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米手上有两个本子,加上先前那什么丽交代她奶的时候, 她还听了一耳朵, 也记住了对方要买的东西, 所以很顺利的粟米买到了想要的东西。
什么牛肉、苹果、带鱼, 粟米都按对方说的帮着买齐全了;
自己家的,粟米也把定量全给买了;
除此之外,趁着里头人挤人,自己在大人们的脚下窜,根本没人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她还见缝插针的,时不时的往自己的篮子里填东西。
食品站还有猪肉, 只是本子上的肉都被划拉了, 没有了定额,粟米便把以前去张屠夫那里买肉时,人家经常送的那些猪下水往篮子里放。
日子长了,自己也不是经常吃,人家张屠夫不时的送她的,如一截大肠, 一块猪肺,或者是一块猪脑袋,再不然是一小块猪肝, 两根骨头什么的,积少成多,这些玩意她戒指里堆了两箩筐。
万幸戒指保鲜, 不然,这些可不得吃到臭
粟米放了两截猪大肠,一块猪肝并两根没有肉星子的大筒子,想着一会拿出去就忽悠她奶说,这些是不要票,不要定量买来的,反正她奶又挤不进来,问不了人,可不就是随便自己暗箱操作么
除了这些,粟米帮着梁艳茗买苹果时,自己也放了十个苹果到篮子里。
反正苹果不要票,也不要定额,只是价格贵,供不应求罢了,而且自己拿出来的苹果,那可是星网出产的,质量比卖的好多了
至于别的,海带,紫菜,粟米也偷摸搞了点放篮子里,在粟米想来,反正连带鱼都有了,这什么海带紫菜的也有不是很正常吗
一番操作下来,她的篮子都放满了不说,粟米还挤到角落,把东西往网兜里装。
等她买完东西,好不容钻出人群,出了食品站的大门,粟米就看到了不远处,她奶牵着梁艳茗的手,垫着脚尖的往她这边张望着。
等老人家第一眼看到自己时,对方急忙迈步,牵着人往粟米迎了过来。
“我的大宝几可累了怎么样,有没有被挤到”
粟米把两只手都挂满了的篮子,网兜往老太太跟前一比划,“奶,幸不辱命”
看着孩子手里提溜满的东西,把属于梁艳茗家的那一份递给对方,龙紫苏就见粟米就指着自己篮子里的东西跟她嘀咕。
“奶,我不仅买了牛肉,我还买了带鱼,还有海带、紫菜、猪下水、还有大骨头这些都不要票,回去奶给我炖海带骨头汤喝啊”
一边听孙女絮絮叨叨,龙老太一边弯腰查看着篮子里的东西,听到粟米提出的要求,龙老太乐呵呵的满口答应。
“好,好,好,我大宝几要喝骨头汤,奶家去就给你炖。”
“嗯嗯嗯,奶奶,还有这个苹果,我看着不错,一口气买了十个,回头我们一家人每人可以吃两个呢”
龙老太的眼神立马从骨头与海带上转移开,看着网兜里的红彤彤大苹果,老人家一脸满意。
“这个好,这个好,宝几啊,买了这么老多的好东西,奶给你的钱票够吗”
“够,奶,我还有剩”
就在粟米与奶奶祖孙俩聊的正起劲的时候,边上一直默不吭声,没什么存在感的梁艳茗,却是一直在反复的盯着自己的篮子看。
来回几遍的看,确认东西都买齐了,数量对的上后,心里才松了口气,她耳朵里就听到了自己羡慕的那个农村丫头说苹果。
暮的,梁艳茗把目光放到自己篮子里,那两个大苹果上头,又瞄了瞄农村丫头手里的那一网兜子,确保两边的苹果都是一样的,没什么区别后,她才暗自点头舒了口气。
然鹅,梁艳茗不知道的是,鬼精灵的粟米,早在打算从星网中拿出苹果来充数的时候,就已打定主意,不会让别人找到马脚。
