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零没有听她的话,赶夜路提前回来了。
神黎问他时,他墨色的瞳孔注视着她,温和地笑道:“因为不放心想到你一个人在这里,所以就回来了。”
“那你身上的血”她又问。
他说他路上碰上了杀人的强盗,但是被好心人救了,没受什么伤,可是身上难免沾了血。
这个理由乍一听来没什么毛病。
神黎微微眯了眼。
他也不给她多问的时间,就提起手边的东西来给她看,那是几包药材。
黎明微弱的光慢慢从天边泻过来,浅浅地勾勒出远处的山廓。
斗笠下,零微弯着眸子说:“我给你带了点药回来。”
鸟雀的啼鸣依旧,其中是他温声安抚的话语。
片刻后,他就说要回房间去换衣服休息了。
神黎没有阻止他。
她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离开,久久没有言语。
清晨时下起了雨。
淅淅沥沥打在青瓦上,顺着屋檐滚落。
这场雨势对这个季节来说,已经算挺大的了。
神黎醒来后打开门去看时,见院边的樱花被打得零零落落,碾在了湿润的泥土里。
午后时分,她终于忍不住起身去到了前寺,那里院墙边的樱树还倒在那,围墙的木屑混在坑坑洼洼的雨水里,与满地的樱瓣交织在一起。
可是,零没有来问她樱树和院墙的事。
应该说从黎明之后她就没见到他了。
今天是个阴灰的天,兴许是空气中的雨汽淡了香火的香气,但响了两个下午的木鱼声好似也被雨声冲得没了痕迹。
神黎再一次见到零已经是傍晚了
她是在拜堂里找到他的。
雨依旧在下,朦胧的雨幕被隔绝在屋瓦之外。
那里边没点烛灯,昏暗阴冷得很。
而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正安静地坐在佛像前。
门没有关,属于夜晚的影子已经悄悄爬进了拜堂的角落,太阳神的佛像沉默地立在尽头深处的黑暗中,看不清轮廓。
神黎安静地站在门外。
她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是也没有出言打扰他。
可他好像已经察觉到她了。
束在脑后的黑发柔软地垂落在腰际,下一秒因转过来面对她而微微晃动着。
零清秀温雅的脸上挂上了温和的微笑。
是的,挂上。
神黎愿意用这个词来形容他转过来时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在一瞬间所发生的变化。
那是一种十分熟练的把控。
仿佛演练过上千遍一样,他的微笑自然完美得叫人挑不出瑕疵。
但是却叫捕捉到那一瞬的神黎感到了一丝违和。
说不出哪里出了差错,对方温润的眸子借着还残留在拜堂里的微弱的天光,温和地注视她:“你的身体情况不是很好。”
他说:“应该多去躺着才好。”
神黎倚着门淡淡地笑:“还好,还没到卧床不起的地步。”
同时,她的肚子饿得响了起来。
他一愣,随即了然地弯了眼睛:“抱歉,因为太累了所以睡了一整天,饿了吧,我现在去给你做饭。”
神黎想说不用,她可以自己做。
毕竟这两天,为了报答他收留的恩情,神黎一直是坚持让她来做饭。
但是不等她说,他就起身向厨房走去了。
神黎跟了上去。
临走前,她又看了拜堂一眼,随后走进去将神台上的烛火点上了。
因为这是零前两天会做的事。
而他今天忘了。
零的厨艺并不是很好,这是神黎跟他进了厨房后得出的结论。
她只得开始帮起忙来。
但相比于神黎对食物和做饭的热衷,零却显得兴致缺缺。
于是很快又变成了她掌勺,而他在旁边打下手。
零从黎明回来后脸色到现在还有些苍白,甚至气息都有些虚弱。
所以神黎连切菜都没让他切,自己拿着菜刀在那霍霍霍。
期间,切完其中一个萝卜后神黎一边拿起另一根萝卜,一边忍不住吹着口哨,花式地甩起刀来。
身后是零安静靠近的脚步声。
那菜刀在她扬起的手中飞速旋转着,许是转得太用力了又没握稳,那刀突然脱了手向后飞了出去。
下一秒,那刀叮的一声嵌进了身后的灶台上,神黎转身时,零正微微瞪圆了眼站在她身后,那刀好似擦着他的脖颈过去了,但好在没真的伤到,只是虚虚切断了他几缕鬓发。
神黎知他被吓到了,直说抱歉。
她还道:“抱歉,我昨天把刀磨利了些。”
他很快镇定了下来。
虽然面上依旧是微笑,但笑意显然淡了许多。
这样一来神黎也就不再玩菜刀了,老老实实地切起菜来。
而他也不再靠近她了,一直与她保持至少两米的距离。
神黎理解他的心情。
毕竟受到这样的惊吓,总归有点后怕。
以前寺庙人多,零是经常与他们一起吃饭的,所以这几天神黎与零也是一直在一起吃的,但是今天他难得和神黎分开吃了。
而他如往常一样只吃了一点,剩下的全给了神黎。
她也没说什么。
