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啊没想到,她过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混到公主的位置,居然有朝一日还要爬起来补作业。
霍姝虎着脸爬起来又点了油灯,然后吭哧吭哧的开始抄课文。
这个匣子很神奇,它只认纸张和霍姝的手写字,其余东西一点也不能传送。如果霍姝在一张别人写过的纸上再跟着写一段话,那这张纸也是传不过去的。
霍姝不知道这个算是什么特殊的限制,但是这对她很不友好。
其他都算了,连寄个辅导资料都要自己手抄,真的太让人心累了。
等蜡烛燃了一半,霍姝才将小太子的手记全部移到自己的纸张的上,写到后来一手行楷都差点变成了草书。
等匆匆把最后一个注释写完,霍姝犹豫了一会,加上了最后一句话:
【你知道北蛮人么?】
……
吕斐不知道北蛮人,他连皇宫外是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也是好事。】
霍姝虽然知道吕斐大抵只是因为从未听到过,却也希望到了他这个时代,已经没有北蛮入侵。
不过因为这个,霍姝才知道吕斐别说北蛮了,连京都是在哪里都不知道。
她的一句北蛮激起了吕斐对外面世界的好奇心,一直在问北蛮在大周北边,那么南边呢?叫南蛮吗?东边呢?东蛮?西边呢?西蛮?
那么,还会不会有西北蛮,东南蛮?
霍姝什么消息都没得到,反而还倒贴出去一节地理课。
现在每天除了要抄课文之外,她还开始抄游记画地图,过得可充实圆满。
不,一点都不充实圆满!
这小鬼真烦人,真烦人!
一点不知道被祖姑奶奶归为小烦人精的吕斐,读着霍姝每天手写给他的游记,还有画的歪歪扭扭的,其实已经大变形的地图,
他第一次感觉得到小院真的太小了,在这里,什么都看不到。
可是他要怎么样才能走出这个院子呢?
吕斐手中拿着霍姝画的地图,然后摸了摸趴在桌子上的白虎玉雕,白虎星君趴坐在那里,目光炯炯地看着吕斐。吕斐把纸放下,头枕在手臂上和白虎对视:
“星君大人,您有办法吗?”
白虎星君从来都没有说过话,不过这是天上的星君化身,吕斐只要看到他,所有的恐惧不安都会慢慢消散。
“斐斐真的好想出去。”
他不想留在这只有高墙的皇宫,也不想只守着这个小院。
他想出去看看皇宫之外是否像祖姑奶奶说的那么热闹,他想再走远一些,去高高的山上看日出,听瀑布。然后去江南,那边的雨当真会比小院中的更加轻柔好看?
他还要去海边,他还要去大漠,去祖姑奶奶说的无穷尽绿色的草原。
他要带着祖姑奶奶和星君,走得很远很远。
……然后再也不回来了。
吕斐盯着白虎雕像看啊看,和他对视了许久,然后目光放空,盯着挖出白虎星君的地方发着呆。
想出去想出去想出去——
吕斐猛然一回神,目光集中到了那个挖开之后只是随意填回去的洞上,目光渐渐亮了起来。
他找到出去的办法啦!
……
【祖姑奶奶,如果斐斐不在含章殿,您还找得到斐斐吗?】
一大清早,霍姝在吕斐提交的作业后面,看到了这么一张纸条。
【只要你带上匣子,去哪里我都找得到。】
霍姝挑挑眉,这么写道。
这小傻瓜大概到现在还以为自己是半夜不睡觉,偷偷摸到他床头柜给他塞的作业呢!
吕斐收到了肯定的回答,顿时就高兴起来。
如果祖姑奶奶能找到他,那他就更想出去了。
而且他也已经准备好了出去的方法。
在含章殿的一角,在杂草之后,有一个小小的洞。这个洞不大,和圆凳一般大小。
吕斐觉得,他可以通过这个洞爬出去。
等爬出去了,他就离开这个皇宫,再也不回来了。
不过那个洞不够大,按照吕斐现在的个头是钻不出去的。所以吕斐打算想办法把那个洞挖开一些才行。
说干就干,之后的每天,吕斐用完早餐,就避开人躲在那个角落用石头一点点地把墙角砸开。
在吕斐开始挖狗洞的时候,霍姝正在为北蛮人的接风宴做准备。
为了表士对这次和谈的看重,皇帝举办的宴会不是私宴,接风宴上不仅有大臣,还有嫔妃和皇子公主。
霍姝也在邀请之列。
为此,青萝表现出了不同寻常的热切态度:
“咱可不能在北蛮人前丢了脸面。”青萝气势汹汹地说:“今个就让蛮子好好看看,他们在咱面前什么都不是。”
霍姝阻止了青萝把自己脑袋插得像是一个饰品展览柜,然后手往头上一抓,满手的宝石把桌子砸的丁零当啷的。
她要气场,又不是去炫富!
