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第二百零四章

    即便是修仙,可在金丹未辟谷前, 修者也是需要或多或少地摄入食物的。

    城外, 两个散修自小径缓步走出那片显得有些过于茂盛的树林。

    储物袋里储备的食物早已耗尽,辟谷丹又因为身家贫寒没储备太多, 这些天他们都是靠着在树林里捕猎撑过来的。

    眼看着日头挂上天空正中, 又到了他们吃饭的时候,正颇感无奈地想着自己今天中午是要吃个烤鸡还是烤兔子的散修在这四下无人的野外,猝然捕捉到了一缕混着辣椒辛辣呛味的肉香。等他们跟着那香味走离得近了后,除了那辣味, 他们还后知后觉闻到了一点适宜的酸甜,让人下意识开始口舌生津。

    循着这香味, 两个散修在这荒郊野外,一路跟着找到了一家敞着门开张的店。

    挂在门上的门匾上写着“什么都有”, 若只看着这名字, 倒是挺像那些写在话本里,在荒无人烟的地方专为有缘人敞开店门的神秘店铺。

    敢把店开在这种地方的, 要么是本身就不干净天天想着打劫,要么就是上头有人掌柜毫无畏惧。虽然店里头飘出来的香味足够勾人, 但两个散修在外闯荡见过套路无数, 这会儿还都是只站在店外没进门。

    透过那只微微敞开的窗户,他们看见了那坐在店内座椅上吃饭的两个一身短打,作伙计打扮少年。看着里面的陈设, 两个散修终于将那块写着不知所谓的“什么都有”四字的门匾与饭馆对上了号。

    似乎是窗户都只半开, 店内光线都不怎么好的缘故, 站在店外头的两个散修居然还看到了桌边上那个年轻食修隐隐约约像是在发光。那光线看着并不算多明亮,可那确实也不是什么眼花看岔的虚像。

    当然,此时最吸引两个人注意的也不是那若有似无的光亮,而是注意到那食修后发现他拿在手中的那一株白凤昙了。

    作为一味可入药亦可用来做菜的高阶灵植,它被那食修宝贝地捧在手中。虽看不清对方的眼神如何,但看着这一幕的两个散修却也大致能猜出来是个什么模样。

    像是感觉到了有人看他,正对着那半敞窗户的食修抬头,不经意地向外看了一眼。而在与店外两个散修对上眼后,他的动作也肉眼可见地僵硬了一瞬。

    那食修现下被吓得连灵植要用灵玉盒装的常识都忘了,这会儿只记得把手上的白凤昙僵硬地往自己储物袋里塞,连头都不敢抬,就怕自己的脸让外头两个散修记住。

    “进去么”年纪较小的那个散修回忆着店内空荡无人的画面,考量了店内那剑修算不得多高深的修为后,没忍住问道。

    如果真有什么底气,刚才那会儿怎么着也不会是那个反应。更为年长经验也更丰富的同伴这么想着,便答道“进,我们先进去看看,就当是探探底。”

    两个散修一齐进了门,找了个离门近的座位坐下。

    原本还在埋头吃饭的剑修见状,立马放下了碗筷走过来,问“请问两位是要吃些什么”

    坐在店门口正对着店内坐着,年纪小的那个散修正好能看见那个食修被吓得没什么表情的半张脸,以及对方面前摆在桌上的菜。

    辣子鸡丁里和着的干辣椒只光看着那颜色,就似乎能尝到那呛口的辣味,里面伴着的鸡肉似乎也浸透了辣椒的味道,呈现出带着点红色的表皮同时,外边还沾上了干辣椒里的辣子。

    相较于它,边上的那盘咕咾肉看着可就显得更和顺了。金黄色的酱汁裹着裹着面粉下了油锅、炸到香松脆口的猪肉,只看着似乎就能尝到那酸甜的滋味。红色的甜椒与绿色的青椒点缀于其上,使得整盘菜看着都多了几分颜色。

