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
谢立很想亲一口他。
但落在身上的冰冷雪花,令谢立清醒了点。
一些关于生前的记忆随之涌来。
季糖知道他曾经想要的未来。
他知道季糖是从哪里知道的。
从那个至今还在如期开播的深夜小电台。
他本以为如今电台是不会有观众了。
但没想到
有一颗星星, 突然降落在他身边。
谢立垂眸, 看见怀里的季糖。
雪越下越大。逐渐从小雪团变成雪花,扑哧扑哧地落在少年身上, 整个人像裹了一层冰糖霜。少年抬起头, 拍掉脑袋上的雪花, 然后给谢立写道。
下雪了呀。
季糖是南方人,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雪。
雪真的很漂亮。
季糖伸手, 接住一片小雪花, 冰冰冷冷的触感惹得手心发麻, 令他忍不住轻笑一声。笑眯眯的模样好看极了。
谢立眸色暗沉, 盯着季糖。
少年身上的雪没有拍干净, 白花花的, 使他整个人像一只毛茸茸的雪白色小幼兔。
现在天色很晚。季糖没有就这么玩起雪来, 他知趣地背上背包, 牵起谢立的手。
明天九点, 威纳音乐颁奖大会就开始了。我现在想休息下。
您先回去小提琴里吧, 明天我再叫您。
季糖揉揉眉心, 有些困。
而且他怕如果谢立再不回去, 叶川渊会跑出来。
到时候两人真的打起来就不好了。
他可不懂劝架。
季糖抱紧小提琴,在街上叫了辆出租车,前往离车站最近的一家小旅馆。
季糖回到旅馆, 脱下大衣时, 意外地发现衣服全都被雪花弄湿了。
他脱下衣服, 拿着睡衣去洗澡。
洗完澡时,服务员刚好把宵夜端上来。
一杯热可可和一块小蛋糕。季糖一边揣着热可可暖手,一边盘算起颁奖礼的计划。
在别人眼里,他是代替谢立去参加颁奖礼。但实则,他是和谢立一起去的。
他得穿的好看点。
季糖拿起自己的背包,把明天要穿的衣服拿出来叠好,放在一边,才能安心睡觉。
他躺下没一会,便觉得胸口有点闷。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借着月光,自己的臂弯里多了什么东西。
叶川渊的练习册。
练习册卷成一捆,挤在自己的臂弯中。像一只怕冷在汲取温暖的动物幼崽。
季糖微愣,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因为自己和谢立在一起,让他觉得受到了冷落。
哎。
季糖无奈地轻笑,把委屈巴巴的练习册收入怀中,惹得书页沾上属于少年的奶香味。
季糖很早便起床,开始准备前往威纳音乐颁奖大会。
他洗了个澡,然后穿上从家里带来的西装。
西装是他参加大学毕业用的,价格不菲,他衣柜里最贵的就是这件衣服。
少年穿起西装来特别好看,纯粹的黑色将他的皮肤衬得雪白。
他理了理头发,揣着谢立的小提琴琴匣,便出门了。
维纳音乐颁奖大会在首都的一个大礼堂里举办。
季糖到达目的地时,时间刚刚好。
礼堂周围停满价格不菲的豪车,男人们大多和女友挽手进去礼堂。
能够来参加威纳音乐会的人,大多是音乐界的知名人士。
季糖把喝干净的牛奶盒放进垃圾桶,走近礼堂,一个人独行未免显得有点突兀。
他在礼堂门口,看见他熟悉的人。
谢立静静站在离季糖不远处,高大挺拔的身形在人群中很瞩目。他眯起眼眸,对季糖轻笑。
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披散在谢立身上,将他衬得很明媚。仿佛他还能和普通人一般,能真真实实地存在于阳光之下。
“谢先生”季糖眼眸一亮,唇角扬起笑意,拔腿向不远处的青年扑去。
他不是自己一个人。
谢立接住他,不经意嗅到少年身上的淡淡奶香。
季糖牵住他的手,在人群中拉着他往礼堂门口走去。
谢立抬起头,瞥一眼富丽堂皇的音乐会堂。
和二十年前相比,这并没有什么变化。
唯一多出来的
是季糖。
他是他死寂灰暗的人生中,唯一的变数,明媚而耀眼。
少年沐浴在阳光中,脸颊像抹了甜甜的蜂蜜,令人忍不住咬一口。
少年转过头,对谢立轻笑,仿佛在让谢立走快点。
不知怎的。
谢立明明已经习惯无声的世界,现在却很想听听季糖的声音。
一定比他听过的所有音乐,更要好听。
谢立回过神,唇角多出微不可察的笑意。
季糖按照威纳音乐主办方给自己的入场票,找到指定的座位。
但他却发现一件很令人无措的事。
谢立坐哪里
位置只有一个。
他总不可能让谢立坐他大腿上,或者他坐谢立大腿上。
季糖想到这些东西,挠挠脑袋,不知所措。
