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 好崇拜好有男子气概呀,不过林若秋一想到他以皇帝的身份来威吓一个小孩子, 就觉得楚镇其实还挺小心眼的。
不过她就喜欢他的小心眼。
身上的压力一解除,林若秋的语气变得松快许多,“陛下快来尝尝,有新做的松鼠鳜鱼。”
楚镇却按着她的手,目光幽长地道“别急,朕还没说完呢, 太后让朕在京中遍访名医, 务必要看好兰儿的脸。”
林若秋的身子又有些僵了,半晌方讪讪道“其实男孩子留道疤也没什么, 反而更显威武”
听这意思, 那熊小子的一家三口不会得长留京中吗整日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林若秋可半点不想跟这家人扯上关系。
林若秋委屈巴巴地看向他,“陛下”
楚镇点了点她的脑门,叹道“朕真不知你是胆小还是胆大了,每常出去也不多带几个侍卫,譬如今日哪用得着你自己动手,只要你一声令下, 自会有人代你出面, 岂不省事方便许多。”
林若秋眨了眨眼, 皇帝这是在教她如何借刀杀人这三观有些不对吧。固然红柳是贴身照顾她的侍女,林若秋舍不得将她推出去,可换了侍卫林若秋也不可能平白无故将人推出去顶缸呀
不过在对待人命的态度两人是不可能一致的, 林若秋也无须以自己的三观去强行苛求。楚镇是最高级别的封建统治者,且自幼生长在鲜血淋漓的宫廷,他对无关于己的生命存在天然的漠视,至于林若秋么反而她又用不着打打杀杀的,她只需安心待在楚镇为她营造出的避风港里就好。
楚镇道“你放心,这回就算你要他们留下来,他们也决计不肯。适才朕提出,邺王夫妇可自行前往封地,兰儿则照旧养在长乐宫中,朕会为他请最好的大夫,等再过一两年,亦会为他请先生进学,甚至连将来的亲事都可帮忙说项,结果邺王妃半点不领情,反而急急忙忙把兰小子引出了宫,唉,怎么就没人能体会朕一片苦心呢”
林若秋听他在那儿装模作样地叹息,心道这男人才真正叫狡猾透顶,明知道邺王妃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还威胁人家母子分离,连婚事都一手包圆,这是把楚兰当质子么邺王妃能放心才怪哩。
但不管怎样,问题总算已解决了,正好皇帝过来,林若秋便立刻命人传膳。她受了点惊吓,亟须吃些东西松缓精神。
楚镇看她连肉带汤汁将那盆松鼠鳜鱼嘬得干干净净,顺带还消灭了两个碗口大的馒头,感到十分惊奇他已很少见小姑娘展露出如此惊人的食量,可能背地里有过,但当着他的面林若秋已算得克制了。
楚镇的胃口亦被她带动起来,比平时多加了一碗饭,又添了半碗汤。
可林若秋吃着吃着,却忽然陷入沉默之中,手上也停顿了。
“在想什么”楚镇对她的心理活动总是格外有兴趣,可能就像楚兰观察阿宝那样,有一种天然的好奇。
“我觉得还是生女儿好。”林若秋闷闷不乐的道。原本她对生男生女都是无可无不可的,可见识过楚兰那混世魔王般的个性,她不禁担忧起自家孩子来当然楚镇的性格是没得挑的,可基因这种东西谁说得准呢也许楚家人的暴戾基因会在她儿子身上重现出来。
楚镇笑道,“八字都没一撇的事,你就急了”
他拉着林若秋的手,柔声而坚定的道“若咱俩幸得一女,朕务必会使她成为天下最恣意无忧的公主;若生下的是男儿,朕则将教他抱负与担当,使其上不愧于天,下无愧于地,你觉得如何”
也许所有的父亲都曾立下这样的豪言壮语,至于做不做得到却是另一回事。不过林若秋觉得,自己还是该试着信任他,楚镇当然会比那位邺王做得更好,她也不见得就比邺王妃差,有他二人的共同努力在,想必是不必担心孩子长歪的。
林若秋看向他郑重宣誓的眼,情不自禁点了点头。
魏语凝在长乐宫的天井里已跪了一天一夜,陆续有小宫人从她身边经过,目光中满是好奇,似乎不解魏太后为何突然将侄女叫来责罚,又为何不许人知道。
