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俯卧的少年嘴角含笑,眼中透出沉稳洒脱的气质,给人以信赖的感觉。
他就是这样的人。
虽然众人不说,但心里其实都觉得,邵家二柱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小时候想的不多,只觉得新来的小子成熟稳重,又很有见识,鬼点子也多,就算是外来的,他们这些同龄人也很喜欢和他一起玩儿,就算偶尔要带上徐年年那个小丫头,众人也不由自主地聚集在邵二柱身边。
可渐渐地,年纪愈大,差距就越明显,邵二柱除了名字,简直和莫家村这个小村庄里所有人格格不入又相处融洽。
是一种很奇妙的氛围。
既会看书,又会修炼,挺拔健硕的身躯,即便是穿着粗布麻衣也分外打眼,村里好多小姑娘看见邵二柱都挪不动步子。
在他们半大小子只知道玩闹游荡的时候,邵二柱已经会上山打妖兽卖钱给他娘治病,村里人都知道邵姨每年吃药的花销对他们村里人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但二柱他硬是扛下来了。
更别说徐年年那丫头,小时不显,如今出落得越发娇俏,十里八村都没有这样的姿色,是莫家村人人信服的娇花,虽然二柱一直让他们别瞎说,但却护徐年年护得紧,也没有人敢打她的主意。
他们几个年轻人,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却是连和他比一比的心思都没有,邵二柱太优秀,只能让人羡慕。
可这样的二柱,却在生死关头连性命都不顾,跑去救他们几个人,众人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二柱,你听我说,刚才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这黑木熊,兄弟几个是真没帮上什么忙,更没有脸去分东西,所以,我们的想法是,黑木熊是二柱你的,我们一点不要,你放心,这些小子全都乐意的不得了!”
莫铁根说得斩钉截铁,后面跟着的几人连忙点头,生怕邵二柱不同意。
“铁根哥这是说的什么话?”
听完莫铁根的话,少年虽然早有预见,却还是颇受触动,他摇头笑道:“若不是铁根哥还有各位兄弟的帮助,那黑木熊我自己一人是万万拿不下来的,此次意外谁也不想发生,不过我却是庆幸,这是天大的运气。”
众人心道,命都差点没了还来的什么运气呢?
“我这区区后背三道伤,却换来三条命,岂不是占了天大的便宜,这不是运气,还有什么是运气。”
少年面带笑意,语气轻松说着身上的致命之伤,清亮深邃的眼眸满是欣慰与坦荡。
有那心思细腻的小子,听了这话不禁红了眼眶,他们曾经虽然也当邵家小子是兄弟,却始终有种距离感,经此一番,却是完完全全佩服邵二柱,邵二柱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咱们八个人,就要分八份,若是你们心疼我,就把黑木熊身上的熊胆留给我,这样可好?”
邵二柱虽是反问句,语气轻缓却不容反驳。
一番好意若是再相互推脱就该变了味道,知道少年心意已决,莫铁根只能答应,这时小六子提出,既然二柱哥行动不便,不如大家轮流去照顾二柱哥,省的邵家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还要看顾伤患。
众人听了纷纷叫好,你一句我一句开始安排起来,床上的少年听到这建议愣了一下,惊得差点从床上爬起来,连说不妥,却掩盖在众人的嬉笑声中。
烛火斑驳,众人拉长放宽的影子投射到墙面上,几个无忧的乡村少年笑骂吵闹,每个人却都赤诚单纯,也是每次少年回忆碧云山下的日子时,难以忘怀的记忆。
老旧的柳木桌上,一张有些泛黄的信纸上,空空荡荡,只写着三个字,“邵存非”。
笔迹刚劲,铁画银钩,像是出自男子之手。
陈柔就着烛光,下手轻柔,细细摩挲那三个字,苍白病弱的面容上带着回忆和欣慰。
突然,听见门外有一清澈婉转的少女呼声传来,“邵姨,邵姨!我回来啦。”
陈柔放下信纸,露出笑意,看到徐年年脚步匆匆,跑进屋来,她拉过徐年年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倒了杯茶水,不紧不慢问道:“小邵他还好吧?”