所以帮着梁艳茗买的那两个苹果,粟米也换成了星网出产,水灵灵,红彤彤,一个个的都质量保证
至于真正从食品站帮忙买到的那两个粟米早已经收到了戒指里,想着等回了团子后,她再拿去当人情送村长,不能给那货多占便宜。
所以眼下,哪怕梁艳茗把眼睛都看的脱窗了,那也是发现不了毛病的。
等粟米与龙老太沟通完,把手里的副食品本还有剩下的钱票往老太手里一交,龙老太抢先提溜起东西,就拉着粟米欲往早餐铺子走。
“大宝几,先前你不是说要吃臊子粉么走,奶奶带你吃粉去”
今个她大宝孙女可受累了,自己得好好犒劳一下小家伙,要是没有她,自己一把老骨头,哪里抢得赢哦
刚才她才吃了个大肉包,人家包子的份量实诚着呢
本就还不饿,而且不是她小气,粟米又不想请身边这个一直唯唯诺诺不吭声,帮她干活又没个谢谢的人吃,忙就拉停住她奶的脚步。
“奶,我才吃的包子,还不饿呢,不然我们先去跟朱奶奶汇合,等我走两步,消消食,回头您再带我去呗到时候顺便还能给毛毛带一碗。”
龙老太闻言,想想也是,便点着头,认可了粟米的提议。
“艳茗啊,那我们先去找你奶,你妈她们去啊”
梁艳茗闻言,双眼快速的瞟过粟米一眼,然后飞快的低头,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因为动作太快,粟米又忙着去跟她奶争夺提东西的权利,自然就没有关注到梁艳茗的表情。
看着在身前你争我夺,都闹着要提东西的祖孙二人,梁艳茗此刻的心是带着一丝怨恨的。
如果刚才这个农村来的丫头不反驳的话,她也正好可以跟着沾光,也能尝一尝那臊子粉的味道的
毕竟给她吃了,以龙奶奶的为人,不可能不给自己也买一碗。
可惜啊,偏偏被这个农村丫头给破坏了
她家里就爸爸一个人上班挣工资,她妈到如今都还是农村户口,家里每月的定额,虽然有她爸,她奶,外加她跟妹妹还有弟弟的,可惜,每个月小孩的定额很少,加上长辈们都疼弟弟,她跟妹妹也不值钱,明明粮食本上属于她们的定额,吃到自己嘴里的却很少很少,都要先紧着弟弟吃饱了,然后匀给她妈吃。
天知道,上次在外头吃臊子粉是什么时候连她自己都不记得了好不好
每回自己放学回家,闻到从国营饭店,从早点小吃铺子里冒出来的浓郁香味,她就发誓,总有一天,自己要吃到这馋人的臊子粉
今天明明是可以的,就差那么一点点
跟随在粟米祖孙身后的梁艳茗,眼中的光明明灭灭,最后都化为了那一双握紧的拳头
等到了百货大楼,龙老太带着孩子们,与依然守在这等着百货大楼开门的朱老太汇合。
看着老姐妹忙着去查探自家孙女收了提着的篮子,龙老太一心惦记着喂饱大宝孙女呢,就跟朱老太商量。
“老妹妹,百货公司开门还得等一会呢,你肚子辣不辣饿不饿我请你吃碗粉去呗,回头你再来排队。”
朱老太都等到现在了,而且自己排的位置还挺靠前的,哪里舍得在这个档口离开,去吃什么劳什子粉
吃粉不花钱呀就算是今天不用自己花钱,那也不得欠人情吃了人家的,回头不得答人情
想着自己家里一屋子的人生活,全靠她崽那点死工资过日子,朱老太果断的摇头拒绝。
“老姐姐,我不饿,家里有早饭呢,回头我买了布就家去吃,不然家里的饭剩了,我还得吃剩饭。老姐姐,你要是肚子辣了,你们祖孙自己去吃。”
朱老太面上做着嫌弃不稀罕吃剩饭的模样,其实,她家里哪有那么多的剩饭给她吃
龙老太被拒绝,看来眼身边的粟米,想了想,“你真的不去啊要不回头我吃完端一碗来把你”