他正准备向工作人员问哪有位置,但却突然看见他旁边空着的位置贴着一个金色铭牌,上面赫然写着谢立的名字。
谢立。
季糖身形一顿。
空位置右边坐着一名老音乐家,他看见疑惑的季糖,便笑着解释道“这个位置的主人,叫谢立,他二十年前就去世了。
他死前的那天,正是二十年前威纳音乐颁奖会开始的时间。颁奖会的位置都准备好给他了,他却永远回不来了。这个属于他的位置,就留到了现在,一直没人坐。”
季糖愣住,但很快反应过来,对老音乐家轻笑“他会回来坐的。”
会厅的金色灯光,披散在他身上,衬得整个人像在发亮。
谢立坐回了属于他的位置。
季糖的位置刚好在谢立旁边。他侧头,能看见青年英俊的侧脸。
两人第一次贴得这么近。
季糖脸颊微红,偷偷挪得远一点,但没想到,谢立就此扣住了他的手,修长冰冷的手指穿过他的指缝,两人十指相扣。
没等季糖反应过来,谢立抵在他耳边,低声道“颁奖会开始了。”
季糖这才从不好意思中回过神。他抬起眼,看见周围的光都汇聚到舞台上。
整个会堂很安静,季糖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他很紧张。
他给谢立提交上去的参赛作品,并不是谢立生前之作,而是死后写的。
谢立只写了曲谱,没有演奏过那首歌,所以季糖也不知道演奏起来会是什么样,更不知道是否能获奖。
维纳音乐比赛每三年举办一次,一次只有三个获奖名额,是音乐界内最高荣誉之一。
金发碧眼的主持人在舞台上出现,介绍特邀嘉宾以及宣读颁奖事宜。
季糖完全没心情听,双手紧紧扣住谢立的手,心脏止不住地狂跳。
他比谢立更要紧张。
一个短暂的开场音乐小表演后,便开始颁奖了。
第一个获奖者是来自俄国的一名音乐家。
那名音乐家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身形高大,脸上挂满笑意。
年纪和谢立一样。
季糖看着他缓步走入光中,接过奖杯。
季糖内心不禁泛酸意。
如果当时谢立没有去世,是能站在颁奖会的舞台上,亲手接过自己靠努力获得的荣誉。
而不是深陷漫长冷寂的死亡。
第二个获奖者是一名满头华发的老人。
只剩下最后一个名额了。
在场的人,几乎都是投过参赛稿的,能不能获奖,就看这一刻。
季糖靠在椅背,手心不断地冒出冷汗,被谢立轻轻地拭去。
汇聚在舞台的灯光一时变得无比耀眼,宛若一颗远在天边的星星。
那是谢立死后想都不敢想的地方。
主持人拿起话筒,准备按名单说出最后一个获奖者的名字。
季糖瞳孔微微骤缩。
他的世界一时变得很寂静,下一刻,他睁大眼睛,看见主持人的嘴巴动了动,说出最后一个获奖者的名字。
刹那,诺大的会厅响起如雷般的掌声,如潮水般浇灌季糖的耳朵。
季糖听清主持人在说什么了。
是谢立先生获奖了。
时间仿佛被延长无数倍,季糖愣在原地,内心涌上激动的狂潮。
谢立听不见。
他只能注意到主持人在台上说话,听不到获奖名单,更不知有掌声响起。他双手交叠,神情无波。
他没有看向其他地方,只微微侧头,深深注视着季糖。
季糖好像听见了很多东西,脸上满是温柔的笑意。连带着谢立的内心也泛波澜。
他看见季糖转过头,瞅着他。
谢立看见少年微微张开嘴,像在对他说什么话。
他听不见。
但不知怎的,他认出了少年的口型。
你获奖了。
季糖高兴到忽略了谢立听不见,扭头就对谢立说这件事,说完后才慢慢反应过来。
他按耐住兴奋,拿出小背包找小本本和笔。
但却被旁边的老音乐家拍拍肩膀。
季糖一愣,只听见头发花白的老音乐家说“主持人叫你代替谢立上去领奖呢。”
季糖内心一顿。
代替谢立去领奖
主持人再次重复道。
“下面有请谢先生的朋友季先生,代替领奖。”
季糖下意识地起身。
但在他迈出步子的那刹,他很犹豫。
他转过头,望向谢立。
谢立很英俊,即便周身只有黑暗,他也像蒙了层光似的很引人注目。
季糖真的想让谢立亲自去领奖,亲手将他推入耀眼的光中。
但没等季糖说什么,低哑的嗓音,在季糖耳边响起。
“你去吧。”
所有人都在等着,季糖没有时间和谢立再交流。他只能深深地对方一眼,转身走向颁奖台。
谢立看着少年逐渐远去,没入明亮的光线中。
生前的荣誉是否能获得,他早已置身事外
因为他拥有比荣誉更耀眼夺目的人。
季糖一上去领奖台,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目光。原来谢先生的朋友是他
少年穿着整洁的西装,头发梳得很整齐,看上去很乖。
他满脸都是笑意,接过奖杯后,礼貌地鞠了个躬。
