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
晚间常规节目：QQ聊天。
程稚初喜欢QQ这种小学生聊天软件。
他是尊贵的黄钻用户，还开了超级VIP，聊天的时候可以用花里胡哨的气泡和字体。有一段时间他的字体大大小小变化特别多，还用了奇怪的草书，认都认不清，被祁嘉勒令改回正常字体。
程稚初：你们这些地球人不懂非主流の美！
程稚初在QQ上跟祁嘉讲：
-嘉哥你不知道
-Future这队伍里居然还有一个中单。完了他还找我SOLO了
祁嘉：
-你赢了吗？
程稚初：
-你觉得呢？
祁嘉：
-你当然赢了，毕竟你是决明
程稚初嘿嘿笑了一声，心满意足地转移话题，问：
-你是不是明天过来呀？我们明天就要见面了，我有一点紧张
-不然你先告诉我你长得帅不帅
祁嘉过了一会儿才打字：
-你觉得呢？
程稚初可着劲拍马屁：
-当然帅啊我们嘉哥宇宙第一帅
祁嘉那边又过了一会儿，突然，发了个视频邀请过来。
程稚初……宕机了。
看着QQ聊天界面跳动的头像，他……手抖了。
不知道为什么。
他紧张犹豫了一会儿，终于下决心，接受了那个邀请。
然后就见祁嘉的脸慢慢出现在镜头后。
早见晚见反正迟早是要见的。
但程稚初还是有点害羞，不肯把镜头正对自己，只借着余光瞟镜头里头祁嘉的脸。
一眼就看到祁嘉长得好看。
这种好看是手机前置摄像头都无法抹灭的。
单眼皮，长睫毛，高鼻梁，脸颊有点瘦，五官凑到一起，非常端正精致。他正视着镜头，睫毛纤细柔驯地卷着，目光笔直而且平静，程稚初心里一跳，赶快把自己的脸躲开。
这时候祁嘉说话了：“你怎么了？为什么不看镜头？”
“我紧张啊。”程稚初眼睛闪闪，睫毛温柔羞涩地垂下，语气却野蛮得理直气壮。
祁嘉笑了一下：“你又不是女孩子，紧张什么。”
“……没你好看，当然紧张啊。”
祁嘉没说话，只是笑，眼睛上流过金黄的光波。不知道他站在什么地方，大概是什么高层，视野很好，背后是城市的夜景，灯火通明。
程稚初把脸凑到镜头前，眨了眨眼睛，突然小声说：“嘉哥……我发现你长得真的很好看。”
“……”
祁嘉冷白的脸颊皮肤上，悄悄晕上一点粉色。
程稚初赶快说：“嘉哥你是不是明天下午过来？我去接你好不好？”
“嗯。”
“然后我们住一间宿舍，有空一起睡觉。”
祁嘉：“……”
行吧。
*
程稚初下午跟着白浩一起去机场。白浩的车，一辆小大众。战队本来是有司机的，还有辆小保姆车，但白浩索性没事，就不愿兴师动众，只是自己开了车出去接人。
在路上，白浩一边开车一边问，“决明，你跟祁嘉见过面吗？”
“没有啊。”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就是打游戏认识的呀。”
“我还以为你们是早就认识了的。当时，我邀请他来我们队伍里，邀请了好久，还是他听说你要来，才同意的。”
程稚初笑得眼睛眯起来：“……我们是早就认识了的嘛，只不过是在游戏里。我们一直在一起玩的。”
我们可是一直在一起玩的。
我们可是国服无敌中野夺命鸳鸯组。
右窗亮着的金黄色午日阳光，在程稚初的右手臂上缓缓起伏；城市的烟尘气息混合着车厢内部清凉的空调味道，深深地沁进人的肺叶。
车里高声放着电台的歌——夏天的歌，“你和我的夏天风轻轻说着，温柔暖暖的海风吹到高高的山峰”。
程稚初坐在车里，伸展手臂，看光影在肌肤上跳跃变化；看身前的摩天大楼如峭壁般被车流轻巧剖开，背后的高楼又如拉链倏忽合拢，一切总成半下午的幻影，缩在右侧小小的反光镜里。
唱着夏天的歌，这辆车载他去见他的绝世朋友。
026.