    而看最后的那盘酸辣土豆丝,里面的土豆都是被切成均匀的细丝。糊辣味与那醇和的醋香一并涌出来,给人一种与辣味相违和的清爽,也不知咬下去会是怎样的一种脆嫩口感。

    “就和你们吃的那些照样来一桌吧。”虽然是冲着那白凤昙来的,但近看那几盘菜,他那经受了各种味道一般的烤鸡烤鱼碾压的食欲还是后知后觉得涌了上来。

    站着的低阶剑修伙计脸上表情不变“抱歉,我们今日的菜单上并没有这道菜。”

    散修同伴“那你们桌上的那些是怎么回事”

    剑修伙计“那已经是最后的一点食材了。”

    既然是饭馆,尽管他开在荒郊野外,但是食材总归也是少不了的。这会儿那散修听他这么说了,便也先入为主地只当店内没了做这三道菜的食材。

    他随意点了个自己平时爱吃的菜“行吧,那就来个红烧鱼吧。”

    剑修伙计“抱歉,店内也是真的没有。”

    本着“都打算抢人家东西了,温柔一点也未尝不可”的心思,那散修也没继续执着下去,又叫出来了几个菜名。可怎知那伙计每次都是同一个答复,回回都说是没有。

    或许最开始进门的时候是没想着说要吃口热乎饭,但是在这么多句“没有”下来后,那个“一定要吃上点什么”的念头就开始变得异常强烈了起来。

    散修不满的视线地对上那剑修伙计带着点歉意的眼睛“你们这不是挂着个什么都有的店名么,现在问起来却是这也没有那也没有。你告诉我,你们这店里有什么”

    剑修面色不变“您都说了只是个店名而已啊。”

    “我们店里今天主打豆花,咸甜口味什么都有。”

    什么都有什么都有,到最后居然是豆花什么都有。

    散修不可置信地问道“挂着个这样的店名,你们自己还在一边吃香喝辣,你告诉我你们这店只卖豆花”

    “对啊,”剑修伙计叹了口气,“没办法,我们穷啊。”

    “这地方这么偏,食材准备太多堆着又怕坏了。于是只能卖卖豆花,东西坏了也能少心疼一下。”

    说到“穷”,他的语气就显得外真情实感了起来,看着就不像是在骗人。

    那散修这会儿看着都快忘了自己是为什么进这店门里来了,他看着那个感慨自己贫穷的剑修,竟然开始帮他们换位思考起来了。

    他皱着眉看着对方,语气里尽是恨铁不成钢“那你就换个地方开店啊,就在这犄角旮旯里开店,怎么可能会有人过来。”

    “你就算是把店开在城内,这个点店里也不可能会这么空啊。”

    剑修真实迷惑了。

    来这也算是有一段时间了,他遇到过一言不合动手就抢的,也碰到过踟蹰怕事乃至出门都没动法器的,但只有今天,他遇到了这么一个真心实意,于第一次见面就担心他们生意的。

    难道是我判断错了

    他心里这么犹疑地想着,嘴上却是顺利地接过了话头“这不是穷么,买不起城里的商铺,只能在外面这弄个店名碰碰运气。”

    “更何况这块地这么偏,遇到麻烦的可能性也不大。”

    “就算是穷,你这样哪怕去城里摆摊也比这安全啊。” 那散修一秃噜嘴,不小心就把自己的来意透露出去了这么一星半点。  “而且你别这么武断,我告诉你你现在就遇到麻烦了,我们”

    话说到一半,那位比他更年长的同伴就在桌子底下偷偷摸摸踹了他一脚。看对方止住话头,自觉对这家饭馆已经了解了的他转头看向那剑修,直接张嘴接上了话头“我们来你们这里也不是来吃豆花的,若是你们这里真没什么能看的过眼的,那我觉得你们能直接把方才那株白凤昙装盘端上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站在桌边等着他们点菜的剑修当即激动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在那双看似愤怒的眼底有一些更为晦暗的东西,让人下意识开始警惕。

    想想一个剑修要是有本事,再落魄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境地。年长散修定了定心,重复道“字面意思,我说,把白凤昙拿出来。”