“这名是谢立先生的朋友,他替他找出生前参赛的作品,帮他投稿帮他圆了临死前无法完成的梦。”主持人低声对季糖道“我相信,如果谢先生在,他一定会很高兴。”
观众席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季糖没有看向观众们,将视线投向舞台之下的谢立。
谢立坐在位置中,也在静静地看着他。
在坐所有人都不知道。
在他们眼里早已消失在这世上的谢立先生。
却在此刻,紧紧地注视台上的少年。
数年的遗憾,仿佛都在此时化成无限的柔情。
季糖回到座位,把金色奖杯放在一边,并揉揉谢立的脑袋表示夸奖。
谢立感受到少年的轻抚,他忍不住攥住对方的手腕,在对方不注意之下,用唇轻轻地碰一下脸颊。
奶香味的。
真甜啊。
威纳音乐颁奖大会结束后,刚好是傍晚。
首都的傍晚很热闹,夜市出摊了,琳琅满目的小吃令人眼花缭乱,香喷喷的烤肉香溢满街道。
季糖在回来的路上,买了点小吃,装在餐盒里回到旅馆。
他刚打开门,就被脚边卷成一捆的练习册绊住脚。那练习册像是要引起季糖注意,带点受到冷落委屈的意味。
季糖轻笑,把练习册捡起来,晃了晃塑料袋装着的餐盒“给你们都带了吃的。”
他把餐盒放在桌面,打开盖子,蘸满黄豆酱的烤韭菜、外焦里嫩的烤鸡翅、散发着奶油香的蒜蓉烧茄子。
他把两双筷子放在餐盒两旁,道“你们先吃,我去洗澡。”
季糖瞥一眼香气呼之欲出的食物,扬起唇角。
这虽然不是什么满汉全席。
但他还是希望他们能为此感受到一点家的气息。
季糖拿起衣服,走进浴室。
他洗完澡出来,见到房间内的场景时,不禁微微愣住。
夜宵自然被抢食地一点都不剩。
但
季糖皱眉,瞥一眼地面的碎纸。
季糖“”
叶川渊的练习册,至少被扯了三页纸出来。
他捡起碎纸,发现这些页里都是讲一篇关于爱的作文。
他又看一眼夜宵,发现只有一双筷子拆封了。
谢立薅了叶川渊的三页练习册,叶川渊把谢立那份夜宵吃了。
季糖“”
什么鬼啊。
他揉揉眉心,觉得脑壳疼。
现在的厉鬼都爱偷偷打架吗
无奈之下,他只能默默将碎纸扫干净,然后将躲在床底下不肯向自己认罪的练习册扯出来,又从桌面守着空餐盒的小提琴抱起来,分别丢到不一样的柜子里。不让他们今晚上床睡。
季糖把他们都整安顿下来后,自己则坐上床,打开电脑。
他离开首都后,就得前往灵异高校了。
灵异高校和谢立的家完全不一样。
他之前去谢立家时,至少知道谢立家中是什么情况。
但灵异高校,他只知道地址,其他一无所知。
更何况那还是a专门提示的灵异场景。
季糖看一眼之前发布的新场景预告,评论已经达到好几万,看来有很多粉丝期待校园题材的灵异场景。
他扬起唇角,同时他无意发现有人给他发私信。
是一名同网站的灵异主播。名字叫刀疤。
他询问季糖去新灵异场景拍摄时,能不能带上他,他想去观摩学习下拍摄技巧。
这在灵异圈中很常见,主播们会互相学习取经,而且为了安全着想,前往灵异场景,一般都是好几个主播同行。
季糖眉头轻皱。
他的场景都是货真价实的灵异,人根本学不来。
不过竟然对方想去,那就跟着去吧。
也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让叶川渊的校园多一道人气味也很好。
而且他也不好拒绝别人。
季糖利落地答应了名叫刀疤脸的主播后,退出布丁网。
他打开电脑,还有其他原因。
他瞥一眼拜托熟人找来的农业公司联系方式。
那家农业公司以种植向日葵为名。国内的向日葵群观赏点,几乎都经过他们的培育。
少年温软的眼眸,被电脑淡蓝色的光线映耀着,像缀入星星。
他趁着对方没到下班时间,拨通了购买服务电话。
只要季糖给钱,农业公司那边马上能安排小组去搞种植,保证能长出太阳似的向日葵群。
季糖没有对此有多大异议,打算明天就去银行打款。
他父母死前,给他留了一笔不菲的遗产。而且他做主播时也攒了不少钱,保证生活外还绰绰有余。
季糖关掉电脑,收拾下床铺便睡觉。
次日。季糖便开始准备离开首都,前往灵异高校。
临走前,他来到首都的电脑商城,买了一台新电脑。
他把新电脑和五三放在一起,唇角轻扬道“给你的礼物。”
五三练习册动了动,向季糖的手心轻轻地摩挲一下。
叶川渊死前还是一个半大的少年,没经历过更多美好的事,人生只是一片白纸。
季糖只能尽自己所能,去帮助叶川渊,比如让他借屏幕再去看看这个世界,发现一些美好的事。
有点像养小孩。
季糖挠挠脑袋,笑着轻叹。
不过叶川渊现在的气质和他比起来,他更像小孩一点。
季糖揣着小提琴,背着书包,打车去到地铁站。
灵异高校在离首都不远的一座城市郊区,去到那里要两个小时。
