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容连忙伸手扶住了申珏, 低头仔细一看, 发现申珏方才还晒红的脸,此时转为了苍白, 他伸手一摸, 发现申珏的额头都是冰的。
守卫看了下他们两个人,“晕了啊那先别出城了, 赶紧去医馆看看吧。”
温玉容眉心拧了拧, 还是打横把申珏抱了起来, 只是还未走开,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只见一锦袍青年驾着马往城门这边而来,而他后面还跟着一队士兵。青年到了城门口, 才拉住了马。
守门的士兵纷纷跪了下去, “参见世子。”
青年叫了起后, 目光在排队里的百姓身上扫了一圈, 最后放在了温玉容的身上。他挑了下眉,就翻身下马,走了过来。
他注意到温玉容怀里的申珏, 大步走过来,看了一眼申珏,就对着温玉容说“我叔叔都生病了,就别那么辛苦赶路了吧。”
一句话已道破一切, 温玉容看见面前的申蔚,只能点了下头。
温玉容把申珏抱上了马车,自有士兵过来驾马, 申蔚的人把马车围在中间,一路监视着往金陵王府方向去。
申蔚驾马走在最前面,脸上挂着得意的笑,他的人早就把申珏和温玉容的住处监视了起来,他们一出去,就会立刻到王府这边来通风报信。
他看了下身后的马车,又是一笑。
到了王府后,温玉容和申珏被人带去了一个房间,而外面则是被王府的亲兵围得水泄不通。
温玉容出不去,只能跟门口的士兵说“能给我笔墨,我需要写下药方子,好让人去抓药。”
士兵闻言却摇头,“抱歉,世子爷有令,在他来之前什么要求都不能答应。”
温玉容都不用想,申蔚一定是禀告金陵王了,而没多久金陵王就会过来。他转过身看着床上的申珏,眼神变得晦涩难懂。
一切如温玉容猜想,很快就有人来了,为首的正是年过六十的金陵王,金陵王看着温玉容,笑了笑,“温玉容对吧本王记得本王跟你爹有过数面之缘。”
温玉容见状,只能行礼,“晚辈见过王爷。”
“自称晚辈怎么不称臣了”金陵陵王说。
“晚辈离京之前已经递了辞呈,算不得官员,所以没资格称臣。”温玉容不卑不亢地回答。他虽然被人关了起来,但也面不改色。
“可惜啊,本王可是知道你的,素有神童之美名。”金陵王想走到床边,但被温玉容挡住了,他眯了眯眼,“温玉容,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知道。”温玉容抬头看着金陵王,“王爷见到皇上不应该行礼吗”
金陵王闻言脸色难看了些,但总算没往床那边去了,他静默了一会,对站在门口处的申蔚招了下手。
“爷爷,怎么了”申蔚走进来。
“去请个大夫,陛下生病了,自然要好好看一看。”金陵王说完就走了,申蔚看了一眼温玉容,也跟着出去了。
大夫很快就来了,看诊完开了一个药方子。温玉容看过那个药方子,才让对方去抓药。
药送过来后,也是温玉容先尝过之后,再喂给申珏。
申珏昏睡了一个下午,才醒过来。他看到陌生的环境,愣了一下,才问温玉容,“越泽,我们已经到了下个城镇了吗”
温玉容看着申珏脸上的茫然,慢慢地摇了下头,“没有,我们现在在金陵王府。”
“金陵王府”申珏皱了下眉,“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温玉容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先不要想这些,饿了吗我去叫他们送膳食过来。”
这一顿两个人都吃得很少,夜里睡觉的时候,申珏主动抱住了温玉容,他方才用膳的时候就看到外面乌泱泱的士兵。
“越泽,他们为什么要关着我们”
温玉容单手搂住申珏,手轻轻在对方的背上拍着,“没事,只是暂时关起来,过段时间就好了。”
接下来的十几日里,他们都是被关着的状态,想要什么都有人送,可就是不可以出去,也没人来看他们。
直到那日下午,有人如旋风一般闯了进来。
来人一身玄衣,衣摆处已经风尘仆仆,“陛下”
他冲进来就喊了一声,因为申珏和温玉容还是易容的状态,他仔细看了下两个人,就往窗边那个人那边扑过去去。
申珏本是坐在窗边看书,看到来人突然冲了过来,似乎吓了一跳,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退。
师舟从收到密函,就日夜兼程往金陵赶,跑死了两匹马才到了这里。他看到申珏的躲避后,不由神情一痛,目光一转,放在了温玉容的身上。
“温玉容,你这次私自带陛下离京,可知闯下多大祸事你明知道这里还带陛下来这里”师舟声音冰冷,看温玉容的眼神都带上几分厌恶。
温玉容看着震怒的师舟,却笑了笑,“那么生气做什么金陵怎么了你上辈子不也到了金陵来吧还引着金陵兵一路进京,师将军现在就忘了”
