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氏仔细一看, 不就是葵花么不, 应该是大丫自己那侄儿介意叫葵花,不就是因为这是她当丫头时的名字么可肖氏觉得比大丫这名好听多了
肖氏打量着着刘暖,刘暖察觉到了,视线陡然转了过来,肖氏一下子对上了刘暖的目光。
只是一眼, 肖氏就觉得。长远说得对。这丫头真的变化很多了,那双原本左顾右盼显得过于活络的眸子澄净了许多, 一双秋水干净透彻, 不似以前藏了很多东西。
整个人的气质也收敛了, 沉静了
肖氏心里觉得纳闷了, 怎么短短不到一年, 她就变化这么多呢好似换了个人儿似的。
若不是肖氏记忆好,真的就不能将以前葵花和现在的人联系在一起。
刘暖早就发现了一道带着审视的目光。
随之看去, 见一雍容的妇人看着自己。刘暖觉得有几分熟悉,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妇人眉眼跟肖长远有些相似。
刘暖顿时想起上次肖长远要茶油的事情, 一下子就确定了这妇人的身份布政使夫人, 肖长远的大姑姑。
想着马上就要与肖长远成亲,刘暖走近后朝着肖氏扶了扶腰身,“夫人好”
肖氏颔首,见刘暖也是认出了自己, 也也大方地笑了笑, “一年不见, 可还好。”
“一切都好。”对方给了善意,刘暖也释放了善意,“多谢夫人关心1
肖氏见刘暖走了上来,以为她是找肖长远的,忍不住道,“大丫,你跟长远还有两日就成亲了,最好别见面。”
“”这种风俗,刘暖也不知道说啥。
肖氏以为刘暖不明,解释道,“不吉利的。”
刘暖想想道,“这我知道的。”
刘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肖长远了。
昨天肖山来接小石头就说了这边的风俗。虽然没有想到肖长远会遵守,但刘暖也尊重这种习俗。只是看时间已经很晚了,刘暖这才走了过来接小石头的。
见肖氏还看着自己,刘暖道,“夫人,我是来接小石头的。”顿了顿补充,“天色不早了。”
“”肖氏看了下刘暖。
原以为只小绵羊,却没想到绵里藏针不过这不亢不卑的模样比以往顺从谄媚看起来舒服多了。
肖氏让小丫头进屋子告诉了肖长远。
随后小石头被肖山抱着走了出来。
刘暖抱着小石头跟肖氏道别后就回了刘家。
后面两日,何氏不让刘暖外出了,在家收拾要带走的物件。
刘暖原本以为没有多少,可加上小石头的,没想到整理了两大箱子。
婚礼头一日,刘家开始送嫁妆。
肖长远聘礼的箱笼在头一日又被肖长远大费周章地送到了刘家。
张氏当时就道肖长远不错,他是担心刘暖送嫁妆那日少了不好看。可肖长远的聘礼送来后,刘家除了陈氏的屋子,在张氏,何氏,还有堂屋堆得满满的。
除了不能长久放置的吃食,所有的聘礼,张氏做主让何氏给刘暖带到了过去。
陈氏以前是不同意的。原本以为这些东西送到那千户的家里就是飞了出去的肉,谁知道肉还能回来的一天呢看着满满的嫁妆,一抬抬的送出去,陈氏觉得真是挖心肝的疼。
毕竟大多数聘礼送到女方,都是女方处理的。大方的娘家会配送些物件银钱送回去。但西北这边大多数人家,特别是有男孩的,聘礼基本会被扣下。毕竟俗话说得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再也难收回的。这些聘礼就是作为女方养育十几年小娘子的费用。
刘家压下一部分聘礼,完全合情合理。
所以陈氏也不知道是不是魔怔,竟然自己悄悄地把刘暖最值钱的聘金箱笼拿到了自己屋子藏了起来。
送嫁妆当日,整个刘家找不到聘金箱子,何氏急得团团转。因为那里面有很多值钱的东西,有首饰,上万的现银钱。
张氏带着刘家几个人把整个家翻遍了都没有找到。
“这是不是遭贼了。”陈氏在一旁道。
刘暖视线一下子看向了陈氏。
张氏出声,“胡说八道,昨晚你嫂子就睡在箱笼边上,有贼人能拿而不知道”
“娘,刚刚我还搬出来了。”何氏也连忙说。
张氏说,“角落再找找。”说完率先进了自己屋子。
何氏也准备翻找,却忽然听到刘大河皱眉对着陈氏道,“娘,刚才你拿进屋子的箱笼是不是大姐的聘金箱”
何氏顿时转过身来,陈氏慌张地捂着刘大河的嘴。只是何氏已经完全听到了。
何氏以前为了家里的和谐,都会忍下来。可如今是刘暖的聘金箱,虽然小巧,却是也很值钱,那里不仅有刘暖自己的银钱还有肖千户送过来的。顿时朝着二房屋子跑了过去。
