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时昂说冬天胖一点好, 御寒保暖, 还给我买了新口味的奶茶,我们一人喝了一杯,之后我仔细想想,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臭弟弟好像都没有胖。我发现他背着我偷偷去运动了,这个心机boy
不知何时, 偌大的商务区里只剩下了“孤男寡女”两个人。
顾小天迷惘的望向四周,眼里是璀璨富丽的欧式吊灯, 暗纹浮雕的刺绣窗帘,奢华厚密的波斯地毯,看得他脑袋发晕,看得他心里烦乱。李晨曦还在他身前,嘴巴一张一合,大概是在道歉,或是说什么别的。
顾小天完全听不见, 他耳边有一个奇怪的声音, 就像心电监护仪变成了一条毫无波动的直线,似尖锐,似嘈杂, 又似世界崩塌后无尽的死寂。
腹部突如其来的强烈刺痛感将他神智从九霄云外拉扯回来, 让他不由倒吸了口凉气, “嘶”
那杯咖啡虽大半都撒在了西装外套上, 但仍有一部分浸湿了衬衫, 烫伤带来的疼痛姗姗来迟,顾小天用力拨开李晨曦还在不停擦拭咖啡渍按压他衣服的手,咬着牙道,“你能不能有点常识”
话音未落,大滴大滴的晶莹剔透的泪珠从李晨曦眼睛里滚落,她带着浓浓哭腔,反反复复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这副样子里顾小天反感,可他疼得额头直冒冷汗,已经没心思想其他的事了,“去拿冰块来。”
“好,我这就去,我很快”李晨曦抹了把眼泪,迅速脱掉脚上的高跟鞋,转身跑到无人的吧台。
她从制冰机里舀了一勺冰,用擦杯子的白毛巾包裹好,又匆匆跑回来,“顾先生,给”
顾小天已经重新坐回到了沙发里,他接过冰块,按在被烫面积最大的腹部,稍稍缓解了那火烧般的疼痛。
酒店经理如同事后警察,好不及时的出现了,“这位先生,您没事吧,发生了什么”
李晨曦勉强压着眼泪,解释道,“对不起经理,是我不小心把咖啡撒在了这位客人身上。”
经理做服务行业这么多年,大风大浪见过不少,看顾小天年纪轻轻,气度矜贵,光是腕上一块表就抵他几年工资,便猜测是哪个豪门世家里锦衣玉食堆砌出的小少爷,心知这事可能无法善了,因此对顾小天深深地鞠了一躬,避重就轻道,“实在抱歉,酒店员工的失职对您造成了极大困扰,我们会立即开除她,您衣物的干洗费酒店也一定会给予赔偿,希望能得到您的谅解。”
听到自己被开除,李晨曦的泪水再度从眼眶里涌了出来,“经理,求你不要开除我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
经理仍弯着腰,不为所动。毕竟顾小天若是真的追究起来,他作为失职员工的直接上属,也难保自己的饭碗。
李晨曦转而看向顾小天,泪眼朦胧的扯住他的袖口,哭的几乎失声,楚楚可怜,令人动容,“顾先生”
冰块的温度令顾小天逐渐冷静下来,他极力克制着自己想要逃跑的冲动,颤了颤指尖道,“开除你,有问题吗”
简短的一句话,毫无人情味可言。顾小天也不想对她留有任何情面。
明明剧情已经改变了,明明她没有成为岚山别墅的女佣,可他们还是如期“邂逅”,在一个小说里没有提及的地点,发生未知的故事。
这太可怕了。
顾小天甚至觉得,他来参加这场满月宴,坐到这个位置上,点那杯拿铁,一系列的行为都是被上帝操控着的,仿佛他的人生有着无数分岔路口,不论怎样选择,怎样前行,终点只有一个,是他永远无法摆脱的结局。
顾小天心里的恐惧犹如波涛骇浪,面上却仍然气定神闲,“请你尽快,从我眼前消失。”
看他只表现出了对李晨曦的敌意,经理暗暗松了口气,站直身体,提出解决方案,“这位先生,如果您需要的话,我们酒店会为您准备临时替换的衣物。”
“嗯。”
“您请稍等。”经理说着,用眼神暗示李晨曦同他一起离开。
李晨曦没有动,她脸上挂着泪水,眼神坚定的看着顾小天,“顾先生,我对您造成的伤害,我已经在尽力弥补了,医药费,干洗费,我都会赔偿”
顾小天打断她,言辞刻薄道,“我的衣服不能干洗,你如果想赔偿,只能全价赔偿,劳烦问一句,你每个月的工资是多少”
一旁的经理回答道,“税后大约六千元。”
“嗯,高薪啊,难怪你这么想留住这份工作,我可以告诉你,西装外套、领带、衬衫,加起来可以抵你一年的薪水,你确定要赔偿”这是十四年来,除李时昂外,顾小天第一次和别人说这么多话,他说的有些口干,很想喝点水。
而李晨曦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痛苦和挣扎都藏在那双漂亮的眼睛里。
