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攒眉计中思上策
楼夜锋说出来那句话的同时, 心中便些微的有点后悔。
一则后悔早知如此,来之前的路上就不顺嘴给主人提那一句林寒受了伤了。二则主人关心谁都不是他应该置喙的, 他这一句忍不住,只怕主人会多想。
唉,这自家好好的主人怎地这么关心别人的影卫起来
裴年钰方才还在想林寒的事,是以一开始还没回过神来
“我不过是觉得我连累他受罚,心中过意不去而已。不过嗯”
裴年钰走在殿外, 忽然停住了脚步,转头看向身边那个高大的黑色身影
“夜锋你怎地突然问起这个来了莫非你见我关心林寒你不乐意了”
楼夜锋一怔, 连忙否认三连
“不不不, 没有,属下不敢属下怎可有此心思”
楼夜锋生怕主人觉得他有什么小心思,那为什么会有这小心思呢主人万一追根究底起来, 他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毕竟,他心里是真的有鬼。
他就是鬼使神差地不想看到主人对其他的影卫也这般温柔。
裴年钰看着他的表情, 心中却乐开了花来, 忽然凑近楼夜锋, 两根手指揪住了他的衣领, 慢慢靠过去。
果不其然,楼夜锋偏过眼神去不敢看他, 然而面上却悄悄地飞上了两朵浅浅的红云。
“我说今天在那勤政殿里,你怎么这么反常,总是暗示我别多管闲事。楼夜锋啊楼夜锋,为什么我关心一下林寒你就这么大意见你跟林寒有仇不成”
楼夜锋慌了神
“我属下不敢”
裴年钰毫不松口
“那你慌什么”
楼夜锋支支吾吾, 最后终于给他憋了一个理由出来
“属下,属下是想着,他林寒疏忽大意导致您受伤,您却反过来关心他。属下替您不值罢了。”
裴年钰愣了一下,显然对他这个不走心的理由十分不满
“是我武功不济,胡乱出手,不与他林寒相干。”
楼夜锋口中应是,心中却泛起了微酸。主人武功不济,分明便是他这个教习执事的责任。这么说来,主人当然觉得林寒没什么责任了都是他楼某人的失职。
裴年钰却发楼夜锋的眼神立时愧疚下去,心道自己这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于是他亦是想办法转移话题,趁着楼夜锋毫无反抗之力,果断地偷袭了一下,以吻为罚
“看你还敢有下次不,胡乱吃什么飞醋”
这才放开了他的衣领。
周围隐藏着的御影卫们哪里见过这等架势相比起何岐他们来说,宫里的这些影卫对此场景简直毫无应对经验,只得在黑暗中面面相觑。
其中一个影卫下意识地捂上了眼睛,偷偷地自言自语
“呃非礼勿听,非礼勿视”
而被“非礼”的楼夜锋则是看着主人的背影,心中某些蠢蠢欲动的东西活跃了起来裴年钰的“惩罚”自然是丝毫没有起到作用。
于是这个“惩罚”的后果就是,挨了罚的楼某人暗自想着,下次他再吃点醋,主人是不是还会罚他“这个”
勤政殿中。
裴年晟听完方才哥哥的话,瞬间便愣在了原地,有些僵硬地转过头来问林寒
“你之前受伤了为何没有与我说”
林寒心里一惊,连忙解释道
“属下是归京之后便忙着冬至宴的布防,尚未来得及与主人禀告。属下并非有意欺君”
裴年晟没接话。
他看着地上一直恭敬跪着的那人,背部弯曲成一个恭顺的弧度,心中突然颇不是滋味起来。
林寒前几天外出执行任务,那任务的难度有多大,他比裴年钰知道的更清楚。他怎么就没有想过,在他回来之后问问他有没有受伤呢
而他却让林寒带着一身的伤病跪了这一夜,还踹了他一脚,只怕他伤得更重了
裴年晟又想起来林寒今年已经二十九岁,马上便要迈入三十的大关。这么多年来辛苦奔波操劳,便论身子骨,也再不是当年那个年轻的小影卫了。他哥哥说的是对的。
他不该这么折腾他的。
就算要罚,也不应该在这寒冷至极的冬天把他晾外面一整夜。
念及至此,裴年晟只觉胸口某处地方被轻轻地扯了一下,莫名有些酸涩,不知不觉地就软了下来。
他叹了口气,轻声问道
“待会儿你先去看看伤吧,别牵动了以前的旧伤”
谁知林寒却忽然抬起头来,似乎有些惶恐般看着他的主人,道
“主人方才裕王殿下所说的,您不必放在心上。属下尚是青壮之年,主人不必顾及此事,属下愿即刻领罚”
以前的主人从来都是有错必罚,何时会允许影卫先行养伤了如此反常的态度,反而让林寒不由得心中生怕。
裴年晟沉默不语,心中却更加不是滋味了些。
他当然知道,林寒这是根本不想要自己的怜惜,只怕自己觉得他年纪越来越大,不中用了,因而极力展示自己伤势无碍。
好吧,好吧。
裴年晟在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他很不想承认,他哥哥的那一番话还是起了作用。
罚还是要罚的,不然规矩何立。
那绞鞭一百对于林寒来说问题不大,然而裴年晟一想到之后那“思过十日”的折磨,终于还是心中不忍了。
思过十日,他又怎么会不知是如何思过的那其中诸多冰冷而无情的手段,若是让林寒带着伤去受了这些,怕是要有些伤筋动骨了。
