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履匆匆, 林若秋脑中的思绪更是匆匆,一路上她都在想那边发展成什么样子。从来没干过捉奸的活, 乍一遇上还真有点不适应, 尤其还是自己人皇帝跟她差不多已经默许的了, 只待这两人的感情水到渠成之后,便会赐他俩一个名分。
说来说去都是魏安不好,就算他一介太监之身不会对红柳造成实际损害,传出去总归不好听,何况对食这档子事本就褒贬不一,若这会子传出两人苟且的消息, 名誉上的问题就更大了。
想到此处,林若秋不由责备的望了眼身侧的绿柳, 胳膊折在袖里, 偏这丫头咋咋呼呼的,也不怕惊着人;但是话又说回来,绿柳径直来寻她,总好过捅到皇帝那边。
等她提前把这桩事按下来, 影响便小多了。
林若秋沉一沉心, 推开绿柳所说的那间厢房,却见里头已然一片安静,红柳正慢条斯理系着衣襟上的纽子,魏安则歪歪斜斜躺在床头,两眼紧闭着。
这是睡着了还是完事了
看去倒好像红柳把御前红人给睡了,林若秋向她投去诧异的目光。
红柳不慌不忙的福了福身, “娘娘勿忧,他只是晕过去了。”
因指了指角落里一根沉重的竹篙,看来她方才瞅准机会用这样东西将魏安敲晕,才得以逃脱魔掌。
林若秋不得不佩服这丫头的当机立断,太勇猛了不过她得手也太轻易了,魏安就连一点反抗都没有
但据说喝醉酒的人路都走不稳,何况魏安一向好吃懒做,除了一张俊俏的脸和灵巧的舌头之外,未必比得红柳强健,难怪会令对方一击即中。
一时间,林若秋竟不知该同情哪一位才好。就算魏安不妥在先,可红柳下手没轻没重,万一弄出什么毛病来,亦难辞其咎。
林若秋嘱咐绿柳道“扶你红柳姐姐回房休息,就说着了风寒,得静养几日。”
说罢瞧了瞧红柳的脸,但见她赤红面庞几乎能滴出血来,便知她着实又羞又恼,可知魏安此举有多么鲁莽明明这姑娘是暗自倾心于他的,只消一句话就能成就好事,结果他却却亲手将她推得更远了。
林若秋目送那两人离去,这厢望着仍旧醉死的魏安却一筹莫展,无论此人所为多么逾越,可他从小陪伴皇帝长大,跟在皇帝身边的时间只怕比她这个淑妃还多上许多呢,红柳下手又快又狠,纵然情有可原,只怕皇帝仍得着恼。
林若秋想了想,还是得请进宝过来照顾些时,再让胡卓验一验魏安的伤势,理由嘛,就说他跌了一跤,至于为何伤在后脑勺上就让胡卓自己去想象吧,反正喝醉酒的人跌个四脚朝天也不稀奇。
她愿以为此事会令皇帝不悦,谁知楚镇晚间亲自同她解释,说魏安什么都跟她说了,是自己不对在先,不干红柳的事,请她莫要责罚身边宫人。
还算得有担当的,林若秋原本对魏安一落千丈的印象回升了些,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吧。她点点头,又问道“陛下可知是何缘故”
魏安不似酗酒之辈,何况人喝醉了按说该烂醉如泥,何以他却格外亢奋,还拉着红柳不肯撒手
没见过这么“主动”的太监。
楚镇张了张嘴,面上滑过一丝为难,但终究坦然相告,“魏安误喝了朕藏在窖中的鹿血酒。”
否则他一个处事多年的御前总管,何至于会犯这种足以身败名裂的错误,当然偷喝酒肯定是他不对,这一点楚镇自然不会替他担责。
林若秋觉得脑子有些混沌,“什么是鹿血酒”
她原是懵懂,及至见皇帝一副欲说还休的模样,也便明了其意想必是和壮阳有关的东西。
不过听他的意思窖藏多年,仿佛是极为珍惜的东西,连南巡都随身带着他准备这个干什么
楚镇愈发局促,小声道“万一哪天能派上用处”