“不用了,不用了,那玩意我吃不惯”朱老太一口回绝的倒是干脆,只是她身边的梁艳茗嘴巴蠕动了蠕动,最后看着她奶,眼底闪过一丝胆怯与挣扎,依旧还是没有吭声。
“行吧,那我可去了,我家大宝几要吃粉,我得带着她去。”
“行,老姐姐,你去吧,吃完粉也别等我了,直接家去啊,回头我买了布,等我那糟心儿媳妇来,我们也就家去了,反正你也不买其他东西,别等我了啊。”
“那也行,那一会我吃完粉就自己家去了,不等你了。”
家里一会崽跟媳妇都要去上班,毛毛一个人在家的话,她也怕小家伙害怕,自己还是得早点回的。这么想着,龙老太认可的老姐妹的话。
“你走你的,别管我。”
朱老太也干脆,挥手示意龙老太赶紧走,自己则是提着篮子,喊着自家的孙女,又排在了人群中的队伍里耐心等待。
在梁艳茗心里嫉妒的出了血的时候,粟米已经跟着她奶去了百货大楼另一家早点铺。
这家还炸油条,她奶不仅给她打了大碗的臊子粉,甚至还给买了两个油条,吃的粟米那叫一个心满意足啊。
临了回家的时候,她奶还花了五毛钱抵押在人家店里,又打了一碗臊子粉端着,祖孙俩个才一路赶回家来。
她们到家的时候,李胜利夫妻将将吃完早饭要出门去上班,看到粟米祖孙,两人只来得及打了声招呼,都没时间查看她们祖孙买了些什么,人就匆忙离开。
至于毛毛,被粟米娇惯着,习惯早上睡到八点来钟的他,眼下还没起床呢。
趁着她奶在外间收拾买来的东西时,粟米蹦跶进了房间去喊毛毛起床。
粉已经下好了,一路装回来到现在,虽然不会像面条一样浓掉,坨成一坨,可时间长了,粉的味道也不好吃了,她不得赶紧喊弟弟起来吃粉
等招呼着毛毛起床洗漱,让小家伙自己趴饭桌上跟臊子粉奋战,粟米则是跟老太太龙紫苏,商量起中午,晚上的菜色来。
中午干妈不回家吃饭,只有他们跟干爸吃,加上早上干妈上班前做了不少,其实热一热,中午再烧个简单的菜,他们也就够吃了。
不过今天买的东西多,中午不能敞开吃,晚上的时候,龙老太是准备大显身手一番,好好给孙崽女补补,好好犒劳犒劳儿子媳妇。
“奶,我们中午吃过饭,就把这骨头给敲断了炖汤好不好晚上再炒个丝毛菌,还有这个肥肠也好,奶,我可喜欢吃酸辣椒炒肥肠了”
看着篮子里的东西,想着她奶的好手艺,粟米吸溜着口水,一本正经的蹲在篮子边上,指着里头的食物,跟她奶撒娇卖痴的比划着要吃。
至于龙老太,从头到尾都是笑眯眯的好好好,那样子,哪怕粟米说是要上天,估计龙老太都能配合宠溺的负责在脚下点火发射
只是啊,粟米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跟奶吵吵着要吃好吃的,晚饭要怎么做的时候,此刻是三合团,团子口的小桥边,走过来了一位年约二十几,一脸蜡黄干瘦,嘴巴都干裂起了皮,背着个鼓鼓囊囊的破口袋,两眼带着陌生,正四下张望的年轻人。
“诶诶诶,那谁,你是哪个从哪里来的来我们三合团干什么”
一大早的,王麻拐正牵着团子里的两头宝贝牛出团子,准备找个水草丰盛的地方放牛来着,才赶着牛走到团子口,迎面就看到了桥那头走来的年轻人。
身为三合团土生土长的人,全团上下,老老少少,就没有他王麻拐不认识的人
一大清早的,团子口来了个自己根本就没见过面的陌生人,而且看他那左右四顾的模样,怕不是哪里来的闲汉,浪荡到他们团子里来干坏事的吧
心底这么想着,王麻拐手里挥舞着赶牛鞭,嘴里带着警惕与严肃的开口喝问。
