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楞了一会儿,看着新闻后面说抢救无效死亡,心里突然有什么情绪翻涌了一下。
上次出现这种情绪的时候,还是父母去世。
那时候的他五岁,一向疼爱自己有求必应的父母在外出的时候遇到意外出了车祸,唐缪带着他到医院的时候,听医生说人在路上就没气了。
唐朝当时哭得撕心裂肺,做饭超级好吃对他超级好的爸爸妈妈没了。
大哭了一场的唐朝心里像是空了一块,每天晚上都会躲在唐缪怀里哭。
那时候他五岁,唐缪十三岁,正在上初一的唐缪请了一个月的假,白天寸步不离的看着他,换着花样给他做好吃的,晚上轻声安慰他。
五岁孩子的忘性大,一个月后的唐朝终于恢复精神,唐缪看到他露出笑容,才重新去学校,不过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唐缪就接手了家里的厨房。
这段记忆唐朝一直压在心底从来不回想,每次想到内心都是一阵伤痛,他爸妈做菜真的超好吃!
以前的事儿已经过去了,虽然他没了父母,但是唐缪对他的宠爱完全弥补了父母的那份爱,尤其是那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厨艺……
唐朝从沙发上站起身,决定去那家小区看一看。
到了小区后,发现本来安静的单元楼下面围着好几个人,一个女人说:“我刚刚去敲门,家里没人,估计应该在医院。”
另一个人问:“知道是哪个医院吗?”
女人摇头,叹了口气:“哎,平常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遇到这种事了。高空抛物的还是一个小孩子,法律都拿他没辙。”
“呸,护着的都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上次那个弑母的也因为有法律护着啥事都没有!”
“哎呀你消消气,”有人劝道,“别生气了,等晚上我们再去楼上看看家里有没有人。”
唐朝听到这些话,默默的转身离开。
人生在世,意外难测。
唐朝摊开掌心,自己的掌纹清晰明了,生命线一直延伸到手腕,看起来是个长命百岁的人。
唐缪回到家的时候,还拎着从五味斋带回来的粥,看到唐朝整个人缩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不由挑眉。
“心情不好?”
唐朝点头,整个人安静如鸡。
唐缪将粥放到餐桌上打开包装,一阵香味弥漫在整个客厅。
唐朝的目光往餐桌上挪去,咽了下口水。
唐缪含笑:“吃点东西心情就好了。”
唐朝趿着拖鞋走到餐桌边,一碗粥喝完,唐朝也把今天看到的新闻说了一遍。
“有的人命该如此。”唐缪垂下眼睑,如鸦羽一般的睫毛投下一片扇形的阴影。
唐朝沉默了下,问:“命不可改吗?”
唐缪抬眸看他,“万物皆有一线生机。”
这话让唐朝恍惚一下,好像在很久之前,似乎就有人对他这么说过。
唐缪看到他的神情,岔开话题说:“跑跑卡丁车上手游了你知道吗?你小时候挺喜欢玩的。”
唐朝精神一震,“卧槽上手游了?我去下载。”
下载好跑跑卡丁车的唐朝玩了几把,每把都是第一的高手寂寞感让他萧索起来,得意的对唐缪发起挑战。
唐缪不动声色的跟他跑了两把,把把都让唐朝落后足有十秒,连终点线都过不了。
唐朝焉了,决定以后都不用跟唐缪玩游戏了,虐别人那是乐趣,但是被别人虐那就是痛苦了。
他约上黄一天虐了几把,心情舒畅,果然快乐是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
黄一天嚎着不跟唐朝玩了,再玩他就是狗。
然而,第二天晚上,黄一天又对唐朝发起了邀请,结果又被惨虐。
黄一天说:“我觉得不止美食主播,你还可以去当游戏主播。”
因为玩上瘾了跑跑卡丁车,唐朝一连好几天都沉浸在游戏中,没看微博。
等他看微博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他看了下那条新闻的后续,发现小男孩那家连赔款都不愿意出,说小孩子还不懂事,自己家也没钱。
这理直气壮的模样激起网友的愤怒,大家纷纷评论说没钱就把房子卖了!
唐朝看了眼时间,现在是下午两点,他还是想去女孩家里看看。
毕竟当时他也在别人家待了一晚上。
说走就走的唐朝打了个车,从女孩家楼下买了水果和牛奶,想了想,他又买了一份小女孩喜欢玩的礼物,前往女孩家。
站在女孩家门口,唐朝敲门,敲了好一会儿,里面传来男人沙哑的声音:“来了。”
男人打开门看到唐朝愣了一下,“你是?”
唐朝打了声招呼:“你好。”
小女孩抱着洋娃娃站在客厅,看到唐朝,喊了一声:“哥哥。”
男人扭头看向小女孩,“琳琳你认识啊?”
