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夜宵

    教学楼二层走廊, 贺存、韩子怀和周程文聚在一处。

    “怎么样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吗”贺存问其他两人。

    周程文摇摇头, 汇报道, “我刚刚去了高二一班到四班，跟咱们在一楼看到的情况类似。”

    教室里空无一人, 但也没出现怪物。桌椅摆放整齐, 地面干净整洁，没有任何异常。

    贺存并不意外，因为他负责调查的几个班级同样如此, “我那边也是一切正常。”

    “一切都不正常。”韩子怀脸色沉重，“你们别忘了我们在哪。”

    这里是恐怖副本里的诡异高中, 怎么可能跟正常世界的学校一样。

    “如果教学楼没问题，校规为什么会禁止学生夜晚留在教学楼里”韩子怀说。

    “子怀说得没错, 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贺存点头认同, 说, “不用气馁, 咱们才调查了一小半, 上面还有两层楼呢。”

    在恐怖游戏副本里，玩家找不到线索的原因有很多, 也许是没找对地方, 也许是错过而不自知, 更有可能是没能触发剧件。

    在游戏初期，玩家手中只有游戏背景和任务目标两个信息, 具体剧情不明朗, 主要人物和怪物类别也不清楚, 急是急不来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在保证安全的同时，尽量搜集信息线索。

    三人是老玩家，都明白这些道理，他们迅速整理好情绪，结束二楼的调查，向三楼进发，这一层主要是高三年级教室。

    “跟之前一样，咱们先分头去各个教室看一眼。”贺存吩咐道，因为各班级教室大同小异，先看看有没有异常，再进行详细调查，如此一来能节省不少时间。

    因为前两层的结果，三人已做好了一无所获的心理准备，谁承想，线索总能在不经意间突然出现。

    贺存越过周程文负责的前三间教室，直接走向第四间教室前门，大门未锁，轻轻一碰就自己开了，省了贺存撬锁的麻烦。

    教室里一片漆黑，唯有门口一小块被走廊灯光照到的区域是亮的。贺存摸索到墙上开关，轻轻按下。

    “咔哒”

    天花板上亮起昏黄的光，将教室的每一寸空间照亮。

    “这、这是”

    在看清教室里东西的瞬间，贺存万分震惊，他甚至忘了谨慎原则，急忙扭头，冲走廊上的其他两人喊道，“你们快过来，快看我发现了什么”

    “这间教室是高三四班的”周程文看了眼挂在门上的牌子，不确定道，“高三四班的教室怎么跟其他班级不一样”

    这间教室的设施异常陈旧，照明灯是暗淡昏黄的钨丝灯泡，窗帘是褪了色的破旧粗布，桌椅由破木板简单拼成，有几把椅子甚至缺了腿，倒在水泥地上，积了厚厚一层灰。

    “为什么不一样因为这里有问题呗。”韩子怀斜了周程文一眼，他可不相信这间教室白天时也是如此，“看来这间教室就是教学楼的秘密之一了。”

    想不如做，三人走进教室，仔细调查起来。

    黑板上的板书字迹早已模糊不清，黑板边贴着几张泛黄的纸，是几道跟曲线相关的习题解答。课桌表面的油漆掉了大半，上面堆放着许多破旧的课本、习题册，韩子怀翻了翻前几页，内容跟他们白天使用的完全不一样，至于印刷时间，竟然足足早了三十年

    “你们快过来看这个。”贺存唤过两人，给他们看自己手里攥着的纸条，“是在这本美术书里发现的。”

    纸条共有四张，边缘泛黄，有些年头，韩子怀一一看去，只见上面分别写着。

    “我这次月考能进前百吗”

    “我向xxx告白的话，能成功吗”

    “我想跟xxx一起吃午饭。”

    “我想考试拿全校第一名。”

    第一、三张纸条上各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圆，第二张上打着叉，最后一张却只有文字，没有其他记号。

    看到纸条上的问题与愿望，贺存三人同时想到了此次游戏的任务目标，“笔仙”

    “我们再翻翻看其他地方。”韩子怀不知想到什么，对另外两人道。

    三人迅速行动起来，地毯式排查，不放过教室的每一处角落，果然又搜集出一大堆笔仙游戏时的纸条。

    “任务背景所言非虚，茉阳高中确实流行笔仙游戏。”盯着足有上百张的纸条，韩子怀说道。

    “但是，咱们下午打听消息时，为什么一个听说笔仙的人都没碰到。”周程文不解。

    “因为”韩子怀想到那句“承载过去与现实的纸”，又想到相差三十年的印刷时间，解释说，“因为流行笔仙游戏的是三十年前的茉阳高中。”

    不会错的，韩子怀轻抚破败的桌面，心中暗想，这间陈旧的教室应该属于三十年前的茉阳高中，那时学校里盛行笔仙游戏，几乎人人都玩过，后来因为发生了某些事，学校才变成现在的诡异模样。