    一个还未筑基的剑修,一个完全没有战斗力的食修,这事怎么看都是稳赢。

    剑修当场暴怒,当即从储物袋里摸出来一把破败的铁剑。

    它剑刃扭曲,那原本应该呈现出一条直线的剑锋向各个方向弯曲,看着像是某个新手学徒随意打出来的失败练手作,往门外随便一扔最后被眼前的这个剑修给捡了去。

    连剑修都佩剑都这么破,这无疑是再一次肯定了他的贫穷。

    年长些的那个散修还能略微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年纪比较轻的那个伴随着嗤笑声,直接一句“这什么破剑”的嘲讽就说了出口。

    “你说谁破剑呢。”虽然看着是有些惨烈,但一想起自己全副身家都已经全砸在这破剑里了,他现在连一句关于自己佩剑的嘲讽都不想听。

    尽管那甚至都能算得上是句实话。

    那两个散修甚至都没能继续接上话,就被暴怒的剑修跳起来拿着剑打爆了。虽然那剑修的实力算不上强,但是那剑招却是招招精妙,足以在这等级差距还不算太大的现在弥补修为上的不足。

    每出一招,他就在心里念上一个用进去的材料。很快地,那两个散修被他拿着裹了灵气的破剑击倒在地上,而剑修本人甚至还没把材料给报全。

    或许是年纪小遇事少,那个年纪轻些的散修身上也没什么暗伤精力一直十足,这会被打倒在地上,他还能隐隐约约感受到外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他感觉到自己腰上的储物袋被扒下来,耳朵听着那剑修一边翻还一边挑剔地说着带着点嫌弃,诸如“好穷啊”之类的感慨话语,要不是他现在躺在地上爬不起来,他觉得自己这会儿就能爬起来骂人。

    摸他储物袋最后还嫌他穷,你说他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不过说真的,真没想到那个还是练气的剑修居然能这么厉害,那群耍剑的都是怪物么

    他感觉自己的储物袋被搜刮后挂回自己的腰上,然后自己被人拽着领子提起来,两条腿无力地拖曳在地上被人提拽着往前走。

    也不知道被提着走去哪里了,他感觉到手底下的草木越来越茂盛,心里不由越来越慌。而那个提着他不知道往哪走的剑修突然停下来,他再次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今天怎么就你一个”

    剑修“嗨,他今天端盘子的时候不凑巧遇到了自己的族人,这会儿人被带回去问话,心态都崩了。”

    感情这事背后居然还有个产业链。不说实话,这事和强抢几乎没差别,何必这么麻烦地拐来拐去,直接抢这事不香么。

    不过族人这词一听就不像是什么小门小户,比如他以前,要是说起自己爹娘亲戚都不好意思用起这么个词,更何况现在还说得这么熟稔平静。

    也就是说,这个拿着把破剑的剑修来头应该不小。

    不过他背后要是有人,没事抢他这个穷散修做什么难道就和他以前觉得没来由的小道消息说的一样,那些世家子弟为了增加修为,都学了那些魔修的做派靠着杀人来提升修为

    那这个修真界真的太脏了

    虽然以前就知道修仙可能不会像是话本里说的那样,个个仙风道骨乐于助人,但这也不至于人人都这么龌龊吧

    或许是因为他下意识呼吸急促暴露出了自己尚未完全晕厥的事实,那剑修“哦”了一声,转头直接又劈了他脖子一下直接把人打昏。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秒,他觉得自己这次是真的要完了。

    店内,直播间内的观众一边吃着嘴里的饭,一边开始探讨刚才他们主播展露出来的演技。

    这次俞哥你表现的不错啊,演出来的效果真的很真实。

    要是俞哥你早点有这么个实力,之前的编剧也不至于为了你大改剧本。

    感觉再这么下去,这家店应该很快就该迎来搬迁了吧。

    我觉得快了,虽然修真位面消息传播速度不算快,但也不像是寻常远古位面那样闭塞。估计再过一会儿,消息就该不胫而走了。

    这倒不至于。大家都是要脸的,你这一传出去,指不定会被人笑说连个练气剑修都打不过,会被嘲讽。而且这事吧,说到底摆在明面上的练气剑修就很有迷惑性,会让他们都想着只要再来一个就能打爆那个剑修。指不定发展到后期,有人盘算着自己被吞下去的好东西,集结了一伙人过来打劫分赃呢。