想要和季糖一起去往灵异场景的刀疤主播,和季糖约好在灵异高校附近的小城市见面。
地铁上很多人,摩肩接踵。
季糖把位置让给一名老人,自己只能站着,他靠着车杆,终于等到下车。
他一出到地铁站,就收到刀疤主播的消息。
我在地铁站门口等你。
我看见你了。
季糖愣住,随即肩膀被人轻拍一下。
他转过头,看见一名高瘦的男子。
“奶糖是你吗”男子放下手机,挑眉道。
季糖点头,笑眯眯道“你好,我叫季糖。”
“你叫我刀疤就行。”男子侧脸有一道浅浅的疤痕,类似刀疤。
他看向季糖时的目光,不禁带有点诧异。
季糖五官清秀温和的,看上去有点像好欺负的高中生。谁都不会以为这是布丁网灵异圈第一主播,相传拥有吃人不吐骨头的胆量。
人不可貌相啊。
季糖没有注意到对方的目光,继续道“我要探索的灵异场景,就在这座城市内。我们先找个旅馆睡一觉,今晚半夜时出发。”
刀疤“”
他打量着季糖,吞吐地想要说些什么,但没说出来。
季糖拉着他到旅馆开了两间房。
季糖进入房间,口袋内的手机突然提示有新消息。
您已接受任务灵异高校。
注意该地点有一定危险度请前往者务必备好武器
那是一所被绝望笼罩的学校,潜藏着最罪恶的魔鬼。但那里仅仅只需要一道光,一切黑暗都能将之灰飞烟灭。
潜藏着最罪恶的魔鬼
叶川渊已经来到自己身边,再说,叶川渊并不罪恶。
难不成灵异高校还有其他厉鬼
季糖皱眉,放下手机,离开了旅馆房间。
不过半小时,他拎着一个矿泉水瓶回来。
水瓶里装满鲜红色的大公鸡血,还浸泡着一把新买的水果刀。
这便是季糖的武器。
从附近菜市场弄回来的。
季糖把水瓶放到一边,然后打开手机,向粉丝群发了一条消息。
今晚,我要去新的灵异场景探险啦。回来给大家奉上新的探险视频
他看着粉丝们热情的支持,眉眼微弯,放下手机,沉沉地睡去。
季糖醒来的时候,正好是晚上十点多。
他换身衣服,准备拿上水瓶和练习册离开时,突然发现什么。
小提琴不知何时堵在门口,不让季糖离开。
这是不给自己去那里
因为预感到太危险了
季糖无奈,抱起小提琴,轻抚道“谢先生,你在家好好待着。我天亮前一定会回来的,嗯,回来给你做好吃的,庆祝你获奖了。”
小提琴“”
季糖皱眉,想起对方听不见,又用纸条写一遍,贴在琴板。
他未等谢立作出反应,便离开了旅馆。
刀疤脸在旅馆门口等候已久。
当他看见季糖又是自己一个人出来时,脸上多出一些奇怪的神色。
季糖招呼一辆出租车,然后叫刀疤一起坐上去。
刀疤和季糖挤在车后座,刀疤瞥见季糖轻便的行李,吞吞口水,实在忍不住道“季糖,你的团队呢”
季糖“什么团队”
“”刀疤有点哑言。
灵异主播拍摄灵异视频,一般都会有一个小团队。
有人布置恐怖道具,有人制造恐怖气氛,甚至有人扮鬼,以此来营造最恐怖的视频。
哪怕这视频是假到不能再假。
但这又是拍摄一个灵异视频必不可少的。
世上总不可能真有鬼吧
刀疤疑惑道“那你是自己一个人布置道具和扮鬼了咦,你的道具呢”
他打量着季糖的背包,背包瘪瘪的,好像真没什么东西。
其他灵异主播都会拖着大包小包的道具,甚至要用小车来拉。
季糖眨眨眼睛,似乎明白对方的意思。他伸手进背包掏了掏,掏出一个东西,不好意思道
“你说的是这个吗我的武器,浸了一夜公鸡血的刀子。驱邪的。”
微微发亮的银色水果刀,浸泡着浓稠发黑的血液,看起来骇人不已。
刀疤“”
刀疤拧眉,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提出要和季糖前往灵异场景,并不是要学习的。
他想揭秘。
季糖使用什么恐怖道具、找了谁扮鬼、在场景动过怎么样的手脚这些营造恐怖气氛的秘密,他想一一揭露给他的粉丝们。
他和季糖是竞争对手,每次竞争推荐位,他都差这么一点点,就被季糖抢走
但现在
刀疤盯着季糖手中的鸡血刀,有点不知所措。
季糖弄得好像真要见鬼似的。
让他有一瞬间的恐慌。
刀疤摇摇头,安慰自己。
这一定也是道具。
而且这么简陋的道具,灵异圈内用得不多了。
季糖的团队说不定已经先去目的地布置灵异场景了。
他这么一想,悬着的心顿时放松下来。
他只要做好自己的揭秘工作就行。
刀疤正想着,衣角突然被季糖扯扯。他抬头,看见季糖凝重地对他道“待会去到那里,你记得跟紧我,因为我也指不定会有什么危险。你想离开的话,最好现在就离开。如果进去那里了天亮之前很难出来了。”
刀疤刚冷静下来,这下又被季糖一番话弄得不知所错。
什么叫会有危险
什么叫天亮前很难出得来
出租车驶入灵异高校所在的小镇。这座小镇很小,只有一些老人在。
此时正是半夜零点,街上没有任何人,路灯灯光时不时闪烁几下,将一切衬得更加诡异。
