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公玄如此高贵的身份, 平日里的是万万不肯纡尊降贵踏足尘世的。
谁叫现在地上苦苦恳求的女子是回到狮家第一个服侍他的丫鬟呢
她为他擦干净过脏污的脸,为他熬煮过最养胃的汤,为他换下一身褴褛,换上没有褶皱的华装,还承诺过生生世世陪伴在他的身边。
“你怎么敢嫁人”
狮公玄见她一张雪白的脸被人践踏在污泥里, 宛若骤雨中蜷缩的无辜幼鸟,心里那份暴虐和愤怒的火才稍微熄灭了些。
丫鬟忍不住嚎啕大哭,扑在白狮子的脚边, 向那暴君磕头赔罪。
“奴婢不嫁了, 奴婢跟您回去, 求求您,行行好,放过阿轩吧他、他唯一的错就是娶我啊”
“抢走属于我的东西,只这一条, 就够他死上几百次。”
狮公玄微微俯下身,右手钳住丫鬟的下巴, 静静打量她的泪痕,她的伤口, 大拇指拂过她的唇角,像在怜惜一朵即将凋亡的花。
纵然这朵花是他曾经喜欢的, 现在也断送在他手里。
他若安静下来, 面容极俊美, 眉目生动起来, 又极嚣张任性。
“都说出嫁是女人一生中最美的时刻, 我瞧着你怎的丑得如此令人作呕。”
姜勤风这才看到丫鬟旁边躺着一个新郎打扮的男人,鼻青脸肿,已经不省人事。
这叫什么事儿您要说您是个成年男子,看上了贴身丫鬟冲过来抢亲,虽然纨绔,但好歹还像点话。
十一岁的孩子,下面毛都没长齐,带了群人把自己丫鬟的相公暴打一顿,请问哪儿来的怒火
“少爷,绣球晕过去了,怎么办”
打手也为难纠结,要知道几天前绣球还在狮公玄那儿顶得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今天这双把她打吐血的手以前还给她按过摩呢
狮公玄嫌恶地瞟了一眼“女的带回去关起来,男的扒光扔到闹市。”
他骑着狮子边说边往前走,本留了一个高傲的背影,众人皆松口气,没想到他半路停住,微微侧过头,如同去而复返的索命修罗,吓得所有人都静息屏气。
“哦对了,媒婆在何处”
“叽叽叽饶命啊少爷叽叽”
这媒婆的原身竟是一只花喜鹊,如今怕得两只手臂吓回两只杂色羽翅,被打手们剪到身后,跪在狮子的面前。
“那就打回原形吧。”他随意发落道。
“狮公子,且慢”
姜勤风无奈地走出来,觉得自己压力怪大的,幸好狮公玄来尘世作乱,带不出天武门的修士,打手们都是强壮的普通人。
他还没走近几步,打手们纷纷上前想要把他撂倒,幸好姜勤风这几天努力修行,成果斐然。
白衣少年身姿敏捷,手含冰灵,触之即僵,一路畅行无阻,潇洒地走到那头白狮子面前。
“休得无礼”
见他来者不善,隐藏在人群中的修士才出现把人拦住,他并未穿天武道服,似乎也不情愿为虎作伥,用手随便拦了一下,剑未出鞘。
白狮并非普通动物,感受到姜勤风的与众不同,打了一个嘹亮的响鼻。
“你谁”狮公子居高临下,神情不变。
“天师门新选弟子姜勤风,还请公子手下留情。”
不好刚就直接报靠山,看在公孙赢的面子上,狮公玄脾气再极品,大庭广众之下又能奈他如何
果然,狮公玄听见他的名字,低低咦了声。
“是你呀。”
据说狮公玄在回修真界之前,一直在人间蜀地流浪,他此时惊讶,话语带了些方音,气势倒没有刚才那么可怖了。
姜勤风朝他更近几步“世间本无不散的宴席,女子出嫁也是极正常的事,狮公子何不成人之美尘世辽阔,人间宽广,总有更入眼的人,到时候公子还会懊恼为她耗费了多余的心神。”
给狮子顺毛,不得不说些违心话,这要在现代,熊孩子果然就是得吃几根棍棒才行。
狮公玄看他双腮若雪,眼神清正,说话不卑不亢,颇有正道人士之风,与他之前猜想的形象大不一样,眸子微眯,两腿猛夹胯下白狮。
“吼”
狮吼如天雷轰响,银色鬃毛暴起,狂风裹挟着腥热口气而来,音浪传播数十米,震得人仰马翻,周围的摊贩行商叫苦不迭。
姜勤风掏出那块流云环丹的白手帕,镇定地擦擦脸上的唾沫星子。
噫,好恶心。
他可是在香木村大战过魔人的修士,看多了肚啊肠啊,一声狮吼还吓不垮他。
两个命中注定的竞争对手,视线在空中相交,瞬间电光火石,走了几个来回的刀光剑影。
气氛胶着,哪知狮公玄轻轻笑了,如同欣赏完胡姬献舞的帐中大王一般,霸道归霸道,暴戾归暴戾,他气质确实不凡,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狮公玄对他的宿敌这样说“江公子,百闻不如一见,今日可有时间,去我府上一聚”
他这番话十分平和,甚至在刚才狂风暴雨般残忍的对比下,让人产生出一丝丝不可思议的温柔,一定是错觉。
姜勤风心想他也正觉得百闻不如一见呢,怪不得公孙赢在心性给他打那么低的分,还说狮公玄疯疯傻傻,这简直就是狂犬病的进化款狂狮病。
当然,表面友好还是要维持的。
“狮公子答应放人了”
“我从来不要这样的烂东西,她已失去陪伴我的资格”他停顿了下,暂时没把后面的话说全。
姜勤风“那就是不计较了多谢狮公子。”
他才想动,发现那群打手又上来把自己团团围住,连那位不肯同流合污的修士也拔出长剑来。
“我说,让你去天武门坐坐。”
狮子上的他发号施令,如同年轻的王上。
