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珏脸用力一挣,想避开谢知凑过来的脸, 只是唇是躲开了, 脸颊没能。被碰到的那瞬间, 申珏恶心得想吐, 两只手还被扣在背后,完全动弹不得, 当感觉到气息落在他耳垂时, 他只能尽量提高声音去喊对方。
“谢知谢知你醒一醒我不是林缈”
喊不醒, 挣不开, 躲不掉,申珏最后没了法子,咬咬牙,一头撞上了谢知的头,这一下子总算把谢知撞醒了,可申珏疼得眼前发黑,还要听谢知对他的污蔑。
“不要脸,你是不是对我使什么术了”谢知看了下现在他和申珏的姿势,立刻低声咒骂道,当然,他骂的时候要是能松开放在申珏腰上的手,这骂倒能显得几分底气。
申珏拧着眉,好半天才缓过来, 缓过来的第一时间他就冷声道“你松手”
谢知顿了一下, 才把自己的两只安禄山之爪收了回来, 收回来时,他无意识地指腹相蹭。
太嫩了,跟块水豆腐似的。
他忍不住看向眼前的画皮鬼,申珏穿着对他来说有些宽大的僧袍,颇有几分弱不胜衣、弱柳扶风之态,明明应该是让人望而生敬的僧袍,倒被这只鬼穿得不伦不类的。
若是谢知是个妖僧,那申珏则是真正地跟僧一点关系都没有,因为是鬼的缘故,又受了伤,如今身上鬼气重了些,一重,便阴气重,阴气重,整个人看起来都偏于阴柔纤弱,而申珏偏偏面带寒霜,眼中藏冰,恨不得拒人以千里之外,这两种气质杂糅在一起,给人一种莫名的感觉。
就像一朵开到靡丽的花,明明最能引来目光,它周围却长满了刺和叶,那些刺和叶把花团团围住,不让人接近,不让人看,可一旦有游人驻足,绝对会忍不住拨开那些刺和叶。
申珏不知谢知此时在想什么,他一得了自由,就立刻想绕过谢知下床,可是他刚爬到床边,脚踝就被拽住了。
“去哪”谢知蛮横,竟把申珏强行拖了回来。
申珏看谢知的眼神都可以杀人了,这是第一次他轻易被一个人挑起怒意,发现这个事实后,申珏闭了闭眼,再睁开眼后,他扭开脸,不再看谢知。反正他现在打不过谢知,如果对方一时半会不想杀他,那他就先调养伤势,等伤好了再找机会离开。
谢知看申珏把脸扭向一旁,长眉微挑,他看了下手下的脚踝,捏了两下才松开,可一松开,他又俯下了身体,靠近申珏的脸,“初砚喜欢你什么””
谢知是真不明白他跟林初砚一起长大,最后两人情分居然被一只鬼给破坏了,林初砚认识这只鬼的时间绝对不超过一年。明知道对方是鬼,林初砚居然还能跟对方在一起,甚至为了这只鬼,不惜跟自己决裂。
谢知想不通,想知道为什么。
眼前的这只鬼除了皮相好一点,就完全没可取之处,而唯一优势的皮相,都是对方画出来的,谁知道这张脸是谁的,也许又是这只鬼偷的。
若非要再选一处
谢知的眼神莫名暗了暗,目光更是不动神色地从上而下地扫了申珏一眼。申珏没发现谢知的小动作,他根本不愿意看谢知,最后是下巴被用力捏住,脸被强行扭过来,他才不得不对上了对方的眼神。
“你说过你这幅皮囊一旦受伤就无法修复,如果你再不老实回答。”谢知捏住申珏下巴的手往上游离了一寸,“那我就一点点毁掉你这张皮。”
谢知所有的耐心和爱都给了林初砚,对于申珏,他从来都是粗暴的。申珏冷眼看着面前的人,慢慢吐出一句话,“他喜欢我在下面。”
这句话是申珏故意挑衅对方。
谢知听到这句话,果然一愣,随后眼里迅速染上恼怒之情,这一回,他直接掐住申珏的脖子,用力得几乎要扭断申珏的脖子,“你故意的。”
脖子被掐住,疼得申珏放在身侧的手不由抓住旁边的床褥,就当他任性吧,这一刻,他不愿意示弱。申珏故意笑了一声,慢条斯理地说,“我怎么是故意的初砚就喜欢我”后面半句话是他一把抓住谢知衣领,把人拽低,在谢知耳朵旁一字一句说出来。
谢知听到那句话,看申珏的眼神又恨又怒,而申珏看他的眼神是嘲笑的,甚至唇边的笑意都更深了些,即使身体再痛,他还是在继续刺激谢知,“谢少爷若不信,不妨去自荐枕席,我看谢少爷这张脸实在生得不错,可别浪费了。我还可以教谢少爷几招,初砚最喜欢的几招”
这一次话没说完,他的唇就捂住了。
谢知用手捂住了申珏的唇,不想再让申珏说一个字,可堵住了唇,还有眼神,还有脸上的笑。他气恼,最后撕下床帐的一长条,将申珏的唇绑住,再把人翻过去,使申珏面朝下。
“贱货。”谢知咬着牙骂,“你这个不知羞耻的贱货”
虽然申珏无法出声,可谢知还能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
