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行闻言差点跳起来。
“你……你敢!”
木晚晚挑眉。
挑衅的意味很明显。
陆知行心里还真没底,她路子太野,难保她来真的,他可不要一个跟她一样大的小妈。
移开视线,看了眼这该死的阳台,他再次警告木晚晚:“不许顺着阳台来我房间。”
说完,怕她不理解似的,陆知行走到他目测的阳台中点,用脚尖虚划了一条线。
然后,他指尖朝下点了点脚边的“三八线”,道:“这条君子之线,咱俩谁都不能越界。”
“否则?”
“否则,谁就是禽兽!”
木晚晚轻轻吸了一口檀香的香气,在月色下似笑非笑:“这可是你说的。”
“对,我说的。”能怎样?
木晚晚的眼睛轻飘飘向他脚下一瞥,问:“那你现在干吗呢?”
“?”
低头一瞧,他刚好站在线的这边,属于木晚晚的地盘。
木晚晚捏起台上的香炉,转身回到房内。
离开阳台前,她回过头,视线缓缓在他身上打量,从脚到头,复又从头到脚。
“你越界了,小禽兽。”晚晚笑,“要么跟上来,要么滚回去。”
“……”
你让滚就滚?老子偏不。
虽然木晚晚已经消失在了视线内,但陆知行还是非常有骨气地,猛地向后一跳。
刚好跳回“安全区”内。
陆知行心想,老子可没有听你的。
风拂过,眼前只有不断飘荡的窗帘,还有萦绕在小阳台上好闻的檀香气味。
若非如此,就好像方才发生的一切,都是他一个人的臆想,是他深更半夜的杜撰。
不过很快,他否定了这个想法。
他又不是受虐狂,幻想这么一出戏干什么,让自己难堪?
另一边,陆家主卧室里。
晚归的陆振川穿着家居服,躺在床上看书。
陆夫人在梳妆镜前,认真涂抹护肤品。
女人上了年纪就怕老,尤其对有姿色的女人来说,脸就是第二条命。
她这边涂着精华,陆振川翻过一页书,忽然抬头问:“两个孩子处得怎么样?”
陆夫人转过身,手上动作没停:“还说呢,你儿子可殷勤了,还要给人家弹钢琴呢!”
陆振川一顿,皱眉:“就他,还会弹个什么琴了?”
陆夫人不爱听这个,嗔白道:“去,怎么说咱儿子呢,不会弹,有这份心不就成了。我看他们俩不错。”
陆振川略作思索,说:“晚晚是个好孩子,就怕她看不上知行。”
越说越不爱听,陆夫人脸也不拍了,道:“咱们知行差哪了?个子高,长相又随我,多少人想跟咱们儿子攀亲呢,我都没瞧上!”
陆振川看不惯自家夫人这么见天儿夸儿子:“男孩子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这话背后说说就算了,少当面夸他,都让你惯成什么样了?”
陆夫人长长哎了一声:“怎么成我惯孩子了?你还少惯了?”
陆振川不想跟她争论这个,只说:“知行性子太躁,今后有晚晚,刚好磨磨他的性子。只不过……就怕知行惹着人家。”
“我看儿子挺好的,就你一天天老挑他这不是那不是。”说起自家儿子,陆夫人可比谁都护着,“不用担心,他们俩感情可好着。”
“怎么不担心。”陆振川放下书本,把眼镜摘下来,一齐放到床头柜上,捏了捏眉心,道,“别忘了,咱们现在可是有求于人。”
提起这个,陆夫人语塞,叹了口气:“也是,得想个快点的法子,让他们感情好点。”
想了好半天,陆夫人突然一拍大腿:“有了!”
*
第二天一早,陆夫人陪陆振川用早餐。
陆夫人吃得少,这会儿已经放下筷子,专心听陆振川讨论公司的事,目光一闪瞥到楼梯处,像看到了什么怪物:“……知行!?”
陆振川回头,看到穿一身运动装的陆知行,目光也有些讶然。
陆夫人忙站起来,迎了过去:“儿子,你怎么起这么早,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伸手去够儿子的额头,另只手摸自己的,喃喃自语,“也没烧啊……”
“……”
陆知行无奈挡开自家老妈的手,说:“妈,我没事,我就是觉得年轻人应该有年轻人的朝气,总赖床没什么好处,我是时候做出改变了。”
陆夫人高兴极了,拉着陆知行来到餐桌前,招呼仆人上餐具,对陆振川道:“听听,听见你儿子说什么没有,哎哟,真是上进,不愧是妈妈的好儿子。”
陆知行微笑:“妈,我那件橘色的T恤你看见没有,能帮我找一下吗?”
“呀,前两天好像还看到了,你等着,我去给你找找。你先吃饭啊,吃饭!”