姜勤风肩膀一重,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一抬头,纪阳辉笑容亲切。
“天师门新选教护纪阳辉,不知我们家小生姜哪里得罪狮公子了公孙仙师正在找他,要是没什么事,我们就先告辞。”
狮公玄的视线慢慢移到他按在姜勤风肩膀的手上。
“滚。”
他喜怒无常,阴晴不定,骑着狮子头也不回地走了,身后跟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皇子出巡也不过如此,只留下满身伤痕的一对新人泪流满面,无辜的喜鹊瑟瑟发抖。
姜勤风得到了任务完成的提示,呼出一口气,见那可怜丫鬟颤抖地爬起,逃过一劫,放下心来。
“阳辉哥哥为什么到这里”
纪阳辉的手遥遥一指,瑰色天空下三座黄金色巨塔并肩而立,熠熠生辉。
“那是我家的灵幻坊,你的火凤凰就是在那儿出生的,我每隔几天就得下来看看,你们这闹得也太大了,谁也会过来瞧瞧。”
来上清境之前姜勤风就听说过,纪阳辉家里是上清境灵宠大户,好几百亿灵石等着继承,羡煞旁人,但他就是死磕在天师门教护师父这个职业上,气得父母直跳脚。
这就是修真版的在天师门出不了道就只好回去继承亿万家产吧。
纪阳辉幽幽叹口气“今天这事可麻烦了,你今后要做好心理准备。”
“讨厌就讨厌吧,反正为了入门弟子选也要分出个上下来。”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被他讨厌虽然麻烦,但不算太过可怕他分明是对你有好感,对你十分有兴趣的样子。”
“被狮公玄喜欢上,那才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纪阳辉回忆起近日的传闻,露出厌恶的神情。
“对我有好感”他咋没看出来。
方才那个丫鬟曾经日夜服侍在狮公玄的身边,据说离了半步都会被叫回去,现在如此潦倒凄惨的样子
狮公子是不是对喜欢这种人类的正面情绪有什么误解
所谓喜欢,断不是这般残忍偏执,恨不得生生把对方拆骨卸肉、吞吃入腹。狮公玄那样的,与其说是喜欢,不若说是野兽般的执念。
“放眼三个修真境,唯你二人是变异单灵的天才,举世公认的竞争强敌,天武门人视强者为尊。他也一直在打听你的消息,只可惜你到了上清境每日都在修炼而且,不知你发觉没有,你与他身世极其相近。”
“狮公玄本是他父亲一夜风流留下的私生子,前不久才回到上清境。你不也是走散十年变成流民才被找回的江家少爷吗世上另一个自己,骄傲的狮子定要看看是怎样的人。”
他们二人的命运从表面上看竟如此相似,以至于将来也会处处被人拿来作对比。
姜勤风“他喜欢也好,讨厌也好,我都离他远远的,今天这事是意外,以后我看见他就绕道。”
纪阳辉“但愿能逃过一劫,他小小年纪就能筑基,实在不可小觑。”
“说起筑基”姜勤风顿了顿,既然狮公玄有办法瞒过公孙赢,他空口无凭说别人撒谎反而有嫉妒之嫌,告诉与此事无关的纪阳辉更是不妥。
公孙赢长期处理天师门的事务,修为在修真境只能说中流。等到上清节那天,大能众多,再不济师祖总能看出来,狮公玄就是在自取灭亡。
那就等等吧,这个谎言会不攻自破的。
虽然纪阳辉邀请他去参观灵幻坊,但姜勤风还惦记着那件美美的豪华睡衣,与他告别,取到了成衣,果然丝滑柔顺,自带清香,能够养神静气,与一般的衣物格外不同。
接下来几天,姜勤风照旧爆肝纳灵,加上蟾宫桂的辅助,进步神速,偶尔撸狗摸鸡,在期间还收到了来自江佑邻的信,有时候也会与谢灵檀交流交流学习心得,就连徐小凤都被感染了
睁开眼来宿舍空无一人的寂寥,仿佛一瞬间被全世界抛弃,这种痛,谁能懂
今年的天师门,一个别院同时出三个学神的节奏啊。
此刻姜勤风身穿飘逸白袍,正对着镜子用流云追月带给自己束发。
“我来帮你”
谢灵檀看他手忙脚乱,显然是紧张所致。
姜勤风点点头,乖乖让他束发。
谢灵檀“选上了,还回来吗”
这问题真不好回答,因为姜勤风也只知道是为柴京彦选弟子,并不知道考什么,仿佛处处严格,又仿佛什么都很随意。
还是那句话,他始终觉得这个不像考试像是为富二代选老婆,或者给皇帝老爷选妃子。
徐小凤一脸神秘“来来来,张开嘴,喂你吃颗静气丹,保证不紧张了,我姐送来的。”
姜勤风还没来得及张嘴,谢灵檀拿过去嗅了嗅,再还给他。
“特殊时期,安全最重要。”
徐小凤孩子气地瘪瘪嘴“行了,知道你们两个感情最好啦。”
因为驯养灵宠也算是个加分项,姜勤风把江小佑顶在脑袋上,准备出门,姜小风看主人偏爱那只喷火的小鸡,感到十分委屈。
“呜呜呜呜呜”
它失宠了。
姜勤风揉揉它的头,狠下心,转身离去。
走出别院,公孙赢在,纪阳辉也在,连许星兴和李青都来了,大家都用关切的眼神看着他。
姜勤风“qaq”
这么大阵仗,简直是重回高考啊。
柴大神,京大佬,求你爱我一次
让我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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