出租车没有按季糖所要求的,开向灵异高校门口。反而停在唯一有亮光的一家小超市前。
司机转过头道“接下来我就不进去了,你们自己走进去吧。”
季糖“怎么了我会按路程给钱的。”
司机皱起眉,摇头道“不去。你们最好也别去,不少人去到那里都没能回来,没有人敢靠近那里。”
“没能回来”季糖愣住,但很快反应过来,他把钱扫给司机道“嗯,我知道了,您赶紧回家吧。”
坐在旁边的刀疤脸,面色更加苍白。
很多灵异主播探险的地点其实只是一些废弃屋子,多加编造的故事就成灵异场景了。
不敢探索真正有邪气的地方,更何况是这种谁都不敢靠近的地方。
他有点想离开,但又想想他还得揭秘,又强忍住内心的不安。
季糖打开车门,背上东西,笑眯眯道“刀疤,快下车。”
刀疤很不情愿地挪下车,跟上季糖。
季糖打开手电筒,借着微弱的光线,往灵异高校的地方走。
灵异高校所在的地方,是小镇的尽头,附近是一片田野,没有路灯。
刀疤边走边东张西望,他实在忍不住,询问道“季糖,你真的没有团队吗道具就一把刀子”
季糖不解“嗯。这里太危险了,带太多人来不好。你记得跟紧我。”
刀疤“”
他们在黑暗中摸索,来到灵异高校附近。只要走过一条小巷,就是叶川渊生前的学校了。
季糖迈入通向学校的小巷。
小巷很黑很窄,没有半点亮光。
季糖手中的手电筒突然熄灭。
他按了几下,依然没有亮,可能是没电了。
跟在季糖身后的刀疤,突然尖叫一声。
季糖顿住,连忙顺着刀疤惊恐的视线望去。
小巷漆黑窄小的尽头,竟站着一个人。
看不清模样,只能看见他是穿着校服的。
但校服没有染血,不是叶川渊。
鬼怪的戏份出来了。
该开始拍视频了。
季糖没有慌,从背包掏出便携式摄像机,挂在胸前,确认可以记录下一切后,便开始拍摄。
“那里怎、怎么有人是你的团队吗”刀疤脸瞳孔骤缩。
季糖皱眉,拉起他的一角衣服“都说多少次了,我没有团队,赶紧跟紧我。”
刀疤脸软着双腿,连忙跟上季糖。
小巷尽头的人影看见季糖后,很快消失不见。
季糖连忙小跑过去。
他刚一迈出寂静的小巷。
无数喧闹声如同潮水般,涌入他耳朵,刺得他耳膜发麻。
此时是凌晨一点。天边没有任何星星,手电筒也坏了。季糖根本看不见什么,他只能听见传来的声音很吵很吵,他阖上眼眸,抿起唇。
他逐渐听清喧闹声中夹杂的话语。
“真脏啊。”
“太恶心了。”
“我们快走吧。”
“”
尖锐的语句,如同一把把尖锥,能让人的心重重地绞疼起来。
季糖伸出手,摸到一处墙壁,他让刀疤揪着自己的衣角,跟自己摸墙走。
每走一步,喧闹声越发越清晰,甚至能闻到浅淡的血腥味。
季糖走到一半,突然发觉自己摸不到墙壁了。
他顿住,睁开眼。
眼前仍是漆黑一片。
但不远处有一个小小的亮光。
那里躺着一个人。
季糖连忙走过去查看。
等他迈出第一步时,脚像踩空似的,没有碰到地面。
像是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他睁大眼睛,看见眼前的一切都变了模样。
学校还不是被废弃的模样,天气也突然变成雨天。
完好的学校门口前,聚集着许多学生。
它们都撑着伞,熙熙攘攘地挤在一起,像在围观什么。
季糖能确定。
它们并不是人,只是重复人类的动作。
这个空间,可能是好几年前的场景重现。
它们都在围观什么
季糖嗅着浓重的血腥味,倒吸一口气,朝着喧闹的人群走去。
人群越来越逼近。他本以为还要挤进去时,却发现能径直穿过它们。
他拿好鸡血刀,一口气穿过去,睁开眼。
当他看见它们所围观的东西时,不禁瞳孔骤缩,整个人猛地微颤一下。
地面躺着一个沾满鲜血的少年。
是叶川渊。
季糖想到一个恐怖的事实。
叶川渊住在学校附近,被自己父亲推下楼。
但然后呢
叶川渊摔在地面后,没有立刻死去。
他躺在冰冷的地面,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摔碎,鲜血伴着雨水,浸透地面。
附近是学校,肯定有不少同学闻声而来。
所有人都会看见他无助痛苦的模样。
吵吵嚷嚷的喧闹声,再次涌入季糖的耳朵。
“真的太脏啦,别让他爬起来。”
“好多稠稠的血,恶心。”
“好臭。”
季糖咬紧牙关,下意识地吼道“别吵了”
但人群听不见他的话,依然在吵闹,甚至有人拿出手机,拍下地面少年狼狈的模样。
季糖的手机突然不断地响起提示音。
我坠地后,椎骨摔成两半,腰从中间断开,内脏从中流出来。我变成两半的人,一半在高空中坠落,一半在地面忍受痛苦。所有人都在看着我、议论我,还有的用手机拍照,将我的模样给更多人看。