    那这说到底不也还是要搬么。脱离了之前的套路转而试着开家什么都没有的破败黑店,这就是为了吸引一些实力不高,低阶剑修能对付的修士啊。要是来人个个实力高深,岂不是直接被反抢成功了。

    注意言辞啊,什么黑店,这叫试炼店,专门考验人性的好么。

    要我看的话,日常任务、定点巡逻可以搞起来了。

    你们都在想办法帮玄霜门发家致富,难道就我一个还在想刚刚他们居然敢嫌弃豆花么

    不,还有我。他们简直一点都不知道珍惜,不明白咸豆花是多好吃的一个东西。

    哈咸豆花不应该是甜豆花么咸豆花是什么东西,味道古古怪怪的,简直就是异端。

    异端你到底懂不懂欣赏鲜嫩的豆花伴着咸鲜适口的酱汁入口,牙齿轻轻划开豆花后咬到里面甜辣脆口的腌萝卜丁后有多让人惊艳。甜豆花那玩意能有这种味道么

    说实话,我现在是真的要开始怀疑你的审美了。甜豆花那么好吃的东西,你居然一点都不懂得欣赏。又甜又嫩的豆花合着甜滋滋的汁水,在吸吮入口后几乎都全部化成了流态。而那清新的甜味无论多重,都不会掩盖豆花本身的豆香味。就你们那咸豆花,吃着还能吃出豆香么吃不出豆腐花的本味,那玩意儿还能叫豆花么

    怎么不能叫,人家明明白白就叫咸豆花

    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甜咸之争依旧都能进行得这般热烈。

    以对待新能源的态度来看待这个位面里的灵气,俞铭寒在自己看书又研究了一会儿后,最后大概弄明白了一些,搞出来了他平时常用的一些更具现代化的厨具。

    当然,他最后也没弄明白那些符阵是怎么来的、原理如何,只能按着书本上绘出来的图案,简单将其组合,并当做是某种固定的使用线路拓印在厨具上。

    值得一提的是,他那个刻录了符阵的全自动绞肉机做出来后,居然还被门派里某位贫穷师兄看上,花了灵石问他能不能帮忙打一个一样的。

    后来他才知道,他那贫穷师兄拿到手后就拆了外壳,把里面刻录了符阵的刀片当做是法器卖给了一个相熟的同族法修。

    事后也有人想走同样的路子发家致富,但看俞铭寒天天抱着书痛苦地在那学习,并且刻录符阵失败率奇高后,大家就都当是他心力憔悴没这个精力,也没人再和他提相关的事情,见面只问他独自一人撑起一家饭馆累不累,需不需要外援什么的。

    而那家饭馆,则是伴随着店内那些实力虽然一般,但个个却正义感十足的剑修伙计在一众食修间逐渐有了名气。

    有一些食修若是要穿过那大片树林进城,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也会从那路过,坐那店里面歇歇脚。若是那些荷包丰厚惹了麻烦的,那就更爱往那里头钻了。

    而这事带来的直观结果就是,玄霜门里的一些剑修们如果想要蹲守食修赚钱,就都有了固定的蹲点位置。

    他们都会蹲在店外的树林里隐蔽,等着食修从里头走出来,然后跟上去帮人家解决麻烦,一路悄悄送到目的地。

    就这么一家小小的、开在偏僻地方的饭馆,也不知道养活了多少玄霜门剑修。

    门派里的长老似乎也察觉到了它的潜力,据知情人士说,门派那边似乎也有意向把这发展成一个日常任务点,或者是隐晦地联合天宝斋里的那群食修,然后在保证自己光伟形象的同时,搞出几家连锁店来。

