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设定五

    设定五：玩具城（一）

    单子魏反射性地后退，然而对方的动作更快。避无可避的单子魏只能和大多数第一次接吻的人一样，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预想中的接触并没有到来，而是一阵清风袭面。一瞬间，宛若突然切换到户外，明亮的光芒照在眼皮上，将眼前的黑暗铺上了一层昏黄。单子魏听到远方传来了欢快的歌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类似奶油蛋糕的香甜味道。

    单子魏一点一丝地睁开眼睛，发现整个世界都变了——他像是突然进入一个巨大的、色彩斑斓的礼物盒里，天花板铺着星星点点的清新墙纸，地板是五颜六色的拼图，墙壁由梦幻般的水晶构成，影影绰绰地倒映着单子魏，此时他一身短衣短裤加上一头白发，正是他游戏人物的模样。

    单子魏呆了，不仅是因为刚刚高耻度的合体，更是因为视野中悬浮的面板——他的视野中出现了一左一右两个透明面板：左上角的面板有着一长四短的五条横线，右边的面板是一个长方形文本框。当单子魏集中注意力去看时，两个透明面板都会凝实，变得清晰起来。

    这是什么？

    单子魏下意识地去摸，却什么也没摸到，两个面板固定在他视野角落中，简直就像是一个游戏界面镶进眼睛里似的。

    ……游戏界面？

    单子魏瞅着左上角的五条横线，看起来确实很像是传统游戏中的血条。第一条横线是蓝色的，标注着“MP”；下面四条横线都是红色的，长度是第一条蓝线的一半，分别标注着“黑桃”、“红心”、“梅花”、“方块”。

    单子魏不明觉厉，他看向视野右边的面板。该面板是长方形的文本框，被分成上下两个区域，上面标注着“系统设定”，下面标注着“个人设定”。

    就在单子魏将所有面板看过一遍的时候，系统介绍姗姗来迟。

    【您已进入“角色扮演”的游戏世界——“棋盘”。在棋盘上，您将根据设定进行角色扮演，当您死亡、通关或断开连接时，将会离开棋盘并结算分数。】

    “根据设定……进行……角色扮演？”

    面对单子魏的疑问，系统很快做出了回应，一个手型指针浮现，引导单子魏去看右边的长方形面板。

    【这是您的“设定”面板，分为“系统设定”和“个人设定”。“系统设定”是您在棋盘上主要的活动依据，当您处于棋盘中时，系统每隔一段时间会给予您一条设定。】

    随着系统语音的提示，“系统设定”栏中出现了一行字。

    【设定1：你害怕黑色拼图。（00:01:00）】

    整行字灰蒙蒙的，唯有括号里的时间在不断倒数。手型指针指着那个倒数的时间解释道：【这是设定的激活时限。一旦时间截止，该设定将被激活，届时请您根据它进行角色扮演。如果您违反、脱离了设定，极有可能导致死亡。】

    “极有可能？死亡是怎么判定的？”

    手型指针横跨单子魏的视野，停在左上角的面板上，让单子魏去看第一条蓝色横线：【MP（精神值）：100/100。当您进行剧烈运动、使用技能、自残等行为时，该数值均会减少，一旦归零即是死亡。可通过休息、药水和技能进行回复。】

    单子魏和他的小伙伴惊呆了。

    卧槽这根本就是传统游戏生命值、魔法值和体力值的结合体！虽然这是个以精神力为卖点的游戏，但要不要这么简单粗暴地三合一，连个步都不敢跑了好吗！用个技能简直就像是卖血一样，打怪40先自损60，怪再碰一下就可以直接回复活点了——话说这游戏好像根本没有复活点！

    单子魏突然感觉有些不对，他将刚刚的说明又读了三遍，终于发现违和点在哪里了。

    “竟然没有遭受攻击掉MP的规则？”单子魏不解道：“剧烈运动、使用技能、自残……会掉MP的行为全是由玩家主导的。只要是脑袋正常的玩家都不会主动把MP用光，更不会自残，这样一来岂不是不会死亡了？”

    单子魏想的没错，“脑袋正常的”不会将MP耗光，但“脑袋不正常的”可说不定了。

    在单子魏的注视中，系统箭头向下移动，指向了标注花色的四条红色横线：【SP（心灵值）：100%。当您违反系统设定或出现极端情绪，会减少相应花色的SP。黑桃对应“怒”，红心对应“喜”，梅花对应“哀”，方块对应“惧”。当某一个花色的SP减少到零时，您将会“心灵崩坏”。】

    “心灵崩坏……是怎样？”

    【您将进入不能自主操作的狂化状态，消耗MP直至死亡。】

    ……听起来就好虐。单子魏扶额，为什么他会有种悲壮的感觉——临死前还能爆发一把，想想还挺带感的嘛。

    这时候的单子魏还是太甜了，等他真正见识到心灵崩坏后，才知道心灵崩坏是何等的掉节操。

    恰在此时，“系统设定”里设定1后面一直默默倒数的时间变成了“00:00:00”。一瞬间，设定1亮了起来。

    【设定1已激活，请您根据设定1进行角色扮演，如果您违反了设定1，将会减去相应的SP。】

    “！？！”