陆夫人说着起身,蹬蹬上楼。
眼看着老妈消失在楼上,陆知行收回目光,一脸严肃地凑到陆振川面前,说:“爸,晚晚有问题。”
陆振川放下勺子,从桌上的报纸中抬起头,看着陆知行。
陆知行左右看了一眼,右手反手拢在唇边,压低声音:“她想当我后妈。”
“……”
陆振川充耳不闻,握住勺子,继续喝豆浆。
“爸,您把她送走吧,咱们家容不下这种破坏别人家庭的女人。”
陆振川忍无可忍,伸手拍桌:“太不像话了!”
“就是,太不像话了!你看都几点了,她还不起床,等着老妈把早饭端上去给她吃吗?我今天就订机票,等她起床就让她从哪来回哪去,怎么样?”
“我是说你!”陆振川板起脸,“我知道你现在不喜欢人家,但是背后诋毁别人,编排人家坏话,这都是谁教你的?”
“我……编???我……”
“还好意思说晚晚起得晚,仆人说了,人家晚晚五点就起床出去跑步,再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
“晚晚是不会走的,不仅不会走,我跟你妈已经决定了,等后天开学,送晚晚跟你一起上学。”
一句话,宛如晴天霹雳,砸到陆知行的头顶。
他整整反应了一分钟,才回过劲儿来,当即站起来,椅子被突然直起的膝盖弹出老远:“什么?还要让她上学?爸,有没有搞错!”
在家就算了,上学还要跟他朝夕相处,这女人是老天派来折磨他的吧???
外面晴空万里,而室内的陆知行,心情阴云密布。
*
晚晚的确五点就起来了。
早晨的空气清新,十七年来的生活习惯,早已让她养成了良好的生物钟。
此刻,她在陆家的花园里,呼吸混合泥土晨露芬芳的味道,觉得心旷神怡。
她想起离开寨子前,四叔对她说的话。
四叔说:“山外的世界很危险,务必时刻保持警惕之心,不可轻信于人。只不过,我们木家躲避此处已经上百年,一直封闭下去不是办法,外界发展日新月异,也是时候出去看看了。”
晚晚听完,只是问:“我能为木家做什么?”
四叔欣慰地看着她,道:“走出去。”
“走出去?”
“是的,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陆家的事还在其次,你随心情即可,四叔更想让你代替我们,看看大山之外,究竟是何等风景。”
陆家的确是次要的,她没把陆家,包括陆知行对她的态度放在眼里。
他是最无关紧要的事。
她必须找个合理的借口离开陆家,想办法出去看看。
并且,给自己买一部新手机。
“小姐!”
思绪被人打断,木晚晚在花丛中回头,是那个差点打碎杯子的仆人。
“夫人请您过去。”
晚晚跟她回去,一进门,陆夫人就朝她招手:“晚晚,来。”
她走过去,到她身前坐下:“阿姨早。”
陆夫人笑着点头:“阿姨找你来,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跟你说一声,从后天开始,你跟知行一起去上学,其他事都由陆家打点,你只管跟他读书。”
木晚晚在寨子里的时候,听常去外面的人说过。
大山之外的人,都是要去学校里读书的。
如果能有一个这样的机会跟外界接触,这自然很好。
因此,晚晚终于露出了到陆家以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她笑起来干净美好,是那种未经历过黑暗与险恶的纯净无暇,现在很少见到这么干净的人了。
晚晚说好。
陆夫人越瞧越欢喜,拉着她的手,跟她闲话家常。
一直躲在墙角偷听的陆知行,此刻收回探出去的脑袋,倚在墙上,勾了勾唇角,轻嗤一声。
眼底堆满不屑。
说不屑也不全是,扒开不屑的外皮,会在里面发现还有三分得意,以及三分果不其然。
唉,他就知道。
能跟他一起上学放学,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情。
他突然发现这样也不错。
只要不在父母眼皮底下,那他想怎么搞,就怎么搞。
还愁搞不走这个土包子不成?
只不过吧。
突然有点没劲。
他抬手一撩刘海,叹了口气,有点独孤求败的意思。
陆大少爷的魅力果然谁也无法阻挡,哎,这可真让人发愁。
看看刚才,他妈让那个木什么锅碗瓢盆的跟自己一起上学,都给她乐成什么样了?
果然还是看上我了。
他陆大少爷,这辈子就欣赏有品味的人。
看来必须想一些柔和点的办法,既不惹女孩子伤心,又保全她的自尊,还能让她乖乖离开那种。
可不能让她知道,他发现了她的小秘密。那会让陷入暗恋中的女孩子难堪的,他非常懂。
就这样。
与木晚晚相见的第二天,陆大少爷继“如何赶走未婚妻”之外,又添了一个新的烦恼。
——从山里来的媳妇刚与我见面,就对我一见钟情了,这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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