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太后从宫女之身跃上枝头成为皇帝嫔妃之后, 又母凭子贵, 虽不是盛宠, 多年来过的却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养尊处优的生活, 如今不过三十几的年纪, 身子骨不知有多硬朗。
郦行宫一乱没把她真的吓出癔症,初冬连绵七日的雪天也没叫她染上风寒, 偏偏在雪停之后, 她心中郁闷, 自己把自己气得食不下咽,怄出了病。
纯太后气什么
首先萧霁宁的后宫里原先只有阮佳人一个皇后,一家独大,她“提拔”了一个谭清萱, 就是希望谭清萱能够制衡一下阮佳人, 分走阮佳人的权。结果谭清萱确实挺有本事, 不仅爬上了贵妃的位置,也真的分走了阮佳人的权,成为后宫之中唯一能与皇后分庭抗衡的人, 可是谭清萱不听她的话啊。
纯太后没有办法,觉着这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就是靠不住, 不得已之下, 她就只能从母家弄来一个丁淑雪。
原想着丁淑雪是她亲侄女, 应该不会像谭清萱那般白眼狼, 期间为了劝萧霁宁能把丁淑雪收入后宫她花了多少心思和费了多少口舌就先不说了, 谁知丁淑雪入宫以后一点用都没有, 不得萧霁宁的宠也就算了,居然还听阮佳人和谭清萱的话这简直比白眼狼还不如
纯太后觉得自己做了这么多无用功,一时想不开,便卧病不起了。
萧霁宁身为人子,太后病了,不管是真是假他都还是得去看望一下的,结果萧霁宁去寿康宫看了看纯太后又问过太医,却发现纯太后这是真病了,并不是在装病。
太医说太后心浮气躁,肝火旺,要戒急戒躁,否则这病只会越来越重。
然而纯太后这躁火哪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消除的
她还是不肯死心,觉得一定是萧霁宁宫里头的女人太少了,这天底下哪有男人不爱美色的于是在萧霁宁来看望她时,纯太后又提议说来年开春要举办选秀。
理由是萧霁宁依旧只进谭清萱和阮佳人的宫殿,不进乔溪和丁淑雪的,而谭清萱和阮佳人独得圣宠,迄今却还没个消息,长期以往,皇家子嗣堪忧,故而还是要纳新妃开枝散叶。
萧霁宁听完很是无语,觉得纯太后真是魔怔了,在云鸿帝那时宫斗还没斗够,到了他这边放着清静的日子不过,要来整这些事。
不过这件事除了纯太后在提,有些大臣也在请奏此事,而这件事终究是无法避免的,所以萧霁宁也在思考到底要不要举办选秀当然,妃子他是不可能真的选的,可如果仅叫谭清萱和阮佳人出来挡剑,那也不妥。
最主要的是,选秀一般三年才可举办一次,一旦今年选了,下次再选要等三年之后。
只不过萧霁宁现在还没想到一个万全的决策,故而还在犹豫罢了。
恰巧这时,七王爷送来的一封信,帮着萧霁宁下定了决心。
七王爷的来信,讲的是郦行宫密道的事。
中秋宴禁军暴乱牵涉众多,虽然看着不关七王爷什么事,可为了避嫌,他也在宴会结束后便早早就离开了京城,更别说是差点被波及的八王爷。
然而七王爷虽是离开了京城,却并未前往封地,而是去了郦行宫,帮萧霁宁详查郦行宫密道。毕竟郦行宫密道出口入口在哪只有七王爷和珍太妃知道。
七王爷虽然认路,却无法直接绘制一张密道地图,具体的情况还得他亲自过去走一趟才能知晓,而他寄给萧霁宁的这份信,便是他去过郦行宫后给萧霁宁的回复。
而这份信,还是京渊给萧霁宁带进宫的,他将信放到萧霁宁面前时,只说了一句话“陛下,您的清白保住了。”
“什么清白”听着京渊这没头没尾的话,萧霁宁起初还有些不解,待他大致看过一遍七王爷的信后,便明白京渊为何这么说了。
因为七王爷在信中道,郦行宫密道中,除了他自己走过的那些地方以外,有不少地方也有着被人使用过的痕迹尤其是柔封阁底下的密道。
但七王爷并没有去过柔封阁。
那些痕迹的和终点,都结束在郦行宫底下一处废弃的密道出口。而那个出口之所以被废弃,是因为出口通向骊山后面的悬崖密林,悬崖陡峭难以行走不说,密林里还都是瘴气毒虫,几乎就是一条死路。
“应该是有人在后山发现了废弃密道的入口,才寻到了进入郦行宫密道的路。”萧霁宁蹙着眉道,“看来东平郡后人,的确善走林路。”
“恐怕还善于用香。”京渊提醒萧霁宁道,“别忘了之前下在你身上和诱你入梦的香料。”