师舟听到这话,第一反应却是看向申珏,见申珏只是看着温玉容,微微松了口气,这才重新提起气跟温玉容说话,“上一世那是上一世的事,能跟这一世相提并论吗”
温玉容脸上的笑有些讽刺,却没说话,而师舟见状,也不再跟温玉容说话,他走到申珏的身边,就要去抓申珏的手,“陛下,我们现在就回京。”
可这一抓却被躲开了。
申珏眼里全是警惕,“我不跟你走。”他看向温玉容,“越泽,这个人是谁”
师舟听到这句话,脸上的表情僵了僵,半响,才说“你还在生我的气就因为我半夜离开了”
申珏看他一眼,就起身往温玉容那边走,还没走过去,就被师舟抱住了。
师舟霸道地抱住人,“去哪不准去他那,他就是人牙子,都把你拐到这里,你再跟他走,还不知道要去哪,你看看你,都瘦了。”
这话说得很假,只要熟悉申珏的人,都能知道申珏明显胖了些。
申珏猛地被抱住,就挣扎要推开师舟,可他的力气怎么能跟练过武的师舟比。
申珏挣扎不开,只能把求救的目光看向温玉容,“越泽。”
“越什么泽,来人把温玉容捆起来。”师舟对外面吩咐道,很快就进来几个人,拿着绳子向温玉容靠近。
温玉容轻轻嗤笑了一声,看师舟的眼神全是讽刺,他们曾是一起长大,只是造化弄人,最后走到这一步。
师舟这人爱人的时候有多付出,不爱的时候就有多绝情,不过他倒不稀罕师舟的喜欢。
他目光看向申珏,眼神渐渐变得有暖意,“陛下,这段时间你过得开心吗应该也不开心吧,虽然我很想让陛下随意地去其他地方,可是我太不放心了,外面太多坏人,每个人都可能伤害陛下。”
他曾目睹申珏受辱,所以发誓不会欺辱对方,他曾见申珏被囚深宫,所以想带对方离开京城。
只是他发现他并不放心申珏出去,甚至害怕对方从他身边逃走。
此番若是回京,温玉容知道自己估计只有死路一条,不过他并不后悔。
说话间,那几个士兵已经把温玉容被绑了起来。师舟见人被绑,微微松了一口气,就强行把申珏带了出去。
他把人推上了马车,点了申珏的穴道,才说“陛下要发火,回京怎么发都行,只是这里是金陵,陛下还是别跟我闹脾气。”
师舟说着就下了马车,申珏想他应该是见金陵王了。金陵王没杀他,是因为杀了他,京中文武百官定会选择扶永王世子为帝,皇帝这个位置不会到他金陵王的手里,而永王世子年轻,一看就还能活好多年,所以金陵王会选择把他送回京城,但送回去,定会索要好处。
他一个人躺在马车上,脑海里闪过很多东西。前段时间,他忘了很多东西,甚至忘了自己是谁,只一昧地去依赖旁边的温玉容。
直到那天去了茶楼。
说书人竟然提到了慕容修,当慕容修的名字出来的时候,申珏感觉到远方好像传来了钟声,厚重的钟声似乎一下子就震开了那些被封闭的记忆。
他看着说书人,觉得很不对劲,所以坐在了最后,到最后说书人收拾东西要走的时候,他看到了说书人扇子上的字
“赤”。
是师父,师父居然借说书人的口提醒了他。
申珏不敢在温玉容面前表现出已经恢复记忆,因为温玉容已经把其中一味药停了。他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去靠近温玉容,叫对方越泽。
可温玉容实在古怪,居然能抹掉他的记忆,甚至不是这一个境,他连之前的事情都忘了。那段日子,他只觉得温玉容是可亲的,所所以忍不住想接近对方,他都不会思考自己是谁,自己在何处。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突然起了喧哗声,而与此同时,申珏突然觉得自己心口一痛,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他如被捞出水面的鱼,只能张开嘴,费力地喘气。
师舟从金陵王的书房回来,就看到众人围在一起,不由皱了下眉,“在干什么”
“将军。”有人看到师舟,连忙回头喊道,这群士兵是师家军,依旧习惯喊师舟为将军,“温大人他服毒了。”
“什么”师舟快步上前,就看到温玉容跪在地上,人还清醒,但唇角已经留下一条黑血。
“师舟。”温玉容抬起脸,悠悠笑了一下,“我把他带走了。”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却让师舟浑身生寒,他立刻冲到了马车上,却看到方才还靠坐在马车上的人已经倒在下去,唇角跟温玉容一样,流出了黑血。
“陛下,申珏。”师舟几乎是抖着手把申珏扶起来,“没事,没事,我带你去找大夫。”
申珏疼得脸色全白,他听到了外面温玉容的话,明白此时发生了什么,温玉容要跟他一起死。
师舟把人抱下了马车,一边叫着“大夫呢”,一边在运用内功飞快地跑,申珏躺在师舟的怀里,突然想起了前世,师舟也是这样抱着他,到处找御医。
那时候他心口也疼,跟现在一样疼。
申珏目光渐渐移到了师舟的脸上,他慢慢伸出手抓住对方的衣袖,“师舟。”
因为太疼,他说话很慢。
师舟没低头,只说“别说话,省点力气,知道吗”