    单子魏傻了，他看见方块槽里的方块SP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下降，这说明他处于违反设定状态。

    “等等！到底什么叫做‘进行角色扮演’——我究竟要干什么！？”

    系统没回音，单子魏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方块SP在减少，这种游戏模式完全颠覆了他以前的游戏经验，说是要进行角色扮演，可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角色扮演”的说明书只有进入游戏和退出游戏两项，其他一概“具体内容请进入游戏体验”，于是他傻乎傻乎地进来了，然后发现这游戏的新手指导一点儿都不亲切！单子魏愤怒地想着。上网搜也搜不到相关信息——据说被屏蔽了，天知道中央电脑为什么要屏蔽“角色扮演”的游戏内容，制造神秘感吗？现在只有各个工作室私下整理了内部资料，晓夜工作室的资料胖子还没发给他，他现在完全是两眼摸黑的状态。

    角色扮演……角色扮演……是说他要将自己代入那些设定之中？

    单子魏死死盯着面板上那条设定：你害怕黑色拼图。

    黑色……拼图？

    单子魏猛地低头一看，整个地板都是由不同颜色的拼图组成的，而他正好踩在一块黑色拼图上。

    ——如果我害怕黑色拼图，我就不会敢去碰它。

    单子魏后退几步，离开了那块黑色拼图，而在此时，他的方块SP终于停止减少了。

    “还真是这样。”

    单子魏松了口气，他隐隐约约知道这游戏该怎么玩了。系统说他“害怕黑色拼图”，所以他必须得“害怕黑色拼图”——不管心里是不是真的害怕，也要做出“害怕”的行动，比如说离黑色拼图远远的。一旦违反了“害怕黑色拼图”的设定，他对应“惧”的方块SP就会消减。

    “总而言之，系统设定是给玩家增加的限制，我们必须遵循设定进行活动。”单子魏总结道：“如果违背了设定，玩家的SP会减少，一旦为零即是心灵崩坏，我们会开始发疯，挥霍MP把自己给弄死。”

    这真是……太有意思了！

    单子魏兴奋起来，他喜欢网游。在过去足不出户的生活中，某只花痴病以写程序和打游戏为生，然而写程序纯粹是为了生存，而网游更多的是他个人的爱好。

    仿佛知道单子魏已掌握了游戏规则，新手教学告一段落，单子魏眼前的面板重新虚化成透明色。他眨了眨眼，注意到“系统设定”栏中，设定1下面刷出了一条新设定。

    【设定2：你进入了玩具城。（03:00:00）】

    相较刚刚那种人物属性一样的设定1，设定2带有很强的目的性，大概意思是他要在3小时内进入玩具城吧。单子魏环顾四周，虽然时间充裕，但他现在连玩具城在哪都不知道。

    视野中闪过一抹棕色，单子魏望见不远处有一块告示板，他走过去，特别注意不要踩到黑色拼图——此时黑色拼图在单子魏眼中和地雷没区别。

    单子魏站在指示牌前，上面简单地写了一句话：【←前方是玩具城】

    ……好亲切，真不愧是新手教学关卡。

    在指示牌的下面还有一个宝箱，单子魏将之打开，偌大的宝箱底部只有一叠扑克牌。

    没错，是扑克牌，那方方正正的样式怎么看都是可以马上用来斗地主的扑克牌。单子魏拿起最上面的扑克牌，纸牌的背面是“角色扮演”双面人的logo，正面是……

    【您已获得设定牌。】

    此时视野右边的面板自动凝实，手型指针再次出现，指向“系统设定”栏下方的“个人设定”栏，里面一共有十个空位。

    【在棋盘中，除了系统给予您设定，您还可以利用设定牌为自己追加设定。】

    单子魏不由又看向手中的扑克——准确来说是设定牌。

    【梅花3 侦查

    类型：侦测技能

    效果：观看范围3以内一个对象的基本信息。

    说明：我知道你的身高；我知道你的体重；

    我知道你的内裤颜色……啊我什么都没说过。】

    ……游戏说明这么风骚你家程序员知道吗？

    单子魏一脸“= =”地看着那个说明，他塌下肩膀，将箱子里所有的设定牌拿了起来。

    【梅花3 镜像

    类型：召唤技能

    效果：召唤出一个基本属性为本体一半的镜像，存在时间5分钟。

    说明：我做出另一个我去写作业好了，这样我就可以去看电视了。我望着正在看电视的我默默想道。】

    【黑桃2 重击

    类型：近战技能

    效果：对一个范围1以内的对象使出会心一击。

    说明：Duang~Duang~Duang~】

    【黑桃2 长剑

    类型：单手武器

    效果：近战攻击+2

    说明：普通的一把剑，量产品。】

    【方块2 衬衫（红）

    类型：上身装备

    效果：防御+1

    说明：普通的一件衣服，量产品。】

    ……

    单子魏拿着设定牌的手开始颤抖，这游戏的设定牌说明是两个人写的吗？写技能的那个可以把你的脑洞分给写装备的那个吗，“镜像”那个说明简直细思恐极！

    宝箱一共七张设定牌，放在十个设定栏里绰绰有余，单子魏将所有设定牌都使用了。七张设定牌化为蓝色光点，侵入到单子魏的“设定”面板，很快的，“个人设定”栏中刷出了一排字：

