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代王归来, 一大早,晋阳城自南城门到王宫的路上, 便戒了严。
恁多披甲执锐的兵士们, 每隔一米便站了一个,长长的队伍伫立在戒了严的那条官道的左右两侧,一直从天还微微亮, 站到上午辰正时分,才等到南城门的门口那儿, 传来了动静。
官道两旁的兵士们有公务在身,不得左顾右看, 瞧热闹, 官道后面的商铺中聚集着的黔首们可没有,听见城门口传出偌大的动静后, 酒楼里的客人,茶馆里的客人, 书肆里的客人等等, 纷纷自二楼的窗户中探出头来,望向南城门的城门口
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的中尉江铎,当先闯入了黔首们的视线。
在他身后,是一连四排披甲执锐, 神情肃穆的骑兵护卫。
再之后, 跟着的是五辆双轮单辕驷马安车,素来不爱弄这些排场,每回出了王都去与匈奴人作战后, 归来时都是直接骑着马儿入城的拓跋勰,此时却正襟危坐在行在最前面的第一辆驷马安车上。
当拓跋勰所在的马车,缓缓地从城门口离开,驶入官道后,官道两旁的商铺中,自二楼俯首望见了他的身影的黔首们,顿时喜笑颜开,纷纷笑语“是代王”
“代王回来了”
“代王回来了”
和这些黔首们热情的呼声一起响起的,还有众多仰慕着拓跋勰的英姿,春心萌动的少女们,从二楼往下掷下的,今晨刚刚摘下的各种漂亮的鲜花。
拓跋勰却看都不看一眼,琥珀色的眸子望向跪坐在他的左侧,把个小腰板儿挺得直直的,如花的面容上,神色也绷得十分认真的玉蔻,在这么庄严肃穆的时刻,含笑打趣她“我们不过是从这里过个路而已,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
这只是过个路
王者归来,外面那么多的黔首们夹道欢迎,怎么能说只是过个路呢
玉蔻心下有些不服气,撅了撅嘴“大王这么过个路的次数多了,早就习惯了,当然不以为然,玉蔻今儿个可是第一次,有些许紧张,是人之常情呐。”
“那你可说错了,这仪仗,我可不经常摆。”
“为什么”
拓跋勰没有解释,而是转了个话题“好了,我们别说这个了,趁着这个机会,你好好地看看我们代国王都的风景吧,这里和你的家乡东莱郡,应该有很大的不同。”
被拓跋勰这么地一打趣,玉蔻心里的紧张感顿时消了不少,她应了一声后,放眼望向对面的屋宇。
虽然官道戒了严,官道两旁的小摊贩们被暂时驱离了这儿,但后面和她的家乡东莱郡那里的,精致温婉的水乡风格的建筑,大为迥异的建筑亦有一番看头。
玉蔻大开眼界,津津有味地在看着代国王都的风景的时候,风景上的人,也在好奇地看着她。
还忍不住交头接耳地议论“代王的马车上,竟然有一位淑女”
“传言中不是说,代王是不近女色的么”
“你都说是传言了,还相信”
“那位淑女可真是美啊,螓首蛾眉,貌若天仙”
“红颜美貌如斯,搁谁谁也挨不住啊,也难怪代王会为她折腰了”
某个茶馆二楼的某间包厢中,一位着粉色上襦,同色襦裙的年轻女子顾妙蓉,听进周围那些人对玉蔻的美貌滔滔不绝的赞美声,狠狠地皱起了柳眉。
她微沉着脸听着那些黔首们的议论声,耐心地等着拓跋勰的马车自她的楼下过去后,这才往后转过身,领着带出了宫的两位宫女,急匆匆地下了楼。
自茶馆后院的一扇小门出了茶馆后,她和宫女们弯腰上了一直停在茶馆后门旁边,等着她的一辆四轮马车,自茶馆后面未曾被戒严的那条青石板路,迅速回了代国王宫。
一段时间后。
当拓跋勰的队伍一路长驱直入,到了代国王宫的南宫门前面后,本该当即入宫的拓跋勰,却发话让人停了下来。
下了马车后,拓跋勰站在宫门前,柔着声音和玉蔻低语“沈相国的病现下已经十分危急了,我就不和你一起回王宫了,赵城会继续送你去,我让人为你收拾了出来的甘露宫。”说着,想起玉蔻一向胆小的性子,现在却要一个人去一个陌生的地方,拓跋勰口中的话一顿,他抬手摸了摸玉蔻头顶软软的青丝,
“别怕,等沈相国的病情稳定些了,我就回宫陪你,嗯”
从东莱郡往代国一路行来,近两个月的时间里面,玉蔻,一直都未曾过问过拓跋勰他代国的王宫之中,后宫里面,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不过,老话说的好,好将军,不打无准备之战,玉蔻虽然不是将军,却也明白,去到一个新地盘时,对新地盘全无了解,两眼一抹黑可不行。
所以,她虽然没有问过拓跋勰他王宫中后宫的情况,却让小月啊,绿柳啊,去从拓跋勰手下的侍卫们那里,敲了些实话出来。
当然,其中肯定是有拓跋勰的授意的。
知道了拓跋勰的后宫中,没有王后,也没有受他封赏,有了位分的女子,只有一位管着后宫诸事的顾太后,以及,她之前在幽州见到过的,非常之豁得出的活泼女子顾妙菱的大姊,顾妙蓉。
当时她在幽州,与顾妙菱母女算是闹了不愉快,这么久了,这个消息一定被顾家的人,传来了代国吧