“叔,您,您是问我吗”干瘦青年看着桥这头的王麻拐,眼里带着不确信。
王麻拐被问,他嘴里没好气,“你个年轻人眼睛也不瞎呀这里除了你跟我,还有别的外人在吗哦,我不是问你,难不成我还问的是牛”
来着的年轻人闻言,尴尬的嘿嘿一笑,稍微使劲,把后背背着的破口袋往身上颠了颠,弯曲着的后背,仿佛垂的更低了些,年轻人脸上挂着笑。
“叔,不好意思啊,呵呵。”
“行了,行了,别一口一个叔的,我跟你又不熟。说吧,你哪里的人,一大早来我们三合团干什么来得”王麻拐端着脸,故作一脸严肃,嘴里仍然没有忘记盘问来人。
对方也正愁自己找不到人,眼下来了个人,来人哪能不抓住机会询问
“那个叔,我叫于三清,是小河乡白撒凹于家团来滴,我来看我姐姐的。”
“看你姐姐”王麻拐心里头纳闷。
“昂”于三清脑海里惦记着马上就能看到姐姐,应的颇为欣喜激动,只是与他欣喜激动截然相反的,却是王麻拐的皱眉态度。
果然,只听对面接近的人紧接着来了句“你姐姐谁啊”
团子里嫁进来的媳妇子,娘家兄弟要是上门来,多多少少他都是对过面的,就是去年唯一一个刚嫁过来的新媳妇,娘家兄弟自己也认得。
这么多年来,眼前这个年轻人,自己是从来都没有对过面,这人怕不是骗子吧
“你小子跟我说说,你姐姐到底是谁嫁把了我们团子里的哪一户”瞧这架势,颇有一副你不讲清楚,我根本就不会让路给你的架势。
只有对面的于三清,被王麻拐追问后,他心底早被深埋的愧疚与自责,顿时涌上了心头。
他记得,那是五零年的时候
那时刚解放不久,才建国,大家才将将过上安稳日子,只可惜,他家里有对好吃懒做,还完事不管的爹娘,他们的日子,过的还不如村里的闲汉。
他兄弟姐妹五个,自己排行老三,五个姐弟妹之间,对自己最好的,就是从小把他带到大,对他最最好的大姐。
家里有那么一对烂人爹娘,自小,他大姐是又当爹又当娘的,把他们姐弟妹五个拉扯大,是出了名的能干爽利,照道理,大姐身后要是没有他们这四个拖油瓶带累,想嫁个好人家,那是不要太轻松。
只可惜啊,大姐人太好
看着村里跟大姐同龄的妹几们,一个个的都找了好人家,而偏生他大姐无人问津,讨上门来求娶的,不是鳏夫,就是懒汉,总之就没一个能看得过眼的。
那时候于三清就一个劲的盼望着,期待着,自己快点长大,再快点长大。
他发誓,等他满了十五岁,他就出去找活干,好好挣钱,将来给她大姐存嫁妆,让大姐嫁个好人家,后半辈子也能享享福,他明明都已经打算好了的
只可惜,就这么个小小愿望,在五零年,也就是大姐十七岁的那年,被彻底打破。
那对自私自利,只管生,不管养的懒爹娘,嘴上美其名说,是为了养活他们姐弟几个无可奈何,其实只是为了人家给的那四块大洋而已,就把她大姐给那么卖掉了。
后来,知道来娶大姐的人是个年轻壮劳力,身体也没什么毛病,家里也不算太穷后,他虽然也在心底疑惑过,对方好手好脚的,为什么回来娶大姐这个有拖累,名声还因为父母而特别不好的女人来着
不过因为烂人爹妈已经收了人家的大洋,大事已定,他大姐也有想嫁的意思,为了能让大姐嫁过去腰杆子硬,于三清冒着被烂人爹娘打死的危险,偷偷的从四块大洋的聘礼中偷了一块给大姐,让她好歹也置办点嫁妆带着出嫁。
大姐出嫁的那一日,背着大姐上独轮车的他哭的不能自已
本来,他是想等在家里,等着大姐回门,看看她过的好不好的。
只可惜,烂人爹娘发现钱少了,当即就跟疯了一般的虐打他们姐弟妹四个。