    【设定一：你可以闭上一只眼睛侦查他人信息。】

    【设定二：你可以用镜子塑造一个镜像。】

    【设定三：你可以挥动武器进行重击。】

    【设定四：你能使用长剑进行普通攻击。】

    【设定五：你穿着一件红衬衫。】

    【设定六：你穿着一件黑马甲。】

    【设定七：你穿着一件黑牛仔裤。】

    单子魏拉着凭空出现在他身上的红衬衫，这样看来设定牌差不多就是这游戏的装备和技能系统，继生命值、魔法值和体力值三合一成精神值后，装备和技能也二合一为设定牌了——这游戏的设计者到底有多节约？十个位置也就意味着，玩家如果想要多技能就必须少装备，想要多装备就必须少技能。

    单子魏已经预想到未来面对一堆设定牌如何取舍的纠结场面了，他抓着长剑，想象对面就是那万恶的游戏开发组，砍了下去。

    “哐当！”

    被劈开的指示牌落在地上，单子魏看着手中的长剑，使用长剑时手像是有自主意识地进行矫正，不用他去思考操作。看来在游戏中，玩家只要拿刀就会劈，拿弓就会射，毕竟来玩游戏的都是普通人，而不是耍枪弄剑的专业人士。

    “感觉还不错。”

    试验完普通攻击后，单子魏开始尝试使用技能。“角色扮演”里的技能在使用时都有一个前置动作，比如说使用侦查时，单子魏会自动闭上一只眼睛去看，直到停止使用技能为止。单子魏感觉这些前置动作大概就是具体化的技能吟唱，相当于传统MMORPG里的技能读条，动作没到位，技能就无法释放出来。

    单子魏敏捷地抓住了一点：或许可以通过妨碍敌人的前置动作来打断敌人的技能使用。

    单子魏首先用的是“侦查”，它是一个持续性技能，只要单子魏不主动中断侦查，该技能就会一直使用，按秒扣除MP。特别说明一下，当设定牌——比如“方块2 马甲（黑）”——实体化后，只有用侦查才能看到它的相关信息。

    【黑马甲

    属性：方块2

    类型：上身装备

    效果：每个口袋可装入1单位X5数量的物体。

    说明：别以为穿了个马甲我就不认识你了。】

    而“重击”则与普通攻击类似，同是挥动武器进行攻击，只是带上了更酷炫的闪光。单子魏看着消耗的MP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到重击那个“Duang~Duang~Duang~”说明——感情他的MP全花在特效上了吗……

    单子魏默默吐槽，看向最后一个技能——镜像。

    和前两个技能相比，“镜像”有些特殊，它不仅有前置动作，还有一个类似“使用条件”的限制。

    【设定二：你可以用镜子塑造一个镜像。】

    用镜子？单子魏四处扫了一遍，在宝箱原本叠放设定牌的地方发现了三面小镜子。单子魏捡起其中一枚，使用了“镜像”技能。

    单子魏的手被引导着在镜子上画出一个不明觉厉的符号，然后手一翻将镜子摔在地上。

    “哗啦——”

    破碎的镜片在绽放的那一霎那迅速收拢，构成了一名黑马甲红衬衫的白发青年，站在单子魏面前宛如一个镜面的彼端。在单子魏视野的左下角浮现了一个召唤物面板，上面显示着镜像的MP和SP，除此之外还有召唤物的存在时限。

    “真的是一模一样。”单子魏研究着他的镜像，“不知属性怎么样……”

    镜像的MP、SP等都是本体的一半，它没有技能，几乎不会拒绝单子魏的任何命令，让跑就跑，让跳就跳，乖得很。

    单子魏看着那张与他如出一辙的脸，深吸一口气。

    “是时候决定一切了。”他对镜像命令道：“伸出手。”

    白发的镜像立即如同一只大型忠犬般乖乖地伸出手。

    “这游戏毕竟是全年龄向的，应该不会掉节操地把‘那个’也做出来……吧。”

    “角色扮演”是将人的脑波折射到系统中的全息网游，玩家就相当于在系统给予的模型中用精神力灌溉出一个人物，如果系统没有做某功能的模板，比如说排泄，玩家的游戏人物虽然有可能感到尿急（这说明现实的身体想要上厕所），但绝不会在游戏中做出排泄的行为。

    “要相信制作组的人品……”

    单子魏碎碎念着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将手放在了镜像的手上。

    “握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