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老人家”徒步检测了一遍横滨各社区街道路面的施工质量, 福泽谕吉才把兰波送到家门口。
此时天色已暗, 房子里却没有亮灯, 她提着装着黑猫的箱子站在庭院的矮门边挥手道别,冬季的风吹起长发遮住了她此时的表情。
想必是一脸心不在焉的笑意,但棕色眼睛里的光却一点一点黯淡下去。
他犹豫片刻, 在兰波背对自己推开矮门时伸手止住她关门的动作:“需要我帮忙做家务吗”
兰波转过来满脸都是“你胡说些什么”的表情。两个程度差不多的生活残障, 咱们就谁也别取笑谁了吧
“我是说,”年长的男士不自觉就在眼底带了抹温柔的宠溺:“我可以帮你点燃壁炉。”
“噢这样”她抚开被风吹到眼前的头发,用女王打量随从仪仗的表情上下看了他一会儿, 突然就斜着眼睛笑起来:“进来吧,我去放猫, 你去点壁炉。”
说是点燃壁炉其实不过是把安装在墙壁上的电子开关打开罢了, 炉子也只是装修时做了个造型而已, 里面早就改成更干净高效的电热取暖器。
福泽谕吉这还是第一次走进兰波的家, 对于曾经的杀手们来说,将安身的地方如此毫无防备的坦露给他人无异于把命随手扔在对方刀下。
兰波家孩子多,过去自己赚得多,现在长子赚得多, 家里食物水果是不缺的。眼下来了客人,兰波提着热水壶洗了一盘子水果放桌子上就算招待。
嗯她水果洗得还是挺干净的。
冬天天也黑的早,福泽谕吉拿起面前的苹果细细削掉果皮切成块, 推到桌子中间, 兰波相当自觉的伸手一会儿摸一块, 一会儿摸一块。得了自由的阿德里安吃过猫粮就凑过来窝在兰波脚边, 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只黑色毛绒拖鞋。
客厅里偶尔才会响起一两句零碎的交谈,更多时间都充满了让人安心的宁静。
福泽先生想他下次大概可以带着棋盘和棋子过来和自己对弈,或者带本书看兰波小姐家的藏书有相当部分都是他看不懂的文字
四十岁才开始学外语,大概是有点晚了的。
“这个,是什么意思”
早就察觉到他其实在发呆的兰波把眼前看的东西推到他面前。难得兰波这辈子向别人问这么一句话,福泽谕吉扫了一眼过去
嗯,是汉字。
又看一眼,哦,不是日语。
怪不得。
暗自在心里谢过家学渊源的福泽先生指着一个一个图像般的文字放慢语速读过去,竭尽所能回忆每一个字的多重含义,读到一半窗户被人从外打开,帅气的年轻小伙子越窗而入。
回家从来不走寻常路的中原中也:“啊,难得下班早了一回,忘了带钥匙这样比较方便。”
兰波点点头让他去换家居服整理自己,老大刚灰溜溜沿着墙壁一路跑上楼,玄关门又传来奇怪的窸窸窣窣声,捏着铁丝的年轻人在看到客厅坐着的两位“家长”脸都不带红一下的麻溜把“作案工具”塞进口袋:“嘛鹤见川的水不错,就是有点凉还有点急,钥匙被冲走了。”
“去洗澡换干净衣服,湿衣服自己洗。”
兰波摆摆手让他快滚。
福泽先生目不斜视,安静等她转回注意力,然后继续向下念。
这句话不长,但要完整说明白需要的篇幅却不小,等他讲完剩下三个孩子也结束社团活动结伴回来了。这栋屋子瞬间活了起来,说话声,吵闹声,以及厨房里传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充满人间的烟火气。
福泽谕吉看到整个屋子充满快乐的气息就打算起身告辞,兰波用手指点在他的手掌上压着:“乱步不是早就搬出去了,你回去也是自己一个人。我家虽然饭菜一般,总比冷冰冰的晚餐好些。”
其实家政妇会注意给做好的三餐保温,但独自一人总有不经意就偷懒延迟的时候,放得太久肯定会变凉,或者太晚干脆就不吃。
他不是注重口腹之欲的人,所以最终绊住脚步的是她亮起来的眼睛还有自由欢快的气氛。
“好,那就失礼了。”
福泽先生重新坐回座位继续读那本数据过大,大到兰波小姐一时也下载不完语言包的书籍上。