最后了因为二姐的告密,被关在猪圈里的他,为了不被烂人打死,也是为了出去闯一闯,在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年仅十二岁的于三清跑了,这也就导致了,后头于春风在娘家再也没有了惦记着她的人,从而直接就跟那边断了联系。
也正是因为断了联系,乃至后来参加基建的于春风惨死,娘家也没来一个人给她讨回公道,更是这些年来,也没有一个娘家人来看看粟米姐弟过的好不好
而就在今天,这个刚年满二十,看着却沧桑的老了好几岁,逃走了八年,从一个盲流乞丐,最后机缘巧合混进了基建队,跟着队伍天南海北,四处吃苦受累,终于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了小队长,有能力挣到钱粮的于三清他终于回来了
背后的种种艰辛,于三清不会提,此刻被王麻拐询问,于三清压抑着内心期盼已久的,即将跟大姐重逢的喜悦,他急忙应答。
“叔,我大姐叫于春风,嫁的是三合团粟家的人,我姐夫好像叫粟喜河,对就叫粟喜河”
王麻拐这么一听,心里当即咯噔一下
于春风死了的那个于春风小米妹几跟毛阿几的亲娘
那眼前这个小年轻,就是小米妹几姐弟俩个八年都没有露过面的外家人
想到眼下粟喜河可是他们老王家的女婿,身为老王家的族人,心里虽然同情死去的于春风,也同情粟米姐弟两个,不过同情他却只摆在心里,为了家族的名誉,王麻拐平日里对于族侄女的作态也只能是眼不见心不烦。
至于眼前迟来的人王麻拐冷了表情,嘴里淡淡的应了句,“哦。”
于三清见了王麻拐的表情,他满心欢喜,一脸俨定的认为对方肯定认识他大姐。
只可怜当年自己逃的狼狈,年纪又小,想事情又不周全,逃跑前也没想起来,先来三合团见大姐一面,总是想着有出息,有能力后,才来见大姐。
所以他大姐在三合团里住哪家大姐这些年过的怎么样这些,他统统不知。
如今好不容易叫自己问到了三合团,又在村口遇到了人,他可不得问清楚,自家大姐住哪户么
“叔,您知道我大姐住哪户么”
桥这头,于三清一脸期盼的询问,满心欢喜的期待着,待会跟自家大姐的久别重逢。
只是啊,眼下一心记挂着大姐,满以为能团圆的于三清不知道的是,他想要跟大姐重逢团聚的愿望,是永远永远也不可能实现了啊
桥那头,王麻拐脸色僵硬,心底低喃。
住哪户是啊,住哪户
看着对方一脸期待喜气的表情,王麻拐忍不住同情的摇摇头。
“你过了桥,沿着左边的小路一直往上,看到石头坎子上头的那一排牛圈,往最里头走的那一间,有你要找的人。”
说完,王麻拐摇摇头,挥舞着手里的牛鞭子,赶着牛,就要跟于三清错身而过。
眼下这个情况,身为老王家的人,本着家丑不外扬,也不想让族人丢脸的想法,还因为心底那点点对于亡者的同情,王麻拐把去往粟米家的路指给了对方。
不然能怎么办他总不能跟人年轻人说,小伙子,你来迟了,你姐姐已经死了,家住荒山上的坟地里呢
曾经你的姐夫,如今可是我老王家的女婿,他跟你再也没什么关系了不说,就连你那俩可怜外甥,如今都分家单过,住在牛圈里熬日子呢
能吗他能吗作为一个心底还有良知的人,他能这么跟人家说吗
虽然,他对这个八年都没有出现,甚至在亲姐死了下葬的时候都没有露面的外家人,内心还挺看不起对方来着。
不过在亲眼看到,对面的小伙子,一提起于春风,也就是他大姐时,那一脸的亲切,满眼的亮光时,王麻拐才把到了嘴边的那些数落与质问,痛痛咽了回去。