    那么，三十年前，茉阳高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承载过去与现在的纸、使用独特墨水的笔、黑夜交替之际念响的咒语，又分别是什么呢

    正在韩子怀出神思考时，贺存似乎感觉到什么，突然转头看向教室后门，目光森冷，高声喝道，“谁在那”

    周程文和韩子怀同时一惊，也转头看去。

    为了方便教师巡视，教室后门偏上方有一个小小的瞭望窗，此时正有人扒在窗边观察他们，那人没有露脸，只露出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睛，在昏黄灯光中闪着寒芒，看起来瘆人极了。

    听到贺存的喊话，偷窥之人愣了愣，转身就跑。

    “我去看看。”贺存眼神一凛，说完率先跑出教室前门。

    周程文和韩子怀两人对视一眼，也急忙跟了上去。

    然而，当他们跑出教室时，那人早已到了走廊尽头，正往楼梯口逃窜。

    他们只能看到一个身穿黑色长衣长裤的背影，那人身型微胖，腰腹长满赘肉，看起来年岁不小。

    “别想跑”贺存说着掏出一根回旋镖，往那人的后背扔去。

    回旋镖通体雪白，由某种未知的骨头做成，起初只有巴掌大，飞行途中越变越大，越转越快，准确击中了那人的右臂。

    “啊”他惨叫一声，跌倒在地，左手紧紧捂住右臂，发出痛苦的呻吟，显然受伤不轻。

    贺存三人见此加快脚步，向偷窥之人跑去。本以为捉住他根本是板上钉钉的事，可没想到那人竟然一咬牙，忍着伤痛站起身，踉跄着跑下了楼梯。

    待贺存三人追到教学楼一层大厅时，只看到了被猛力推开后，“吱呀”作响着慢慢回归原位的木门。

    “贺哥，他从后门出去了，怎么办”周程文问。

    “你去前门叫上袁瞳，我们继续追。”贺存说完，领着韩子怀一起往后门跑去。

    教学楼一层大厅有两个出口，正门对着操场，至于后门，通向的则是宿舍楼和食堂。

    宿舍楼里的厉鬼们战斗力不咋样，逃跑速度是真强，关键人家脚不沾地，飘起来完全不费劲。

    因此，当陶小冀追到宿舍楼下时，别说鬼影，鬼声都消失不见了。校园寂静空荡，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逃得可真快。”陶小冀忍不住感叹。

    林竹却觉得它们逃得好，虽然大佬在战斗中占据上风，可毕竟以一敌众，身上难免挂了彩。

    “大佬，你说你那么拼命干嘛”林竹忧心忡忡，以大佬的实力，随便吓唬一下，绝对能全身而退。

    听了他话，小饕餮恨铁不成钢，道，“吃都不拼命，什么时候拼一听你就不是正经吃货。”

    林竹如果正经吃货都是这样的话，他他宁愿不正经。

    一提起吃，陶小冀暂时放下追踪厉鬼的念头，转而拿出装满各种食材的破布娃娃来。

    “大、大佬，你又在打什么主意”见多了逼鬼做粮的凶残画面后，林竹现在一看到这个娃娃就打怵。

    “吃夜宵啊。”陶小冀开心地说，收集了一娃娃的大好食材，他可等不及离开副本后再享用，待他先尝尝味道，如果好吃的话

    林竹没跟上小饕餮的节奏，仍然楞楞的，“食堂晚上没夜宵吧。”

    “没有夜宵无所谓，我可以自己做嘛。”陶小冀说着越走越快。

    “大佬，你还会做饭”想到小饕餮的凶兽本体，林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我自然会做。”陶小冀信心十足，“不是我自夸，我的烧烤可是一绝，烤鱼、烤鸭、烤羊全都外酥里嫩，特别好吃。”

    烤鱼什么的和烤鬼还是不一样的吧，想到那些可怕的“食材”，林竹忍不住好奇，“我能不能问一句，你想用那些食材做什么”

    “唔”小饕餮挠了挠头，回忆着曾经吃过的各种美食，又参考收集到的几样食材，道，“做油炸鬼皮吧，最简单。”

    “先把鬼皮切成块，冷油入锅，小火加热，等它变成小卷后捞出，再用中火复炸，直炸到颜色金黄表皮膨松，捞出后撒少许盐调味。”他说得头头是道，一副我很专业、很有经验的模样。

    听起来是挺简单，也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尽管如此，林竹还是很期待，鬼皮啊，他是第一次见，油炸的更是听都没听过，也不知炸完后会是什么效果。

    深夜的食堂里没有半个人影，陶小冀直接穿过大厅，来到通往后厨的小门前。

    “咚、咚、咚”

    “有人吗”