    不过这都只是听说,日常任务点还没设置,和天宝斋食修那边好像也没什么接触,但是比这些更实实在在发生的事情,就是邱旬秘境的开启。

    对于这个灵气充裕、专为练气筑基修士开启的秘境,修真界内无论大小门派,门派里的弟子看着都挺激动的。

    除了玄霜门。

    你敢相信在其他门派为了这几个名额争得头破血流的时候,玄霜门在门派比试选出前往秘境的弟子前,就有门派长老过来问俞铭寒愿不愿意出去看看、见见世面,并在得到肯定答复后连演武场都没让他上,就直接给了他一个“宝贵”的名额么

    当然,最奇葩的不是门派长老,而是在这个消息通知出去后,门派里的那些俞铭寒平时能接触到的内门弟子居然毫无疑义,没人嚷嚷说不公平。

    “我跟你说,邱旬秘境里的灵气是真的浓郁啊。进去十天后,我就在里头结了金丹被扔出来了。”若是忽略他说话时那复杂的语气,只听他说出这句话的人怕都能以为这是某种赞扬。

    好在当他后半句话说出口后,那份扑面而来懊恼总归还是直接明了的表明了说话者的心情“我本来是为了找再锻材料进去的,结果材料没找到,我却又进阶了。它打断了我的进阶步调,出来后我又为了金丹期的再锻一连找了三四年的材料,搞得我那几年连个休息时间都没有,天天压力真的是特别大。”

    “他这个秘境,真的就是去了跟没去一样。”

    有新入门的内门弟子在刚开始听说了邱旬秘境开启后还挺开心,但看到门派里同门师兄弟没一点激动的表情后,没忍住问了经验丰富的相熟师兄。而他也是真没想到,他最后得到的居然是这么一个答案。

    “啊去了跟没去一样,这倒也不应该吧,秘境里面就没有什么天材地宝么”内门弟子眨巴着眼睛,问道。

    作为修真界内截止目前为止发现的唯一一个秘境,大抵所有没见过实物的修士最开始都会结合着话本里的描述,对着这个传说中秘境存在着些许幻想。

    “唉,其实秘境也就那样吧,也就是灵气浓郁了一些。”作为曾经对秘境抱着同样幻想的过来人,师兄到也不想再看着自己师弟掉坑里。“至于你说的什么天材地宝,最开始秘境才被发现的时候据说是有的,但随着进去的修士越来越多,里面有的那些珍贵玩意儿大多都被挖干净了。”

    “你要进秘境里找宝贝,这还不如在秘境外头混着呢。当然,如果你是冲着内里灵气,打算进阶的,这就另当别论了。”

    像是邱旬秘境这种两年一开、存在已久的秘境来说,里面的东西大概都已经被修士摸透了。不说他们消息最灵通的玄霜门,就是其他的一些小门派,可能门派里都有着全套的地图。

    在这将近持续了数百年的秘境探险中,有不少性各异的修士进入了邱旬秘境之中。而在那些修士之中,也有不少人和那些摘叶留根、有着专业素质的医修药修不同,他们往往不顾植株成熟与否,便会将一整株植物挖出带走。

    尽管邱旬秘境的灵气确实足够充足,但若是没有那些珍稀植物的种子,条件再好也是白搭。

    对玄霜门的剑修来说,秘境本身没什么珍惜的天材地宝,进不进邱旬秘境其实也没多大问题。

    当然,秘境内外其实也还是有点差别的。

    在秘境里出手,区别于外界的赞誉,他们会有很大概率被其他门派的修士骂多管闲事。而且秘境里大家都勉强能算作是熟人,再加上秘境内的修者若是濒临死亡还会被直接传送出来,在秘境里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死亡,你要对他们下了手,出秘境碰面尴尬不说,运气差了让人猜出来是怎么回事,估计面子里子都能掉干净。