顾小天下意识的避开,视线落到放置在桌子上的手机,屏幕是亮着的,三分钟前收到了最后一条微信消息。
卯时破晓我到门口了快来接我快来接我我好饿大哭
卯时破晓小天哥哥
卯时破晓算了,我叫大成出来接我哼哼
绝对不能让这两个人见面
顾小天握紧手机,起身对经理道,“这件事你看着处理,总之今天不要让她出现在我面前。”
“好的好的,您这边请,先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吧。”
为了方便客人需求,酒店里常年备着各种尺码的衬衫和衬裙,价格一般在千元以上,与顾小天被弄脏的那件相比虽然不算什么,但对来往的商务人士而言足够了。
看着自己有些发红的小腹,顾小天轻叹了口气,换上了那件质地有些硬的白衬衫,将下摆掖到修身的西裤了。
李时昂又发来了微信你跑哪去了
顾小天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复他在宴厅等我,我马上就过去
吵着肚子饿的李同学没有吃东西,他和耿杰站在一起,面无表情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顾小天理了理领口,朝他们走去。
耿杰先看到了他,惊讶道,“天哥,你怎么弄的这么狼狈。”
这种正式的宴会,穿西装打领带是基本,他现在这样,确实可以用狼狈来形容。
李时昂却不敢置信,“狼狈你从哪看出来的你这一身骚包红还好意思说别人”
况且他小天哥哥小细腰大长腿,穿衬衫西裤不要太帅了好吗
真想抱抱。
“你是狗吗,不分青红皂白就乱咬,天哥刚穿的不是这身衣服。”
李时昂立即一脸紧张的凑上来问,“怎么了”
耿杰气的握拳,心想这狗比,我为什么要和他在一块玩。
“没事。”顾小天推开他靠太近的脑袋,淡淡道,“不小心把水弄撒了,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他轻描淡写的揭过了这个话题,一直到宴会结束后,众人纷纷离去,在门口等待的经理送来他换下的衣服,姿态更为谦卑道,“顾先生,衣服酒店已经为您清理熨烫好了,这是,那位员工让我转交给您的烫伤膏,一份心意,聊表歉意”
经理递上来一管很平凡普通的药膏,不值什么钱,就如他所说,是一份心意。
顾小天没想到自己已经刻薄到那种他自己都想唾弃的程度,李晨曦居然还会这样做,心里不由产生些许愧疚。
说到底,李晨曦也不过是被命运玩弄的可怜人,她从出生迄今没有一日幸福安稳,她的善良也未必是心甘情愿,她在作者安排的苦难中挣扎半生,而唯一能将她带离深渊的顾笑天,也被人取而代之了。
现在还丢掉了一份薪酬不错的工作。
她会那么焦急,或许是母亲的病已经刻不容缓。
顾小天想,这两次见面,虽然非常巧合,但他的思想并没有失去控制,也许他应该帮李晨曦一把,不过是一桩小事而已
“烫伤”
李时昂忽然握住他的手,很用力,“你不是说水洒了吗怎么会烫伤烫到哪里了严不严重”
顾小天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没事,待会再说。”
至于经理送来的衣服和烫烧膏,顾小天直接扔进了垃圾桶里。
李时昂明天早上还有课,两人分别开车回了a大附近的公寓。
这个时间小区里的路边上停满了车,李时昂前前后后绕了半天才找到一个空位置,挤挤刚好能停放两台车,不过他技术差,只能让顾小天先停进去,然后再来帮他。
“不是让你问物业买停车位吗”
李时昂把自己的羽绒服穿在他身上,无奈又可怜道,“问了呀,物业说现在没有。”
小男朋友偶尔的撒娇示弱,让顾小天很受用,他压抑的心情好了许多,语气里也有了点笑意,“那你不会从别人手里买一个。”
“谁好好的车位要卖给我啊。”
顾小天很快帮他停好了车,轻轻关上车门,转过头来道,“给双倍的钱,那些人抢着卖给你。”
路灯暖黄色的光晕落在李时昂的身上,衬的那双眼睛漆黑又明亮,
“好吧,回头我让何穆来处理。”夜里的风冷极了,顾小天把手缩进羽绒服宽阔的袖口里,小声催促道,“快回去吧,我好累,好想睡觉。”
“嗯”
李时昂揽住他的肩膀,在寒风里一路小跑,白皙的脸冻得通红,嘴角的笑意却越扩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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