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灵力浑浊, 对青鸾的身体很有损害。
乐韶歌既已中断了冥想,便也不打算保留实力, 一心二用。
此刻她有灌体金光,灵力源源不断的补充进来,正可以毫无顾虑的打架。
便传音青羽,“回来吧。”
青羽也不勉强,立刻化光回到乐韶歌衣服上。
乐韶歌将阿羽安置在自己身旁,设好护身结界。
而后正面向凤箫吟。
她听到了这个人自言自语一般的倾诉。
若她的目的是动摇乐韶歌的内心, 那她做到了跟青羽一样,乐韶歌很同情她, 无法利索的对她痛下杀手。
话说回来, 修行至今,除了对战乐清和那一次, 乐韶歌还没动过一次杀意。
并且她还没能杀了乐清和。
若她的剑连乐清和的血都没沾过, 就要先杀一个让她心怀同情的人, 未免也太残酷了。
“我很擅长解咒。”乐韶歌化了清光剑出来,左手手指在袖下勾翻着, 指尖弦线扰动空气,在身前布下一道道法阵她虽同情此人,却也没忘了在青墟城她一落地, 这人便要夺舍于她。这是个内心已被苦难彻底摧残扭曲了的人,“我也很擅长为人洗经塑脉。”
凤箫吟的面容有些扭曲, “莫非你想说, 你打算帮我”
乐韶歌道, “看你自己怎么想。”
凤箫吟大笑着,血染的唇齿让她的笑容悲愤又讽刺,“你们这些人真是恶心啊我被人当炉鼎时你们在哪里我拼死逃跑我跑了十几次,你们没有一个人来救我。就让我被拖回去,被下蛊,虫子啃着经脉,疼得都发疯了你们在哪里我被人烙印,贱字刻在脸上,什么脏东西都能来染指、来给我盖鼎印的时候你们在哪里到我被逼良为娼了,你们一个个嫖完了倒来劝我从良。帮我你们也配我呸”
青羽忍不住传音提醒,“她在故意刺激你,别动摇。”
乐韶歌传意轻轻安抚青羽她知道,放心。
乐韶歌道,“你这些恨意,不妨留给害你的人。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擅长解咒还擅长塑脉,你若有需要可以找我。顺便我虽然不太擅长杀人,却是个好辅助。你若想找那些恶棍复仇,也可以找我,我很乐意帮你杀了他们。”
凤箫吟猛的怔住了,片刻后啐了一口,“呸。”
而后毫无预警的杀上前来。
并不止乐韶歌趁此时机布阵,她也在争取时间重新召唤毒虫。
空气中全是毒虫咔嚓咔嚓的口器摩擦声,泛着异彩的漆黑虫潮自地面逆卷而上,攀上她的脚尖,而后瞬间如盔甲般将她整个人都吞噬了。那毒虫所过之处,不论巨树还是先前遗留的虫尸悉数被吞没。紫青的瘴气自那虫潮中弥漫开来,那是虫尸破碎时释放出来的毒雾。
她整个人便入一滩粘稠的黑色海浪般扑来。已全无人形,只一双金绿色的眼瞳里满含了恨意和执念。
乐韶歌于是不再姑息,引动了第一重法阵。
细密的弦线编织成网,无数毒虫被网线绞碎。可它们仿佛不知疼也不怕死一般,前赴后继的撞击、吞噬。
片刻后便已将那弦网啃穿。
而后它们撞上了第二道。
乐韶歌勾动手指,奏响了云门。镇魔的曲调游走在交织成网的每一条丝线上,净化着如紫色的瀑布般涌出的毒雾。
可终于,第二道法阵也被噬穿。
而后是第三道。
此刻乐韶歌有充足的法力,可以用最粗暴简单的方式阻拦那虫潮的去路。直至将毒虫消耗干净。
可接二连三之后,乐韶歌已察觉到了,这并不是一次寻常的攻击。那女人用自己的精血喂养毒虫,而这一次她驱动的毒虫数量已远远超出了她的能力她是将自己整个儿献祭给了毒虫,来发动一次不死不休的攻击。
她知道凭实力她远不是乐韶歌的对手,所以她把命搭上,博一次一击必中的机会。
再这么下去,乐韶歌必然会杀死她。而且是缓慢的,如钝刀子挫肉般一点点将她杀死。
当然,若杀不死她,她便要拼着残存的一点命力,来夺舍了。
乐韶歌没见过对自己残忍到这种地步的女人。
但她又想也对,若不是对自己心狠到这种地步,又怎么能从地狱中挣扎出来,傲然对旁人虚伪的怜悯说一声“呸”呢可是,明明就做成了如此值得自傲的伟业,为何还是不能接纳自我、放过自己,非要换上别人的皮,才相信自己能“重新开始”呢所谓的地狱,原来也能摧毁这么傲慢的人的自信,让她在肉身脱出泥潭之后,心也还认为自己是肮脏卑贱的啊。
这世上当真有一些人,是不配为修士乃至不配为人的。可他们依旧修行有成,活得逍遥自在。
譬如乐清和,譬如给眼前女子打下鼎印的四十六人。
该得救的人,却无法得到救赎。而被迫走上邪路,被万人唾骂憎恨。
譬如上一世的阿羽,譬如眼前的女人。
乐韶歌内心忽就涌起一股无法遏制的愤怒。
云心落下的金光猛然动荡起来。
她的愤怒令混沌中的有序、嘈杂中的乐声越发的分明。涡云翻滚着,清圣的灵力、浑浊的灵力与清浊不分的混沌搅拌在一处,化作似有形而无形的一团混元之气,正自云心垂落下来。因无人诉求和命令,那东西的真身与用途尚不分明,然而瀚海中每一个尚还清醒的修士都察觉到了,那是先天法宝的元胎乳海再次被搅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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