季糖看见文字框,心狂跳起来。
他现在所拯救过的叶川渊,只是其中一个。
另外一个,还留在生前的死亡空间,忍受身体破碎的痛苦、群众异样的目光。
摔在地面的叶川渊,看起来并没有季糖身边的那名强大,但怨气却比另一位重得多。
淅淅沥沥的雨越下越大。
季糖放下水果刀和背包,挤出群众,向躺在地面孤零零的少年冲去。
他在少年附近的地面,看见一本五三练习册,未来得及拆塑料封,却已经沾满浓稠的鲜血。
那是叶川渊新买的书,和主人一起摔下来了。
叶川渊的父亲不给他读书,他或许就只有这么一本崭新的练习册。
但没来及看一眼,就永远地失去。
季糖曾经想过自己送一本练习册给叶川渊,会不会不太好。
但那本练习册,却是叶川渊生前未曾来得及拥有的东西。
怪不得叶川渊这么珍惜啊。
大家还在对摔下的少年议论纷纷,拍照的咔嚓声不断响起。
少年躺在血泊中,任由冰冷的雨水将身体仅有的温暖浇灭。
所有人都嫌他脏。
没人给他撑伞。
没人救他。
如果当时,有人救叶川渊。
他可以活下来的。
可以成为更优秀的人,可以看看这个世界,去经历许多美好的事。
季糖冲到少年身边。
他像没闻到浓厚的血腥味似的,轻轻俯身,凑到少年的耳边。
他能看见少年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无助地看着群众对自己议论、拍照,眼神充满着极度的恐惧和悲哀。
季糖的五指穿过叶川渊的黑发,捂住对方的耳朵。
吵闹的世界,一时变得无比安静。
只剩下突如其来的温软嗓音。
“抱歉,我现在才来救你。”
“我迟到了呀”
满身是血的少年,睁大眼睛,瞳孔骤缩,布满血丝的眼眶里像是有什么在打转。
他的耳朵被对方轻轻捂住,再也听不见那些难听的议论,只有令他心狠狠一软的安慰。
有人来救他了。
少年挪动着破碎的身子,他下意识地往季糖怀中紧贴。
想要温暖。
他张开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鲜血突然从嘴巴喷涌而出。
“川渊”季糖皱眉。但未来得及帮对方擦掉鲜血,怀中的少年变得透明,化成一道光,消散而去。
场景消失。
季糖回到现实。
他刚刚来到的地方,便是叶川渊十年前摔下来的地方,所以才会触发厉鬼的噩梦。
即使十年过去,他还是能从中感受到极大的怨气。
叶川渊因为坠地身体分成两半,灵魂也随之破碎,在两个不同的地方循环着生前的痛苦。
不过现在叶川渊的身体、灵魂都不会再受伤了吧。
季糖想。
季糖感到背包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他想去打开,却被一个冰冷的手给拽住。
他回过头,看见叶川渊熟悉的面庞。
叶川渊找回自己另外一半灵魂后,身形不再显得这么透明,校服上的鲜血也消失了点。
他紧紧盯着季糖,想要说些什么,但很快咽回去,取之而代的是另外的话“你来这里做什么快离开这里。”
“”季糖顿住“为什么要离开”
黑气越来越重,将叶川渊完全包裹住,宛若一对巨大的黑色羽翼。
叶川渊的眼眸逐渐冒出血丝,一直蔓延至眼角,脸颊。仿若身体被摔碎后缝合起来的丝线。
他对着季糖,摇头“这里太危险了,你快离开。”
季糖“”
这个地方,有东西能让叶川渊感到不安。
“你快离开。”叶川渊扯起嘴角,提醒道。
季糖没有走,他看见叶川渊的眉头皱起,似乎在为什么感到不安。
但等他想拽住叶川渊时,对方的黑气越来越重,最后消失在他眼前。
季糖捡起不知何时掉落在地的练习册,能从上面微弱的黑气感受得到,叶川渊不在他身边了。
可能是被什么东西强制性地带走。
季糖脸色有点微变,但没有退缩之意。他把练习册放进书包里,理理沾满泥土的衣角。
叶川渊种种迹象表明,这里的确有让叶川渊感到不安的东西。
很可能是生前真正给他带来心理阴影的东西。
如果季糖在这时候选择退缩了。
那叶川渊什么时候才能得到拯救
季糖背上背包,摸索着回到刀疤所在地方。
但当他看见对方在做什么时,不禁皱起眉。
刀疤打开了他随身携带的大背包,地面放着一些拍摄仪器。
季糖并不是直播新人。
他联系刀疤要求和自己随行的事,顿时明白了。
“你想揭秘我是怎么拍摄的”
有些有心之人,会偷偷拍摄对手的直播过程,将对方的团队、恐怖道具、假鬼全都拍摄下来。然后上传到网上,让观众们对他的直播失去兴趣。
刀疤抬头,瞥一眼眼前的少年,面色一白。
季糖清秀的面庞,在惨白月光映照下,显得异常苍白,周身还萦绕点残余的黑气。温和的气质似乎被衬得全无。
刀疤“你”