    再说到灵气,曾经就被那灵气坑到进阶的过来人师兄就不得不出声提醒一下他的同门师弟了“说到进阶,我就得在这时候提醒你一下了。姑且不说我们剑修本身就该是在战斗中获得感悟,就看你现在的修为,容我问一句,你手中剑的等阶已经够上你如今的修为了么”

    对剑修来说,若是进阶太快导致心境、剑技配不上修为,那么这个剑修也能说是废了。过于安稳的生活,过于顺利的人生,只会让他们手中的剑刃越来越钝。

    “没有,”这个内门弟子眼底的光当即熄灭了,“材料真的太贵了,修真是真的费钱啊。”

    不止是他,除了那个门派中独一无二、已经给自己造出了法器的食修,就他们这一批新入门的弟子手上的剑大多用着都不算趁手。要么长剑奇形怪状还在狂学锻造,要么就是荷包干瘪买不起一点好矿再锻。

    “唉,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你习惯就好了。”师兄边说话边拍了拍自家师弟的肩膀,宽慰道“你们这批还算运气好,平时还能多出个赚钱的项目。就我以前刚入门的时候,穷着还被坑着升了金丹的时候,手上的剑都还没能再锻到筑基呢。”

    师弟“师兄,你这也太惨了点吧。”

    对这事,他真的是太能感同身受了。

    他手上用的剑本来也只是炼气期专用,有时候光是挥剑都觉得有些不得劲,感觉灵气运转有些滞涩。且不说刚开始学习锻造打出来的剑大都不好看,就想想他师兄金丹了还用着这么一把剑,他光是设身处地想想就觉得难受。

    若是那把剑再丑上一些,怕是他师兄连把剑拔出来都会觉得不好意思吧。

    “没事,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师兄再次重复着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宽慰谁。当然,他的后半句话就变了个样子,“你以后怕是也和我们一样,得这么一路穷过来了。”

    作为世家子弟,在此之前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会穷死的师弟

    师弟这真是他听过的最夸张、也是最真实的诅咒了。

    师弟重重地叹了口气“师兄,我们两家之前好歹也算是有点关系,你在这之前怎么就不和我说一声呢。”

    师兄有点委屈“我有说过啊。”

    师弟“什么时候”

    师兄“我明明先前有暗示过你的啊。我那时候说学剑特别苦,让你好好再想想。”

    师弟“那你这也太隐晦了吧,你倒是得和我说的再直白一些啊。”

    师兄“你一个世家子弟,你能和其他人见了面就哭穷么反正现在这事我连我家里人都不太敢说。如今也就是因为你已经成了我师弟,不然我都不好意思把话说的这么清楚的。”

    毕竟大家都是要脸的,外界的那些好名声大概也就是建立在他们那强盛的自尊心上。

    师弟再次换位思考,发现自己这话估计也说不出口。修真界里的修士大都觉得他们玄霜门的剑修个个实力强悍,活得体面,在这种大前提下要是叫他去哭穷,换他他也觉得抗拒,觉得自己定然是面对不了他们的真实评语。

    “唉,你加油吧。这个秘境说到底,去不去也不重要。你要是真的对这心怀执念,去看看风景倒也无妨。”师兄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补充道“听说铭寒他也会去,若是那些门派派过去的弟子都是些伪君子真小人,个个抢劫不要脸,你这会儿就算是冒着进阶的风险去看看,这么算着倒也能算是值当。”

    “嗯,我会好好考虑的,多谢师兄。”

