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产大队解散了, 这件事震惊了许多人。
钱爸钱妈还没来得及回县城帮闺女继续摆摊,就得继续留在村里等待大队长的安排。
说实话,村长王叔对此也是分外惊讶的,从未想过管理过几十年的生产大队会有解散的一日,但这是上头组织的决定, 他们只能响应领导号召地去执行。
不过虽然他这个大队长当不成了,但转成村支书后照样能管理一村群众,为大家谋求福祉, 因此倒也没多大妨碍。
其实早在分田到户之后, 生产大队就没什么存在感了。
之前春耕那会儿也用事实证明过了,大家各干各的, 有自家收成吊着,队员们都积极得很, 完全不用再被人监督着参加集体劳动。
所以这个生产大队解散的事情, 王叔那时在心里已经有了点预感。
只是没想到会发生的这样快,猝不及防地就说散就散了。
毕竟是参与了不少年的农业劳动形式,不管好与坏总归是有点感情的,现在要没了难免略感惆怅。
但是生产大队解散不知是说一声就行了, 接下来还有的忙,比如以前属于队里共有的农具家伙什以及其他公共财产要怎么分等等, 存在的问题不少。
而一旦忙了起来, 众人也就买那么多时间和心力去胡思乱想了。
钱爸钱妈是比较容易满足的人, 之前家里分到六亩多地和几棵大树就很不错了, 不成想这回还有意外之喜。
队里解散分家伙什的时候, 他们老两口随大流也捞到了几件有些瑕疵残缺的农具。
虽然是残缺的,但王叔私下跟钱爸透露过,钱爸自己也看了,那几样东西修一下还能用上挺久,跟完好的差不离。
完好的不是没有,但僧多粥少,想分到完好的只能随便选一件,不然大家伙都不够分的。
但是残缺的家伙什倒是有那么几件,被村长王叔分给钱爸他们家一部分,别人瞧着少了一个竞争完好农具的,当然是没什么意见了。
除了农具家伙什,另外还有队里的猪仔鸡仔什么的都要分掉。
像母猪以及猪仔这种大家伙,需要几户分一头,太惹眼还麻烦,钱爸钱妈没要。
夫妻俩只领了三只半大鸡崽子,两母一公,准备养在家中新房的院子里,等大了点看情况是留着下蛋还直接宰了吃肉。
带去县城小平房养着是不可能的,别说人家房东不会同意,就是他们自己到时肯定也嫌弃弄脏了门口和屋子。
对于现在的钱家来说,想吃鸡蛋和肉类实际上没那么难,比前几年艰难的时候容易多了,花点钱去菜站就能买到,住在县城自己养的话实在划不来。
等队里的东西分光,生产大队彻底散了,转成自然村组,由村长王叔担任村支书,其他以往的队干部担任别的村要职,领导班子几乎没多大改变。
也是因为这个,村里因此而造成的波动基本可以忽略不计,众人照常该干嘛还干嘛,日子照样过。
这时候,钱爸钱妈被人调侃地催促着,终于想起他们家还欠了大家伙一顿暖房酒没办呢。
于是老两口本想办完生产队解散的事情就回县城的,结果这一耽搁还是没成行。
要摆酒让乡亲们乐呵一下啊,哪能走的了。
不仅走不了,还得让闺女和女婿回来一趟,趁机让村里人认识认识。
就在钱爸钱妈在家中新房里忙活着诸多摆酒事宜时,钱宝芳那边接到爸妈叫人递过来的信儿,准备收起摊子带卫斯年回村了。
等两人装扮一新提着大包小包坐公车到达村子,钱爸钱妈他们已经将一切收拾妥当,只差上菜入席。
当时相熟的乡亲都来了,摆酒的桌子都差不多快要坐满,场面十分热闹。
钱宝芳和卫斯年的到来将气氛直接推向高潮,特别是后者引得大家伙争相围观,钱爸趁机带着闺女和未来女婿向大家一一介绍,让卫斯年顺便认人叫人,算是将两个小年轻的喜事提前过了明路。
众人知道卫斯年是县干部的身份,上前搭话都显得有些拘谨放不开。
不过也有几个大着胆子的,比如王中华在酒席开场没多久就端着酒杯来和卫斯年打招呼,言语间那也是分外熟络不见生的。
钱宝芳本以为对方是想和自家男人套近乎,谁知人家同卫斯年喝过几杯酒水熟悉之后,话头一转朝向她这边来了。
“现在大队解散了,种地种到顶天也就那么回事,外面的变化却都大的很”王中华一开头就显示出他与其他村民不一般的见识。
当然,还有野心。
只听他说,“最近我一直听广播,觉得光守着家里的一块地不算事儿,所以就想着到外边闯一闯,哪怕是去县城找个活儿,也比在乡下强是吧。”
“宝芳妹子,你是咱们村第一个敢闯出去的人,对于这个有没有啥建议的”王中华说到最后终于透露出他过来攀谈的意图。
简单来说,就是王中华也想出去闯荡,想先向钱宝芳这个村里第一人问问经验。
村里其他人都以为是钱家能通过在县城努力从低估走出来,是因为有好心人的帮助和钱爸的勤恳辛劳,但王中华却知道一切都是钱宝芳做的主。