这一刻,桥这头,是一脸期盼团圆的欣喜;
桥那头,是一脸感慨唏嘘天人永隔的同情
听着错身而过的青年,连连的道谢;
看着对方那一脸喜气,满心期待团圆的灿烂表情;
王麻拐还是忍不住多事的,回头提醒了那么一句。
“小伙子,米妹几跟毛啊几姐弟俩,我也已经一天都没看到了,俩孩子喜欢往山里跑,回头你要是找不见人,可以去鸭舍边上看看,不然就在家门口等一等”
昨天粟米才匆忙请的假,又是背着大家的,团子里大多数的人不知道这个消息自然很正常。
后来傍晚时,果然不出粟米所料的那般,老粟家的人一大家子,拉着小的,带着大的,老老少少的就到孩子加门口闹了一场。
当时他放牛回去,可是亲眼看到了的。
不过他心里估计,以米妹几那人精子的性子,肯定是带着三毛躲了出去了,没见着老粟家在那里蹦跶了许久,米妹几都不见回来么
满心这样自认为的王麻拐哪里知道,粟米早就带着弟弟闪人避麻烦去了
明明他可是好心的提醒于三清来着,并没有让人傻等的意思哇。
只可怜于三清,虽然心底非常疑惑纳闷,自己明明问的是大姐于春风,对方却给他指路,让他去找什么米妹几与毛阿几又为什么自家大姐好好的不住家里,怎么偏生会去住牛圈
难不成这所谓的米妹几与毛阿几,是他的亲外甥崽女是他大姐的孩子
而大姐带着孩子住牛圈,莫非是分到了管理牛圈的活计,所以就近住再不然是跟长辈分家了,所以占时住
一时间,于三清兀自脑补了许多,许多。
只是啊,等等,等等的疑惑,想来都只有亲自见到了人以后,他才能晓得真相了
“好嘞,谢谢您了叔,您忙吧,我自己去找人。”
猜到了自家大姐给他生了外甥崽女,于三清内心激动的不行,咧着一口大白牙,兴奋朝着王麻拐挥手,客气的回头答谢着。
等王麻拐不自然的挥着牛鞭子,赶着牛过完了桥后,于三清收回目光,把背后背着的全部家当往上提了提,然后他迈着矫健轻松的步伐,一脸期待的往牛圈的方向疾步而去。
然而,真实的情况是,粟米请假了啊,她跟毛毛根本不在三合团,也不是如王麻拐心里才行的那样,为了避开老粟家的人找麻烦,而混进了山里早出晚归啊
人家是实实在在的在县城里,享受着奶奶与干爸妈的温暖关怀,喝着热乎乎的骨头汤;吃着香喷喷的炖牛肉;嚼着喷喷香的干烧带鱼;一脸享受啊有木有
可怜无家可归,无地可去,又一心想与姐姐还有外甥崽女团圆的于三清,一直是从早上等到了晚上,又从晚上等到了天亮
摸着饥肠辘辘,在不停叫嚣着的肚皮;
于三清看着自己歇脚的这间看似柴房的空牛圈,想着边上那房门紧锁的屋子;
满心惦记着他的大姐,外甥崽女;
越等,他的心越焦
为什么会等不到人不会是出了什么事了吧
可若是让他不等,就这么离去
于三清肯定不甘心。
这次他回来,为的不就是见大姐一面吗
所以不要说等了一天一夜,就是等上十天十夜,他都在所不惜
虽然心底有不好的猜想,不过想到昨日里自己来时,桥头那位叔说的话,还有说话的表情,于三清哪里能想得到真相
满心都在不断的自我安慰着,自己之所以等不到大姐,估计是他大姐带着孩子去哪里走亲戚去了吧
是吧是吧嗯,绝对是了
背起一只不离身的破口袋,于三清肚子饿的咕咕叫,也舍不得吃里头他特意给大家买的糖果糕饼。
因为不确定自己还要等多久,也是想去打听打听这些年,自家大姐在这村子里的情况,想知道她过的好不好。
于三清忍着饥肠辘辘,背着破口袋,出了极少来人的牛圈,朝着最近的一户人家走去。
这边粟喜召家,一大早的黄菜花正抄着她的大嗓门,骂着家里的三个女儿,怎么还不赶紧的出门打猪草呢,突的,她家的大门口就传来了一道陌生的男声。