过了一会儿先是家里上大学还不忘辛勤工作的长子凑过来听了一耳朵,觉得学霸的世界深不可测后摇摇头走开了;紧接着老二假装无意路过想找点恶作剧的机会,然而学术气氛太浓他只能遗憾的宣告失败;然后是打算考东大的头铁少年默默坐在兰波身边开始疯狂记笔记,最后端着晚饭出来的幼子乖巧坐在另一边听故事一样听得昏昏欲睡。
餐桌坐满,晚饭开始,书籍之类的东西自然得收去送回书房。福泽先生完全没想到兰波一个退了休的黑手党干部,长到这么大就没顺应过社会主流的人会在家里有这么多藏书,而且她竟然每本都认真看过。
就学识、见识与阅历而言,这个程度已经超越了绝大部分按部就班接受系统教育的人当然,福泽先生自己也没上过外面的大学,他小时候有种东西叫做“私塾”,也是在私塾中认识了后来的恩师。
“”
挺好的,喜欢看书是个好习惯。
兰波家的晚餐没什么必须的仪式,无论是餐前祷告还是“我要开动了”都随君所愿互不干扰,也不讲究什么食不言寝不语之类的规矩,只要别嘴里含着食物说话,不要拿食物做玩具就行。中也时不时小声冲亲妈抱怨几句没人帮忙写报告,兰波也就只听听,笑而不语。
晚餐进行到一半福泽先生口袋里的紧急通话突然被打响,他走到一旁取出手机听了几句,短促应答后走回来道歉:“乱步迷路被送到了警局,我得去接他出来。”
兰波翻了个白眼失笑:“都多大了还迷路,阿敦,你一起去一趟,等下回来继续吃。”
已经添过两次饭的白发少年应声站起来上楼拿了外套,笑嘻嘻拉开大门走在前面:“我出去了,兰波小姐。”
“福泽社长,要去哪家警局呀”
少年清亮的声音围着人转来转去,和他异能形态下的大猫模样要多像有多像。
好在乱步这次迷路迷的很有技术含量,他被距离兰波家最近的警局好好招待着,一直等到养父带着条小尾巴前来接自己。
“乱步先生,一起去我家吃饭呀,今天有炸虾,每个人五只”
阿敦心思细,早年在孤儿院的生活褪掉了他所有棱角,完全没有任何危险感与攻击性,小动物一样的性格很容易让他人卸下防备。
这也是兰波让他跑这一趟的目的。
乱步一向孩子气,对阿敦这样的小不点同样毫不客气:“把你的炸虾进献给名侦探,名侦探才会考虑考虑你的提议。”
“行吧。”
小老虎觉得一顿不吃炸虾也没关系,虽然很美味没错,但是别的食物同样能让他满足。对兰波家炸虾有着别样关注的乱步可不这么想,一听总算能扳回一程立刻从凳子上跳起来。
“那还等什么,快走”
“是这边啦”
阿敦及时拽回出门就弄错方向的侦探大人,攥着对方的斗篷生怕再把他弄丢了搞砸任务,眯眯眼青年嫌弃了几句也就由着他走在前面拽着斗篷领路。
年轻人脚程快,乱步和阿敦换好鞋子直扑餐桌时福泽谕吉走在最后好好把最外面的矮门关上,然后进了玄关又把大门关严。
其他人都已经用过晚饭,兰波小姐非常物尽其用的命令异能生命体纪德先生挤在厨房刷碗洗盘子,解放了不想碰水的崽子们。高大的白发军人委委屈屈窝在可爱风厨房里冲着一堆餐具尽忠职守,不必再做这份家务的孩子们挤在沙发上吃着水果看电视。
“哦哦,你们回来了,饭在桌上。”
兰波咬着苹果和银坐在一起盯着电视,黑猫阿德里安没能及时逃跑不幸落入太宰魔掌,正在努力和人间黑泥搏斗。阿敦饭量比较大,主动去厨房取出碗帮客人添饭自己顺便跟着吃第二顿。
乱步如愿以偿吃炸虾吃到饱,没了竞争者反而觉得无趣可惜兰波家的长子并不是智力型选手,于是他把目光移到了角落里玩猫玩得不亦乐乎的太宰身上。
后者若有所感扭过来四目相对,两人同时露出“愉悦”的气息。
兰波跟长了雷达似的随手抄起果叉丢过来,黑发少年蠢蠢欲动伸向中也帽子的袖子被一道银光钉在桌子上:“春天就去横滨艺术学院上课,花钱给你买了个绘画专业培养生的位置,留着爪子滚去给我上学。”
等他从两年制的专科学校出来所谓的洗白期也就结束了,致力于翘班摸鱼的黑发少年本来也就没什么能查得到的案底只能说他做坏事做得越来越有水准,技术越来越好。
这可真是个皆大欢喜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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