萧霁宁先前频频梦到松竹馆的情景,回来后江云哲细查了萧霁宁身边的事物,发现没有用毒的痕迹,但是萧霁宁每日更衣处的一片纱帘却被人撒上了可以致幻的香料。萧霁宁更衣时在那站久了,身上便会沾染香料,那香料和龙涎香的味道几乎无二差别,只有江云哲这种医术出神入化的医者或毒师细查再三才能辨认。
而事后京渊盘查金龙殿的宫人,倒是确定了几个人,只是为了不打草惊蛇,萧霁宁和京渊至今都没对他们做些什么。
“既然他们筹谋这么多,又是香料又是密道的,如此费尽心思所为之事绝不只是让乔溪入宫。”萧霁宁暗示京渊道,“乔溪入宫都那么久了,却毫无动静,这不应该。”
京渊闻言不由有些好笑,他瞥了萧霁宁一眼,勾唇道“既然如此,那你得空就去看看她吧。”
“那也不成。”萧霁宁正模正经道,“万一她对我意图不轨呢”
京渊说“也罢,那我便像上次那样,在高处看着你,这总成了吧”
乔溪那边必然有异,所以过去看看她是必须要做的事。
而萧霁宁倒也不是真怕乔溪会对他做什么,他是怕京渊借题发挥,就像先前“立字据”一事那样,一开始承诺的多好听,等完事后就翻脸不认人。
所以萧霁宁说“我是不想去见她的,京将军你人脉广,你叫几个功夫好的宫人去盯着她不就行了吗”
“我是派人去盯了,只不过”谁知京渊这一次回答萧霁宁时,罕见地停顿了下话音。
萧霁宁问他“怎么”
京渊也不明说,只是用调侃的语气对萧霁宁道“宫人们说,这几日丽夫人常常去御花园赏残雪雪景,你明日亲自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唷,京渊要他去御花园看妃子
他会有这么好心
萧霁宁觉得自己以前在京渊身上“吃”的亏不少,闻言便昂起下巴,倨傲道“我不去。”
京渊挑眉“你不去”
“除非你”求我。
最后那两个字萧霁宁的胆儿始终还是没肥到敢说出来,他被京渊眸光一扫,便已经有些败下阵来了,但他还是梗着脖子道“是呀,我一心爱慕京将军,让乔溪入宫已经伤透了我的心,我怎么忍心去看她,又来伤你的心呢”
京渊“”
“我记得冯雨生应该没讲过这么恶心的书,你这是从哪个话本子里看来的”饶是京渊也不由被萧霁宁这一串肉麻兮兮的话给腻住了。
“唉,急中生智罢了。”不过萧霁宁这些话还真不是从哪个话本子里看来的,他是一瞬间就想的,也这么说了出来。
“急中生智”这是京渊今夜第二次重复萧霁宁说的话了,语气较之第一次重复,也有了些许不一样的变化。
偏偏对京渊情绪变化向来敏感的萧霁宁,此刻却没有察觉到一点危险,还点头认真回答道“嗯,是啊。”
话音刚落,萧霁宁便发现他眼前的景物天旋地转,他也被京渊抱起横扔到龙床上,身下的龙塌被宫人们用暖炉烘过,柔软暖和,可是萧霁宁躺在上面这会儿终于觉得有点危险了。
他仰头望着撑在自己身前,将他整个人禁锢的动弹不得的京渊,小声无辜道“我说的不对吗”
京渊闻言就像是在逗弄到手难逃的猎物一般,好整以暇反问萧霁宁道“你说的对吗”
萧霁宁看京渊这态度,便明白他今晚已经没好果子吃了,他很委屈都还没去看妃子呢,怎么就先欺负上他了呀这回萧霁宁急中失智,一时口不择言“京将军,你今晚好像个复读机。”
“何为复读机”
“就是一直重复同一句话,就叫复读机。”
“噢,原来如此。”
京渊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下一瞬,他便俯身堵上了萧霁宁叨叨一晚上的嘴,叫萧霁宁再难连贯的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直到情事中途,京渊才给了萧霁宁一个喘息的时机,不过这个时机萧霁宁宁愿不要,因为卡在半途,弄得他不上不下很是难受。
萧霁宁蹙着眉正要询问京渊为何停下,就听见京渊问他道“我服侍了你这么久,你也只会嗯嗯啊啊,所以你这也叫做复读机吗”
萧霁宁“”
“不叫”萧霁宁恼羞成怒,“这哪里能算是复读机”
京渊嗤道“行,我看陛下你学话本子上的话学的挺快的,那改日我也给你带几本书过来,你好好揣摩揣摩。”
“呜不想看”
萧霁宁觉得那肯定不是什么好书,只是容不得他拒绝。
而且第二日萧霁宁还是去了御花园,但他不是为了看乔溪去的,他是去看四王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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