季糖捡起他的拍摄道具,放到一边,冷声道“以后别这样了。”
如果换成其他直播。刀疤还能反驳辩论几句,可面对季糖,他怎么都说不出话,只能内心惶恐地发抖。
“跟我来。要去新场景了。”
季糖道。
“新场景”刀疤这才想起起来他们连场景都没进入。
季糖抬头,指了指旁边的废弃学校“货真价实的灵异场景哦。”
刀疤“”
灵异高校是十年前的学校,操场早已被占用,只剩下一栋黑漆漆的破旧教学楼。
这表明他们没机会在操场逗留,要进就会直接进入教学楼里。
“可以不去吗在学校门口做做样子就行。”刀疤哑声道。
季糖“不行。”
他和粉丝们说好了要完完全全地探索完一个场景。
更何况里面有叶川渊的秘密。
季糖“你害怕的话,可以留在这里。”
刀疤瞥一眼伸手不见五指的废弃街道,硬着头皮道“我跟和你进去吧。”
季糖招招手,转过身,径直往废弃学校大开着的门口走去。
手电筒坏了,季糖只能凭借手机电筒。
学校门内是一副宣传栏,里面贴了一些表扬学生的照片。
他忍不住去瞥几眼。
宣传栏很破旧,照片早已被侵蚀得不成样。
即便如此,季糖看见某张照片时,还是心一顿。
那张照片是叶川渊生前的照片。
正值青春的少年意气风发,满脸都是英气的笑容。
下面有他给自己写的座右铭。
所有为生活而努力的人,都会得到应有的温暖。
高三二班,叶川渊。
季糖心情复杂,站在宣传栏前许久,才慢慢地离开。
叶川渊生前在高三二班
他可以去那个班级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能让叶川渊不安到失去理智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季糖转过头,继续往教学楼门口走。
他刚一转身,宣传栏上的其他照片,纷纷变了模样,无比变成同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对季糖咯咯笑起来。
季糖找到教学楼大门。
同时他不忘回过头,看一下刀疤。
刀疤似乎缓过来一点,慢吞吞地紧跟在自己后面。
季糖推开楼门,尘土扑面而来。
他走进教学楼。
楼内的东西都被清理地很干净,只剩下一张楼内地图。
他走近一看,找到高三二班的所在楼层。
最顶楼。
这表明他必须越过所有楼层,才能抵达叶川渊的教室。
谁也不知道这些楼层会有什么东西存在。
季糖握紧往下滴着鲜血的刀,走上楼梯。
楼梯的灰尘很多,还有不明的黑色污垢。
他一口气走到二楼,正准备扶墙休息下时,却无意碰到墙角的灯光开关。
“咔嚓”
季糖瞳孔微缩。
微弱的白色灯光随之亮起。
“这灯怎么还能亮”季糖一愣,但他很快察觉到,这可能不是件普通的事。
“啊”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刀疤,突然响起骇人的尖叫声。
季糖转过头,视线直撞入二楼一间教室。
教室内的灯亮起来了。
里面坐满了人。它们背对着季糖,在读书。但当季糖看见它们时。
它们纷纷转过头来。
身子不动,单纯只有头三百六十度扭转。
它们没有五官,眼睛和鼻子都是黑黝黝的孔洞。
这是季糖第一次直面灵异场景。
他忍不住倒吸口气。
刀疤被彻底吓坏了,之前在小巷里看见的校服人影,他还能用幻觉来解释,但但现在。
他瘫软在地,神识不清,懊悔为何要季糖随行。
“你待在这里别动。我去看看。”季糖道,一边向闹鬼的教室走去。
这不可能是叶川渊所为。他不会这么无聊。
貌似有什么东西,想要借此驱赶季糖。
教室里的鬼影,没料到季糖没被吓到,反而往它们那里走去,面色微变。
季糖伸手,想要推开教室门。
却突然感到身后传来巨大的拉力。
他瞳孔骤缩,转过头,看见有无数黑气凝成的丝线绑住他的身体。
教室外便是走廊,走廊的防护栏很低。
猝不及防的,季糖被黑气拽到防护栏前。
只要再往前一点,季糖整个人会从高空摔下去。
和叶川渊的死法一模一样。
黑暗阻碍了视线,季糖看不见高空之下的地面,只能看见一片漆黑。像永远坠不到底的深渊。
叶川渊死前看见的也是这样的情景。
一次次地尝试坠落,身体被摔破,灵魂却永远接触不到地面。
季糖紧紧拽住栏杆。
他知道黑气想要做什么,无非是把他推下去,经历一次叶川渊的死法。
这绝对不可能是叶川渊能做出来的事。
季糖脑海空白,逐渐映出叶川渊曾提起的一个人。
他知道这些黑气的主人是谁了。
是能让叶川渊 不安到失去理智的人
突然间,季糖感到绑在自己身上的黑气,被巨大的拉力扯断。
季糖落入一个冷冰冰的怀抱。
他愣住,抬头,看见叶川渊的面庞。