“大嫂,大嫂。你进我屋子干嘛”陈氏追了过来。
何氏却直接冲进屋子,一顿翻找,然后在床下找到了箱笼,顿时抱了出来。在门口跟陈氏撞个正着。
陈氏却好不相让,还理直气壮地道,“大嫂,不说上河村,整个南关驿都没有把所有的聘礼送回去的道理。”
何氏脸色不好,“那是我女儿,聘礼怎么处理,娘有权利,我有权利,偏偏就是你没有权利。娘既然说把聘礼全部当做嫁妆送出去,那是娘的恩情。跟你有何关系”
“我如何没有咱们都没有分家,都是老刘家的。”
“我说二弟妹,你脸不要那么大。虽然没有分家,但大丫已经卖身出了刘家。她能再回来是情分,不回来也跟咱们刘家没有关系。”
两人吵着推着出了屋子,这下子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看着何氏和陈氏。张氏听到两个媳妇的动静,也从屋里跑了出来。
村里人知道张氏做主让把聘礼全部给刘暖送回去后,都是大吃一惊的,也心里佩服不已。
不过村长许志勇这时却看得很透彻的,心里对张氏竖起了大拇指。舍弃眼前这么一点小利益,搭上了肖千户这条线,刘家在南关驿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啊。
这个张氏,看起来老老实实的,眼光和心性真厉害,以往真是小瞧了。
刘暖走了过来,二丫抱着小石头也跟来过来。
刘大河脸色有些不好,刘三丫牵着刘大河的衣袖茫然地看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张氏也阴沉着一张脸走了过来,“老二家的,还不放手。”
陈氏顿时觉得委屈,“娘。”
“别叫我娘。”张氏道,“老二,既然你不愿意过安生的日子,那叫老二给你一封休书好了。”
调养几个月的刘广富因毒麻痹了神经,走路姿势有些一瘸一拐的,但神志却是恢复了很多。顿时上前抓着陈氏就往自己屋子拽。
“老二,你也不听我的话休掉陈氏吗”张氏冷着声道。
“奶奶。”刘大山听到动静,从厨房出来,听到这句话,顿时大惊失色,冲进人群就喊道。
看到大孙子,张氏的脸色缓和了许多,但还是道,“大山,你娘屡次犯了口舌,今日还准备悄悄藏你姐的聘金箱,你说,该不该休”
刘大山知道陈氏有很多毛病,小时候大伯娘照顾他的时间都比陈氏多。
后来大姐卖身去了关隘后,刘大山也想着出去当学徒。所以说起来,他与陈氏相处时间短感情也不深的。听到她在今日这种大喜日子闹出这一出,刘大山是生气的,但终归是生了他的娘亲,常说儿不嫌娘丑,再说休了陈氏对他也没有好处的。所以刘大山是不愿意让陈氏被休掉的。
“奶奶,我们兄妹有三人”刘大山试探着说。
刘暖看了一会儿,看到刘大山和张氏对峙,在张氏开口前上前道,“还是别休了。”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看了过来,不明白刘暖说出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大山眼里有些激动和疑惑。刘大河上了半年的学,也懂了一些,眼里有些惊喜。
张氏是不解地看着刘暖。
何氏和刘广财也望着刘暖,眼里有些不解。
至于看热闹的村民和抬嫁妆的人则想着刘大丫难道这么大度
刘暖却在这时出声,“咱们还是分家吧。”
这话一出口,整个场面顿时静了两秒,顿时大气都不敢出。
西北这边老话说,高堂在则家存,高堂甍则家散,也就是说高堂在是不分家的。
刘暖这话有些大逆不道了。
可想着今日陈氏的举动,似乎又说不出指责的话。
张氏几乎是反射性地说,“不行。”刘老根也跟着点头,不能分家,分了二房大房离了心,以后也难好了。
刘大山看着刘暖沉静的面容,一时也有些心慌了。
“树大分枝,人大分家。您二老想顾大家,但下面的儿子成亲有了孩子就是一个小家。人都是有私心的,做父母的都想为了孩子,可想想,爹和二叔是爷爷奶奶的孩子,您老以前对他俩肯定也有私心,将心比心,下面的孩子媳妇有私心也是人性。”
“对对对,我就是为了大”陈氏真是被吓到了,听刘暖这么说,简直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顿时道。