“你好,请问有人在家吗”
虽然,明明听到了院墙内有女人骂人的声音,不过因为不知道如何称呼里头的人,于三清只能硬着头皮问了这么句话。
里头的黄菜花骂的正带劲呢,听到大门外陌生男人的声音,她还是扯着嗓子,提高音调,“谁啊”说着,黄菜花心里疑惑,脚下的步伐却不停,直接走到大门边打开门。
门一开,黄菜花见到外头的陌生年轻男人,她皱着眉,“你找谁”这人自己也没见过,是来找谁的呢
难不成是来找自家男人的
不管了,不管是谁,先问问总是没错的。
黄菜花是本着如此心态,于三清忙笑着回应,“大姐你好,我叫于三清,是来三合团找我大姐于春风的,昨个我就来了,只可惜一直没等到我大”
说实话,因着于春风过世有一段日子了,所以咋把咋听到于春风这个名字,黄菜花只感觉到自己挺耳熟的,一时半会的没想起来是谁。
等到后来,看着面前的年轻男人,她越看越觉得跟米妹几长的特别像,不由得黄菜花一拍大腿,瞪大双眼。
“艾玛于春风,于三清你找于春风你是她弟弟米妹几与毛阿几的舅舅”
于三清不明所以,满以为自己问对了人,他欣喜的点头,“对啊,这位大姐,于春风就是我亲大姐,想来你嘴里的米妹几与毛阿几就是我的亲外甥”
看着面前傻笑的青年,即便是混不吝性格如黄菜花这样的,也是忍不住的唏嘘,同情,责备,感慨,一时间各种心情涌上心间。
“你来迟了,太迟了”黄菜花一脸感慨的摇着头,岂知,她这表情,这话语,直接惊的于三清松了紧拽着破口袋的手。
对方激动的都顾不上男女大妨了,心绪凌乱的紧拽住黄菜花的胳膊,一脸焦急“什么意思这位大姐,你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还能是什么意思
想着粟米姐弟曾经过的凄惨日子,想着这些年他们那从未出现的所谓外家人,黄菜花眼里充满了指责。
“呵现在知道问怎么回事啦晓得着急啦你早干嘛去啦啊早先你干嘛去啦
这些年了,也从不见你们家里有任何一个来看你姐,看米妹几,毛阿几他们两个
两个孩子可怜啊,小小年纪没了亲娘你姐也是个命不好的,年纪轻轻的就”
就什么于三清简直不敢相信
心里不断的安慰自己,他肯定是还没睡醒眼下自己肯定是在做梦面前的女人一定是在胡言乱语
他的大姐,那个曾经吃苦受累拉扯他长大的大姐,怎么可能会就这么走啦
不会的,肯定不会的这个噩梦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边上的女人还在说,不断的说
于三清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笑的那么苍凉。
呵呵呵呵
早知道是这样的一个结果,当时哪怕就是死,就是逃,他都要带着姐姐一起跑路的
应该跑的,早应该跑的
那时若是跑掉了,他的大姐也不会是这么个结果
明明自己是想豁出了一条性命去,好挣出一条出路,好挣得钱财来给姐姐傍身的
如果早知道当初那一别会是永别,会是天人永隔的再也看不见,他就应该那把四块大洋全偷了,就是当着大姐去流浪,去当盲流,也总比如今没了性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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