只不过这惩罚是林寒自己定下的,他堂堂帝王,也不好收回自己的话啊。再者有不少影卫都看见了林寒在这跪着,若是自己轻飘飘地一笔带过,只怕难以服众
裴年晟低头沉思着,如何想个折衷的法子,既能让林寒少受些苦头,又不会显得他自己打脸。
思忖半晌,裴年晟眼前突然闪过了临走时楼夜锋那个略带委屈的表情。
这楼夜锋是看他哥哥关心林寒,所以,吃醋了
裴年晟瞬间福至心灵,有了
于是他开口道
“林寒,今日之事我发作于你,实乃你疏忽大意让我哥哥受伤所致。说到底,你没有对不起我,反倒是全然对不起裕王。”
“即便如此,方才裕王还全力为你开解,为你免罪,林寒,你可知错”
林寒怔了怔,回想起刚刚裕王殿下想法设法替他说话的样子,不由得心生愧疚,低头道
“是,裕王殿下宽宏大量,属下实在有愧裕王殿下的关心。”
“你既亦是如此认为的,那便好说了。”
随后裴年晟唤来了影卫中专司刑罚的理刑执事,正式下了命令
“你先把林寒带下去,让他于居处静养三日,期间着人严加看管,不可随意走动。”
林寒听罢,有些无措,出声道
“主人,并无此等先例属下伤势当真无碍,岂可为此延误领罚。”
裴年晟看了看他,恨得牙根直痒痒,给你台阶你都不肯下,这下让我下不来台了
而他怎么可能承认是心疼林寒带伤领刑呢,于是重重地冷哼了一声,以训斥的口气道
“林寒,马上就是年关了,事物繁忙,先前我交给你的事情你都处理完了没有怎么,你想着领刑之后病在床上,正好不用给我干活了”
林寒心中凛然,他怎么把这个忘了连忙低头应道
“是,属下领命。属下定然好好恢复,绝不会耽搁了主人的任务。”
于是裴年晟向着那理刑执事继续道
“三日之后,你带着林寒和执刑影卫,去裕王府中,当着裕王殿下的面行那一百绞鞭之刑。然后便让他在裕王府中思过十日吧,好让他反省一下,自己有多对不起裕王殿下。”
那理刑执事愣住了,裕王殿下有多好脾气他们自然都知道。
主人这般把给林寒的惩罚放在裕王府去执行,一则免了其他影卫同僚的观刑,算是不用同时再受一遍辱。
二则那“思过十日”裕王府中并无这等用来专门关禁闭的狭小囚室,自然更没有那“思过”之时所需要用到的各种“省诫”工具。
这思过十日,可不就是养伤十日
而裴年晟又特意加了一句
“林寒,思过十日不是让你白思过的,是让你负荆请罪的。你自己想办法给裕王殿下赔礼道歉去吧。”
而林寒也同样愣住了,刚想出声说什么,那理刑执事却立刻抢在他前面,应下了裴年晟的命令,随后转过身来点了林寒的穴道
“林统领,得罪了,应主人之令,这三日属下自会遣人监管,希望林统领莫要怪罪。”
说罢,一边提着林寒出去,一边给他使眼色
主人都放你一马了你还倔什么倔
待林寒走后,裴年晟将自己的决策在脑中过了一遍,自觉颇为完美
首先,这惩罚看起来虽有变动,总量却没减量,便不算是他自己打脸,有意偏袒林寒。并且这理由也很冠冕堂皇,令外人没什么异议。
其次,林寒在裕王府受罚,虽然执刑之人是他自己的影卫,但是罚过之后他哥哥必然会命人好生照顾他。这样林寒也就不会受什么思过的磋磨,也就是一百鞭下去就结束了。
再者,林寒在他哥哥的眼皮子底下受了罚,他哥哥令人好生照顾林寒,各种好吃的好喝的也少不了。
那府里别的人也就罢了,横竖林寒不与他们相干。但楼夜锋看见他哥哥又跑去关心林寒,自然又会觉得难受吧难受一天能忍,难受十天他还能忍
这么一来,楼夜锋忍不住了,必然就会有所动作。楼夜锋这个家伙,别人都知道他喜欢裴年钰,唯独楼夜锋自己以为别人都不知道
裴年晟想到这里,忽然心中暗笑起来。不知道林寒这过去十天,是不是会让楼夜锋自露马脚呢。
他也算是为了他哥哥的感情问题加了一把火,不知道他哥哥到时候会怎么感谢他呢。
裴年晟在心中将后续的诸多剧情过了一遍,不由得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
嘿,简直是一箭三雕,不亏是朕想出来的法子,朕果然是天纵奇才呀天纵奇才。
裴年晟想了一会儿,觉得此策甚是美妙。尤其是“让楼夜锋吃醋”这一计,除了给他哥哥推波助澜以外,还能让林寒好生受一下照顾。
只不过想着想着,裴年晟忽然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了。
嗯受一下他哥哥的照顾
裴年晟愣在书桌前半晌,忽然一拍桌子
不对,他自己好好的忠犬,他为什么要眼巴巴地送给他哥哥去治愈呀
裴年晟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腮帮子
他怎么感觉嘴里莫名其妙地有点酸溜溜呢
作者有话要说 裴年晟我家忠犬应该让我自己来抱抱的凭啥让我哥哥去投喂我好酸我是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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