起身,态度坚定,“让你考试就好好考试,胡闹什么又不是不给你总之你就等着补考吧。”

    “补考吗”秦越扑哧一声笑了,“我记得这一次也是补考吧既然两次考核都没有通过,那么我只能再选修一次老师的拆解枪械了。”

    “好棒啊,明年又是老师的学生了。”

    走到门边的缪宣“”

    缪宣颇为无奈地取下外套“算了让你过吧,我们该走了。”

    秦越也站起来,但是他却并没有伸手去拿自己的外套,而是扑到了缪宣身上。

    “那可不行”他将头埋进缪宣温热的侧颈,“违反了规则的坏学生怎么能不得到惩罚老师让我通过才是以权谋私,更何况”

    秦越轻轻咬住了缪宣的耳垂“老师,只要还是你在监考,我就永远都无法通过啊。”

    凯珀尼亚线

    秋收的季节到了。

    虽然不论是哪一个季节,冥王殿永远都是一片死寂。

    冥王殿的藏书室被凯珀尼亚整理得井井有条,缪宣把石板放回它的原处,单手抓着凌乱的长发往梯子下爬。

    啊这种事情真的不能再干了,这真是侮辱知识也幸好是石板,如果是植物纤维制作的纸那就没有挽救的余地了。

    白色的雪貂从墓园里跑出来,占满了满身不知道是骨灰还是灰尘的脏污,眼见着它就要窜上缪宣的衣摆,一个披着黑色衣袍的男人从大殿外走入,同时伸手揪住了雪貂的尾巴。

    雪貂

    雪貂瑟瑟发抖,老老实实把自己缩成球。

    缪宣看着他“你来了石板我已经清理完了。”

    凯珀尼亚忍不住笑了笑“我不是来找石板的你还好吗”

    缪宣“又没有流血,我还不至于这么脆弱吧”

    红晕慢慢爬上了凯珀尼亚苍白的脸庞,他往日里古井无波的双眸再一次荡起涟漪“对不起是我没有忍住。”

    两人之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缪宣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而凯珀尼亚看起来则是自责羞赧得不行。

    缪宣

    别这样吧,明明吃亏的是我啊

    最后还是缪宣先打破了僵局“我记得最近送了一批水果,如果今天不吃的话,明天应该就要坏了。”

    凯珀尼亚“嗯。”

    他恢复了冷静沉默的样子,要不是伸手紧紧抓着缪宣的手,看起来倒是和平时也没什么区别了。

    雪貂球被凯珀尼亚另一只手拎着,此时安静如鸡。

    两人并列走在石砌成的走廊上,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在他们的身后留下两道交融在一起的影子。

    凯珀尼亚微微侧过脸,静静地看着青年鲜活红润的面庞,湿润乌黑的长发夕阳烙在他脸上,勾勒出朦朦胧胧的深紫色眼眸。

    在那一刻,凯珀尼亚甚至有些迷茫。

    他所得到的一切真的是事实吗这究竟是一夕的欢愉,还是痴狂的幻梦呢

    两人走到殿堂深处,雾气笼罩着这里,再加上雕塑鬼影曈曈,让这一片地方宛如鬼蜮。

    缪宣拆开保存完好的箱子,大概是遇上了丰年,这一次送来的时令水果格外多。

    雪貂抱着一只圆滚滚的苹果不愿意松手,缪宣轻轻弹了弹它的鼻子“你不能吃了你昨天已经吃过葡萄了,再吃你消化不了。”

    雪貂讨好地轻轻咬了咬缪宣的手指。

    “它懂得照顾自己的。”凯珀尼亚将手边的石榴剥开,递给缪宣一个小小的金色盘子,“你渴了吗”