若真如此,今日她入宫后,顾太后和顾妙蓉会如何对她,就有些不好说了。
这一点,玉蔻早已经想到,也早就,做好了准备拓跋勰,她是一定要跟的,这代国的王宫,她也势必得入,那么其他的人,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主意早已定,玉蔻心下也就不彷徨了,和拓拔勰分别在即,她把上半身往右边倾了倾,依进拓跋勰的怀里后,一双藕臂伸到拓跋勰的劲腰后方,抱着他的腰身软糯着声音乖乖应和
“那大王让玉蔻抱一下后,再走。”
“越来越黏人了,跟只小猫儿似的。”话乍一听像是抱怨的话,可看拓跋勰那微微翘起的嘴角,就知道他又是犯了口嫌体正直的老毛病儿了。
知道拓跋勰有要事赶着去做,玉蔻也不敢过多地耽误他的时间,在拓跋勰的怀里窝了几息后,便退了出来。
方才还说她黏人的男人,微一倾头,在玉蔻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吻“我走了。”
语罢,男人往左转过身,大步走向旁边方才下了来的马车后,上车离去。
在甘露宫的宫门口和赵城分别后,玉蔻领着小月、绿柳,迈步跨进了甘露宫的宫门之中。
偌大的甘露宫中,静悄悄的。
院子里面,没有半个人影。
玉蔻转了转头,展眸往各个方向一一望去,也没有看到任何的人影。
“美人,这里怎么没有人啊”小月很是不解。
玉蔻倒是从这死寂般的空气中,隐隐地嗅到了一股不平静的气息,但她却没有多说,只凝重着脸色,带头往那隐约地,漏出几丝声音的地方而去。
那是一座坐北朝南的宫殿,按照建筑格局来讲,当是这个甘露宫中的主殿。
慢慢地走到了那座主殿的殿门口后,玉蔻,终于听清了她之前听见的隐隐约约的声音“这个屏风怎么这么花哨大王从来都不喜欢这种花哨的东西,快抬下去,换一扇素净些的,或者是绘着水墨山水的屏风过来”
“这殿里用的这是什么香甜腻得让人作呕,大王闻着便要皱眉头,你们居然敢熏这个香快灭了倒掉,换一盘新的龙涎香过来点上”
“这床上铺的都是些什么杏色的被褥颜色太明艳了,大王素来不喜欢,快扯下来,换竹青色的被褥”
一道女子的声音,虽然因为年轻,那声音中充满了活力,咬字也清晰,可一个字一个字地落入玉蔻的耳朵里面时,只尖锐若针尖,刺耳得很。
玉蔻紧紧地蹙起了双眉。
她身后跟着的小月,更是气得红了脸,忍不住愤愤然地抱怨拓跋勰办事不地道“美人,以你的位分,不是可以成为一宫之主了吗”
“大王怎么还让你和别的人同住一宫”
而且,还是主殿被别的人给占了
真是想想就让人生气
虽然目前的情况,真的很像小月说的大王让你和别的人同住一宫的那个可能,但玉蔻还是觉得,拓跋勰不可能如此做。
代国的王宫虽然比不得京兆郡陛下的皇宫大,但代王的后宫里面除她之外,没有其他的妃嫔了啊,所以,他后宫中的宫殿,就是让人宽裕着些住,应也不妨事的。
如此的话,以拓跋勰的为人,应是不会故意让她和别的人同住一宫,还是屈居人下的偏殿来委屈她。
“此举应不是大王的意思。”心中清楚眼前的这一出,应不是拓跋勰的授意后,玉蔻的情绪便很淡定,走到了主殿中内殿前的一帘胭脂红的玉石帘子前,她云淡风轻地向小月解释了一句后,抬手拂开面前的玉石帘子,迈步而入。
甘露宫,是代国后宫中,除了历代王后居住的玉华宫外,宫殿面积最大的一座宫殿,里面除了主殿一座,东西偏殿两座外,后院,还有一个小型的花园。
这个宫殿,顾妙蓉想住都多少年了,一直在向顾太后撒娇求准允,顾太后倒是早就同意了,拓跋勰,却从来不肯松口。
让她只能憋屈地搁顾太后的景仁宫里面窝着。
宫殿的占地面积大,里面的各殿,当然就修建得很是宽敞了,比如说玉蔻她们现在所在的甘露宫的主殿,里面光是个内殿,就抵得上之前她在东莱郡时的栖霞别院中,和拓跋勰住着的那间宴息室的整个面积,还有一点儿多余。
这么大的内殿,里面,此时正布满了来来去去忙碌着的宫女。
她就说甘露宫里的宫女都哪儿去了,原来都在这儿了想着,玉蔻往内殿又走了几步后,哼了一声,面色不虞地冷声问“大王说甘露宫是收拾了出来给我住的,我未发话,是谁擅自做主,乱动我宫里的摆设”
说话时,玉蔻的那双桃花眼中,波光潋滟的眸子把内殿中原本已经布置好了,后来却被顾妙蓉的瞎指挥,而弄得乱糟糟的各种陈设缓缓地扫视了一遍。
最后,她那乌溜溜的眸子慢慢地,慢慢地,往上抬起,和闻言朝着她的这边转过了身儿来的顾妙蓉,目光,对在了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真是太倒霉了,电脑好像出了问题,常用浏览器还崩了,什么网页都进不去
还很卡给我瞎弹窗
所以更新推迟了一会儿,鞠躬道歉,对了,有二更,不过应该会很晚,别等了,明天早上再来刷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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