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方才走出院子, 虞归晏身后便是台阶。她猛然的后退,脚后跟便撞到了那台阶。眼看着便要摔倒, 手忽然被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握住, 整个人也随之倒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闻清潇扶稳虞归晏“可有伤着”
虞归晏有些愣怔, 根本没听清闻清潇在说什么。
尽管知道闻沉渊是闻清潇嫡亲的弟弟, 她若是嫁给闻清潇,与闻沉渊的见面便不可避免。可她完全没有想到此时此刻便会见着闻沉渊。
闻沉渊其实一早就看见了两人, 他还是第一次见大哥和一个女子走得这般近,除了乔二姑娘, 他着实想不出来第二个人来。
方才,他本是想拿起油纸包想递给大哥和乔二姑娘, 却见乔二姑娘在看见小白的时候险些跌倒了,直到此刻被大哥抱住,都还回不过神来, 像是有些惊惧。
闻沉渊意识到自己吓着了虞归晏,不由得看了看自家大哥, 想让大哥帮忙解释,结果又被自家大哥淡淡地扫了一眼, 他顿时羞愧地摸了摸鼻子, 尴尬地咳嗽两声“二姑娘别怕, 小白虽然是狼, 但它不咬人,也不会伤人的。”
他以为她是被突然出现的巨狼吓着了。
闻清潇对闻沉渊“不走寻常路”、总喜欢带着一匹狼的行为早习惯了,可虞归晏不同, 第一次见着闻沉渊,竟然是爬墙,还跟着一匹硕大的狼。
他轻斥道“今后好好走路,别再翻墙。”
闻沉渊从善如流地点头“都听大哥的。”而后赶紧赶走了小白,又试探着道,“二姑娘”
直到闻清潇又第二次问虞归晏时,她才反应了过来,笑道“我没事。”
闻清潇确认虞归晏真的无碍之后才道“小白是沉渊养的雪狼,驯养得好,跟在沉渊身边将近十年了,不会伤人。”
闻沉渊也赶紧接口“对不起二姑娘,我不是故意的,但是我能保证小白真的不会伤人,二姑娘别怕。”
虞归晏看着闻沉渊,尽管心底情绪浮动,脸上却是笑了笑“二公子不必自责,我只是突然见着这般大的雪狼没反应过来而已,没有害怕。”
虞归晏的笑很浅,守礼又疏离,恰是一个女子对一个陌生男子该有的态度。
闻沉渊却是在那笑里倏然愣住了,愣愣地看着虞归晏。乔氏二姑娘的相貌十分好,但他可以肯定他从未见过她,只是她的眼睛却很是熟悉,很像那日后便了无音讯的子安,笑起来就更相似了。
他下意识地便垂了视线去看她的手,可虞归晏被闻清潇揽着,双手都攥住闻清潇的衣衫,整只手都缩在广袖之中,他自然也看不见她右手尾指上有没有伤疤。
他失落地挪开了视线,却是看到了虞归晏身侧的闻清潇。
闻沉渊倏然一愣,他方才在做什么
他在怀疑大哥未过门的妻子是自己心悦之人他疯了他一定是找子安找疯了乔氏二姑娘是大哥的妻子他怎么能怀疑到乔二姑娘身上
是,在那日大哥问他心悦子安与否后,他回去想了很久。最后,他得到了答案,他是喜欢她的。
从一开始就是喜欢的,所以才会想要接近她。
只是最开始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喜欢是景慕之情,甚至因为以为她是男子,而错以为那是友情,可又有哪种友情会时时刻刻惦念着对方,恨不能护她周全、予她所有呢
他没有可以交心的朋友,但与莫含君至少也算得上是还不错的朋友了,可他也从未对他生过对子安的那些念头,哪怕只是一点点。
只是,尽管他一直找不到她,他也万万不该将乔二姑娘错认为她,那是对大哥与乔二姑娘的不敬。他在心里狠狠训斥了自己一番,而后讨好地朝闻清潇笑了笑,转而又对虞归晏道“二姑娘唤我沉渊便是。”
虞归晏看了看闻清潇,见他似是默许了,便笑着唤道“沉渊。”
那双眼睛太过相似,闻沉渊不敢再看,微错开了视线,突然又看到了自己手中的油纸包,才想起自己来慎独轩是做什么的,遂将两个油纸包分别递了过去“回京的时候看见了有人卖角黍,便买了些回来,大哥和二姑娘尝尝看。”
“谢谢沉渊。”虞归晏抬起手便要接过,只是在右手即将伸出广袖中,尾指上的伤疤已经露出了些许端倪时,她忽然意识到什么,几乎是条件性反射地便把手缩回了广袖之中。
“怎么了是不喜欢角黍吗”
对上闻沉渊疑惑的目光,虞归晏心底咯噔一声,立刻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过于奇怪,反应太激烈了,会让人生疑,她下意识地便抬了眼去看身侧的闻清潇。
闻清潇比她高出许多,她这般抬着头,他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亦垂了视线看向她,眼中清透如水,教人心安。
他问“怎么了不喜欢的话,不必勉强自己。”
尽管闻清潇似乎没有任何异常,可她却忽然间想起了初见闻清潇那日,他那似乎可以看进人心底、教人最阴暗的地方都无处躲藏的清冷目光。尽管那日之后,因着她出现在闻清潇面前都是他未过门妻子的身份,也便再没看过他露出那种清冷到极致的神色,可仅仅一想起,都是心有余悸的。
她忽然意识到,闻清潇的温和并非毫无棱角,毕竟闻清潇是百年簪缨世族培养的嫡子,又怎可能真的会如同寒门书生一般仅仅是温和、手无缚鸡之力,而毫无威仪心计呢不过是因着她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他从未对她显露出严苛的一面罢了。