    缪宣愣了愣,接过了盘子。

    金色的小圆盘里,整整齐齐放着十二颗石榴果实,饱满晶莹惹人喜爱,像是小小的红宝石一般。

    它们的颜色,和凯珀尼亚的眸色是如此相像。

    缪宣失笑,他把十二颗石榴果实一一拿起,连着籽一起咽下。

    “十二颗,我都吃掉了。”

    百里戟线

    缪宣在镜子前看了看自己的嘴唇。

    很好,果然破了。

    阳光透过温室一般的玻璃墙壁射入室内,原本就已经异常温暖的房间里还开着暖气,室外是白雪皑皑,而室内的温度却高达五十摄氏度以上。

    汗水不停地从缪宣身上淌下,脸颊上的汗水滴到嘴唇上,在尝到咸味的同时也令缪宣感到了细微的刺痛。

    高温对毛绒绒来说实在是太不友好了。

    缪宣洗了一把脸后走出卫生间,看到了躺在暖气口边晒太阳的百里戟。

    高温令毛绒绒不适,但百里戟却在暴晒下舒服地露出了鳞片片。

    “哥哥。”百里戟微微微微眯起黄澄澄的双眼,像是一只想要被撸毛的大猫,“我的鳞片脏了”

    缪宣无奈地叹了口气,领起脚边的水管走到他身边坐下“不是昨天刚洗过吗”

    百里戟不回答,只是一应撒娇“泥沙夹进缝隙里了我不舒服”

    他平时的声音都是懒懒散散满不在乎的,唯有这时候会认认真真看着你的双眼,虽然仍然没有什么起伏,但是那种声音被放软了的质感相当犯规。

    缪宣一边用水冲洗鳞片一遍仔细看,果然在鳞片的缝隙里发现了许多泥沙。

    百里戟晒太阳的房间里除了全部透明的墙壁与天顶外,地面上铺着细沙,也有浅浅的、用作装饰的水池。

    有的时候太阳暴晒会让沙子的温度也升高,百里戟兴之所至还会在沙子里滚一滚,就和糖炒栗子一样。

    “下一次自己去浴室里洗掉。”缪宣拿出了一把刷子,无情地戳破了糖炒栗子的谎言,“而且你的鳞片只是夹了细沙应该没有感觉吧”

    百里戟“”

    百里戟躺平“我不听,我就是要哥哥帮我洗。”

    缪宣哭笑不得“这么喜欢干净为什么还要在沙子里滚”

    百里戟“舒服呀。”

    热热的沙子很舒服,但是哥哥的清洗更舒服一些。

    缪宣哪里看不出百里戟在想什么他拎起水管对着百里戟就是一顿冲“转身。”

    百里戟没有转身,而是爬起来扑到了缪宣身上,把下巴搁在缪宣的肩膀上。

    室内的温度本来就高,身上再揣一个鳞片烫得能煎鸡蛋的家伙,缪宣当即就想把他推下去“你晒了多久好烫啊。”

    百里戟稳得一批,只是拿过缪宣手中的水管对着两人冲“这样温度就降下来了。”

    已经被汗水弄得半湿的毛绒绒变成了一只全湿的毛绒绒。

    缪宣

    百里戟黄色的双眼逐渐变成淡金色,他看着缪宣,声音听起来竟然有点意外“哥哥,你的嘴唇破了呀。”

    缪宣“别装作你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我知道啊”百里戟轻轻地笑了,“所以我就帮助哥哥早一点愈合吧。”

    他突然凑近,轻轻舔舐着流血的地方“哥哥的血液,好甜好甜。”

    西里亚斯克里斯线

    唐人街。

    属于异乡人的新年即将到来,这一片街区中处处都铺陈上了喜庆的红色。也许正是因为远离家乡的缘故,每逢佳节倍思亲,这里的人们在新年来临的时刻要远比在家乡时更加注重热闹。

