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4.44

    季糖站在贺知夜身边,笑眯眯道“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粉丝聚会。”

    贺知夜看不见这一切, 但他凭着声音, 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周围围绕着很多人。

    他们都很开心, 所发出的笑声是贺知夜死后未曾听到过的, 带着阳光味, 带着温暖,将他紧紧地地包裹住。

    “季糖先生”突然有人惊叫道“您来啦, 我们等了您好久啦”

    季糖是贺知夜粉丝团的头头,也是这次茶话会最主要的组织人。季糖愣住,对那名同为粉丝的女孩点点头。

    女孩穿着应援的粉色裙子,向季糖打完招呼后, 跑向餐桌捧来一块草莓蛋糕, 递给季糖“季糖先生, 这是给您准备的。每个来参加聚会的人都有一份蛋糕。”

    季糖接过蛋糕,小声道“谢谢。”

    当他看见这蛋糕时, 身形却愣住,他看见淋满草莓酱和奶油的蛋糕胚上,插有一块小小的巧克力牌。牌子上的巧克力酱, 勾勒出一个小人的模样。

    她们勾勒得有点模糊和歪歪扭扭, 但从戴着黑布的标志看, 她们画的是贺知夜。

    贺知夜在网络上流传的照片,只有那张眼睛蒙着黑布站在黑暗中的照片, 她们也只能照着这个画。

    贺知夜

    季糖一时对这个蛋糕产生奇怪的感觉。

    他吃了巧克力牌的话, 就相当于将贺知夜吃了。

    季糖扭过脑袋, 瞅一眼身边青年淡漠的神情。

    还好,贺知夜看不见。

    如果贺知夜看见他揣着一个有小知夜的蛋糕,他会不知道怎么解释。

    季糖将贺知夜拉到一个小角落,捧着蛋糕,神秘兮兮地对贺知夜道“贺先生,您张开嘴,我给您喂吃的。”

    贺知夜“”

    贺知夜照做。

    季糖用叉子叉起那块小贺知夜巧克力,然后偷偷摸摸地放进贺知夜嘴里。

    贺知夜一顿,一想到这是季糖喂给他的,便毫不犹豫地吃下去。

    巧克力也是粉丝团里的人做的,很好吃,吃起来不腻,有股淡淡的奶香味。

    可怜的贺知夜还不知道他将自己吃了。

    季糖想道。

    他再给贺知夜喂了几口草莓蛋糕,以此来弥补对方。

    两人偷偷解决完蛋糕后,季糖拉着贺知夜出去玩。

    外面有不少人,烧烤炉上的烧烤也差不多烧好了,散发出香喷喷的肉味,和着一瓶又一瓶的香槟摆在桌面。气球挂在桌面,像一个个五颜六色的泡泡。

    季糖一出来,便被其他人热情地塞了许多刚烤好的烧烤,弄得季糖有点不知所措。

    季糖把烧烤放在餐桌上,想偷偷摸摸地和贺知夜享用时。他却在一个烧烤炉在旁边,看见了陈鹤导演。

    老鹤穿着最大码的粉色应援服,戴着粉丝帽子,蹲在烧烤炉边烧猪肠子吃。使他远远看上去像一个巨大的粉色泡泡。

    老鹤咬着烧成酱红色的猪肠子,瞅一眼季糖“你也来了”

    季糖轻笑,有点骄傲地小声道“是呀,我可是贺知夜的大粉头。”

    “记起来了”老鹤哟哟地笑起来“贺知夜的大粉头你好啊”

    多年没人提起过的名字,再度被许多人提起,有种奇妙的感觉油然而成。

    站在一边的贺知夜,听见老鹤导演的声音,猛地愣住,低喃道“老师”

    季糖给贺知夜回应道“是的。他是您曾经的老师,陈鹤先生。”

    贺知夜似乎想到什么,但始终没有说出来,只是站在原地,用看不见的眼睛,望着他早已满头白发的老师。

    季糖找到一处没人的地点,远远望着老鹤导演乐呵呵地蹲在地面烤肠子。

    季糖对贺知夜说道“贺先生,不记得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想给你准备一部电影,现在电影已经准备得差不多,电影的导演便是你的老师。这部电影,你要好好拍呀。”

    贺知夜身形微颤,神情多出一点不可置信。但他的神情很快恢复平静,他抿起唇,点点头。

    谁都不知他那双被黑布蒙住的眼睛,正翻滚着什么波涛汹涌的情绪。

    季糖“努力就好。”