思及此,害怕被他看出端倪,她蓦地便躲开了他的目光,却依旧莫名心虚“只是刚才手突然有些疼,现在没事了。”她摇摇头便小心翼翼地捻着广袖的一角,接过了闻沉渊手中的油纸包,“谢谢沉渊。”
闻沉渊不疑有他,朝着虞归晏大大地笑了“二姑娘喜欢就好。”他又招来跟在闻清潇与虞归晏身后的闻澹,把另外一包塞给了他。
闻清潇要送虞归晏离开,便也没再与闻沉渊多续话,同他嘱咐了一席话后便离开了。待得闻清潇再回来,闻沉渊便立刻去了慎独轩“大哥,回京途中刺杀我们的暗卫被抓住后都咬舌自尽了,身上也没有一丁点可以确认身份的信物,完全无从分辨。”
前日里他跟着大哥一同去了天机山,回来的途中遇到了刺客。刺客有数百人之众,且训练有素,武功高强,显然不是等闲人家可以培养出的。
闻清潇道“不必查了,是镇南王府的人。”
“镇南王”闻沉渊错愕,“镇南王为何要派人暗杀我们而且大哥前日里派去保护大嫂的人都被镇南王尽数暗杀。我们与他分明没有仇怨啊”
闻清潇眉目间的神色微沉,声线亦是冷寒“以往或许没有仇怨,但今后有。”
闻氏主君子之仪,慎独、克己,闻清潇身为闻氏未来家主,更是严克己身,持正端方,甚少有喜怒形于色之时,此刻却是蓦然冷了神色,直教人不寒而栗。
闻沉渊亦是第一次见着闻清潇这般,心头忽然一跳,竟觉凉气不由自主地自心间蔓延至四肢百骸。他看着自家大哥,小心地追问道“发生了什么”
他才回京,何况赏春宴还未结束,去了岭邑行宫的贵人们也还未归,昨日夜里发生的事情自然还未传开,他也并不晓得发生了些什么。
正在他准备听大哥的回答时,却是忽然听得“沉渊,我累了,你先回去,晚些时辰我再同你说。”
突然被赶,闻沉渊不解地看了看闻清潇,可惜从他脸上看不出半点端倪。他想了想,垂下了视线,道“那好,我先回去了,晚些时辰再来找大哥。”
他走出房间,阖了门,假意制造了些步伐声,见候在门外的闻澹诧异地看着他,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闻澹便微垂了眉目,没有言语。
他便将耳朵抵在门外,仔细地听着里面的声响,待得听到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时,他便猛然推开了门,闯了进去,入目的恰是闻清潇敛起锦帕的一幕。
那锦帕染了血。
闻沉渊瞳孔骤然一缩“大哥”
闻沉渊突然闯进来,闻清潇除却起初眉心微皱了下,而后便一如往常般,慢条斯理地收了锦帕“沉渊怎地回来了”
闻沉渊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闻清潇身边“大哥你还要瞒着我吗”
闻清潇将锦帕丢入方才点燃的火盆之中,锦帕甫一落进去,火舌便牢牢地卷住了它,连带锦帕上的腥红也瞬间被吞噬。
闻清潇安抚地笑了笑“只是咳嗽罢了,我旧疾缠身你又不是不知道。”
看着闻清潇一如既往温和的神色,闻沉渊却觉心间一阵阵发寒。
他看着他,一字一字地问道“如果大哥只是旧疾,为什么要这么急地赶我走为什么会连我是不是真的离开了都听不出来”
闻清潇忽地沉默了,他也清楚自己方才过于急切了,只是
闻沉渊见闻清潇忽然不开口,心中一慌,哀求着道“大哥,你不要瞒着我好不好,你告诉我,你怎么样了,你昨日受伤了是不是”
昨日夜里他虽然尽力挡在大哥面前,可到底刺客太多,他无暇分身,甚至有时候还是大哥帮着他。解决了所有刺客后,大哥面色无异,他本以为大哥没事的,可如今看来
他转身便要出去“大夫我去找大夫来”
闻清潇拉住欲走的闻沉渊“莫去,大哥真的无碍。”
“怎么会无碍”闻沉渊失声道。
他挣脱开他的手便转身离开,就在他即将要踏出房门时,身后传来了大哥的声音,他的脚在那一句话音落下的同时再也抬不起来,全身的血液仿佛一瞬间冰冻。
他听见大哥说“便是有碍,府里的大夫也是无用的。”
虞归晏回到尚书府后不久,顾闻祁便来了。
顾闻祁被顾玄镜控制住了,是今日才苏醒过来,得知昨日夜里顾玄镜不仅控制住了他的暗卫,还把他点昏睡了,他便直觉不对,在询问了暗卫昨日夜里发生的事情之后,他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回了京城,探知到虞归晏回了尚书府,他便又即刻寻来了尚书府。
直到见到虞归晏,见她毫发无伤,他心里的巨石才稍稍落下,可随之涌起的便是无尽的悔恨与害怕,他恨自己无能,不能保护好她,分明昨日下午才承诺过会护她周全,定然不会让她落入顾玄镜的圈套,可夜里她独自承受顾玄镜的迫害时,他便不知所踪。
他也更害怕她出了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 不止顾玄镜有脾气、会搞事,闻清潇也是有脾气、会搞事的好吗
昨天没叫成“少年与狗”,今天一定要来一个少年与狼,,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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