    因为那已经占一个名额,要去秘境看风景的俞铭寒,今年报名参加的人数比往年倒是多了不少。

    以往大概就是随随便便打个擂台决定名额的比赛,今年倒是勉勉强强还凑出来了一个三十二进四的比赛,连着那个食修俞铭寒一共凑够了五个人。

    在其他门派都为此趁机搞了个门派大比的时候,这个新入门弟子本就少的剑修门派随随便便就水完了一整个比赛,用时不到一天。

    当俞铭寒与他的那四个同门跟着门派长老一起离开玄霜门、去往邱旬秘境的时候,来送别的人有不少。

    他们真切地盼望俞铭寒能早点回来,整个送别的场景看着显得很感人,比以往几个人御剑直接就走的画面看着真的是正式了不少。

    估计带队的门派长老也是头一次感受到门派弟子的热情,在他被簇拥着告别送走的时候,长老的动作看着比以往都来得要僵硬一些。

    六人直接轻装上阵,也不搞什么有的没的,直接御剑就这么朴实无华地走人了。看着不像是代表了门派去秘境的,个个表情平静的就跟去走个过场凑人数一样。

    因为俞铭寒没有剑,他还是和以往一样,搭着相熟同门的剑走的。

    除了玄霜门,大家看着貌似都对这事挺重视的。

    当门派长老带着那五个弟子去邱旬秘境入口的时候,已经有一些怕耽误时间的小门派早早等在了那里。

    与他们一同到场的是逍遥门的法修,他们坐着一只大葫芦,个个脊背挺直盘坐在那葫芦上,因为大家都是赢了同门才能过来的,他们面上都或多或少地带着几分倨傲。

    他们在离地约摸四五米的地方轻盈跃下法器,个个衣袂翩翩仿佛仙人。而那大葫芦也与此同时变小落于带队长老手中,对方落地的时候还特别装逼地转了半圈喝了一口葫芦里的酒,看着还怪潇洒的。

    就在逍遥门的这些人如此登场后,玄霜门的剑修才慢吞吞地御剑飞过来。因为修为不算高还多带了个食修,大家御剑的速度都不算快,带着俞铭寒的段潜甚至是把剑降到地面,然后叮嘱对方小心下剑别崴了脚的。

    这整个出场画面在与隔壁逍遥门的对比下,就显得外普通低调。一些与玄霜门相熟的门派哪怕看清了玄霜门门派长老的脸,甚至都还能以为自己是认错了门派。在仔细盯着他们衣领子上的纹饰看了好多遍认出不是什么高仿门派后,这才敢放心凑上来攀谈。

    当然,这事其实也不能怪他们多心,实在是以前被坑过。

    玄霜门虽然见义勇为,但认真说来管得一般只有那些不平事。

    有人胆子大,见状便在小地方组出来过一个玄霖门,门派的制服看着也和玄霜门极为相似,每年都能骗进去不少看岔了眼、看错了字的弟子。

    当年大家都还淳朴,也不会去想什么高仿假冒,玄霖门头回出场,不少门派都是凑上去跟人家高仿门派聊了许久的天,直到正主到场了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场面一度很尴尬。

    作为世家子弟,段潜显然也是能在这勉强认出几个人的。就在一个符修门派过来与门派长老攀谈的时候,他不巧在对方带队长老后头看到了他的一个熟人。论关系,那也勉强能算是他的表弟。

    “表哥,没想到你才入门没多久,就能够上五个名额之一。像你们玄霜门,比赛一定打得特别激烈吧”

    段潜回忆了一下他打的那几场比赛,他有一个对手在听完门内过来人师兄的劝解后,甚至当场弃权,整场淘汰赛几乎和激烈两个字沾不上边,就平时黑吃黑估计都能比那来的要刺激。

    说实话,要不是想跟着他的食修室友过来发财致富,他也不是很想过来的。

    但这话他对着他满脸钦佩的表弟实在说不出口,这就和他同样瞎编乱造写信回家、不敢对家里人说出实情一样,都不是什么能摆出来说明白的事情,毕竟当年是他吱哇乱叫嚷着“玄霜门天下第一”,哭着喊着进了那个门派的。

    “嗯,还好,比赛也就那样吧。”他半真半假地说着,在收到表弟越发钦佩的视线同时,还听到了同门压抑的闷笑声。

    当然,对方也没跟着笑太久,毕竟大家都是同门,那些说不出口的话大家心里也都清楚。

    没笑两声,那个同门约摸着也是看见了个熟人,那笑声跟着立马沉寂了下去,转而变作了叹息。

    这门派,谁待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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