“娘。”陈氏话还未说话就被刘大山一声呵斥打断。
刘暖看着陈氏,“姑且叫你一声二婶,你是不是为了大山还难说,但你藏我的嫁妆,认真说起来算是偷窃。”
在场的人又是一愣这又是哪出
何氏不懂,但都是一个家的,说到偷窃就有些过了,顿时喊了声,“大丫”
刘暖摆了摆手让何氏不要说话。
张氏和刘老根脸色沉沉的,不知道什么。
刘广富和刘大山没有说话,陈氏则有些不自信地尬笑,“怎,怎么会是偷偷窃。”
刘广财却是一脸沉思,心里想着大丫回来时,虽然改了身契,但并没有落在刘家的。当时大丫还问了女户的事情。
下一刻,刘暖就道,“我卖身后,身契就单独出来了,后来回刘家村并没有落在刘家。严格说起来,我不算是刘家人。”
大家闻言倒吸了一口气,有人幸灾乐祸地看向陈氏。
陈氏也一脸刷白。
偷窃是什么
是要在脸上烙字的。
张氏此时恨不得陈氏直接消失。
一个家里若是出了个脸上烙字的,那可真正是耻辱的,影响不止一点点。整个家的孩子估计别想嫁娶了。
刘大山站了出来,“姐,我觉得分家也挺好的。”
刘暖看向刘大山,何氏刘广财,刘广富陈氏都看向刘大山。
刘老根也看向刘大山,张氏则喝道,“大山,你说什么。”
刘大山看了眼陈氏,对张氏和刘暖道,“奶奶,姐,分家后并不表示咱们家就散了,我觉得反而可以处得好些。因为我娘只在我家关起门来折腾。而且,姐说的树大分枝却实是个道理,只有分枝越多的树才会让主杆显得越来越茂盛。”
刘大山做了一年的生意,跟刘暖也相处了一年,他觉得刘暖并不是个心胸狭窄的人。就凭着她看自己的眼神和以往并没有不同,刘大山就知道,她并没有迁怒自己。
刘大山这话一出口,大伙又顿时觉得是这个理。
张氏看了眼刘暖,又看了眼刘大山和闯祸的陈氏,沉默良久后道,“等大丫婚礼过去后说吧。”顿了顿又对刘暖道,“你放心,肯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刘暖点点头。
刘大山心里也觉得这样是最满意的,转身就对着抬箱笼的叔叔大哥赔了不是,然后让大家帮忙送下嫁妆,等回来了,他做几桌好吃招待大伙。
听了这话,送箱笼的村民都应和了起来。刘家在南关驿的食肆大伙可是听说了,能尝到刘大山做的吃食,大伙期待得很。顿时抬着箱笼就朝着肖长远在村南岔路口的屋子走去。
见人开动了,刘大山松了一口气,然后转身进了厨房准备起来。
刘暖默默地把这一切看在眼里。
刘暖的嫁妆算上刘家准备的一共有六十六抬,全都是实箱。前头进了肖家,这头还有很多未出刘家。
那一日,长长的人龙组成了南关驿特有的风景,从午时到酉时才结束。
刘大山的席面也没有辜负大家,这顿吃的大伙都心满意足,而刘大山的手艺也在上河村完全传开。
第二日就是正席。
刘家贴了很多喜字和一些红色绢花,显得异常喜庆。
刘暖的屋子床铺上铺着红色的毯子,上面还放了一床红色的被子。然后刘暖穿着一身红色的衣服,盖着盖头等着肖长远前来迎接。
肖长远身体的盅毒并没有排除,身子依旧有些虚弱。骑马是肯定不行的,肖山想了一个办法,用牛车,上面套了一张崭新的木质板车。
板车做得很豪华,上面固定了一座小巧的镂空亭子。亭内靠后有凳子,刚好可坐两人。
为了牛车能通过,肖山特意修整了刘家到岔路口的路。因路太短了,还特意从刘家朝着西边走,然后下到南边,从刘旺家前面的竹林绕上了村南的岔路口。
牛车上坐着肖长远,后面跟着两个器宇轩昂的少年邵宇以及最喜欢扮书生模样的凌方然,以及面无表情的大蓟登场,后面还跟着一众接亲的人。
刘家的亲戚看到这一众男儿和后面一长串衣服统一的男男女女,都是目瞪口呆。
然后肖长远在肖山的搀扶下,媒婆领着进了院子。
只是院子里由村里的小媳妇和小娘子组成了人墙。大伙虽然看着一个器宇轩昂的公子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按照风俗给挡了门。
肖山直接朝着两边撒铜钱。
大伙被这手段震惊了,愣了一秒后,顿时朝着两边捡去。
肖长就靠着铜钱开路,一直走到刘暖的屋子前。
两个小人却没有被铜钱诱惑,依然坚守着刘暖的门。
原本是想为难未来姐夫的,可看着身姿不凡的肖长远和身后的几人,俩个十来岁的小男孩顿时就被吓得朝两边不自觉地分开了。