    老鹤已经烧好了烤肠子。季糖说罢,便从老鹤导演蹭来两串烤猪肠子,然后将一串酱汁最多的给贺知夜。

    贺知夜死后第一次吃这种东西,但又因为是季糖给的,他毫不犹豫就吃下去。

    烧得通红的烤肠子淋上满满的酱料,吃起来有点辣,又极其有口筋,很好吃。

    老鹤导演的烧烤技术,其实算不错。

    贺知夜莫名地想起他和老鹤的一些过去,他将串串丢进旁边的垃圾桶,淡声道“其实,我还临死前欠陈鹤一个东西。”

    “什么东西”

    贺知夜扯起嘴角“一首歌。”

    那首歌,是贺知夜准备在电影发布会时作开场曲的。

    同时,也是他的老师陈鹤写的歌。花了很长时间才打磨而出。

    陈鹤导演当时为了捧场,甚至买了昂贵的捧花,试图送给正在唱歌的学生贺知夜。

    但贺知夜未来得及唱,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点声音。便被吊灯活活压死,烈火烧断了喉咙。他的歌曲,甚至就此在这个世界中消失。

    此时贺知夜和季糖,站在会展厅后背的山坡上,山坡周围尽是草地,一阵风吹过,能嗅到浅淡的青草香。

    季糖也曾经历过和贺知夜一样的事。

    他说好要把爸爸妈妈养到白头到老。

    可他还没等到妈妈脸上出现一丝皱纹,便再也见不到他们。

    想要付出的东西,没来得及付出,就永远地失去了机会。

    这样的感觉,季糖深知是很难受的。

    季糖扭头,瞥了贺知夜一眼。

    贺知夜死去多年,神情一直都是很淡漠,从未表露出失落或伤心。但季糖知道,此时贺知夜内心多少会有点难过。

    他不想让对方难过。

    季糖小声道“贺先生,你还记得那首歌怎么唱吗”

    贺知夜“当然记得。”

    季糖笑了,笑声比青草味的微风更美妙“那你唱那首歌好不好你的粉丝们都没听过你的歌呢。”

    关于贺知夜的电影、歌曲、照片,都被销毁。目前的粉丝们对贺知夜的作品一无所知。

    是时候让他们知道贺知夜的实力了。

    “我放一个坏掉的收音机在台上,你就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唱就行了。麦克风和音响,我会给你处理好的。”

    微风吹起季糖的碎发,他站在带有阳光的风中,像一阵更温暖的清风。

    “毕竟,陈鹤导演和你以前的粉丝,都在等你啊。”

    “等你走出这座废弃的电影会展厅,步入光明中。”

    季糖方才在聚会上看见一名贺知夜以前的粉丝。

    她是这里年纪最大的粉丝,满头白发,年纪看上去比老鹤导演更大,颤颤巍巍地坐在轮椅上。

    贺知夜先生曾给她一整个少女时代带来无数粉色,之后,贺知夜的歌曲和电影都被封禁,她也不再是少女。

    她来到这里,也不会再渴望能听到看到贺知夜被封禁的歌曲和电影,只是想在生命的尽头再当一回少女。

    贺知夜沉默半晌,许久,点点头“好。”

    季糖毫不犹豫地去准备。没过一会,季糖告诉贺知夜可以唱歌了。

    贺知夜唱歌的地方是被幕布包裹住的一块地方,里面麦克风和调音器等等设备应有尽有。

    幕布外则是一个小台子,上面放着一个坏掉的收音机,届时人们会以为音乐是这收音机发出的。

    季糖只向大家告知,有一名匿名人士给聚会带来了一卷录音带,录音带可以放出一首很好听的歌。

    另一边,贺知夜站在昏暗的幕布中,拿起面前的麦克风。

    他生前曾拿起无数次麦克风,当吊灯砸向他时,他本以为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但没想到。

    自从少年拉着他的衣角,将他从不见天日的废弃会展厅中走出时,他黑暗的世界已经泛起耀眼的光芒。从此,俗世的那些光明,他再也不会看在眼里。

    他紧紧地攥住麦克风,忆起生前未来得及唱的那首歌。

    当贺知夜开口的那一瞬间。

    全场寂静。

    只有老鹤突然咬着吃到一半的烤肠子,从板凳上腾地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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