徐年年点头:“我去的时候,小邵哥就清醒了,伤虽然看着重,只要好好修养,很快就没事的,小六子他们一会儿送小邵哥回来,邵姨,小邵哥的卧房可准备好了?我回来就是想收拾房间的。”
纤弱窈窕的少女事事操心,真是一刻都不得闲,陈柔心头一软,抚摸徐年年的小脑袋,“放心吧,小邵的房间我已经准备好,就等他回来。年年,你来看这个。”
素手轻指桌上那泛黄纸张。
徐年年“咦”了一声,拿起纸张,细细端详,嘴里念叨着这三个字,突然,水眸睁大,面上带着震惊和喜悦,大声问道:“这、这是小邵哥的名字?!”
陈柔面带笑意,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这就是邵姨毫不担心小邵哥会出事的原因!
小邵哥本名并非二柱。
听邵姨讲,小邵哥幼时体弱多病,邵家宗族里德高望重的老祖宗推演天机,说小邵哥十八岁有一死劫,需得隐去真正姓名才能躲过去。
后来小邵哥的父亲在一次任务中失踪,母子二人被族中刁难,邵姨又坏了修炼根基,因此带着小邵哥离开了邵家,偶然路过碧云山时,救了年仅四岁的她,就在莫家村定居下来。
而小邵哥的名字,也是邵姨随口取的,很是入乡随俗。徐年年本身是个颜控,觉得这名字和小邵哥的外表太不相符,因此想出了小邵哥这个叫法,平常被惹急了,也会脱口喊他邵二柱。
“是了,小邵哥十八岁的生辰才过去不久,也就是说,小邵哥命中之劫已经过去了?”,徐年年欢快地说道,她就知道,就知道小邵哥的名字定然十分好听。
看着手中泛黄的信纸,这笔迹气势十足,力透纸背,想来是小邵哥早亡的父亲所写。
她抬起眼,看向陈柔,陈柔曾经是修行之人,就算根基损毁也外表也比同龄人年轻得多,只是这些年病症缠身,眉眼间带着憔悴,今日却焕发出不一样的光彩。
“这名字是小邵他爹给他取的,那时天云城兽潮来袭,他在前线抵御兽潮,听到小邵出生,在战场上写下这名字,送到了邵家......”,陈柔回忆起过去,脸上带着欣慰的微笑,又突然想起什么,叹了口气,转而说道,“我将小邵的真名封印在这信纸中,今日将它解开,还给他。”
徐年年不知道封印是什么意思,屋外却是莫高那几个少年抬着小邵哥进了院子,吵吵嚷嚷,她起身和众人将小邵哥安顿好,众人纷纷散去,只留下莫高看着小邵哥嘿嘿直笑,搞得徐年年莫名其妙。
却见小邵哥表情无奈,说了句,“接下来几日就麻烦你们了。”
听到这话,莫高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徐年年拧着眉头蹲下,和少年面对面,声音婉转清脆,“莫高怎么了?麻烦是什么?”
不等少年回答,又突然想起什么,迫不及待的样子,她神秘一笑,润泽的樱唇勾起弧度,语气娇柔婉转,轻声在他耳边轻呼了一声,“邵存非!”
趴在床上的少年一愣。
他炯炯有神的目光紧紧盯着徐年年,看得徐年年耳垂发热,心里发慌,才绽起一个温和释然的微笑,“我娘她告诉你了?”
“嗯。”,她轻点小脑袋。
邵存非喟叹:“我好久没听这个名字了。”
说着去逗徐年年,“年年,你再叫一声。”
徐年年觉得邵存非的眼神有些怪怪的,也说不上哪里奇怪,抿着唇嘴硬说,“我偏不随你意!”
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跑出了邵存非的卧房,迎面过来的陈柔叫她,她也只是答了一声就回去洗漱了。
陈柔摇头浅笑,进了屋子就看到自己儿子面带笑意,橘色的烛光下显得整个人都暖洋洋的,眉目英挺,身量高壮,一晃许多年,她的儿子,邵氏家主留下的唯一子嗣,邵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也长到这么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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