众人见刘大海和刘大河的怂样,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秦大夫在一旁痛心疾首,“俩小子,怎么不拦着啊。这么轻易娶走你大姐,小心他不珍惜啊。”
刘大河和刘大海在一旁听到了,又壮着胆子把移开的身子缩了回去。
“哈哈,这俩小子还是顾你们大姐呀。”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肖山直接拿出一个金元宝给了刘大河和刘大海。
俩人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银子,顿时愣住了。然后后面的大蓟和凌方然直接把俩人提到了一边。
顿时大家又笑了起来。
媒婆打开了门,肖山扶着肖长远走了进去。
刘大山站在刘暖面前,刘大山没有为难肖长远。
第一次与肖长远对视,说“未来姐夫,我姐就交给你,只是未来还请珍视我姐。”
肖长远也认真地道,“你放心,必不相负。”
刘大山又对刘暖说,“姐,若是外面过得不如意,刘家大门永远为你敞开。至于其他的烦心事,你也别担心,我会完全处理好的。”
刘暖点了点头。这个大山一直以来看着不聪明,但却是活得最明白的一个人。而且成长起来很快的,不断地给刘暖惊喜。
刘暖也能感觉到刘大山对自己的真心相待,所以关于陈氏跟刘大山两人,刘暖是完全分开对待的。
刘大山这话却让肖长远脸色变了变的,原本的好心情也变没了,顿时道,“大舅子,你家大门永远没有机会为你姐打开的。”
刘大山道,“若是如此,那就多谢姐夫了。”
几人达成协议后,刘大山背着刘暖出了屋子,然后到了堂屋。
肖长远和刘暖拜别了刘广财和何氏,同时对刘老根和张氏拜了拜。然后肖山扶着已经有些发抖的肖长远,刘大山则背起了刘暖朝着院子里听着牛车走了过去。
把刘暖放在铺着红色地毯的座位上。
肖长远也被扶上了座位,因身子无力,靠在了一侧的柱子上,因寒冷,肖长远裹紧了身上的披风。
刘暖察觉到了异样,“你没事吧”
“没事。”肖长远不想刘暖担心,压制住颤抖的声音,努力地平和说道。
刘暖听到声音说得平常,也就没有在意。
牛车在村南绕了一圈回到了岔路口。
肖长远几乎是被肖山架着下了板车。
刘暖则是被媒婆请下了牛车,然后拉着红绸的一段,跟着 肖长远走到了大门前。
门上的红绸这时随着一声炮响落了下来。
肖府两个深红色的毛笔大字雕刻在了门板上。
肖长远这才带着刘暖进了屋子。
跨过炭盆,洗过柚叶,俩人进了堂屋。
肖氏看到肖长远状态不好,顿时就站了起来。肖长远摇了摇头,然后让媒婆开始下面的程序。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肖氏在上面坐着当了肖长远的高堂。然后就是夫妻对拜。
最后是送入洞房。
几乎是这话一说出口,肖长远就有些忍不住了。示意人把刘暖送进二进的卧房后,才倒了下去。
秦大夫此时早已在了肖府,立刻就给肖长远把脉,发现盅虫竟然朝着心脉走时,脸色也是一变。他发现,这种寒毒盅虫竟然随着每一次用功压制后朝着心脉前进。顿时有些后悔自己想当然了,后面也忘记给肖长远再来诊治,以至于肖长远突然出了状况。
顿秦大夫立刻开一副药材让大蓟回去拿,然后熬制后给肖长远服下去。
肖长远没多久倒是醒了过来。但是身子依旧有些畏寒。只是为了避免刘暖多想,还是打算到婚房睡一晚。
秦大夫叮嘱,今晚什么也不能干的,否则寒盅可能会传到女方身上。
肖长远也没有想着干嘛,不过是担心今晚没有在新房睡,这院里的下人欺负刘暖罢了。顿时不再理睬秦大夫,让肖山扶着去了婚房。
此时刘暖已经抱着小石头给他喂奶了,小石头吃着奶,慢慢地睡着了。
此时见外面有了走动声,连忙把小石头给了二丫,然后迅速地盖上了被子。
二丫刚抱好,肖长远就在肖山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刘二丫算是有几分颜色了,抱着小石头走了出去。
肖长远朝着刘暖走了过来,坐在了床沿。
刚准备揭开刘暖的盖头。
关武匆匆到了门口,扑咚一声跪下,“爷,属下罪该万死北藏那两人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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