夜晚的雨比白天小了许多,但估计得下到半夜才会停。
大雨残留的水迹沿着瓦沿滴滴答答地落下,在夜里像随风而动的缥缈的珠帘一般。
外边是绵细的飘雨,神黎吃完饭后站在廊里看院里塌败的樱树时,散着黑发的青年执着一盏烛火走了过来。
神黎与他碰上了,不禁开始思考要怎么和他说那树和墙的事。
但是青年似乎并不对理由感兴趣,他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件事,说有空再修补吧。
然后他说:“不要在这吹风了,会着凉的。”
今晚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他的面容在深邃的夜色里像雕刻的瓷脸般,浸在了苍白的火光中。
他略带关怀的微笑,让神黎觉得她的身体好像比任何事物都来得重要。
于是神黎笑了笑,也就回屋了。
没多久,他还踱着步子给她送来了药。
青年嘴角嗜着笑,见到她坐在被褥里时微微别开了目光。
神黎安静地接过他递来的药,弯着眼睛朝他笑道:“谢谢。”
他一愣,微低下头,似是腼腆地笑了。
半夜的时候,神黎罕见发起了烧。
虽然有些难受,但是到了早上,烧就退得差不多了。
雨后便是天晴,之后的几天,香火又燃起来了,木鱼声也时不时会在拜堂里响起。
可是零的身影在白昼里消失了,如果不是她自己去找他的话,几乎看不见他的身影。
他要么是在拜堂里,要么就是在房间里,总之不会出现在日光之下。
除了这点之外,一切都很正常,他依旧是那般温和的形象,每天热心地为她熬药,温柔地关心她的身体,只是不是在白天罢了。
等到上次买来的药喝得差不多,零又会戴着斗笠拿着柱杖去为她买药了。
他开始昼伏夜出。
这是能形容他现在作息的最好的词。
尽管神黎让他不用买了,他也依旧坚持,而让他白天再回来,他也只是微笑着应下,但并没有听她的,总是夜半时分就回来了。
神黎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心下有了个猜想。
药对她的症状并不起什么作用,相反,神黎觉得自己的身体状况好像更糟了,她开始每晚每晚地发烧,起初还会自己退去,但是到现在来,基本每天都是低烧状态。
零看出了这一点,十分担忧,这天傍晚又着装去给她拿药,神黎劝不动,就由着他去了。
这一晚他回来的很早,并将药熬好送来给她了。
烛台上明明灭灭的光拖长了他端坐在长廊上的影子,焰尾升腾起浅浅的白烟,他微笑的面容在夜色里苍白又缥缈。
神黎心想她已经好多天没见到这张脸在阳光下温柔微笑的样子了。
这些天,零的身上总是缠绕着药香和茴香,那是他点香火和为她熬药的结果。
但是这次神黎并没有立即喝药,她先是对他笑道:“过几天,我就离开,这些天总是麻烦你,非常抱歉,也很感谢。”
门外的青年愣了下,随即笑道:“不,再多留几天也没关系。”
他温润的眸子里盈着笑意,起身为她掩了掩被子,那袈裟上沾染着一点刺红的衣角,正在夜风里微微飘扬着。神黎便笑着说:“但是在离开前,我想先确认一件事。”
“嗯”他的喉咙深处发出疑惑的音节。
下一秒,一声瓷碗乍裂翻倒的脆响将他的声音尽数掩去,暗褐的药水洒了榻榻米和廊板几寸。
转瞬间,神黎已经欺身一脚踩住了他的双手,掐着他的脖颈将他猛地按倒在了冰凉的木廊上。
烛台晃动,蜡烛滚落在地,明灭的光在夜里拉扯出两叠交缠私语的人影。
其中,她问:“你是鬼吗”
他的瞳孔一缩。
脚下属于年轻男性的手臂在刹那间鼓动着具备力量的青筋,但是被神黎稳稳地踩住了,挣扎不开的骨节在咯咯作响,在火光中模糊成了张牙舞爪的骸影。
神黎掐着他的脖颈,能感觉到他在被她压制后的喉咙发出了低低的嘶吼,但是神黎却游刃有余,掐着他脖颈的手还分出大拇指来,顶开了他的唇,卡住了他的犬齿。
尖利的獠牙似乎轻轻一咬就能划开她的指尖,但神黎另一只手上拿着烛台,将更尖利的铁杵对准了他的眼睛。
她低下头欺身凑近他苍白的脸,黑发垂落,扫在了他的耳廓上,与他散在了廓上的发丝交缠在一起。
神黎低声问:“零,已经死了吗”
杵尖离他的瞳孔不到一厘米,生命受到威胁的压迫感使他漆黑的瞳孔在一瞬间剧烈地颤动起来,瞳仁也隐约像野兽般竖起。
他的气息顷刻间变得冰冷而颤栗。
而他的面容,像风化的岩石般,一点一点剥落出了狰狞的表情来。
但神黎却微眯着眼,用轻扬的语气笑着说:“再不说的话,我就刺烂你的眼睛哦”
ata作者有话要说神黎:“有点敏感。”bhi
这是神黎和屑老板没有相爱但相杀的故事哈哈哈哈bhi,,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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