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折得玉梅对清音
陈向勤和其长子陈康文暗地里对眼神,裴年钰顾着吃点心不曾看到,楼夜锋却是看了个清清楚楚。便微微蹙眉,心中留了个心眼。
那侯爷当然不可能不给身契,便道
“是,下官明白。康文,你这便去找一下云池姑娘的身契,拿来给王爷。”
“是。”
裴年钰看着陈康文出门的身影,只觉老侯爷那一声“云池姑娘”的称呼颇有些怪异,但也可能只是他随口抬高他府上下人的地位,便没再多想。
还没等他开始琢磨,那老侯爷又起身道
“这正厅之内也无甚意思,王爷既已来了,不知可否赏光到后面园子里见一见那胭脂梅。这梅花许是知道殿下今日来此,竟挑此日开得最佳,恐正是为王爷而开,只盼王爷略施青眼”
裴年钰实在受不了这拙劣的彩虹屁了,心道人家梅花本是清贵高洁之花,非让你安上这谄媚之言,没得辱了这花。
于是他连忙站起来打断他
“好好好,那本王便去欣赏一番。”
于是诸人起身慢慢踱向东府的花园之中。在出门之际,楼夜锋隐晦地打了一个手势,将屋顶上跟随前来的影卫唤下来了一个。
裴年钰出行带了诸多的侍卫和仪卫,他们都在候府门口便被候府的管事带去休息了。但随侍的八名影卫自然寸步不离地潜伏在他们主人的身边,跟着裴年钰一同进了候府,藏在周遭的阴影中。
候府不是没有影卫,只不过按规制,候府的级别只能有十六名影卫。再加上养影卫需要许多的银子,于是承恩侯府的影卫连年减少,如何阻拦的住裴王爷的影卫一同进府,只好毫无办法地吞下这口气。
那影卫悄无声息地落在楼夜锋的身边,不知使了什么本事,黑色的身影重叠,旁的服侍的丫鬟仆役竟无一人察觉他。
“楼教习,有何命令吩咐”
楼夜锋看了他一眼,低声道
“楚铭,去跟着刚才那个陈康文,我总觉得他不只是拿个身契这么简单。”
“是。”
那影卫正是先前曾经跟着裴年钰一同出去逛街的楚铭,只见他接了命令,忽然眼神中冒出八卦的光芒,运起轻功跟随着陈康文而去。
且说那陈康文也有些微武功在身,出门之后许是为了走得快一些,竟运起了三脚猫的轻功,一路来到了候府的西路正院。
楚铭缀在后面,见他进了正院书房,左右看一圈无人发觉他,便在外面的屋檐下潜藏了起来。
而后他从怀中掏出来一只炭笔,和一一个巴掌大的小本本,开始侧耳倾听。那小本本乃是用一沓硬质的素梨笺缝合而成的,专给影卫在外记录要事所用。
那陈康文入屋,屋里坐着一位雍容沉稳的夫人,并旁边一位与他有些相像的中年男子。
“母亲,二叔。”
那男子打断了他的行礼
“时间紧迫,先说正事。方才王爷态度如何”
“二叔,王爷对我看起来尚可,只不过王爷对幺弟很不待见,并不想接受他的道歉,却却着意提了让我将之前那丫鬟的身契还给他。叫什么来着,对,那个叫云池的。似乎王爷对那丫鬟很重视一般。”
承恩侯夫人深吸一口气,手中攥着的碧玉珠串紧了紧
“果然如此,之前我就在想寻常的丫鬟如何能让王爷出手相助你说王爷说那丫鬟原先是王府里出去的那他们”
旁边的中年男子皱了皱眉头
“不,这不重要。王爷和那丫鬟的纠葛如何,其间内情不要去打听,不是咱们该知道的。只要验证了咱们之前的猜想就行”
说到这里,屋子里罕见地沉默了片刻,屋外的楚铭心神一动,绷紧了神经。
随后他便听得那陈康文忽然道
“看来王爷并非是不能人道”
楚铭“”
他惊了一下,心神一散,差点从屋檐的横梁上掉下来,还露了点气息。好在屋内三人武艺不精,全然没有发觉屋外的气息变化。
“王爷先前还是皇子时就没有纳皇子妃,咱们都知道多半是心有顾虑。不过后来封王之后这么久依旧没有纳妃,连个侍妾都没有,也难怪京里隐隐有些流言传出”
楚铭一边飞快地记录着他们的言论,一边拿炭笔狠狠地在纸笺上划了两道。他心想,哼,什么没有纳妃,王爷可是已经有了货真价实的妃子。
还“不能人道”
那是你没见过我们王妃那次被主人做完之后的样子,楼统领都被做成那般虚弱了,一看就是主人特别特别凶猛
楚铭一边记,一边翻白眼。
承恩侯夫人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王爷居然钟情于一个丫鬟,也不知那丫鬟那般平常的姿色是如何算了,这不重要。”
知道云池内情的楚铭再一次翻白眼。
“嗯。知道王爷喜欢女人就好万事好办了。就怕王爷不能人道,那咱们把流云姑娘推过去只怕戳了王爷肺管子,他不迁怒才怪。”
楚铭的笔一顿,这是要给主人送女人不成
“可若王爷没有看上流云姑娘呢”
“那也无妨,横竖今日只是请王爷欣赏一番也是大有益处。王爷注重名声,不愿意这般明目张胆地将人带回去也是在理,改日再找机会就是了。”
“侄儿明白了。”
“唉,咱们府上实在没有拿的出手的东西能让王爷看得上眼,希望流云姑娘能得王爷青眼,咱们府也算是能让陛下放心了。”