    门没锁，吱呀一声自动开了。小饕餮探头看去，厨房里亮着日光灯，却没有人，铺满白色瓷砖的地板被擦得光可鉴人，在灯下反射出冰冷幽寂的光。

    “没人。”小饕餮有点失望。

    林竹“这么晚，厨师们肯定休息了。”

    说得也对，陶小冀点点头，不再纠结见不到大厨的问题，走进厨房，来到灶台前。

    灶台干净极了，黑色的表面没有一处油污，简直跟没使用过一样，完全不像经年累月做饭的老旧灶台。

    小饕餮不疑有他，从旁边拿起一个同样崭新的炒锅，放在灶上，调好位置。但他临到点火时才发现，最重要的一个东西，油还没准备好呢，油炸鬼皮，没有油怎么行。

    一般食堂会把食材放到专门的冷藏室里，把常用调料直接放在厨房，以方便取用，但这里却不一样。陶小冀绕着厨房走了一圈，别说油了，连瓶调味料也没有，这间厨房就跟刚建好一样，什么都是新的，灶台、厨具、灯具

    只有一处例外厨房某角落的地面破了个洞。

    整个后厨地面都铺着亮白色的方块瓷砖，只有那里少了一块，露出下面的水泥地板，看起来怪怪的。

    临到此时，林竹才觉察到几分不对劲，可还没等他想清楚，便听小饕餮道，“没有油啊，没有油不如我用鬼血怎么样反正都是液体。”

    林竹大佬，你果然是名副其实的吃货，眼里只有美食，都没注意到这里很奇怪吗另外，什么叫都是液体，油跟血能一样吗

    想到这里，林竹不禁深深怀疑起来，大佬真会做饭看着怎么不太像呢。

    不管林竹咋想，小饕餮已经倒好了一锅鬼血，明亮的火焰灼烧着锅底，源源不断地传递着热量。鲜红鬼血很快沸腾起来，咕嘟嘟地冒着血泡，散发出刺鼻的血腥味。

    小饕餮趁热掏出一块鬼皮，简单粗暴，直接用手撕成碎块，扔到锅里。

    青黑色的鬼皮翻滚不停，搭配着被煮到浓稠变暗的鬼血，光是看一眼都让人头皮发麻。

    林竹你管这叫油炸鬼皮分明是黑暗毒汤

    像是在验证他的想法，只听小饕餮喃喃道，“没有油还是不行啊，都不会滋滋响不做油炸鬼皮了，改做鬼皮海带汤吧。”

    他说着又掏出一把黑色“海带”，揪下几段后撒到汤里。

    林竹已经彻底麻木了，“大佬，你跟我说句实话，你真会做菜”

    “是啊，我的烧烤可好吃了”

    听他再次用烧烤做例子，林竹觉得有点不对劲，忍不住试探道，“除了烧烤以外，其他菜呢你做的好吃吗”

    “应该也可以吧。”

    “应该是什么意思”

    “应该就是应该啊。”小饕餮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没怎么做过，都是小弟们做的。”

    “不过菜谱我都会背，一字不差呢。”他补充道。

    林竹”“

    林竹简直要一口吐出三升老血，真是白瞎他的期待了，敢情这位是行动上的矮子，语言上的巨人

    在两人谈话时，黑暗浓汤也煮好了，陶小冀找来一只大碗，把这坨诡异到应该被马赛克的汤倒进去。

    “闻起来好像不太妙。”看着碗里的东西，小饕餮沉吟道。

    何止不太妙，简直糟透了好吗林竹不知该如何形容这个诡异的东西，硬要说的话，绝对是杀人利器，喝一口能升天的那种。

    生怕小饕餮没被厉鬼围殴致死，反而倒在了一口鬼皮海带汤上，林竹急忙劝阻。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却只听“哐当”一声，厨房后门被撞开，紧接着是一声咆哮，“你是谁在我的厨房里干什么”

    小饕餮回头望去，站在门口的是个中年大叔，板寸头、大胡子，一身黑衣，鞋帮裤脚粘着许多泥土，手里拎着一把铁锹，铁锹上同样糊满黑泥，像是刚从地里干活回来。

    我的厨房

    陶小冀反应过来后，惊喜道，“你是食堂大厨”

    此时的小饕餮因为刚跟一群厉鬼战斗完，衣服破烂，浑身沾满鬼血，怎么看怎么不像正常人。

    中年大叔的眼神更警惕了，他握紧铁锹，“你别过来，先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饿了，来食堂吃夜宵。”小饕餮怕空口无凭，转身从灶台上端起浓汤，展示给大厨看。

    这是一整碗翻涌沸腾的血汤，其中漂浮着数块青黑色肉皮，还有一些好像长发的丝状不明物。

    食堂大厨瞬间明白了什么，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脸色惨白。

    来食堂吃夜宵难道这夜宵指的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