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年轻人看着瘦, 力气却不小,一根铁棍挥得很吓人,却到了半空就被红老大一把抓住了手腕, 两下,铁棍就被卸掉了。
那人另一只手还想掏出刀来,红老大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动作,一会儿,刀从她手里被扔了出来。
“持械还想用刀,派出所里你怕是得多蹲几天了。”
那个人还想说话, 结果发出来的不过是一声惨叫,仿佛红老大是生拆了他的骨头。
一切都不过是发生在瞬息之间,警察赶来,就看红老大气定神闲地压着那个人,说
“昨晚上他们偷东西的视频我也,今儿这个人他是带了刀带了棍来打我们这些奉公守法小市民啊”
奉公守法小市民。
沈小甜觉得警察先生的眼角似乎抽了抽。
“您等我会儿, 二十分钟,我把这些等着吃早饭的大爷大妈给应付咯, 这都等着上班儿上学呢, 咱不能让人空着肚子走吧”
一大一小两个惯偷儿被押走了, 红老大走回店里, 话是对着警察说的, 脸还是朝着那些在那儿等着吃煎饼果子的人。
一位看着四十多岁的老警察跟红老大也是熟了,听她这么说,笑了一下“那我在这儿等你吧,这一大早上的, 谁都不容易。”
“行嘞您吃早饭了没要不要来套煎饼果子不对,现在我是当事人, 您可不能吃我的煎饼果子,把案子处置利索了,您才能来吃我的煎饼果子。 ”
听红老大这么说,那个警察笑了。
见有警察穿着警服守着,有心想买个煎饼果子的人都绕了路走了,看着队伍越来越短,红老大叹了口气。
沈小甜当然是还想吃煎饼果子的,快轮到她的时候,她听那个警察大叔说
“红老大,前两天我就觉得奇怪,你个煎饼果子摊儿怎么还里外里装了三个监控,原来是你在这儿等着钓鱼呀”
“您说什么呢”红老大抬眼,看见了沈小甜。
“小甜老师还要夹果子的是不”
沈小甜点点头,说“要两个,其中一个要两个蛋。”
红老大没再说话,利索地做了个煎饼果子。
接煎饼果子的时候,沈小甜忍不住说
“观红你刚刚特别帅”
冷峻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点笑影儿,虽然浅淡,但是格外可爱。
陆辛让沈小甜在红老大店周围等她,沈小甜拿着煎饼果子坐在店里啃,听见其他人还在讨论刚刚的事情。
“还是红老大出手,小狐狸被大老虎收拾了。”
“可不能这么说,红老大这多少年了本本分分的,怎么就大老虎了。”说这个话的就是刚刚担心红老大会吃亏的那个阿姨。
“刚刚老林警官说红老大是故意的,你听见了没”
“不用脑子也能想得出来,红老大不用点招儿,那两个小偷儿是吃了豹子胆来她店里偷东西”
几个说话的人看了一眼姓林的老警察,都悄悄压低了声音。
沈小甜用大大的煎饼果子遮着脸,也遮着自己脸上的笑,吃着同样的煎饼果子,大家好像也在分享同一个市井传奇。
陆辛来的时候,红老大已经走了,她的店也没关门儿,她一走,一个年轻人坐在了店里,看有人还买煎饼果子,他就说
“等半个小时再来吧,我们老大一会儿回来了。”
看见陆辛,他还站起来打了个招呼,喊陆哥。
沈小甜也站了起来,笑着递出去了一个煎饼果子。
陆辛看看煎饼果子,接过来啃了两口,问沈小甜
“你是不是看得特过瘾”
沈小甜点头,说“你知道吗,我现在吃这个煎饼果子,就像是在朝圣这是红老大那双手给我做的煎饼果子那双手能一下子就把刀子棍子给抢下来一个看着还挺厉害的小伙子在她手下一下子都没捱住”
她的一双眼睛都在发光。
陆辛又露出了那种无奈的表情,转身看着那个帮红老大看店的年轻人
“小五,是不是你也在里面搀和了”
叫小五的年轻人笑了一下,说“陆哥,我也没干啥,就是上次前街的李大爷半夜看店,为了抓他俩心脏病发了,要不是老三他们汽修厂几个人正好路过,李大爷怕是得凶多吉少这俩小东西偷的是不多,可干活儿太不地道,手也脏,差点儿为了几百块钱闹出人命也不知道收敛。
“老大就找了那些混混儿,让他们下了套子说红老大这边儿生意好,钱也放得松,还真把他们俩给引来了。”
陆辛看看小五,说“昨晚上是红老大自己一个人动的手”
小五点头,说“老大说得录像当证据,不能跟我们下了套儿似的,不过那个小的真是要是再没人管,长大了肯定是祸害。”
沈小甜在一边心有余悸地点点头。
那个孩子用头撞红老大的时候真把她吓到了。
