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催眠的过程其实是很痛苦的。
因为催眠之前, 需要吃药,而这些药有强烈的副作用, 目的就是为了让人精神恍惚,更容易催眠成功。
“只这一次, 阿姜, 催眠这一次就够了, 好不好”那人用商量的语气柔声和她低喃。“我不碰沈秋辞, 我不碰阿乌, 你乖一点, 会少疼一些。”
殷姜睁着眼睛,生理性眼泪一遍被一遍俞衡用手帕擦去,她发出呜咽的声音,一句恳求的话都不肯说出来。
因为说出来没用。
她仿佛看见了窗外的樱花开了, 它们开了一大片,就像她死的时候,那样的景色,美丽到虚幻,虚幻里透着寒冷。
她想了很多的东西。
沈秋辞,明父明母,周周,孟君祁, 苏笙默, 阿乌, 小橘, 梁因老师还有那些她坐过火车时,看到的风景。
记忆的流失,实在是一件很恐怖的事,你拼命想要挽留什么,却越来越空白。
“阿姜阿姜爱上我好不好求你爱上我”
近乎病态的,虔诚的,温柔的。
“只要你真的爱上我,我什么都能给你,你知道的。”
殷姜张了张嘴,“我永远”她的身体痛苦的蜷缩起来,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仿佛燃着烈火,“永远也不会爱上你,永远也不会”
她爱谁,都不会爱俞衡,她宁愿喜欢一个乞丐,也不会喜欢上俞衡半分,因为她没有病一个正常人,绝对不会喜欢上俞衡
俞衡的手指盖上她的眼睛,他知道她有多恨他,但是没关系,“我可以等,阿姜。”
“我可以伪装出你喜欢的样子,一辈子。”
这一次,他会比上一世更小心,他不会让她发现任何的不对劲,他会比上一世更贴合她喜欢的模样。
门外面是凄厉的猫叫声,伴随着疯狂抓挠门板的刺耳声响,殷姜已经痛得晕厥过去,大脑出现在俞衡身边,舞动着触手。
“催眠完成了,小七也被我暂时封印了。”
大脑忽然露出了血红的嘴唇,似笑非笑道“希望你能得偿所愿。”
“胜利者奖励,失败者死亡,这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别让我失望啊。”它看着昏睡过去的殷姜,不知道是在对谁说话。
远在千里之外的京都,孟君祁烦躁的不断拨打着殷姜的电话,没有用,还是空号。
他的心头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就像是一座巨大的大山压在身上,怎么也爬不起来。
他联系了所有能联系阿姜的人,没有任何人能联系到阿姜,包括周清。
而明父明母也不愿说出口。
他还能找谁
殷姜原来的母亲吗
窗外黑夜沉沉,盛夏的灼热仿佛是滚烫的火炉,孟君祁握紧手机,他无法控制内心的情绪,这种情绪无法说明,只让人焦躁不安,想要毁灭一切能看见的东西。
“阿姜”他郁结着眉头,轻念着,“阿姜”
依旧无法抚平内心波涛汹涌的情绪,他将手机砸在地上,嘭的一声,机身摔在墙壁上,屏幕的碎片落了下来,孟君祁懊恼的回去捡起手机,他担心待会儿阿姜打电话回来他接不到。
捡起手机的时候,他的手指划过那些玻璃碎片,一道血痕浮现,孟君祁低头去吸,眼前却忽然一晃。
一只毛绒绒粉嫩嫩的肉垫,只是沁着血,爪子也挠得脱离了部分,剧痛穿入骨髓,孟君祁往背后摔去。
他看见了自己的模样,一只猫,身上的毛雪白,且密长。
一名中年男人把它抱了起来,“阿姜小姐正在熟睡,请不要吵醒她。”
孟君祁猛的回头看去。
禁闭的房门忽然打开,他看见了无数次出现在他梦里的兄长。
男人脱下身上的西装,挽在臂间,他低垂下眉眼,有些疲惫,看着管家怀中抱着的猫,“阿姜养的猫都一个德行。”
“请兽医看看,等阿姜醒来,如果问起,就说它自己摔了。”
“知道了,先生。”
管家俯身,语气恭敬。
“阿姜小姐那里的话”
俞衡弯了弯唇,声调放柔“她需要睡一段时间,才会醒过来。”
在此之间,他需要防范于未然,要将所有的不安定因素全部稳定才行。
很快管家便将兽医请了过来,简单的修剪包扎后,兽医说休养一段时间便会好。
从管家怀里跳下来,孟君祁在落地镜里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只布偶猫,是阿乌。
他看向楼上,阿姜就在上面,尽管很想去找阿姜,但孟君祁还是忍住了。
他身上有伤无法开门,管家也不让他进去。
阿姜怎么会在这儿是出什么事了吗他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阿乌的身上。
太多的问题缠绕着孟君祁,它上了楼,蜷缩在门外,等待着下次开门冲进去看阿姜。
管家见它没有想要挠门的意思,便没怎么管它。
第二天天明,俞衡回来了,他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猫,按了指纹后,打开了门。
孟君祁睁开眼睛,猛的冲了进去,伤口裂开也没有管,但是刚冲进去他便被俞衡提了起来。
男人的手指修长,透着冰凉,“管家。”
管家上了楼,“先生。”
俞衡把它丢了过去,“锁起来,暂时不要打扰阿姜。”
孟君祁奋力挣扎,却被管家死死按住,将它带了下去。
俞衡这才走进房间,关上了门。
殷姜还在熟睡中,她的脸颊比他们才见面时还要白上几分,透着两分病态,但是很安静,安静得给人一种既听话又乖顺的感觉。