    街道边上,一个高大的男人走出狭小的店门,他生着刀劈斧凿一般坚毅的五官,湛蓝的双眼像是最宁静的冰湖。

    这原本应当是当地人中最英俊的样貌,但他此时怀里却抱了两个可爱圆润的大红灯笼,而这个男人身上也穿着纯黑色的唐装这就令店长好感大增。

    “您也要庆祝新年吗”店长在看到他的时候问道,“请问您想要买什么呢”

    “是的。”男人犹豫了一下,然后有些小为难地用店长的母语说道,“灯笼”

    “啊呀您会华语。”店长很开心。

    “并不精通,只会几个词语,都是跟着我的亲人学习的。”男人接过了灯笼,难得地和陌生人解释道,“他是我的伴侣我的爱人。”

    二月里的天气仍然寒冷,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落下,在一片柔软的红与白中,克里斯望着远处跑过来的人影,眼里渐渐染上了温暖的笑意。

    来人穿着大红色镶金盘扣的唐装,看起来那是相当的喜庆。虽然主人可能并不喜欢这种配色,但是不得不说这一套衣物非常衬他的精气神毕竟克里斯心中的小老虎永远都是这么亮亮的。

    寒冬腊月的雪天气温已经突破了零下十度,然而两只非人类仍然只穿着单衣,也许单看着一人的时候会令人觉得孤寂,但当他们两人站在一起的时候只有莫名的和谐。

    缪宣手里提着一个大袋子,因为没有打伞的缘故金毛上已经积了一层浮雪,他钻到了屋檐下,站在克里斯身边“你买了灯笼吗那我们就只剩下春联了算了回去自己整吧。”

    克里斯伸手将他脑袋上的雪花轻轻拍落“好。”

    缪宣摸出购物清单仔细研究“我们应该都买齐了你还有什么要买的吗这两周应该不出门了。”

    掸完雪后克里斯也不将手放下,而是继续轻轻地揉了揉爱人的脑袋“我们走吧。”

    “嗯。”缪宣摸出一只糖葫芦咔嚓咔嚓叼在嘴里,扭着头含糊道,“别摸我的头。”

    两人坐上了越野,克里斯放下后备箱后打开副驾驶的作为,然后看到了把自己拧成红糖麻花的小老虎。

    缪宣叼着糖葫芦扭着脖子试图系安全带,但是他手边还有一个大袋子忘了放后备箱,再加上不想让糖渣落在衣领和毛绒绒的方向盘上,这就导致缪宣的姿势非常诡异。

    克里斯“”

    克里斯轻轻地笑了,他先伸手将碍手碍脚的大袋子扔到后座上,随后在副驾驶上坐下,俯身帮缪宣扣安全带。

    难得他两米多的个子也能将上半身钻过来,缪宣艰难地抬着头试图让糖葫芦不要沾到克里斯的头发“快一点”

    不远处的超市门口突然点起了爆竹,吓得缪宣糖葫芦都差一点就要掉了,他转头望去,在一片白皑皑的雪地中看到了一抹抹流云一般的红色。

    不知道身上的安全带什么时候已经被系好,缪宣回过头去,望见了身边的克里斯虽然已经系好了安全带,但是他仍然没有回到自己的副驾驶上。

    他伸出的双手搭在椅背与方向盘上,将小老虎圈在自己的怀里。

    缪宣望着他湛蓝色的眼眸,在里面看见了尘世间热闹欢庆的烟火。

    噼里啪啦连绵不绝的声音里,克里斯低头轻轻吻在爱人圆滚滚的眼睛旁边,随后细密柔软的亲吻一直向下,最后落在了缪宣满是糖渣的嘴角。

    “新年快乐。”克里斯的声音在鞭炮声中隐隐约约,但不论是背景声音多么嘈杂,也清晰地传到了缪宣耳边就像是他从来都不会轻易表露的情感,就像是他总能做到的承诺,就像是他沉默而固执的坚守。

    “新年快乐”他用着他的母语,一个字一个词都那么认真,清晰地咬字字正腔圆。

    他说“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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