魏语凝强忍着针刺般的注视,努力挺直脊背,她早该习惯这样的嘲笑,不是么
不知过了多久,天又黑了一遭,方姑姑才轻手轻脚地从里头出来,小声道“娘娘,太后请您进去叙话。”
“有劳姑姑。”魏语凝低低谢了一声,吃力的从地上支起,因粒米未进的缘故,身子难免有些虚弱,可她仍是站得笔直。
方姑姑见她神色自若的搴帘进去,心底疑惑更深,姑侄俩说话有什么可瞒人的可太后娘娘连她也赶了出来,委实令人匪夷所思。
内殿里,魏太后见侄女形容憔悴委顿,冷笑道“哀家让你在外头静思己过,看来你还算老实。”
魏语凝静静道“臣妾不知所犯何错,但太后要罚,臣妾也只好受着。”
“哀家原以为你算得有担当,谁知竟也学会抵死不认那一套。”魏太后愈发冷笑连连,“你敢说兰小子那事不是你撺掇的他一个小孩子懂得什么,若非有人存心诱导,怎会盯着林氏不放林氏的肚子碍不着旁人,也只有你巴不得除去罢”
“娘娘说些什么,臣妾仿佛听不明白。”魏语凝诧道,“兰小子自己犯浑与臣妾何干娘娘就算怄气,也不该将这气撒在臣妾头上。”
见她一味抵赖,魏太后也懒得多做解释,只漠然道“你认不认都无妨,哀家已打听清楚,阿宝失踪的那段日子,只有你宫里传出过犬吠,你又曾在长街上与楚兰说过话自然了,那孩子素来与你亲厚,谁能想到你会害他呢”
“杀一只小狗,就能换走一条人命,多划算的买卖”魏太后讥讽的笑了两声,遽然起身,狠狠扇了她一耳光,厉声道“兰小子一向视你为敬爱之人,你怎能利用他做那种事幸而这回林氏的胎安然无恙,若她真有何差池,你以为兰小子单止脸面被毁那么简单”
魏语凝捂着脸上被护甲划出的血痕,轻轻笑道“那又如何,您何尝不是兰哥儿的至亲您若有胆量,不妨遣人去问问陛下,看他最疑心的是臣妾,还是您这位母后。”
血迹沾染上鬓角,意外的使那张苍白面容多出几分妩媚之色,魏语凝睨着面前的姑母,“臣妾忘记说了,还有邺王殿下呢,他想必也不愿林氏腹中之子出世,借由稚子的无心之失来除去一个隐患,岂非更加顺理成章姑母您若想大义灭亲,不妨将这些私隐都摆到陛下面前,一股脑儿的让陛下端了才好呢。”
魏太后看着她满不在乎的面容,头一次觉得自己当初选她就是个错误,承恩公府怎会送来这么一条毒蛇
可眼下魏雨萱进了冷宫,为保万全,承恩公府不能同时失去两只臂膀。魏太后沉吟片刻,冷声道“哀家近来总觉梦魇缠身,恐有邪祟做乱,你既孝顺,就去白云观为哀家祈福罢。”
魏语凝不能杀,可也绝不能留,魏太后甚至担心这侄女儿会反咬自己一口。虽说同是魏家出来的人,可魏语凝半点没有顾惜魏家的意思,行事既狠辣又不顾后果,这样下去,承恩公府乃至邺王都会被她给拖垮。
所谓的祈福自然只是个借口,其实和废黜无益除非魏太后愿意再召她回来。可若魏太后迟迟不见好,她便只有等着老死宫外了。
魏语凝脸上的血色消退下去,亦无从抗辩,只能低低应道“臣妾遵命。”
魏太后见她眸间隐有异光,遂冷哂道“至于伺候楚兰的那小僮,哀家已命人送到一处偏远所在,你也无须想着费心除去,做人凡事留一线,若太过绝情,迟早得遭报应的。”
魏语凝心中实不以为然,但亦知晓太后此举不过为留住把柄,日后方便牵制。比起引颈就戮,她自然更愿意活着,魏语凝遂轻声答应下来。
魏太后见她步履蹒跚地出去,手中握着的一柄玉如意不禁颓然滑落,如今她倒有点懊恼自己从前对林氏那般苛刻了,别说林氏只是个外人,自家人又何曾好过多少
可惜梁子已经结下,魏太后也绝拉不下脸面再去挽回,何况,林氏到底也是个讨嫌的,每每见皇帝对她情深义重,魏太后都不禁泛起恶心如同看到当年的先帝与昭宪。
魏语凝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去了白云观,宫中人虽也奇怪,倒并不曾多想,何况魏太后适时的病下了,不让自家人去祈福,难道信任一个外人