她拿起了胭脂盒,在嘴上清点了几下之后,随意又在左右眼尾各抹了一痕。
眼尾的红,不是桃花的羞涩,而是如同残阳的血色。
霍姝对着镜子中眨眨眼。
黑化这种事情,眼影可比头饰靠谱多了。
……
吕斐还在哼哧哼哧地砸狗洞,而霍姝却已一身华服,来到了广华殿。
北蛮人还未来到,霍姝寻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由于是大周示弱的和谈,宴前的气氛是远不算好的。
在霍姝走到位置前坐下的时候,不少人的目光都在往她的身上飘。
也难怪,她的父亲固守瀚山,让北蛮敢怒不敢言。如今霍启一死,她这唯一的孤女,竟要来看大周与北蛮和谈,这么一看,却也太过悲哀。
等大周的皇帝落座不久,召见了来自北蛮的使臣。
依旧是那一身鲜艳的袍服,霍姝略往那几人面上一扫。
很好,马场的那几人全部都在,倒是没有把那位大周奴隶带上来。
美酒佳肴,莺歌燕舞。
前半段的宴会倒还算得上宾客相欢,北蛮向来比大周更加粗犷,嫌大周的小酒杯不过瘾,让人换了酒碗,与人推杯换盏,看起来十分畅意。
当宴会正入佳境,酒喝得正酣,使臣中的一位却好像喝酒上了头,揽住敬酒宫女的腰就想亲上去。
敬酒的宫女没有遇到过这种事,啊的一声退后一步,双手一松,手中举着的酒盏就直接砸了下去,把使臣的衣服弄湿了一大片。
宫女吓了一跳,连忙跪下谢罪。
宴会上吵吵嚷嚷地,原本大家全部根本就没有怎么注意这件事,就算注意到了,也不过就是让宫女赔罪,带着使臣去换身衣服也就罢了。
说起来,是使臣先要轻薄宫女,失了礼仪。
然而或许酒喝多了,这位使臣看着衣服上的酒恼怒非常,把手上的酒杯直接砸到了宫女脸上不说,还一脚踹在了宫女的心窝,把她狠狠踹翻在地。
宫女发出一声惨叫,直接就捂着胸口摊在了地上。
这一下,原本热闹的宴会顿时一静,所有人的停止了话语动作,只有这使臣醉醺醺地,依旧挥舞着手,大声道:“酒呢?给我酒!”
没有人理他,他下一秒更是浑浑噩噩地站了起来,嘴里不清不楚地嘟囔着:“无用的废物,连伺候人都不会?还不快上酒来!”
为首的使臣似乎这才如梦初醒,他哈哈大笑,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叽里咕噜地说了通之后,只是笑道:“我这兄弟当真是喝多了,竟以为还是在自家呢!”
“咱,咱家可没这些连酒都奉不好的废物。”那个使臣大着舌头说完一句,竟昏昏沉沉地埋头就睡了过去。
皇帝用袖子微掩,咳嗽了几声,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淡声道:“那便继续吧。”
原本静默的酒宴顿时又热闹了起来,宫女就这么被人抬了下去,也不知心口的伤有多重。
霍姝的酒有些喝不下去了。她对青萝说了一声,让她去嘱咐一声让太医院看看宫女的伤。
这踹了胸口,就算不残,也会留下很严重的暗疾。
青萝领命匆匆去了,霍姝看着北蛮人的模样,心里还是有几分不安。
他们到这宴会上,应当不会只是找茬这么简单。
过了片刻,青萝从外赶来,低头在霍姝耳边说了几句话。
霍姝眉头刚皱起,就听见领头的使臣开口道:
“昨日来大周偶得了一匹好马。今日借花献佛,便将这匹好马奉给陛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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