叶川渊的眼白和瞳孔都被血色填满,脸颊布满血丝。黑气久久萦绕在他身边。
叶川渊越是靠近令他不安的东西,就是越是接近死亡时的模样。
“川渊”
季糖被他紧紧抱在怀里。
叶川渊没有放开季糖,重重地拽住季糖的手。
他此时脑海混乱,没有清晰的意识。他也联想不起任何关于季糖的记忆。
他只知道
无论怎么样,都不要让这个人掉下去。
他清楚地知道,这会很疼的。
但一旦他失去这个人。所获得的痛苦,会比坠落的痛苦更难忍数倍。
千万不要让这个人受伤了啊。
要抱住他。
“川渊”季糖看着想把自己推下楼的黑色丝线逐渐消散,他淡声道“你放下我,我知道让你失去理智的东西是什么了。”
叶川渊没有放下他。
也是。
叶川渊现在说不定听不懂他的话。
只能用这个办法了。
季糖叹口气。他抬头,望着少年英俊的侧脸。
他轻轻地贴近对方的耳朵“我给你一颗奶糖吃,你放我下来,好不好”
叶川渊“”
叶川渊没有就此放开季糖。
看来,他真的很怕失去季糖。
季糖挠挠脑袋,有点苦恼。
“川渊,我让你住进我屋子里,并不是想寻求你的保护。而是我想保护你。我不想再让你因为生前的死亡而不安恐惧。你放我下来,让我去保护你一次,以后我都让你保护我。好不好”
叶川渊生前,似乎没有得到过任何关爱,更没人能保护他。
出乎意料的,季糖感受到对方的手慢慢松开,他终于得以接触地面。
季糖背上背包,轻轻揉揉少年的头发,笑眯眯道“我去保护你了。你等等我。”
他转身,往上一层楼梯走去。
但叶川渊并没有真正地放开少年,视线紧紧地盯住对方,尾随在了对方身后。
季糖在楼道找到刀疤。
刀疤被教室里的鬼影吓得神识不清,也不知有没有看见季糖被一个鬼紧紧抱住的模样。
无奈之下,他只能将刀疤放在楼道角落。
刀疤和叶川渊的事没有任何关系。那个未知的人顶多只是吓吓他。
而且那个人真正的目的,看起来是想要杀死季糖。
季糖“给我好好待着啊。”
说罢,他借着手电筒微弱的灯光,向更上一层楼走去。
每一层楼都会像方才的教室那样,发生一些诡异的现象。
比如蹲在楼梯角的女孩、空荡荡教室里传来的读书声、照衣镜中的狰狞人脸。
但这些东西,似乎只想吓吓季糖,并不敢真正去伤害季糖。
可能是因为叶川渊的原因。
季糖想。
但他每走一层楼,却遇到的鬼怪似乎对他的杀心越重。
当他走到距离高三二班的最后一层楼时,他在楼梯转角遇到一个蹲着的校服女孩。
那女孩蹲在楼梯口,完全挡住季糖的去路。
当季糖准备从她身上迈过去时,她突然抬起头,攥住季糖的脚腕。
季糖愣住,皱眉“怎么了同学”
女孩被季糖平和的反应弄得有点无措,但她很快反应过来,道“我在找一样的东西。”
“什么东西”
女孩狞笑起来,她咯咯地说道“咦,我的东西找到啦,在那里。”
她逐渐站起身,伸出沾满鲜血的手指,朝一个角落的方向指指。
当季糖转过头去之时,他身后的女鬼嘴巴突然以不属于人类的角度大张,露出猩红的舌头和獠牙,想要将季糖吞噬。
但下一刻。
没等她沾满鲜血的舌头,能碰到季糖。她的肩膀突然被一双手轻拍,那双手修长苍白,明显是经常用乐器的手。
季糖只听见身后传来尖锐诡异的惨叫声,他转过头看,发现方才的女鬼消失了。
他也没从女鬼指的地方看见任何东西。
季糖“”
奇怪。
季糖背上背包,继续往最顶楼走去。
顶楼的第一个教室,便是叶川渊所在的高三二班。
楼层每高一层,楼道里的幽魂就越恐怖,而且叶川渊也会因为楼层的递增感到不安。
季糖拿出沾满鸡血的刀子,小心翼翼地走到顶楼。
顶楼只有高三二班一个教室。
教室的门窗紧闭,褐色的木门贴满褐色的符纸。
季糖站在原地。
突然听见诡异的砸门声从教室门内传来。
声音越发越大,震耳欲聋般地磨着季糖耳膜。似乎包裹着抑制不住的怒气。
未等季糖过去查看是什么情况,砸门声又诡异地消失。
季糖皱起眉。
砸门声消失很可能不是表明里面的鬼怪放弃了砸门。
而是它跑出来了。
就在这附近。
季糖书包里的练习册在疯狂地翻动书页,他能感受到叶川渊的不安和愤怒,甚至带有恐惧。这些情绪纷纷都在砸门声停止的瞬间,达到了顶峰。
从门内跑出来的鬼怪,便是让叶川渊不安到失去理智的“人”。同时也是想将季糖推下楼的家伙。
季糖猜测道。
他知道那是谁。
季糖走近教室,却发现贴在门上的符咒,都一片片地脱落在地。
他捡起其中一片,猛地愣住。
上面是谢立的字迹。
鲜红色的血液写成骇人的大字
你怎么不带上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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