这家伙还在嘲笑他
谢知拧住了眉,取下了自己手腕上的佛珠,他试着念经,可念了几句,他就念不下去,直接把手里的佛珠砸在了地上。
珠子落了一地,最远的那颗一直滚,似乎要滚到门边。申珏听到声响,抬起头,忍不住盯着那颗佛珠,可还没看到那颗佛珠最终会在哪里停,他又被翻了过去。
上方的那双凤眸亮到了极处,里面仿佛有着能燃烧万物的火。
“可怜”二字是他的唇贴在申珏耳边说的。
谢知缺席了翌日的早课,他如今剃度了,还有个带他修行的师兄。师兄法号觉真,觉真见日上三竿了,谢知还没来,就去了谢知的院子。他敲了好一会的门,才有人给他开门。
觉真看到谢知的样子就忍不住皱了下眉,“师弟,即使在自己房中也应该衣裳整齐,万不该这般衣衫不整。”
觉真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
说实话这位谢少爷实在不适合当和尚,他哪里有一点和尚的样子,可师父说谢知应该皈依我佛,本来谢知之前都不同意,不知道怎么的,上个月居然突然同意了。
同意了才是真正噩梦的开始,他们千佛寺每日都有上山烧香的香客,那些香客看到谢知后,都要求谢知来解签,可谢知才皈依我佛一个月不到,哪里会解什么签文,可那些香客还是执意要谢知来,最后他只好去找谢知商量。
谢知同意了,可只答应每天只解五签。因为这五签,如今上山的香客是越来越早,有的甚至天不亮就到了。早课后就到了谢知去牵签的时辰了,若是谢知不去,还不知道那些香客要在这里逗留多久。
“师弟,你今日怎么没去做早课师父说了”觉真话没说完,就被谢知截断了。
谢知扯了下唇,不耐烦地说“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的话,那我回去继续睡觉了。”
“别。”觉真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师弟,你知道的,如今来千佛寺的许多香客都是慕师弟的解签之高深来的,若师弟今日不去,怕是那些香客不会愿愿意离去。”
谢知听到这句话,拧了下眉,片刻才道“知道了,我待会就过去。”
“那师弟你快点。”觉真话刚落音,门就当着他的面关上了,不过让觉真有些惊讶的是,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谢知关门声音那么小。
原来他总怕谢知把门弄烂。
觉真转过头,忍不住想,莫非是念了一个月的经让谢知改邪归正了
屋里,谢知走到衣柜那里重新拿了一件干净僧袍换上,他换完后先是在原地站了一会,才走到床边。
床上的被子拱起一团,被子并未能完全遮住床上的人,一只在晨曦日光下几乎白得晃人眼的足露在外面。那只足的脚踝处戴着一个花纹繁琐的黑铃,而黑铃上方还系着一根金链字,细长的链子将床上的人绑在了床上。
等他再回来,又是中午。
谢知提着饭盒进来,这次他回来,先看了一眼床边,见床上的人还是早上的姿势,不由拧了下眉。他把饭盒在桌子上放下,脚尖往床边偏了偏,可犹豫一会后,他还是在桌边坐下了。
他默不作声地用着斋菜,平日里谢知胃口极大,能把带回来的饭菜吃得干干净净,可这一次他吃了小半个时辰也才吃了一半。
谢知猛地把筷子放下,认为是后厨今日换了厨子,才导致他没胃口。他不用膳,便坐在桌边慢慢喝水,等几杯水下肚,他才起身走到了床边。
谢知在床边停住,语气不冷不热,话里却是在嘲讽,“还睡都睡了这么多个时辰了,你还是鬼吗我还以为我床上的是头猪。”
此话落地,却无人应答。
他以为申珏不想回话,毕竟申珏通常是不肯回答的,所以他选择直接掀开被子,逼对方回答,可被子一掀开,谢知的脸色就变了。
他立刻弯下腰,用了几分力,去拍了拍申珏的脸,“喂,醒醒”
申珏毫无反应,甚至被谢知拍偏了头。此时,他面容惨白,唇瓣却嫣红得古怪,就像一具刚死的艳尸。谢知碰到申珏的脸,才发现申珏身上很烫,非常人所能有的烫。
谢知眼神变得更复杂,在试图唤醒申珏无效后,他自言自语地说。
“不是靠吸阳气而活吗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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