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
“阿姜”
殷姜不安的蹩眉。
她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她的周围围满了很多人,可是她一个也不认识,“阿姜,阿姜”
他们不断的在喊她,围着的人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杂,她蹲在地上,抱住脑袋,捂住耳朵,可是没有用,那么多的人,她只觉得恐惧。
渐渐的,她什么都听不到了,殷姜抬头,看见了一张巨大的张开的嘴巴,里面的獠牙密布,怪物张了张嘴。
“阿姜”
殷姜吓醒了。
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原来是梦啊
“阿姜。”
殷姜猛的侧头看去。
明媚的阳光从窗外落了进来,铺来一地的暖黄,男人身着白色衬衣侧坐在床边,对上她的视线,他弯了弯唇,微微低下头颅,眉眼间似藏了风月的温柔,“醒来了吗”
“你是谁”
她叫殷姜,刚刚高中毕业,患有解离性失忆症,有爸爸和妈妈,爸爸叫殷秋风,母亲叫沈秋辞,是俞衡的未婚妻。
这是殷姜目前所能得知到的东西,由她的未婚夫,俞衡所告知的,以及医生还有管家透露的只言片语里综合起来总结的讯息。
“我是真的生病了吗”
殷姜纠结的问身后的人,“但是解离性失忆症不是遭受重大创伤后才有可能产生吗我之前发生过什么事吗”
身后的男人将到了肩膀下的发梳理平整,语气平缓温和,“因为阿姜小时候被拐卖过,虽然后来你的父母把你找了回来,但你还是受到了影响,生了这个病。”
“是吗”
这个回答让殷姜的眉头变得更紧了,“可是我觉得我不会因为这个就得什么失忆症。”
“你不相信我吗阿姜。”俞衡低低叹气,他放下梳子,将殷姜的脑袋转了过来,“我是你的未婚夫,我会骗你”
殷姜不舒服的转过脑袋,没有对上他的眼睛,“我没有这个意思。”
她只是觉得,很奇怪罢了,虽然她说不出哪里奇怪,但她觉得就是很奇怪。
“我以后还会失忆吗”
她问。
“也许会,也许不会。”
这个答案更讨厌了,殷姜的眉毛已经皱成线团子。
她一点儿都不喜欢遗忘的感觉,她下意识觉得这种倒霉的事,应该不会落到她身上才对。
“不开心吗”
“没有。”
“我是你的未婚夫,你开不开心,我看得出来的,虽然你和以前很不一样。”
殷姜鼓着腮帮子,“我以前什么样子。”
“以前你要安静很多,”俞衡低垂下眉眼,似乎陷进了回忆里,“很少说话,非常温柔,看到人的时候,就会弯唇笑,害羞的时候也是弯唇笑,一紧张,就会抓衣角,喜欢养猫,养花,日常就是画画,弹钢琴,或者跳舞无论对谁,都很友好。”
“听起来很完美”
“对,没有比阿姜更完美的女孩。”
“完美得像个傀儡,我不喜欢,一点儿人气都没有,是人的话,怎么会没有缺点”
“有缺点啊。”
“”
“对谁都温柔,所以不会对谁动心,听起来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了”
“是吗”
“好了,到吃早饭的时间了,先去洗漱,然后下楼把早饭吃了,等我去公司回来,再告诉你以前的事好吗”
殷姜进了洗漱间洗漱,洗漱间里摆放的是单人物品,很新,她刷牙的时候,把刚才的话全部回想了一遍。
好像的确没什么问题。
但很奇怪的一点是她为什么要在他的家里。
她不应该在自己家吗他们又没结婚,她醒来就在他的家里,太不对劲了。
是她的父母不爱她吗还是出于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让她留在这里
这个问题殷姜很快得到了解答。
她的父亲为了自己的公司,把她给卖了。
听起来好像说得过去,但是
殷姜叹了叹气,停止了脑海里的念头。
她的怀疑太多了,是不是除了解离失忆症以外,她还有什么被害妄想症,不然为什么总是觉得哪里有问题
今天的太阳还是很好,她趴在阳台上,看着下面的风景,却觉得很无聊。
“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阳台的玻璃门被推开,殷姜回头,看见了管家,管家怀里抱了一只猫,毛又白又长又密,毛绒绒的,眼睛是水蓝色。
“布偶”
“喵”
猫从管家怀里跃了下来,跳到殷姜怀里,仰头冲她叫着,声音又甜又软。
不知道为什么,殷姜听到这声猫叫,满足感油然而生,她抱住它,看向管家,“这是我的猫吗”
管家点了点头,“是的,这是阿姜小姐的猫,叫阿乌。”
“阿乌”
这个名字很熟悉,她好像的确叫过很多次这个名字。
“可是我前几天都好像没看到它,它的爪子怎么了”殷姜抬起猫的爪子,上面包了一层医用纱布。
“被摔到了。”管家解释,“前几天阿姜小姐刚刚醒来,先生为了阿姜小姐考虑,便把阿乌放在另外一个地方养着,现在看阿姜小姐身体好了许多,想到阿姜小姐在家无聊,便让我把它给带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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