林若秋原本打听得楚兰与魏昭仪这位表姑极为要好,两人又常碰面,心中略微起疑,原想叫人仔细查究一番,这下也只得作罢。
如今楚兰带着伤跟随父母亲离开京城、去往封地,宫中也总算安静下来。可林若秋也没闲着,按照计划,她再过不久就要生了,许多事都得提前预备着,太医那边自有黄松年掌舵,乳娘林若秋则需亲自看过。
她原本是想自己哺乳的,可宫中规矩大概不会允许,且林若秋也担心,万一她没有奶,或是奶水太少该怎么办,所以还是得准备充足。
不过这奶娘的选择就很有讲究了,林若秋自己没个主意,只得依托红柳帮忙红柳伤了手,做不得重活,这些事交给她倒正合适。
林若秋就发觉红柳挑人极有章程,她根本不看人家的胸脯,反倒一味瞧人家的脸,凡是相貌出挑些的都一概不要,粗粗笨笨的反而都能留下来,这真的是挑奶娘吗,怎么看着像干粗话的她自己倒挺想留几个漂亮妹子,不说别的,看着赏心悦目也好。
林若秋疑惑问起时,红柳就恨铁不成钢的道“娘娘您傻呀,这些人都是尚宫局初筛过的,体质自然没话说,让咱们再挑,自然得由着心意选,那妖妖调调的雇来有什么用,可不就是要迷惑皇上的么”
敢情她觉得奶娘这种职业就是天然的性暗示,但凡姿色优越点的,男人见了都会把持不住。嗯其实林若秋也没少在楚镇面前酥胸半露过她对自己的身材还是很有信心的,孕期除外并不见他把持不住呀,除了鼻血多了几滴。
不过他也只能流流鼻血了。
林若秋决定不要拆穿,就照着红柳的计划行事,毕竟鼻血这种东西流多了也不太好,伤身哪。
晚间皇帝过来,林若秋就将那几个奶娘引见一番,顺便让他把把关。楚镇一一见过之后,就捏了捏她的鼻子,低声道“小醋包。”
林若秋无力扶额,“人是红柳挑的”她跟奶娘过不去做啥呀
楚镇半点不信,“红柳是你的侍女,她的意思不就是你的意思行了,朕又没怪你,本就是给你使的人,自该任你处置。”
皇帝其实挺乐意看她吃醋,也许认为是一种小情趣所在但林若秋觉得真没什么好醋的,只不过,方才那几个奶娘悄悄抬眸看向楚镇时,她心底着实发了会紧。
楚镇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这点林若秋从不否认,不过光靠脸就能达到这种效果,林若秋还是小小的吃惊了下。
也许在她还未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出现危机感了。
楚镇用膳用到一半,又开始观察她的吃相,发觉小姑娘又换了一种模式她最近开始学着细嚼慢咽,每一口饭放到嘴里,务必得细细嚼两三遍方才咽下,神情格外从容优雅。
是为了培养淑女风度么,这时候会不会太晚了些楚镇好奇问起时,林若秋方才蝎蝎螫螫的道,她只是怕自己吃饭的时候突然要生孩子,避免呛住喉咙被噎死比难产而死还更丢人呢。
楚镇听罢笑得乐不可支,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指着她说不出话。
林若秋则分外恼火,这有什么好笑的,还有人上厕所的时候把孩子给排出来呢。可见身为孕妇,任何意外都是有可能的,自然要做好全盘的规划。
何况,之前差点被一条狗惹出乱子,虽然最后调查结果得知,那阿宝是自己不慎撞死在假山上的,可林若秋难免疑神疑鬼。
楚镇见她如此,便收敛了调笑,按着她的手背正色道“放心,朕已命人将园中的石路全都铺设平整,御湖与假山边上也都加上了围栏,想来是不会再出岔子的。”
这便是男人,做事情永远一根筋,他怎不干脆仿照精卫填海、将御湖给填平算了这下宫里人连游玩都不能尽兴,只怕林若秋更成了罪魁。
还好魏太后病倒,这段时日都不出门,否则林若秋还得多担一层不孝的罪名。
思及此处,她轻声向对面问道“太后娘娘凤体欠安,陛下怎的不去探望”
楚镇淡漠道,“朕又不通医术,有太医照料便够了。”
显然他以为楚兰之所以那般胆大妄为,亦少不了魏太后刻意纵容的缘故当然这亦是事实。