所以,自从生出那个念头,考虑思量到现在,时机差不多了,他终于忍不住过来向前辈取取经。
这事儿其实只要敢做敢闯,在现下遍地商机的时候其实不难做成,所以对王中华,钱宝芳也没瞒着,将县城的情况给他说了说,同时还互相交流了一下当前政策的大环境问题,彼此各有所获。
期间,卫斯年陪在自家未婚妻身边,偶尔做些补充显示下存在感,占有欲意味十足。
事情谈过一轮,王中华本想再问一下县城有什么小生意比较适合,想在过后前去探探路,却听卫斯年突然透露了一个消息。
“县里之前拉来了华侨投资建厂,过不了多久,像饲料厂、化肥厂、制衣厂之类的厂子就要开起来了,届时光是县城闲置的人肯定招不齐人手,你们谁要是有意向,倒是可以提前准备起来,等到县里厂子对外招工时去报名当工人。”
卫斯年的一番话算是当场投下一颗大雷,不仅站得最近的王中华,周围其他人也同时听到了。
大家伙纷纷围上来问这事儿是真是假,得到卫斯年点头确认后立马欢喜的不行,觉得这是个大好机会,谁不想去当工人吃商品粮啊。
至于村里的地,能留着当然好,他们可以一边在农忙的时候种地收粮,一边轮到农闲有空时去县城那些厂子里做工,即便这样当不成正式工,当个临时工赚些钱补贴家用也是极好的。
若是祖坟上冒青烟,万一幸运被正式录取的话,到时候都能当正式工人吃上商品粮了,谁还在乎那一亩两亩地的。
再说这时候一家里基本都有好几口人,一个人的地没了与家里多出一个工人比起来,两亩地的损失就不算什么了。
众人为这个消息兴奋了好一会儿,然后酒菜也顾不上吃了。
对此有点念头的青壮年们全围到钱宝芳和卫斯年两人身边,问他们厂里招工有啥形式,是不是还要考试什么的,他们需要做哪些准备等等,问题一个接一个。
卫斯年好脾气地一一作答,厂里的招工形式到时会贴出来,只要他们注意着不会漏掉,考试可能会考试的,不过有些技术岗位比较看重个人技能,考试成绩甚至识不识字不重要,当然其中也有必须得会写会算的。
做准备的话,最好能认识能比划自己的名字,能顺畅地介绍自己、展示自己会的东西,再备上一身干净的衣裳,届时体面整洁地去应聘就行了。
他透露的这些内容,早有村里的会计拿出随身携带的本子和笔仔细记下来,准备过后给村里想去报名的人看,以免听完忘掉。
事实上,大家听得都十分认真,有意的会特地用心记牢,不会轻易忘记的。
直到卫斯年将不经意透露出的这件事解释的清楚明白,大家伙才在王叔的驱赶下回到各自的位置,继续喝酒吃菜。
这一次,酒桌上的气氛更为热络了。
卫斯年作为给他们村带来一大重要消息的功臣,受到众人的敬酒围攻,让他提前感受了一番村民们的热情,为婚礼那天做下准备。
幸好卫斯年的酒量不算差,几十个青壮年轮流举酒杯的情况下,到最后也没把他灌趴下,反而本村小伙子中有好几个醉倒在桌子底下,抱着桌子腿儿嚷嚷着还要喝,被他们家人无奈又好笑地拖出来抬回家去。
等到后晌酒席散场的时候,卫斯年仍旧是清醒的,瞧得一众喝酒的人佩服地告辞离开。
钱妈早就离席去熬了醒酒汤,端过来一碗让闺女扶着女婿进屋歇着喝了醒醒酒,她自己则和钱爸高高兴兴不辞辛苦地将院里留下的一摊子收拾了。
钱宝芳看着还有几个帮忙的婶子在,索性将看不出一点醉的卫斯年带进父母给她准备的新房间里。
新房间按照她之前画的草纸布置的,新打的实木大床上铺着新做新铺的被褥,看起来很是宣软,躺上去一定很舒服。
这会儿两人单独相处,钱宝芳问出刚才自己担忧的事情。
“你讲那个消息透露没问题吗”她担心因为这个给他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卫斯年摇摇头,反应略显迟钝地回道,“没关系,县里的告示这两天就要贴了,早晚会传开,让咱们村的人提前知道点没什么妨碍。”
“咱们村说起来你可不是这村的人呐。”钱宝芳好笑地点点他,结果一个不注意就这么将人点倒在身后的大床上。
钱宝芳看他又想顺势睡觉的意思,赶紧上前扶他起来把醒酒汤喝完。
卫斯年听话喝掉,然后一把圈住她的腰磨蹭,“我是咱村的女婿,约等于咱村的人,小芳同志,你有啥意见”
“没意见,你醉了。”
“没醉,我知道你小芳同志,你是我媳妇。”
“”
钱宝芳无奈地任他抱住腰纠缠,心里头却想着他之前提到的县城制衣厂一事。
或许,到时厂子开起来,她可以借着就近的便利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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