申珏疲倦地眨了下眼,在这个境,他太累了,所以他不想再回来了,温玉容和他都要死,那就只剩下师舟,如果师舟是境主,这一切又要重新来过。
“你陪我好不好”申珏一字一句地说。
师舟的脚步猛地停住了,他眼睛已经变成通红。
申珏能更感觉到浑身力气的流逝,所以更加用力地抓住了对方的衣袖,“好不好”
师舟低头看着申珏,申珏的唇色都已经发青了,明显活不了,他了解温玉容,温玉容看似温和,可做事绝不留余地,他要带申珏一起下黄泉,他师舟是拦不住的。
师舟看出申珏眼里的希冀,可没看出爱意,他抿着唇,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好,我陪你一起下去。”
他把申珏放到了地上,让对方靠在自己身上,然后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匕首。
“你还记得这把匕首吗”师舟把匕首给申珏看,“工部打的,到我手里了,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把它带了出来。”
这把匕首跟申珏前世自杀的匕首是同一把。
申珏已经没力气说话,他微微闭着眼,胸口的起伏都变慢了。师舟看着申珏,突然问了一个问题。
“如果当初我没”
这个问题并没有问完,师舟就自嘲地笑了一下,“算了。”
话落,他就拿着匕首毅然地捅进了心口。
温玉容连跪着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无力地躺在地上,那些士兵给他松了绑,也算全了一点体面。
他看着头顶上方碧蓝无云的天空,低低笑了一声。
前世他知道申珏死讯后,就毅然离开京城了,最后去到了岭南,他在那里生活了五年,学了很多东西。
然后再重新回到京城,那时候师舟已经从一个大将军变成一个酒鬼,不是在这个酒坊,就是在醉倒在哪个街头了。师浩然一开始还管,后面见管不住,就不管了,任师舟随便去,只当没这个儿子。
只是师夫人不忍心,实在派人偷偷来找师舟。
温玉容花了点时间才找到醉在酒坊厢房的师舟,他等师舟醒了,才当着对方的面,在酒里下了毒。
他给师舟和自己各倒了一杯。
温玉容先喝了自己的那杯,就侧过头看着师舟。师舟坐在床上,盯着那杯酒杯看了很久,才虚浮着脚步走过来。
他端起酒杯之前问了温玉容一个问题。
“玉容哥,你说人后悔有用吗”
“也许有吧。”温玉容轻声答。
师舟死了,但温玉容提前服用了解药。
众人只当师舟是喝多了,心悸而亡,而温玉容重新回到了丞相府,甚至重归仕途途。
他当上了国师,因为他算出了大魏好几次的大灾,申蔚即使不信鬼神,但也被温玉容的本事吓到,奉他为国师,还为温玉容建了一个国师府。
温玉容在那里一呆就呆了十五年,占卜其实消耗的是占卜人的生命,温玉容每占卜一次,就会老上一点,最后才四十岁已经跟八十岁的老翁一样了。
申蔚看到温玉容,都觉得害怕,觉得温玉容太邪乎,他有派人监视温玉容,探子说温玉容夜里都不睡,一直盯着星宿,不知道在算些什么。
温玉容其实一直在招魂,回到皇宫,是因为这里是申珏呆了最久的地方,申珏死后的魂魄最有可能呆在这里,可是他从来没有招到申珏的魂,没招到,只能代表申珏的魂已经不在人世间了。
重生之后,温玉容发现了师舟跟他一样也重生了,所以他开始伪装,后面师舟代替他进了宫,他还发现申珏也是重生的。
岭南有一种药,可以让人忘掉一切事情,温玉容想给申珏服用,这样,申珏就不会那么痛苦了,他就会忘掉当年的金銮殿之辱。
温玉容在本来的药方里还加上他的血。
其实药和血都放在了早膳里,申珏不知道,还以为是平时喝的药。
除此之外,他给申珏下了蛊,母子蛊,母蛊在他身上,子蛊在申珏身上,所以他死,申珏也绝对活不了。
他这样做的原因是因为申珏渐渐失去记忆的那段时间,温玉容晚上入睡,在梦里,他听到了很多声音,见到很多画面,这些记忆不是属于他的。
是申珏的。
虽然醒来后,就不记得那些东西具体是什么,但他知道申珏很痛苦。
所以他想好了,如果申珏恢复记忆,他就会带申珏一起下黄泉,这样申珏就不用再痛苦了。
如果我不能护住你,那我就亲手杀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好困。
你们发现他们死法调个了吗下一个世界写什么呢我在修仙和abo里纠结。
师父操碎了心,徒弟不要随便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温玉容不算完全觉醒,只是梦见了一点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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