陆辛叹了口气,咽下嘴里的煎饼果子“他们每次都偷的不多,也是那个大的知道点儿分寸,也怕闹大了自己进去出不来大的这次估计得关一段时间,小的那个得防着。”
可怎么防呢
沈小甜想了想都觉得犯愁,她一向推崇学校教书育人的作用,可越是这样,她越明白家庭和环境对孩子的影响。
没一会儿,红老大就回来了,手里还拎着半扇猪肝,看见沈小甜还在这儿,还挥了挥手。
“陆哥,你们这是吃煎饼果子吃完了,还要在我这儿看风景”
小五说“老大,我们是担心那个小孩儿不服管,这次他那个哥又进去了,他再闹出事儿来,你说说你”
“啪。”热乎乎的猪肝隔着塑料袋被撂在了小五的脑袋上。
“行啦做事不后悔,后悔不做事儿,再说了,十几岁的小孩儿有多疯,谁能比我更知道”
和陆辛一起往回走的时候,沈小甜的脑海里都还是红老大说话时的样子。
“那小孩儿要是真来了,我再教教他什么是真折腾”
真正轻描淡写,举重若轻。
“真的好帅啊。”她再一次发出感叹。
陆辛无奈了,推着摩托车在车道边儿上停下了脚步。
沈小甜回身去看他“怎么了”
“我觉得吧那次在桥上看见你的时候,我应该直接过去撅你一个过肩摔,把你摁地上,你是不是也会觉得我挺帅”
沈小甜眨眨眼,很镇静地说“我会报警。”
上午时分,人们忙忙碌碌地从河边的路上经过,两个年轻人对着笑得停不下来。
像是两个小傻子。
“我刚认识红老大的时候她就这样儿,本来就长得不好惹,客人一刁难,她那手就朝着别人衣领子拎上去了。她那个师父信了一辈子的和气生财,差点这么个不省心的徒弟给气病了。老师傅就跟红老大讲道理,怎么讲呢就是红老大在那儿做煎饼果子,她师父在旁边站着说跟我念,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最后那一句,陆辛学的是天津话,又把沈小甜给逗笑了。
“红老大就苦着一张脸,跟着念,念了半年,硬生生把煞气念掉了一半儿。”
沈小甜心有戚戚“老师傅这个法子虽然笨了点儿,可也不是没有用,想出这么个办法磨她性子,老师傅真是把她当孩子待的。”
陆辛点点头“幸好红老大也没辜负了他。对了,你今天干嘛”
沈小甜看看陆辛,说“我有个快递上午到,它来之前,我得干点重活儿呢。”
“什么活儿我帮你搞了吧。”
沈小甜看看他的手臂,笑了下,点点头。
两个人一边往回走,一边继续说红老大
“其实她这个人真的挺有意思的,从小在野着长大,明明是个小姑娘,十几岁靠着打架打服了一个沽市。长了一张是非不分的脸,估计有不少人以为她就要一条道儿走到黑了,可上了高二的时候,她突然就收了心读书。考大学没考上,估计也有人以为她又得重操旧业当个混混头儿,可她偏偏去了外地,最后回来卖起了煎饼果子。
“说起来,她在天津那时候。也有一批小姑娘跟你一样,稀罕红老大稀罕得不行。”
沈小甜毫不意外“男人的柔软脆弱,女人的坚强帅气格外抓人眼球,当然,要是脸好看,那就更好了。”
停下来等着过路口,她看看陆辛说“所以你那时候直接把我背摔在地是没什么用的,你要是穿着一条裙子过来跟我说you ju,i ju”
陆辛嘬着牙花子“咋了你还能觉得我特别好看”
沈小甜很明显是认真思考了一番“我还是会报警。”
陆辛“那你刚刚跟我说那一串干嘛呢”
沈小甜“其实我就是想告诉你,你已经是非常的人美心善了,不用非要跟别人攀比。”
“谁攀比了”陆辛把脸撇一边儿,推着摩托车过了马路。
沈小甜家的“重活儿”就是清理小院子。
“我卖了点儿空心水泥砖,往这儿一铺,以后好晒衣服。”她指着陆辛平常停摩托车的地方说。
陆辛“哦”了一声。
在铺砖之前要清理掉杂草,还要平整泥土,工程不算大,却停繁琐,陆辛戴着沈小甜给她自己准备的防磨手套,蹲在地上把两棵野草连根拔起。
“我记得你说你要快要走了”陆辛问沈小甜,“什么时候走呀。”
“快了。”
开学鸡探头探脑地叨着被的新鲜草根,沈小甜正研究怎么在院子里弄一个集中处理鸡粪的地方。
反过来问陆辛“你不是说要去别的地方吃吃喝喝了吗,到底什么时候走呀”
陆辛“我也快了。”
大概,小院子里沉默了有一分钟吧。
陆辛说“那我走的时候叫着你呗”
沈小甜抬头看看他,反问“不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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