是夜窗外雨疏风骤,林若秋半夜被雷声惊醒,只闻院中雨声潇潇,大有凄清零落之感。林若秋从来不是个伤春悲秋之人,此时却不禁抽抽噎噎地哭起来,不知是哭窗外的海棠花,还是哭自己。
楚镇被一阵接一阵的啜泣声惊醒,点上烛台一看,就发觉她两眼红肿,哭得和花脸猫一般。
楚镇没有安慰伤心人的经验,只得踌躇着将手绢擦过去。
林若秋接过在脸上揩了一把,嗐,还有鼻涕,她哭得更厉害了。
“谁欺侮了你么还是做了噩梦”楚镇小心翼翼问道,要不然就是在梦里有人欺侮她了,可是这种事用不着哭罢
林若秋连忙摇头,哽咽道“我、我只是有点害怕。”
并非故意扮柔弱引人怜惜,她此刻的心智真心挺脆弱的。离那一步越近,林若秋便有愈多的恐惧,她担心会生不下来,担心生下一个死胎,又害怕到时候太过痛楚,她会先晕过去这时候可没有无痛分娩。
楚镇听她在那里用夸张的口吻断断续续倾诉隐忧,本来有点想笑,及至发现林若秋眼角的泪痕,他便笑不出了,想了想,他便拥着林若秋轻声安慰道,“别说傻话了,什么死不死的,哪怕你半只脚踏进鬼门关里,朕也会把你拉回来。”
林若秋停住抽泣,纯粹为皇帝这种理所当然的口吻,这不太科学吧她嗫喏道“可,您怎管得了阴曹地府的事”
楚镇见她不信,神情愈发肃然,“怎么不行朕是人间的皇帝,阎罗那老儿也只是阴间的皇帝,朕跟他讨个人还得费心商量么”
呃,这么说也对。虽然林若秋并不信神神怪怪的,可连穿越这种事都发生了,可有什么不可能的这么看来,龙气庇护或许也不是玄学。
楚镇见她神情舒展了些,遂揽着她的肩,愈发温柔的道“在朕龙驭宾天以前,你可不许先一步离朕而去,否则,你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这意思仿佛是说做鬼都会缠着她。林若秋吓得打了个嗝,头一次感到楚镇个性里还有腹黑的一面,明知道她最怕听鬼故事了
“这下愿意乖乖睡觉了吗”楚镇笑眯眯的看着她。
林若秋悚然一惊,连忙躺下,再拿被子捂着脸。这人坏死了,哪有用这种法子哄人睡觉的简直恶劣。
不知过了多久,楚镇隔着棉被轻轻拥抱住她,声音轻柔一如梦中呓语,“若秋,无论你是否相信朕的心意,朕对你所言都是实话只要你愿意放开心胸来接纳朕,朕定不负你。”
林若秋轻轻侧转身,黑暗里看不清对面的轮廓,可是她也能猜想到男人此刻的神情格外柔和。林若秋本想伸手去摸一摸他的额头,看看他是不是说胡话了,末了还是放弃,这太逾矩了。
林若秋只吃力的将身子挪近一些,面对面的搂抱着他,一如楚镇拥着她那般。
次早皇帝仍照常出门,见她神情格外疲倦,因道“这几天朕会令黄松年随时待命,你自己也须格外当心,一有动静就去太医院请人,朕那里也是。”
林若秋边打呵欠便点头,心道楚镇若正在上朝,她可没胆量去叫,何况这种事请他也没用,他又不能帮忙生孩子。
但既是对方一片心意,林若秋便敷衍道“妾知道,陛下快去吧,别误了朝会。”
楚镇望了眼她高高隆起的腹部,如同看着一件易碎的珍宝,终是难掩牵肠挂肚,只得悻悻离去。如果可以,他真想整日留在琼华殿里。
林若秋送走皇帝,简单用了点早膳便回房打盹,昨晚上后半夜被闹醒,到底没能睡好。
一觉醒来,发觉红柳在床边叠衣裳,林若秋便问她,“什么时辰了”
“早着呢,您才睡了半个时辰不到,不然再眯一会儿”红柳笑道。
可林若秋不想再睡了,只觉身体又酸又涨,甚至想活动一下筋骨,便伸出手臂道“扶我起来走走。”
红柳便搀扶她起身。
林若秋只觉下腹那股酸胀感越发强烈,在屋内慢悠悠晃荡两圈之后,她便迟疑地向身边道“红柳,我可能是要生了。”
红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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