呃,真不知该说皇帝贼心不死还是雄心不灭,但看来还真叫他撞上了,万一那游医真能将皇帝治好,这坛鹿血酒或许能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助皇帝大展神威。
林若秋于是以更小的声音问他道“这几天您感觉如何”
鹿血虽好,对于一个阉人的效果不该这样强烈,除非他已部分恢复男性该有的特征。
显然皇帝亦联想到这点,微摇了摇头,黯然道“毫无异常。”
这就怪了,魏安试了几粒药就能出现反应,没道理皇帝天天服用,却如一潭死水。林若秋无计可施,只得勉力安慰他道“慢慢来,总会好的。”
也许那药的作用就是因人而异,此事急不得。
很不愿再谈自己的事,他继续说起魏安来,“此番之事虽不为人知,可魏安到底过意不去,因特来向朕请旨,愿与红柳那丫头结成夫妇,婚事可以回宫后再办,在朕与你跟前就算过了明路了。”
毕竟绿柳活泼且善于交际,胡卓又是个大嘴巴,都不像能保守秘密的,与其等他们中的哪个传出去,还不如先结成对食,有了皇帝的口谕,今后就能堂堂正正来往了思路这样清晰,可见魏安并未得脑震荡,此番想娶红柳的心该是真的。
林若秋却不知红柳会否愿意,她看红柳对魏安仿佛有些失望,从前是一颗芳心向太阳,如今魏安在她眼里或许比星星还要黯淡少女的爱来得容易,不爱也十分简单。
然则她在四下无人处将此话一提,红柳短暂沉默后,便道“奴婢愿意,娘娘去回了陛下吧。”
她从没想过拿这几个女孩子的姻缘为自己谋求私利,即使红柳与魏安的结盟于她有利,她并不希望红柳因她而做出牺牲谁都不该平白无故为她人做出牺牲,何况是拿一生的幸福来赌。
红柳容色沉静,“婢子是认真的。”顿了顿,“他会对婢子好的,婢子知道。”
她都如此说了,林若秋只好悉听尊便,便挑了个吉日良辰,让红柳治几桌酒宴请宫中同来的姊妹,如此就算过了明路了;魏安那头也是一样,自有一帮狐朋狗党帮他庆祝。
火红烛光下,红柳举杯洒脱恣意,眸中却隐有一丝羞涩甜蜜之意,林若秋于是稍稍放心无论如何,她心里仍是装着魏安的,就看两人今后该怎么么相处了。
林若秋仍惦记着秘药的事,酒宴散去后,便悄悄叫了大古过来说话,质问他魏安那夜的异状是否跟药力有关。
大古先生一脸的高深莫测,说什么那药能催动人体内的气劲,那股气凝而不散,自然得找出路宣泄出来,像魏公公这种阉人无从排遣,表现在外,便是神智失常。
林若秋听得一脸发懵,她真心觉得这位大夫应该去当道士,或是算命的半仙,他适合搞玄学。
林若秋试探道“先生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么不妨说与本宫听听,若力所能及,本宫或者愿意帮忙。”
大古摇头,“暂时未有。”
真是个滑不留手的大夫,但越是这样谨慎的人,没有十足把握是不敢胡乱接受楚镇那桩差事的看来他的确能为皇帝治病。林若秋于是放心大半,含笑道“不知陛下还得几时才能痊愈”
大古的脸色终于显出几分鲜活来,“娘娘想听真话么”
大古恢复了那副厌世的表情,“我也不知。”
林若秋几乎以为他故意耍自己,想不到长得一脸老实的人也这样讨人嫌,可随即她想起楚镇晚间服用的那种丸药,不似从医馆买来浸浴的药材,那种漆黑的药丸似乎不知成分,据他说是古先生自己炼制的,难不成
林若秋霍然转向他。
大古平静说道“那不是药,是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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