“若非去年秋闱那事陛下大发雷霆,你被上峰牵连,何必搭上内务府这跟线给陛下,又何必如此费劲心思讨好王爷”
那二叔见承恩侯夫人又开始哀叹,转过头来对陈康文道
“大哥是先帝之臣,壮年退下来也是迫不得已。如今候府的未来就在你身上了。此事若办成,陛下就算看在王爷的面子上,哪怕只给你个六部任何一部的给事中,也好过在翰林蹉跎一生。”
“明白。”
楚铭见那陈康文说完了话终于去拿身契了,连忙出门将那一张记着事情的纸笺撕了下来,心急如焚地去追主人的位置。
这个狗屁承恩侯府的未来横竖和他们主人无关,但是那什么流云姑娘似乎很厉害的样子,老楼危险了
裴年钰跟在承恩侯陈向勤之旁,一边随口应付着寒暄之语,有一搭没一搭地讨论着冬日寒梅之雅致。一边慢悠悠地欣赏着这府里的景观,倒也是有一番品味水平,造景装潢并不全是恶俗之态。
虽然这府上的人未必衬得上这雪中梅景,不过景色无辜嘛。
这承恩侯府的江梅果然是一绝,从主殿之后的抄手游廊起,一直连绵到东边的园子里去。却并粗鲁地沿着屋宇之侧栽成行,而是巧妙地隐在花树安排之中,每次移步则必见。
不多时,几人不知不觉转到了东边的园子中,当裴年钰迈至一从横斜的梅树和缀着白雪的假山连景时,耳边忽然传来隐隐约约的琴声。
裴年钰数艺皆精,音律自然也不例外。是以当他乍然闻声,先是微微愕然片刻,随后便被曲声吸引,下意识地去回想是哪首曲子。
“这是玉梅引”
那承恩侯抚掌大笑
“素闻王爷精通音律,今日一见果真叫下官见识了。这玉梅引始而起调和缓,转而游衍入微。妙在澄然秋潭,皎然寒月,此高朗纯粹之音,岂不是正合今日雪中江梅之气节”
裴年钰心知这必然是准备好的节目,然而耳边听得此外行人的胡言乱语,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步,转头横了他一眼。
这玉梅引,根本非他所说的那般
这承恩侯从古书上学来了几句前朝玉梅引的品鉴之语,便来附庸风雅,偏偏弹琴之人弹的是本朝一位文人根据前朝那首曲子改编的玉梅引。
名字虽同,然原本的古曲是赞美梅花之高洁,是很经典的寓意。只不过本朝改编的这人,作这首琴曲之时正值贬谪至最南疆。
南疆气候炎热潮湿,瘴气四溢,如何得见梅花,又如何能见雪景之梅是以那文人写此曲,乃是一边怀念家乡京城自家宅院中的庭梅,一边愤慨于自身处境。
同时有三分自诩于自身高洁之意,暗讽将他贬谪的政治对手是垃圾。
所以
裴年钰闭目静听,耳边那琴声虽清澈高洁,却隐隐有激越之意。缓急相间,断而复续,响如金石,动如风发。其中郁而难抒的思乡之情,和那前朝古曲之意境纯粹南辕北辙
他瞅了瞅旁边承恩侯一脸陶醉的欣赏表情,还是没好意思将实情说出,说出来就太打脸了一些。
只不过,裴年钰突然好奇这弹奏之人,显然是没有按着剧本走,这是知道这一府的人都是不通音律,所以自信他们听不出来弹的曲子不对,公然搞鬼
或者觉得我这个王爷也听不出
毕竟这般贬谪讽刺之意的曲子,实在不太适合待客时候弹给尊客来听。
“有点意思。”
裴年钰心中暗笑,脚下快走了几步,转过了假山层叠,果然见视野骤然开朗。
临湖的方亭之内摆着一架四扇屏风,屏风以半透明的轻纱制成。其后隐约可见一位着淡青色罗裙的女子,玉指抚琴。
裴年钰驻足片刻,神色淡淡
“琴不错。”
“王爷好眼光,这是流云姑娘,乃是府里康文外舅之养女。这流云姑娘长于江南,以琴声似流云而闻名”
养女
流云姑娘
裴年钰心中冷笑一声。
若真是正儿八经的养女,如何会起这般名字。以琴声特点命名,全无尊重之意。
只怕是扬州瘦马一类的人物罢。
他正想着如何应对,假山旁边忽然悄无声息窜出来一个黑影,却是楚铭紧赶慢赶地将那纸条塞给了主人,又悄无声息地缩回了假山之中。
裴年钰动作隐晦地略扫一眼,果然不出所料,这流云姑娘确实是为他准备的。
他本想立刻找个借口告辞走人,毕竟楼夜锋可是就跟在他身边来监督他“喝花酒”,谁成想真有花酒场子。
想到这里,裴年钰连忙转头看了一眼身旁那人,却见楼夜锋悄悄抬头看了一眼那屏风后的女子,神色中隐隐有些不适的样子。
这是看见自己欣赏别人弹琴所以吃醋了
裴年钰忽然恶作剧心起,心道晚走一会儿倒也无妨,且看他家夜锋什么时候会跟他急
念及至此,裴年钰嘴角忍不住多了三分笑意,忽然踱步上前,坐在了与亭子一水之隔的屏风对面,优优雅雅地一甩衣袍,落座。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还有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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