要说见面，有什么举世无双之处，有什么惊鸿一瞥惊心动魄的感受，其实也没有。
程稚初这个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全部人生，都和现在要去见的这个人有关。
他只是在QQ上开心地叫祁嘉：
-嘉哥我火速点了迅捷步伐和相位猛冲来见你！
赶到接机口之后，白浩对了一下祁嘉的航班号。时间不早不晚，载着祁嘉的飞机正在机场上空盘旋，即将降落。
程稚初在接机口跳，一边问白浩有准备什么卡纸灯牌专用接机的没有，一时间又向接机口里张望人出来没有，忙来忙去，手机上收到祁嘉的信息。
-我点了冰川增幅和致命节奏，马上来Gank你了
程稚初：
-哈哈哈哈哈然后我反杀你
他从手机上抬起头来，眼睛弯弯的，目光仔细在从接机口里出来的人身上逡巡。
他看见有人行色匆匆，提着大箱子背着大背包，从接机口出来；有年轻漂亮的女人，蹬着高跟鞋啪嗒嗒往前走；甚至还有一个小明星——程稚初不认识，但身边一圈小男生小女生呼啦啦全都卷了过去，一拥而上，热热闹闹给那个小明星送礼物。
就在这样喧嚷的背景中，程稚初看见有个人从接机口出来了。
戴着帽子推着箱子，身上穿一件做旧的牛仔外套，衣袖卷起来，折断那片从袖口到手臂的刺绣。低着头匆匆走路，程稚初只能看见他半个下巴线条，在下午机场的洁净阳光里熠熠闪光。
根据这一线轮廓，就已经能完全确认身份。
程稚初眨了眨眼，没有迟疑地，大声喊：“嘉哥！在这里！”
那个男孩子猝然抬起头来。本来歪戴着帽子，就不能遮住脸，一抬头，整张脸就完全呈现在程稚初眼前。
一瞬间，广阔视域、无限空间，全部静止。
程稚初侧了侧头，有点迷惑地发现，胸腔左侧，拳头大小的那颗心脏，突然无知无畏地剧烈跳动起来。
……跳什么啊。
不准跳。
祁嘉朝程稚初走过来，走得近了，他眼底的笑越来越清晰明显。
到眼前了，真是眼角眉梢全是明朗的笑了，他松开手里的箱子，轻轻地，抱了抱程稚初。
衣摆卷起一阵轻风，程稚初嗅到他身上干净柔软的皂味，有种衣服洗完在太阳下晒过之后洁净柔顺的洗衣粉味道，又像夏天明亮清爽的汽水味。
程稚初就呆呆地站着，一直等到祁嘉松手，再拧回箱子，才张了张口，喊他：“嘉哥。”
白浩也站在旁边，看他们打完招呼，才出声：“祁嘉？我是教练，我叫白浩……”
“教练好。”
他的目光在教练身上旋转一圈，再落回旁边程稚初的身上。
这是第一面。
第一眼就觉得有的人与众不同。
注定是我此生好友。
027.
