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姜走到沈秋辞面前, 蹲下了身。
她其实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答案,她是殷姜,从始至终,都是殷姜, 沈秋辞便是她的亲生母亲。
她从未亏欠过殷念。
“我只想让你远离这一切”
沈秋辞捂住脸,再也理智不住,眼泪从她的眼中流了出来。
她曾经骄傲, 高高在上不愿表露自己的脆弱与爱,然而在那场让人绝望的梦境里,她的所有伪装都被敲得支离破碎。
醒来之后她一直不敢去想,她不断加快着转移殷家产业的步伐,只想着将殷姜带着远离这个地方。
“我可以给你自由, 不再掌控你的所有,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再阻拦你, 你想去哪里无所谓”
只要她的女儿还活着, 只要她还能看到阿姜, 就已经足够了。
没有什么比她的女儿活着更重要,她不想再看见那具没有人气的尸体,哪怕是梦她也要杜绝所有可能发生的可能性。
殷姜不想看见沈秋辞哭,她从来没有见过沈秋辞哭,比看见明母哭还要难受。
在殷姜心里, 沈秋辞是巍峨的高山, 而她是这高山上生活的生物, 她的生命由这高山给予, 被这高山抚育成长,这种感情,是和明母不一样的。
她抬手温柔的给沈秋辞擦去眼泪,迟疑了一会儿后,殷姜决定告诉沈秋辞所有的真相。
她的声音低而轻,平静的述说着那些过往,在她不断的述说中,沈秋辞却觉得自己的血液越来越冷。
最后殷姜低声道“我醒过来了。”
“我想要把殷念的身份还给殷念,我想要离开殷家,我更想要逃离俞衡。”
她有做错的地方,但是她没有后悔,因为这是她想要的,也是她选择的,但她无法做到尽善尽美,也因此伤害了深爱着她的母亲。
说完以后,殷姜攥紧了手,有些紧张的等待着沈秋辞的回复,就像是一个等待法官判刑的犯人。
她不知道母亲会不会相信她所说的,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将一切告知于沈秋辞,殷姜知道,母亲不会害她,而她也不想看见母亲在一无所知却又满心怀疑中提心吊胆。
“我的梦是真的吗”
沈秋辞只问了一句。
殷姜缓缓点头,声音放得很低,“嗯。”
她的确死了,死了二十三岁,死在了一个樱花盛开的春日,而她死后,有一段时间是没有灵体的,直到她的骨灰被俞衡放在了她原本的房间,也许是磁场的相融,她的灵体复苏,且有了意识,开始漫无目的在房间里飘荡,直到系统出现,告诉她“你死了。”
沈秋辞只要这一个答案。
得到了这个答案,她闭紧了眼睛,身体在颤抖。
原来不是梦,她的女儿,真的死过一次。
最初,她是打算让阿姜在明家过一段时间的苦日子,到时候无论阿姜愿不愿意回来,她都会把她强制带回去。
但是俞衡的到来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她找到明母,轻描淡写说会让阿姜在明家居住一段时间,她不想让俞衡与阿姜见面。
随着时间慢慢的流逝,她开始生出带阿姜出国的想法,最后这个想法越演越烈,越演越烈,在立中周年庆的时候,她提了出来,明母激烈反对。
而现在。
“你必须要出国。”她伸出手,抓住殷姜的肩膀,语气不容置疑。
“可是明妈妈那里”
“养你十六年的是我不是她”沈秋辞情绪激动的打断了她的话,她的肩膀在颤抖,因为害怕和恐惧,而不是因为愤怒,“血缘就真的那么重要”
女人的表情已经扭曲了,“你是要让我再看你死一次吗因为她你要让我再看你死一次让我再疯一次”
客厅里的明母听到了沈秋辞忽然扬高爆发的声音,忽然站起身,以为自己女儿受了委屈,就要冲进去,明父连忙拉住她,“你给我坐下瞎掺合什么”
“可是”
“可是什么都说了单独谈,阿姜也同意了,你尊重阿姜的想法行不行”
明母又坐了下来,面色不太好看,她颓然蹲在地上,“万一阿姜同意她出国怎么办她是不是有精神病,都开始胡言乱语了,万一阿姜受她的威胁”
明父说“那也只能认命。”
难不成还能冲进去争执吗那样为难的只会是阿姜,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作用
无论殷姜去国外还是留在国内,他这个做父亲的都会尊重她的选择,虽然他也和明母的想法一样,希望她留在国内。
卧室里,沈秋辞无助的跪在殷姜面前,她的双手抓住殷姜的衣角,“就当我求你,和我出国好不好”
“我真的”
“我真的不想再看见我的女儿死去了。”
“俞衡那人心机深沉,他或许已经知道你的存在,正试探着殷念。”
她撞见过,然而殷念嘴紧,并没有说出什么。
“一旦他知道你在哪儿,你落到他的手里,你要让我怎么做”
“用殷家的所有来对抗他吗”
沈秋辞的话每一个字都戳在殷姜内心的最深处,她选择明母,意味着未来的危险会不断接近,而她的确做不到让沈秋辞用殷家的所有来换她一个人,而选择了沈秋辞,明母那里或许会难过,但决计不会如沈秋辞一般。
“我答应你,我不会阻止你和他们的见面,只要你想,我甚至可以随时接他们去陪你。”
沈秋辞为了让殷姜和她离开,已经是什么条件都能接受的状态了。
殷姜随着她跪了下去。
她何德何能,能让母亲为她如此付出她不过是一个屡次让母亲失望难过的女儿罢了。
“好。”
她抱住沈秋辞,“我和你出国。”
“我们远离这里,去国外,去一个俞衡再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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