琳琳解释道:“妈妈前不久不是经常跟你说,她在早上买完菜后,经常在楼下遇到一个很好看的哥哥嘛。”
男人恍然大悟,将唐朝迎进门。
唐朝看到男人表情憔悴,眼底泛青,下巴处胡子拉碴的,全然没有上次见到的温和,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岁。
女孩倒还好,只不过往常漂亮的小辫子现在没了,只有一个简单的马尾,她眼睛红肿,看起来像是哭了很久。
唐朝没经历过这种事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轻声说:“我看到新闻……”
剩下的话他没说完,将水果和牛奶递给男人,“我过来看看琳琳。”
男人眼眶泛红,接下东西,“谢谢。”
唐朝在沙发上坐下后,琳琳放下洋娃娃贴着唐朝坐着,坐着坐着就哭了起来。
唐朝手忙脚乱哄着,从厨房端了杯橙汁的男人将饮料放到唐朝桌前,抱起琳琳软声哄起来。
“妈妈、妈妈没了……”琳琳在男人怀里哭得直打嗝,“我好想妈妈。”
男人侧过脸,不让琳琳看到自己的眼泪,拍着她的后背哄道:“琳琳乖,妈妈还在呢,妈妈变成天上的星星在守护我们呢。”
琳琳抽噎着哭的更大声了。
唐朝想起自己买的礼物,对琳琳哄道:“琳琳乖,哥哥给你买了可以画画的玩具,你要是想妈妈就把妈妈画出来好吗?”
琳琳听到这话停下哭声,要爸爸把唐朝买的礼物拿出来。
她看到儿童画板果然不哭了,抱着画板和画笔在阳台有模似样的画了起来。
男人叹了口气,跟唐朝聊起这事儿。
男人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就算是发生这种事儿,都没有大骂出口,他有些疲倦的揉了揉额间,“最让我生气的是那家人的态度,正常人教出这样的孩子都会愧疚,但那家人自始至终都觉得只是小孩子的玩闹。”
男人掏出一个烟盒,手有些抖,他深吸一口气,对唐朝说:“我去卫生间抽根烟,麻烦你看下琳琳。”
唐朝点头应好。
他转头看向还在阳台上画画的琳琳。
女孩坐的很直,她抱着画板,低着头看不到表情。
唐朝走到她身旁摸了摸她的头,然后看了一眼她画的画。
本来以为琳琳画的会是妈妈,谁知道她的画暗沉压抑,画的是一个血肉模糊的小男孩,男孩身上看不出一处完好的皮肤,整个身子上画了一道大大的红色叉,画旁边还有一个红色的死字。
唐朝一惊,这时候才想起来琳琳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孩。
她的表现和正常的孩子一般无二,以至于唐朝都忘了——
她其实不是人。
琳琳看到唐朝过来,随手把那张画藏在下面,露出另一张。
这张是正常的小孩子绘画风格,上面是温馨的一家三口,三个高度不一的卡通人手牵着手,看起来滑稽又可爱。
唐朝坐在琳琳旁边,意有所指的说:“琳琳,妈妈肯定希望你能好好的。”
琳琳抬头看向唐朝,大大的眼睛眨了眨,“哥哥你是个好人。”
“我妈妈也是个好人。”女孩手中的画笔无意识的在画板上随意画着,“但是我要当个坏人喔。”
她童稚的声音娇嫩,又是笑着说出这话的,要不是唐朝早就知道她不是人,估计只会认为她是小孩子的胡言乱语。
就在唐朝还想继续劝的时候,琳琳一把握住唐朝的手,调皮的说:“要不是我是个女孩纸,我觉得哥哥你的皮更好看哦。”
唐朝:“……”
原来她早就发现了!
唐朝抽出手,爱咋咋地去吧!
从女孩家走出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唐朝给唐缪打了个电话,把这事说了一下,最后说:“我看她想动手。”
唐缪在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没过几秒,唐朝听到他在那边喊黄一天的声音,“黄一天。”
黄一天的声音在电话里模模糊糊的不太清晰:“唐哥。”
唐缪:“翡翠园的那个画皮鬼你最近盯着点儿。”
黄一天咦了一声,唐朝隐隐听到他说:“那个鬼不是好好的嘛,从来没招惹出什么事啊……”
唐朝听了一会儿,想起那个画皮鬼竟然知道自己早就发现了她的身份,不由把这个事跟唐缪说了一下。
那边的唐缪还没说话,传来黄一天的声音:“你身上有……!”
“滚一边去。”唐缪的声音淡淡的,那边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后,唐缪的声音才继续响起,“你天天跟我在一起,身上自然有我的味道。”
顿了下,唐缪继续说着,语气谦虚,“我这么厉害,画皮鬼知道我不是很正常吗?”
唐朝:“……”
唐缪肿么这么不要脸,手有点痒肿么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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