回基地的中途，白浩把车停了，在商场里买了一些日用品。程稚初是昨晚在楼下便利店买的凑合了一晚上，到了商场，得买质量好些更耐用些的惯用品牌。
祁嘉看起来聪明靠谱，但连自己习惯用什么牌子的牙膏都说不清，还是程稚初说，“用一样的可以吧？”
牙膏用了一样的，牙刷牙杯干脆买一对算了，拖鞋毛毯浴巾毛巾，都懒得再去挑了，一式两份，就换个颜色，黑色白色见证友谊。
在车上，白浩问了一些不痛不痒的小问题，包括生活习惯之类的。
他一眼就觉得祁嘉可能家境并不太普通，担心他不习惯集体生活。这是因为他看见了祁嘉的行李箱上那个低调奢华的徽标，“Hermes”；也因为看见祁嘉的外套，背后巨大的印花，精致昂贵的图标；但更因为，不因为别的，就因为祁嘉这个人，第一眼就给他一种并不太普通的感觉。
只是他一看后视镜，却发现祁嘉坐在后座，一直跟程稚初小声说话，没有半点不自在。
白浩：“哎？够了啊，聊什么呢。”
“没聊什么呀。”
程稚初明明只早来一天，却信誓旦旦地跟祁嘉装逼：“嘉哥我跟你说，我已经特别熟我们基地附近了，到时候出门我带你。还有寝室我们一间，我帮你铺床……”
说个不停。
祁嘉温柔地一句句答应，和在游戏里一样，宽容又平和。
程稚初就转头，张着大眼睛笑嘻嘻地看祁嘉的脸，又若无其事地看旁边玻璃窗外的车流。脸颊鼓起来，好柔软好简单，又好快乐的神情。
祁嘉看着他，眼神也变得很柔驯。歪戴的帽子从脸颊旁边滑落，又攥回手里，他的手指紧紧握住了帽檐，好像抓住什么蝴蝶一样的东西。
蝴蝶不会轻易地收敛翅膀。
程稚初一闪一闪的眼睫毛，却真的好像蝴蝶布满鳞片的翅膀，在明黄的光波里闪烁着鎏金的色彩。
真的好像。
我抓住了。
*
祁嘉先简单见过队友，然后上楼放东西。程稚初自告奋勇帮他收拾，上了楼，却只抱胸站在一旁看祁嘉自己忙。
两个人同寝室，寝室小房间已经提前收拾好了，有透光的小窗户，有衣柜有书桌，布置得很干净明朗。有个小阳台，窗台上还有一株常春藤，叶片温柔地垂下，在墙壁上安静地招摇。周围墙壁张贴着大幅英雄原画。
桌子上摆了绿色多肉，像是一捧玫瑰的形状，嫩绿的叶片温情又清新。这种多肉叫沙漠玫瑰，很好看也很好养。
其实整个宿舍的摆设并不像想象中职业选手网瘾少年住的地方，反而像正常的高中生大学生宿舍。
而程稚初的确也要在这个地方，度过和高中一样管理严格的职业生涯第一年。
程稚初昨天折腾了半宿才把自己的床给铺好，这还是蓝霜闻冬齐齐帮忙的结果。寝室两张床，上下铺，上铺铺床难度太高，程稚初选了下铺，留给祁嘉只有上铺。
祁嘉也不太会弄那个床铺，自己在上面折腾了一会儿，程稚初在下面抱着胸假惺惺喊他：“嘉哥，我来帮你？”
祁嘉：“你上来啊。”
程稚初：“……”
他三两下顺着梯子爬上床铺，祁嘉在那一头理床单，程稚初帮忙压住了一角，反身坐在床沿一边荡腿一边摸手机。
祁嘉：“起开。”
程稚初双手撑着栏杆站在梯子上，帮着抹一把床单，就当帮过忙了。
祁嘉看起来聪明，但也没什么生活技能，笨手笨脚铺了好久的床，好不容易装好了，从床上跳下去打开行李箱挂衣服。他的衣服并不太多，布料柔顺，闻起来有一种奇妙的香气。就是那种用过柔顺剂之后的洗衣粉味道，很洁净的气息。
程稚初觉得那种味道真的很好闻，一边蹲着仰头看他动作，一边问：“嘉哥，你洗衣粉是什么牌子啊？我们可以建议清洁阿姨用你这种，真的特别香。”
“……”
然而祁嘉是一个连自己牙膏是什么牌子都不知道的人。
好不容易收拾得差不多了，白浩也该来叫人了。
白浩把他们俩叫下去，楼下四个队友带一个分析师，已经等在那里了。全员到齐，晚饭自然要吃点特别的庆祝——
海底捞，出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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